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重慶鴻楊建設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重慶市豐都縣三合街道南天湖中路**附**，統(tǒng)一社會信用代碼91500230MA5UNEK19。

法定代表人：余海亮，該公司董事長。

上訴人（原審被告）：重慶市建松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重慶市武隆區(qū)鳳山街道長濱路**附**6-1統(tǒng)一社會信用代碼91500232588047335T。

法定代表人：黃建松，該公司董事長。

上列二上訴人的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秦敏，重慶峽陽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楊某，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居民，住重慶市南岸區(q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楊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居民，住重慶市涪陵區(qū)。

二被上訴人的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夏德平，重慶天森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重慶鴻楊建設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鴻楊公司）、重慶市建松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建松公司）因與被上訴人楊某、楊某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一案，不服重慶市涪陵區(qū)人民法院（2020）渝0102民初149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2月22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鴻楊公司、建松公司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楊某、楊某的全部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1.一審認定公安機關調查認定的“瞿正聯自稱是在家摔傷”不予確認，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楊某、楊某沒有舉證證明瞿正聯與鴻楊公司、建松公司之間存在侵權。2.瞿正聯受傷十多小時才入院，延誤治療，且楊某、楊某放棄對瞿正聯治療，存在故意擴大損失的情形，應對擴大損失承擔責任。3.本案一方是自然人，一方是企業(yè)法人，一審案由為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錯誤；且未查清鴻楊公司、建松公司的過錯、過錯程度大小，判決其承擔瞿正聯死亡的賠償責任，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

楊某、楊某辯稱，1.公安機關的《接報回執(zhí)》是公安機關發(fā)給報警群眾，表示已受理該人報警的一種憑據，所記載的是相關初步了解的信息，并不是公安機關依法定程序調查后的認定結果。鴻楊公司、建松公司認為系公安機關調查認定的結果，沒有法律根據。2.公安機關對吳桂花、蔣波形成的詢問筆錄中證明瞿正聯說“在屋里遭摔了”，而并未說“在家里遭摔了”。3.綜合一審證據，確認瞿正聯于2019年12月21日上午至同日11時12分之間，瞿正聯在煮飯過程中摔傷，達到高度蓋然性標準。4.瞿正聯在提供勞務過程中受傷，鴻楊公司、建松公司既未及時送醫(yī)治療；瞿正聯親人是在醫(yī)生告訴無治療必要，建議出院的情況下辦理了出院。5.在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中，并不排斥一方是單位，一方是個人形成的勞務關系。

楊某、楊某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決二被告連帶賠償二原告因瞿正聯在從事雇傭活動中受害死亡的喪葬費、死亡賠償金、精神撫慰金、鑒定費、住院期間的護理費、生活補助費、交通費、參與事故處理人員誤工費共計416,502元，扣除已支付的10萬元，還應支付316,502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瞿正聯系楊某、楊某之母。2019年9月，建松公司、鴻楊公司中標承建涪陵區(qū)百勝鎮(zhèn)隆興村土地整治A、B工程項目。同年10月6日，建松公司、鴻楊公司雇請瞿正聯務工，負責該工地項目部民工一日三餐的煮飯工作。2019年12月21日8時許，瞿正聯完成早餐的煮飯工作后，曾前往該村周家埡口、楊夢淑商店等處。當日上午11時許，工地項目部民工提前下班，瞿正聯正在項目部廚房煮飯。吳桂花、蔣波等人發(fā)現瞿正聯滿頭大汗，走路不穩(wěn)，后背上衣附著泥土。吳桂花詢問瞿正聯背上怎么有泥土，瞿正聯回答說遭摔了。吳桂花又問瞿正聯在哪里摔的，瞿正聯回答說“在屋里遭摔了”。監(jiān)控視頻亦顯示，當日上午11時12分許，瞿正聯從項目部廚房出來，后背上衣附著泥土。當日下午18時許，民工返回項目部食堂，發(fā)現瞿正聯未煮飯，且精神狀態(tài)不佳，遂將其送至村衛(wèi)生室救治。醫(yī)生蔡勝文立即建議轉院治療，楊某租車將瞿正聯先后轉送至重慶市涪陵區(qū)人民醫(yī)院、重慶市涪陵中心醫(yī)院治療。瞿正聯入院診斷為右側額顳葉腦損傷、右側額顳頂部急性硬膜下血腫、枕骨骨折、左側枕頂部頭皮血腫。12月23日，瞿正聯手術治療后病情嚴重，重慶市涪陵中心醫(yī)院建議出院。同月24日凌晨30分，瞿正聯在家中死亡。涪陵區(qū)公安局百勝派出所接到報案后，與涪陵區(qū)公安局刑警支隊對瞿正聯的死因進行調查，認為瞿正聯的死亡不屬刑事案件，系因摔傷后治療無效死亡。同月26日，楊某、楊某與建松公司、鴻楊公司在涪陵區(qū)百勝鎮(zhèn)人民調解委員會調解下達成《人民調解協議書》約定，由建松公司、鴻楊公司先行支付10萬元給楊某、楊某用于瞿正聯后事處理，楊某、楊某對瞿正聯的死亡有權進行依法訴訟；若楊某、楊某勝訴，建松公司、鴻楊公司先行支付的10萬元在法院判決賠償金中扣除；若楊某、楊某敗訴，建松公司、鴻楊公司放棄返還的權利。同月29日，楊某委托重慶市科證司法鑒定所對瞿正聯的死因進行鑒定。該所于2020年1月19日出具的鑒定意見為被鑒定人瞿正聯符合重型閉合性顱腦損傷致中樞性呼吸、循環(huán)衰竭死亡，摔跌致頭顱著地等可以形成。楊某為此支付鑒定費1.6萬元和鑒定人員差旅費2,500元。

另查明，建松公司、鴻楊公司在瞿正聯工作的項目部廚房門口外安裝監(jiān)控攝像頭。庭審中播放監(jiān)控錄像刻錄的光盤顯示，2019年12月21日上午9時13分至當日上午11時12分無監(jiān)控錄像記錄。訴訟中，楊某、楊某申請調取上述時段的監(jiān)控錄像記錄，若不能調取，則鑒定監(jiān)控錄像不存在的原因。因無相應的鑒定機構可以委托，故對楊某、楊某的申請未委托鑒定機構予以司法鑒定。訴訟中，楊某、楊某因瞿正聯死亡而主張的賠償費用共計420,474元，其中喪葬費44,856元，死亡賠償金302,660元，精神撫慰金50,000元，交通費2,000元（酌定），鑒定費18,500元（含鑒定人員差旅費2,500元），護理費480元，住院期間伙食補助費100元，參加事故處理人員誤工費1,878元。

一審法院認為，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是指個人之間存在勞務關系的前提下，提供勞務的一方因勞務活動自身受到傷害的，在提供勞務一方向接受勞務一方主張損害賠償時，由雙方根據各自的過錯程度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本案中，瞿正聯為建松公司、鴻楊公司提供勞務，從事建松公司、鴻楊公司項目部的煮飯工作。結合公安機關的調查材料和《司法鑒定意見書》，確認瞿正聯摔跌致頭顱著地，重型閉合性顱腦損傷致中樞性呼吸、循環(huán)衰竭死亡。瞿正聯在何地摔跌系本案的爭議焦點。瞿正聯摔傷當日上午11時許，瞿正聯正在項目部廚房煮飯，吳桂花、蔣波等人發(fā)現瞿正聯滿頭大汗，走路不穩(wěn)，后背上衣附著泥土，瞿正聯回答“在屋里遭摔了”的“屋里”可解釋為“妻子”、“家里”和“室內”，監(jiān)控視頻顯示當日上午11時12分許，瞿正聯從項目部廚房出來，后背上衣附著泥土，再結合其他證人的證言和監(jiān)控錄像不能顯示瞿正聯返回項目部食堂的具體時間，且無證據證明瞿正聯當日上午在其家中摔跌受傷，故確認瞿正聯回答的“屋里”系指項目部廚房，瞿正聯在其從事勞務工作的項目部廚房摔跌受傷。建松公司、鴻楊公司抗辯瞿正聯的死亡與其無關，因其與瞿正聯系勞務關系，其提供的案（事）接報回執(zhí)中記載“傷者自稱是在家摔傷”的事實，一審法院未予確認，且其提供的謝玉平和段善淑的詢問筆錄系復印件，未加蓋提供單位的印章，謝玉平、段善淑亦未出庭作證，故謝玉平、段善淑的詢問筆錄未采信，不能確認瞿正聯在其家中摔跌受傷，建松公司、鴻楊公司抗辯理由不能成立，不予支持。瞿正聯在提供勞務過程中受到傷害，作為雇主的建松公司、鴻楊公司應當連帶承擔主要民事賠償責任，確定為70%。瞿正聯已死亡，楊某、楊某作為其近親屬有權請求建松公司、鴻楊公司承擔侵權責任。瞿正聯在工作過程中，作為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對自身安全負有最大的注意義務，忽視自身安全，沒有盡到合理的注意安全義務，瞿正聯應當承擔本次損害后果的民事責任，確定為30％。楊某、楊某請求的各項損失費用，分別確認如下：1.喪葬費44,856元，楊某、楊某主張的標準有誤，本院確認為43,279.50元（7,213.25元/月×6個月）。2.死亡賠償金302,660元（15,133元/年×20年），符合法律規(guī)定，予以確認。3.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0元，結合本案案情、瞿正聯已死亡和本地平均經濟水平等情況綜合考慮，酌情確定為30,000元。4.交通費2,000元，結合本案案情，酌定為600元。5.鑒定費16,000元，系因查明瞿正聯的死因而必要的支出費用，予以確認。6.鑒定人員差旅費2,500元，系因查明瞿正聯的死因而必要的支出費用，予以確認。7.護理費480元，楊某、楊某未提供證據證明瞿正聯住院期間必須2人護理，確認為240元（120元/天×2天×1人）。8.住院期間伙食補助費100元（50元/天×2天），楊某、楊某主張該費用每天按50元計算，系對相關權利的放棄，符合法律規(guī)定，本院予以確認。9.參加事故處理人員誤工費1,878元，因楊某、楊某未提供參加事故處理人員收入證明，酌定為900元（100元/天×3天×3人）。上述確認的各項損失款共計396,279.50元，其70%為286,395.65元?？鄢阎Ц稐钅?、楊某賠償款10萬元，建松公司、鴻楊公司還應連帶賠償楊某、楊某各項損失款186,395.65元。

綜上所述，楊某、楊某的部分訴訟請求成立，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條第一款、第八條、第十八條第一款、第二十六條、第三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第一款、第十八條第一款規(guī)定，判決：一、重慶市建松建筑工程有限公司、重慶鴻楊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在判決生效后10日內連帶賠償楊某、楊某各項損失款186,395.65元；二、駁回楊某、楊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期間，鴻楊公司、建松公司圍繞上訴請求申請了證人謝玉平、段善淑出庭作證，擬證明2019年12月21日上午，瞿正聯乘坐謝玉平摩托車，瞿正聯回其家中，瞿正聯在家中受傷的可能性。

楊某、楊某質證認為，瞿正聯中途下車屬實，不能證明瞿正聯回到自己家。

本院認為，謝玉平、段善淑只是知道瞿正聯在其家附近下車，聽瞿正聯說要回去一下，沒有看見瞿正聯回家，亦沒有看見瞿正聯受傷，不能證明瞿正聯在自己家受傷，與本案無關聯性，本院不予采信。

二審審理查明的事實與一審相同。

本院認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二十三條關于“第二審人民法院應當圍繞當事人的上訴請求進行審理。當事人沒有提出請求的，不予審理，但一審判決違反法律禁止性規(guī)定，或者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他人合法權益的除外”的規(guī)定，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一審確定案由為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是否正確，瞿正聯在什么地方受傷，瞿正聯是否存在擴大損失的問題。

關于本案確定為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是否正確的問題。瞿正聯并非鴻楊公司、建松公司的正式員工，在本案事發(fā)時，瞿正聯已年滿55周歲，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勞動爭議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三）》第七條“用人單位與其招用的已經依法享受養(yǎng)老保險待遇或領取退休金的人員發(fā)生用工爭議，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的，人民法院應當按勞務關系處理”的規(guī)定，應當認定鴻楊公司、建松公司與瞿正聯之間是勞務關系，一審確定系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并無不當。

關于瞿正聯在什么地方受傷的問題。本院根據現有證據確認瞿正聯在提供勞務過程中受傷。理由如下：首先，本案無爭議的事實是2019年12月21日11時許，人們發(fā)現瞿正聯身上附著泥土時，瞿正聯正在項目部廚房煮午飯；且經公安機關調查，無任何人看見瞿正聯在什么地方受傷。其次，吳桂花在項目部發(fā)現瞿正聯后背上衣附著泥土，詢問瞿正聯時，瞿正聯回答“在屋里遭摔了”，而“屋里”在當地有多種解釋，不能確定“屋里”就是瞿正聯家里。再次，鴻楊公司、建松公司申請的證人謝玉平、段善淑二審出庭作證，亦只是聽瞿正聯說要回去一下，沒有看見瞿正聯回家，亦沒有看見瞿正聯受傷，不能證明瞿正聯在自己家里受傷。最后，人們發(fā)現瞿正聯在項目部煮午飯時已受傷，鴻楊公司、建松公司反駁瞿正聯不是在項目部煮飯過程中受傷，但提供的證據不能證明瞿正聯在自己家里受傷。

關于瞿正聯是否存在擴大損失的問題。2019年12月21日瞿正聯受傷后，當日晚上送往重慶市涪陵中心醫(yī)院治療，同月23日出院，次日凌晨在家死亡，現有證據并未發(fā)現瞿正聯存在擴大損失的事實。

綜上所述，上訴人建松公司、鴻楊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028元，由重慶鴻楊建設工程有限公司、重慶市建松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陶米玲

審 判 員　陳勝友

審 判 員　張　斌

二〇二一年四月六日

法官助理　尚　豪

書 記 員　余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