上訴人（原審被告）：金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重慶市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科，重慶縱深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方云林，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重慶市黔江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譙賢高，重慶市黔江區(qū)舟白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原審被告：唐飛，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苗族，住重慶市黔江區(qū)。

原審被告：金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重慶市彭水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縣。

原審第三人：重慶攀爍商貿有限公司，住所地重慶市正陽工業(yè)園區(qū)園區(qū)路白家河標準化廠房****，統(tǒng)一社會信用代碼91500114MA5YUGKK5N。

法定代表人：金某，該公司總經理。

上訴人金某因與被上訴人方云林、原審被告唐飛、金某某及原審第三人重慶攀爍商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攀爍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重慶市黔江區(qū)人民法院（2020）渝0114民初244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4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審理過程中，于2021年1月27日對上訴人金某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李科、被上訴人方云林及其委托訴訟代理人譙賢高進行了詢問調查。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金某上訴請求：一、撤銷重慶市黔江區(qū)人民法院（2020）渝0114民初2447號民事判決；二、改判駁回方云林對金某的全部訴訟請求；三、由方云林承擔本案一、二審訴訟費。事實和理由：1.合同相對方是攀爍公司而非金某。金某僅是作為攀爍公司股東和籌集人聯系方云林供貨，其行為是代表公司。方云林將砂石交付給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新建黔張常鐵路項目，是基于攀爍公司與該項目部簽訂的《產品購銷合同》，并且方云林還持有攀爍公司與項目部之間的稱量單及結算單，以上事實足以說明方云林明知其與攀爍公司形成了買賣合同關系。2.對于砂石價格，金某提交了大量證據證明由23元/噸上調到32元/噸，而非一審認定的50元/噸。攀爍公司供給項目部的砂石單價為55元/噸，爭取商機、為該交易專門成立公司及提供增值稅發(fā)票等這一系列過程均需付出成本，若按一審推定的單價50元/噸與方云林結算，此次交易將嚴重虧損，不符合常理。

方云林辯稱，一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維持原判。

方云林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金某、唐飛、金某某連帶清償方云林貨款758925元及利息（以758925元為基數，從2018年8月15日起按年利率6%計算至清償完畢之日止）；訴訟費由金某、唐飛、金某某負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攀爍公司成立于2018年4月13日，金某、唐飛系該公司股東，各自出資50%。攀爍公司成立前，金某與方云林協商，由方云林向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有限公司新建黔張常鐵路項目一分部供應砂石。2018年3月至2018年6月，方云林按約定向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有限公司新建黔張常鐵路項目一分部供應了砂石，共計29978.52噸。攀爍公司分別于2018年6月11日、2018年7月12日、2019年1月29日、2019年1月30日向方云林轉賬支付8萬元、17萬元、20萬元、2萬元。金某某分別于2019年4月21日、2019年4月23日向方云林轉賬支付3萬元、7萬元。金某分別于2019年8月24日、2019年10月1日向方云林轉賬支付7萬元、10萬元。方云林總計收到貨款74萬元。方云林通過短信向金某某催收貨款，但金某某讓方云林找金某，并稱自己沒管。方云林通過微信向金某催收貨款，金某問：“到現在你那邊總共收了好多錢？”方云林回復：“還有近七十萬?！苯鹉硢枺骸拔艺f你那里總共拿到了好多？”方云林回復：“拿了七十萬左右。你說我啷個滾得動。你屋老漢，都不為我的難處考慮哈，真的我覺得沒得意思。本來后面那次，不是我不想拉，就是他把錢接了，幾十萬，都沒給我搞點。我這里有銀行流水，可以加，不管事。要不，現在給我搞個4-5十萬，剩下的打個欠條就行?！苯鹉痴f：“我X，我這兩天把那個錢追下來。直接就轉給你撒。你那邊就是拿了70幾萬撒？是這幾天那個錢肯定要下來，不下來都不得行，我這幾天天天去追。”方云林回復：“有X用。不管好多，你那哈有轉賬記錄了嗎？我這里有銀行流水。”

金某、唐飛、金某某及攀爍公司舉示的《產品購銷合同》（合同編號為20180301-1）系由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有限公司新建黔張常鐵路（代建段）項目經理部（買方）與第三人（賣方）簽訂，合同簽訂時間為2018年，雙方未填寫具體的日期。該合同約定：標的物為級配碎石（規(guī)格為5-31.5，單價為55/噸，暫定14404噸）、機制砂（規(guī)格為粗砂，單價為55/噸，暫定14404噸）；計量方式為取得拌合站實際攪拌的混合料（級配碎石）方量后根據理論配合比計算出級配碎石、機制砂噸位數；每月20號出賣人需持拌合站實際發(fā)生方量單及經雙方核對簽字的對賬單，按買受人要求開具統(tǒng)一發(fā)票，并及時將已開具的發(fā)票交買受人，買受人按付款程序安排資金計劃。該合同尾部蓋有攀爍公司的印章及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有限公司新建黔張常鐵路（代建段）項目經理部的印章。金某、唐飛、金某某及攀爍公司陳述該合同是2018年3月1日形成。

方云林舉示的《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有限公司新建黔張常鐵路項目一分部工程沙石供應（銷售）結算單》載明2018年3月30日至2018年6月18日期間，攀爍公司供應了級配砂（規(guī)格為粗砂）、級配碎石（規(guī)格為5-31.5）共計27637.31噸，單價均為55元/噸，共計價款1520052.33元。方云林陳述是供貨完成以后，金某代方云林去中交三航局要錢，在行政中心開稅務發(fā)票時，金某把發(fā)票和結算單讓方云林拿著，后來金某把發(fā)票拿去交了，結算單留在了方云林手里。攀爍公司陳述方云林與公司一起去結算后，方云林就拿走了結算單。

金某、唐飛、金某某及攀爍公司陳述金某作為攀爍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代表攀爍公司與方云林洽談買賣事宜，方云林實際供貨數量為29978.52噸，但因砂石質量及含水量過大等原因，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有限公司新建黔張常鐵路項目經理部扣減了2000噸，是按27978.52噸與攀爍公司進行的結算，金某某和金某是受攀爍公司委托向方云林轉款。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焦點為：一、方云林主張的買賣合同當事人的認定；二、方云林供貨數量、價款及逾期付款利息的認定。

關于爭議焦點一。方云林向金某催款時，金某同意支付，故認定金某是合同當事人。方云林主張系與金某、唐飛、金某某形成的買賣合同關系，雖然金某某向方云林付過款，但方云林舉示的其他證據不能佐證金某某是基于其與方云林的買賣合同關系而付款，故不能認定金某某系合同當事人。對于唐飛，方云林亦未舉示證據證明其與唐飛成立了買賣合同，故不能認定唐飛系合同當事人。金某及攀爍公司均主張系金某代表攀爍公司與方云林洽談的供貨事宜，并認為《產品購銷合同》《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有限公司新建黔張常鐵路項目一分部工程沙石供應（銷售）結算單》等證據可以證明該事實，但攀爍公司攀爍公司成立于2018年4月13日，系方云林開始供貨之后才成立，《產品購銷合同》《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有限公司新建黔張常鐵路項目一分部工程沙石供應（銷售）結算單》等證據亦僅能證明系攀爍公司向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有限公司新建黔張常鐵路（代建段）項目經理部供貨，而不能證明金某是以攀爍公司法定代表人的身份代表攀爍公司向方云林作出法律行為。對于方云林而言，其按照和金某的約定將砂石運送至指定地點即可，至于金某以誰的名義處置砂石，與方云林無關。因此，對金某及攀爍公司該主張，不予采信。

關于爭議焦點二。如果以方云林實際供貨的數量29978.52噸，按單價50元/噸計算，金某應當支付的貨款為1498926元（50元/噸×29978.52噸），方云林已收到貨款74萬元，金某還應當支付貨款758926元，但方云林向金某催款時陳述“還有近七十萬，拿了七十萬左右”，那么方云林應收貨款應當為140萬元左右，尚有不到70萬元的貨款未收到。若按扣減2000噸后的數量計算，貨款為1398926元（50元/噸×27978.52噸），扣除方云林已經收到的74萬元后，尚有658926元未收到，與當事人的微信聊天記錄陳述的情況更接近，據此推定方云林認可了供貨數量要扣減2000噸，以27978.52噸進行結算。金某陳述砂石當時的市場價格為每噸20-21元左右，在合同履行過程中攀爍公司與方云林確定的價格為32元/噸，但未舉示證據證明，僅能根據方云林與金某的聊天記錄推定金某還欠方云林近70萬元，加上方云林已經收到的貨款，方云林陳述的50元/噸更為接近事實。金某主張其與方云林微信聊天記錄的意思是不欠方云林這么多，總共款項八十幾萬元，給方云林付了七十幾萬，只差方云林十萬元，這兩天中交三航公司要付十幾萬元款項，下來了轉給方云林就夠了。金某對該聊天記錄的解釋已經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對該主張不予采納。綜上，金某還應支付方云林貨款658926元。對于利息，由于雙方未約定逾期付款利息，方云林舉示的證據亦不能證明具體的付款時間，故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四條第四款規(guī)定，支持利息以欠付貨款658926元為基數，自方云林起訴之日（2020年4月1日）起按同期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的1.3倍計算至清償之日止。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零九條、第一百三十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四條第四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規(guī)定，判決：一、金某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方云林貨款658926元及利息（以欠付貨款658926元為基數，自2020年4月1日起按同期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的1.3倍計算至清償之日止）；二、駁回方云林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1389元，由方云林負擔1000元，金某負擔10389元。

二審中，金某舉示了以下證據:1.證人龐某的出庭證言及調查筆錄；2.證人郭某的調查筆錄；3.增值稅發(fā)票8張；以上證據擬證明協商的砂石價格為32元/噸。方云林經質證認為，以上證據不屬于二審新證據，證人證言不屬實，增值稅發(fā)票僅能證明案涉砂石供給項目部的單價為55元/噸。

本院經審查認為：1.證人龐某的出庭證言僅證明了砂石運費；2.證人郭某未出庭作證，對其證言真實性未能核實；3.增值稅票僅能印證攀爍公司與項目部的結算單價為55元/噸，以上證據均達不到證明目的，不予采信。

本院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判決確認事實相同。

本院認為，二審爭議的焦點是：一、金某是否買賣合同當事人，應否履行買受人的付款義務；二、案涉砂石結算單價如何認定。針對以上焦點，分別評判如下：

關于焦點一?！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三）》第二條規(guī)定：“發(fā)起人為設立公司以自己名義對外簽訂合同，合同相對人請求該發(fā)起人承擔合同責任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公司成立后對前款規(guī)定的合同予以確認，或者已經實際享有合同權利或者履行合同義務，合同相對人請求公司承擔合同責任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笔紫龋景钢?，當事人之間就砂石供應事宜并未簽訂書面協議。根據方云林與金某、金某某在一、二審中的陳述，就砂石供應事宜，方云林是于2018年3月先后與金某某、金某進行的口頭協商，商定后于2018年3月28日開始供貨。而攀爍公司成立于2018年4月13日，達成協議在先公司成立在后，金某上訴認為其與方云林商定供貨協議是代表攀爍公司的職務行為，并無事實基礎。由此，不能認定攀爍公司是合同相對方。其次，方云林將砂石交付給中交第三航務工程局新建黔張常鐵路項目，是代表攀爍公司履行與該項目部簽訂的《產品購銷合同》，屬于第三人代為履行合同的行為，加之攀爍公司也有向方云林支付貨款的行為。以上事實僅可綜合認定攀爍公司實際享有了請求方云林供應砂石的權利以及在實際履行付款義務，但畢竟砂石供應協議是在攀爍公司成立之前訂立，口頭協議商定時金某僅是攀爍公司的發(fā)起人。根據該條規(guī)定，方云林享有請求發(fā)起人金某或者公司承擔合同責任的選擇權，方云林在本案中未起訴請求攀爍公司承擔合同責任，一審判決金某承擔責任正確。

關于焦點二。當事人之間對案涉砂石結算單價各執(zhí)一詞，金某主張32元/噸，方云林主張50元/噸，雙方均未提交充分的證據證明交易時的公平市場價格。本案中，可以確認的是方云林與金某的微信聊天內容，方云林通過微信向金某催款“還有近七十萬，拿了七十萬左右”“要不，現在給我搞個4-5十萬，剩下的打個欠條就行”，金某在微信中未否認，回復“我這兩天把那個錢追下來。直接就轉給你撒”。當事人微信溝通時間發(fā)生在本案訴訟之前，比訴訟中的意思表示更符合客觀事實，按方云林主張的50元/噸結算，尚欠貨款數額為658926元，與微信聊天“還有近七十萬”接近。由此，方云林主張的50元/噸具有高度蓋然性，一審據此認定未付合同價款并無不當。

綜上所述，金某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對其上訴請求不予支持。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1389元，由金某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何慶華

審 判 員　黃　飛

審 判 員　劉文玉

二〇二一年二月五日

法官助理　魏國君

書 記 員　吳松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