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齊心,女,1971年11月29日出生,漢族,住重慶市江**。
委托訴訟代理人:冉繽,重慶百事得律師事務(wù)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恬,重慶百事得律師事務(wù)所實習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黃梟,男,1987年7月20日出生,漢族,住重慶市沙坪壩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袁彩渝,重慶大渝律師事務(wù)所律師。
上訴人齊心因與被上訴人黃梟民間借貸糾紛一案,不服重慶市沙坪壩區(qū)人民法院(2020)渝0106民初1664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2月1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齊心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冉繽、黃恬,被上訴人黃梟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袁彩渝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jié)。
齊心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由被上訴人承擔。主要事實與理由: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1.一審判決認定被上訴人已實際向上訴人提供了借款系認識錯誤。2.被上訴人在一審庭審中舉示微信聊天記錄證據(jù)一份,該手機并非被上訴人本人的,其陳述是一個叫“張嘉家”(音)的人的手機,但沒有證據(jù)能證實“張嘉家”的身份信息,以及“張嘉家”與被上訴人的關(guān)系。二、一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1.一審法院采用自由心證,主觀地裁量本案。2.一審法院沒有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guān)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六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查明借貸事實是否發(fā)生,就簡單地推定被上訴人已經(jīng)實際將借款交付給上訴人,事實不清。
黃梟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黃梟向一審法院提出訴訟請求:1、請求判令齊心立即歸還黃梟借款本金300000元整;2、本案的訴訟費由齊心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7年8月16日,齊心向黃梟出具借條一份,載明:“今借到黃梟人民幣¥300000元整(大寫三十萬元整),借款期限為2017年8月16日至2018年8月16日,到期還清以上款項,如到期未還款,按每日人民幣/元整(大寫/元整)每天支付違約滯納金。該筆借款憑借款收條為準。注:經(jīng)雙方協(xié)商以上借款定于借款之日起至2018年8月16日內(nèi)歸還借款金額¥300000元整(大寫叁拾萬元整)如未按時歸還即算違約?!?/p>
2017年8月16日,齊心向黃梟出具收條一份,載明:“本人齊心今收到黃梟對車牌號:渝BL××**,車架號:G36050,發(fā)動機號:20B28A車輛的質(zhì)押款。人民幣:叁拾萬元整(¥:300000)?!痹谑諚l下方的《證明》載明:“本人齊心(身份證號:512528197111××××證明車牌號:渝BL××**車架號:G36050發(fā)動機號:20B28A車輛型號為:寶馬X3的車輛,屬于非盜竊,搶劫,涉案,詐騙,租賃,走私,套牌車輛。并且保證對上述車輛享有轉(zhuǎn)(質(zhì))抵押權(quán)。并且保證該車輛轉(zhuǎn)(質(zhì))抵押給黃梟后,不會變質(zhì)為:盜竊,搶劫,涉案,詐騙,租賃,走私,套牌車輛。如發(fā)生變質(zhì),一切法律責任由本人承擔。特此證明?!?/p>
齊心在出具上述《收條》及《證明》后,手持《收條》,《證明》及本人身份證由黃梟拍照,審理中,黃梟提供了齊心手持身份證及《收條》,《證明》的照片。
2017年8月16日,黃梟、齊心還簽訂了一份《車輛轉(zhuǎn)(質(zhì))抵押協(xié)議書》,約定齊心為擔保本案300000元借款的履行,自愿以其所有的上述車牌號為渝BL××**的寶馬X3車輛向黃梟提供質(zhì)押。同日,齊心還向黃梟出具《承諾書》一份,載明:“本人自愿將寶馬車一輛,車牌渝BL××**,向借款叁拾萬元整(300000元)。如到期未歸還借款,同意黃梟將此車出售或轉(zhuǎn)抵押,出售或轉(zhuǎn)抵押的金額如不夠償還借款,本人愿意繼續(xù)償還,如有高于借款金額歸黃梟所有,此車出售或轉(zhuǎn)抵押后,造成的相關(guān)法律及經(jīng)濟糾紛由本人承擔。注:此車本人保證是首付三成以上,正常還銀行貸款的按揭車,如有意隱瞞車貸的真實情況,造成的相關(guān)法律及經(jīng)濟糾紛,由本人全部承擔?!?/p>
在簽訂上述《車輛轉(zhuǎn)(質(zhì))抵押協(xié)議書》及《承諾書》后,齊心將上述寶馬車輛交付給了齊心黃梟,至本案法庭辯論終結(jié)之日,上述寶馬車仍處于黃梟占有、控制之下。
齊心辯稱,雙方雖有借款之合意,但黃梟并未實際向其支付借款。為此,黃梟主張,本案借款300000元已經(jīng)按照齊心的指示支付給了案外人廖昌成,并舉示了一份中國銀行交易流水明細清單,該清單顯示2017年8月16日黃梟向案外人廖昌成轉(zhuǎn)賬500000元,同時,黃梟解釋稱,之所以向案外人廖昌成轉(zhuǎn)賬500000元是因為除了出借給本案齊心的300000元之外,其在同一天還出借給案外人代瑤200000元,該200000元借款也是按照代瑤的指示轉(zhuǎn)賬給了案外人廖昌成,黃梟已經(jīng)同時對案外人代瑤提起了訴訟。黃梟同時述稱,其與齊心是普通的業(yè)務(wù)關(guān)系,齊心系案外人廖昌成的員工和廖昌成公司的股東,廖昌成系重慶城北物流有限公司的老板,廖昌成要借款但沒有抵押物,所以就叫齊心出面用車子借款,借款是打給廖昌成的,齊心是看到借款打給廖昌成之后才簽署的借條和收條,車輛已在黃梟處3年,車輛已經(jīng)被法院查封無法過戶。齊心認可系廖昌成控制的重慶城北物流有限公司的員工,2013年至2019年在該公司上班,但否認系該公司的股東。對于為什么沒有實際收到黃梟的借款,卻一直不要求黃梟返還占有的車輛,齊心解釋稱向黃梟要求過返還車輛,但因為沒有談攏故未要求黃梟返還車輛。
黃梟還提供了一份案外人張嘉家與齊心的微信聊天記錄及保存該聊天記錄的手機,據(jù)黃梟述稱,張嘉家系與其一起出資并以黃梟名義向齊心出借借款的人,該份微信聊天記錄中,一方據(jù)黃梟稱為張嘉家(以下簡稱張),對方為“心姐”(微信號碼為×××62,電話號碼為189××******),聊天內(nèi)容為:2019年1月17日,張:“齊姐,我確實也在盡力找廖昌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跟他見一面都難,電話也一直不接!我也不曉得廖總跟你是怎么溝通的,這個樣子也不是個事!齊姐這個樣子我們只有來找你解決了”,“心姐”回復:“找我解決啥嘛,我又沒拿錢,我又沒拿車走”,張:“借款合同是你簽的,我們沒得法”,“心姐”:“不是抵車嘛”。張:“我不是沒找廖昌成”、“現(xiàn)在廖昌成這個樣子,我見他一面都難”、“我說把車過戶了,廖昌成又不干”、“我啷個辦”,“心姐”回復稱:“過撒”、“反正又開不到,天天都是你們的人在用”,張:“車早就脫審了,我們停到車庫大半年了”,“心姐”稱:“我有記錄,天天進出車庫的”,張:“不可能哦,車鑰匙在我這點的!車停到我們自己車庫的”、“而且齊姐說實話現(xiàn)在這個X3不值錢”等等。
齊心對上述微信聊天記錄發(fā)表質(zhì)證意見稱,對其真實性、合法性、關(guān)聯(lián)性均不予認可,因為無法確認微信聊天雙方的真實情況,聊天內(nèi)容無法指向本案借款款項,故不能達到黃梟的證明目的,即使能夠證實微信聊天記錄一方為張嘉家,亦無證據(jù)證明其與齊心是共同的出借人。
黃梟提供的上述微信聊天記錄中,“心姐”的微信頭像為經(jīng)藝術(shù)加工的人面像,與黃梟提供的齊心手持身份證和《收條》及《證明》的照片中齊心的面部有幾分相似。微信用戶“心姐”的手機號碼為189××××****,經(jīng)與齊心代理人當庭核實,該電話號碼為齊心本人的電話號碼??梢源_認,該微信用戶“心姐”即齊心。
一審法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一十條規(guī)定,自然人之間的借款合同,自貸款人提供借款時生效?!蹲罡呷嗣穹ㄔ宏P(guān)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條規(guī)定,除自然人之間的借款合同外,當事人主張民間借貸合同自合同成立時生效的,人民法院應(yīng)予支持。但當事人另有約定或者法律、行政法規(guī)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依照上述規(guī)定,自然人之間的民間借貸合同系要物合同,自出借人提供借款的生效。本案中,黃梟主張已經(jīng)按照齊心的指示將借款支付給了案外人,齊心則辯稱雙方雖有借款的合意,但黃梟并未實際提供借款,故雙方的民間借貸合同尚未生效。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黃梟是否實際提供借款,原、齊心之間的民間借貸合同是否生效。綜合本案黃梟提供的證據(jù)及雙方當事人陳述,一審法院認定黃梟已經(jīng)按照約定實際向齊心提供了借款,本案民間借貸合同成立且生效,理由如下:首先,從一般借貸習慣看,有可能存在借款人先出具借條,出借人后提供借款的情形,但本案中齊心除了向黃梟出具《借條》之外,還向黃梟出具了《收條》、《證明》,并與黃梟簽訂了《車輛轉(zhuǎn)(質(zhì))抵押協(xié)議書》,向齊心出具了《承諾書》,并將其寶馬車交付與黃梟提供質(zhì)押,從雙方對書面協(xié)議的重視程度看,在黃梟未提供借款的情況下,齊心不可能向黃梟出具《收條》并將其寶馬車交付黃梟,故從雙方簽署簽署一系列書面文件和齊心將其寶馬車交付黃梟占有的事實可以推定黃梟已經(jīng)提供借款;其次,按照雙方的約定,黃梟提供借款300000元給齊心,齊心將其寶馬車交付黃梟提供質(zhì)押擔保,在齊心簽署《借條》、《收條》之后已經(jīng)將案涉寶馬車交付與黃梟,且黃梟目前仍占有、控制該車,如果黃梟未實際向齊心支付借款,齊心不可能在長達三年多的時間內(nèi)不要求黃梟返還車輛,齊心辯稱因未與黃梟協(xié)商一致,故未要求黃梟返還車輛,該辯解明顯與生活經(jīng)驗及常情常理不符,故由黃梟實際占有、控制齊心的寶馬車三年之久且齊心不要求返還的事實亦可以推定黃梟已實際向齊心提供了借款;第三,根據(jù)黃梟提供的微信聊天記錄,雖然暫無證據(jù)證明聊天記錄的一方為黃梟所稱的“張嘉家”,但至少從黃梟可以當庭提供保存該聊天記錄的載體即手機的事實可以確定黃梟所述的“張嘉家”系與黃梟有利害關(guān)系的人,且從聊天內(nèi)容看,很有可能是黃梟所述的與其一同出借款項給齊心的人,根據(jù)聊天記錄的內(nèi)容,齊心認可借款的事實,同時表示其本人沒有拿錢,也沒有取回交付質(zhì)押的車輛,并要求用車抵債,該微信聊天內(nèi)容可以與黃梟主張的事實相印證,可以證明黃梟實際提供了借款,齊心提供了車輛質(zhì)押,且齊心認可本人未親自接受借款,與黃梟所述的將借款按照齊心的指示支付給案外人相印證。綜上,結(jié)合本案中黃梟提供的證據(jù),可以認定黃梟主張的實際向齊心出借款項300000元的事實具有高度可能性,可以認定黃梟主張的事實成立,雙方借貸關(guān)系成立且合法有效。齊心主張的黃梟未提供借款、雙方借貸關(guān)系不生效的辯解理由與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不符,一審法院不予采信。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零六條規(guī)定,借款人應(yīng)當按照約定的還款期限返還借款。對借款期限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雙方可以協(xié)商確定還款期限,不能協(xié)商一致的,借款人可以隨時返還,貸款人可以催告借款人在合理期限內(nèi)返還。原、齊心雙方約定在2018年8月16日前返還借款,現(xiàn)該期限已經(jīng)屆滿,齊心逾期不償還借款的行為構(gòu)成違約,故黃梟請求齊心返還借款的訴訟請求應(yīng)予支持。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條、第二百零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guān)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被告齊心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nèi)返還原告黃梟借款本金300000元。案件受理費5800元,減半收取2900元,由被告齊心負擔?!?/p>
二審中,雙方當事人均未向本院舉示新證據(jù)。
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查明的事實一致。
本院認為,根據(jù)雙方當事人的訴辯主張,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為:被上訴人黃梟是否已經(jīng)實際將借款支付給上訴人齊心,雙方的借貸法律關(guān)系是否成立,現(xiàn)評析如下:
首先,上訴人齊心向被上訴人黃梟出具了《借條》,借條明確載明借到黃梟300000元借款,且上訴人齊心還向被上訴人黃梟出具了收條,再次載明收到300000元,并在《收條》下方的《證明》處載明將其自有的寶馬車輛抵押給黃梟,不僅如此,上訴人齊心還手持《收條》、《證明》及齊心本人身份證拍照,現(xiàn)上訴人齊心辯稱被上訴人黃梟并未實際支付借款,與上述事實不符;其次,按照雙方的約定,被上訴人黃梟提供借款300000元給上訴人齊心后,上訴人齊心將其寶馬車交付被上訴人黃梟提供質(zhì)押擔保,且被上訴人黃梟目前仍占有、控制該車,如果被上訴人黃梟未實際向上訴人齊心支付借款,上訴人齊心不可能在長達三年多的時間內(nèi)不要求被上訴人黃梟返還車輛,上訴人齊心辯稱因未與被上訴人黃梟協(xié)商一致,該辯解明顯與生活經(jīng)驗及常情常理不符,故由被上訴人黃梟實際占有、控制上訴人齊心的寶馬車三年之久且上訴人齊心不要求返還的事實亦可以推定被上訴人黃梟已實際向上訴人齊心提供了借款。綜上,本案根據(jù)現(xiàn)有證據(jù),能夠認定被上訴人黃梟已實際向上訴人齊心支付了借款,雙方的借貸法律關(guān)系成立,上訴人齊心上訴認為被上訴人黃梟未實際支付借款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齊心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yīng)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yīng)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5800元,由齊心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趙 青
審 判 員 羅太平
審 判 員 李菊霞
二〇二一年三月三日
法官助理 周旭丹
書 記 員 何 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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