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北京順朝輝煌工貿(mào)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順義區(qū)順平路北側(cè)(楊鎮(zhèn)段9號)。
法定代表人:張朝亮,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靳然,北京市新京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張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戶籍地北京市順義區(qū),住北京市順義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彭金城,北京市玖典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北京燕雄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順義區(qū)順平路北側(cè)楊鎮(zhèn)三街段157號。
法定代表人:張廣強,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春芳,北京朗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北京順朝輝煌工貿(mào)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順朝輝煌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張某某、北京燕雄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燕雄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順義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13民初8418號民事裁定,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28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順朝輝煌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裁定,改判支持順朝輝煌公司一審訴訟請求;2.一、二審訴訟費由張某某承擔。事實與理由:一、順朝輝煌公司在一審中提交了兩份和燕雄公司經(jīng)對賬形成的對賬單,已完成了初步的舉證,因買賣業(yè)務是和燕雄公司第一項目部發(fā)生,對賬當然也需要找第一項目部核對,而且,燕雄公司在一審中陳述涉訴工程是由燕雄公司承攬,交給第一項目部做,項目部經(jīng)理有權對外采購材料。因此,第一項目部經(jīng)理認可與順朝輝煌有買賣業(yè)務并認可欠款數(shù)額,順朝輝煌公司即完成了全部的舉證責任。二、順朝輝煌公司認為燕雄公司應承擔舉證不能的后果。燕雄公司主張與第一項目部是承包關系,那么其應提交承包合同證明,而燕雄公司從始至終均未提交。因此,順朝輝煌公司有理由認為承包關系不存在。
張某某辯稱,不同意一審裁定,但是沒有提起上訴。1.張某某認為是燕雄公司的項目部經(jīng)理履行職務行為,不應承擔付款義務。2.順朝輝煌公司與燕雄公司之間存在買賣關系,2000-2016年雙方共發(fā)生1000多萬的業(yè)務往來,已經(jīng)支付了1000多萬?,F(xiàn)在涉訴是剩余未支付的款項,是客觀存在的。燕雄公司與順朝輝煌公司之間結算流程是送貨到工地,張某某的項目部的材料員收貨,項目部的會計和順朝輝煌公司結算,把結算單送達燕雄公司蓋章,由燕雄公司付款。已經(jīng)支付的1000多萬都是這樣的?,F(xiàn)在是僅剩下的未付款。
燕雄公司辯稱,不同意順朝輝煌公司的上訴請求,同意一審裁定。燕雄公司和順朝輝煌公司之間不存在真實的買賣合同關系,也不存在燕雄公司曾經(jīng)支付順朝輝煌公司1000多萬的事實。
順朝輝煌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燕雄公司、張某某:1.給付順朝輝煌公司貨款2127344.11元;2.給付順朝輝煌公司逾期付款利息(以2127344.11元為基數(shù),從2016年2月9日起算至實際給付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3.燕雄公司、張某某承擔本案訴訟費。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順朝輝煌公司主張截止到2008年1月30日,燕雄公司從順朝輝煌公司處購買鋼材共計14924264.11元,已付款13699420元,1224844.11元未付;燕雄公司在2006年2007年期間從順朝輝煌公司處購買水泥,仍有貨款共計902500元未付。為證明其主張,順朝輝煌公司提交了如下證據(jù):
1.對賬確認單2份(鋼材一份、水泥一份),證明1.順朝輝煌公司與燕雄公司有買賣合同關系;2.燕雄公司至今仍欠順朝輝煌公司貨款2127344.11元。
燕雄公司不認可2份對賬單的真實性,主張上面雖然加蓋了燕雄公司的公章,但是對于加蓋的過程,在(2019)京0113民初1692號案件中法官有過詳細的詢問,公章不是公司加蓋的,不代表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對于鋼材和水泥的買賣合同關系,公司不認可買賣合同真實存在,對于買賣合同的履行過程,以及雙方真實的履行過程,順朝輝煌公司除了對賬單沒有其他證據(jù)證明,僅憑對賬單不能證明雙方存在真實買賣合同關系。在(2018)京0113民初4291、4293號案件的庭審中,順朝輝煌公司與張某某明顯存在串通,對賬單顯示是2010年5月31日形成,在(2018)京0113民初4291、4293號案件審理時已經(jīng)存在,但是張朝亮并沒有提供,且在該案中,張朝亮堅持是其個人與張某某發(fā)生的,張某某是燕雄公司的項目經(jīng)理,所以起訴了公司。順朝輝煌公司的起訴沒有事實以及法律依據(jù)。
張某某對對賬單真實性認可,主張貨款系燕雄公司所欠,不是其本人所欠,順朝輝煌公司主張連帶責任沒有法律依據(jù)。鋼材和水泥順朝輝煌公司確實提供了,都是用于燕雄公司對賬單中所顯示的項目,張某某是這些項目的項目部經(jīng)理,實際經(jīng)手人是該項目部的材料員和會計。
2.張某某的社會保險查詢記錄以及二級建造師查詢信息,證明張某某是燕雄公司職工,張某某作為第一項目部經(jīng)理的工作是職務行為。
燕雄公司對證據(jù)的真實性認可,但主張不能夠證明張某某當時履行的是職務行為,張某某當時承包了項目,單獨結算,不是公司員工。
張某某對證據(jù)的真實性及證明目的均認可。
3.(2019)京0113民初1692號案件中對于李春生的詢問筆錄,證明李春生稱項目部經(jīng)理是公司的在編員工,是在公司任職的,而且李春生說了,項目是公司給找。
燕雄公司對證據(jù)真實性認可,主張項目部經(jīng)理確實是公司任命的,項目經(jīng)理的證書必須有公司蓋章才能獲得,必須有掛靠的公司才能有證書,但是張某某與燕雄公司單獨核算,不能僅憑項目經(jīng)理的陳述就認定順朝輝煌公司與燕雄公司存在事實上的買賣關系。
張某某對證據(jù)的真實性及證明目的均認可。
燕雄公司與張某某均沒有提交證據(jù)。
另查一,順朝輝煌公司法定代表人張朝亮曾經(jīng)在2018年度以個人名義起訴燕雄公司及張某某、康愛東買賣合同糾紛案件,要求被告給付鋼材款1224844.11元和水泥款902500元及逾期付款利息。一審法院以(2018)京0113民初4291號受理了案件。在(2018)京0113民初4291號案件中,張朝亮提交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進賬單,用以證明燕雄公司將貨款給到過北京仁和順潮建材商店的賬戶。燕雄公司承認在2004到2008年期間為順朝輝煌公司開具過一張50萬元的發(fā)票。張朝亮在訴訟中曾表示和被告燕雄公司發(fā)生業(yè)務往來的并非張朝亮個人,也不是北京仁和順潮建材商店,而是商貿(mào)公司,但隨后又變更意見為“堅持以張朝亮個人名義起訴,認為是張朝亮個人在供貨,出賣方是張朝亮個人,不是順朝輝煌公司,但是張朝亮個人開不了發(fā)票,所以用順朝輝煌公司給開的發(fā)票?!焙髲埑脸坊仄鹪V。張某某在該案庭審中稱“在2006年、07年左右產(chǎn)生的涉訴兩筆欠款,用于2015年欠條上所述的工程,工程是以燕雄公司的名義對外干,我當時是燕雄公司第一項目部的經(jīng)理,我是燕雄公司的員工,我和公司簽的勞動合同,也簽訂過承包合同,具體時間記不清了,我燕雄公司擔任項目經(jīng)理走的是承包制,我承包了燕雄公司的工程在經(jīng)營,項目部是我說了算,對外是以燕雄公司的名義在做……2009年項目部因為沒活就解散了,2009年以后燕雄公司有工程我還是承包過來干,還是以燕雄公司第一項目部的名義干,我還是第一項目部的經(jīng)理。2009年以后有工程還和燕雄公司簽合同,簽訂的是承包合同,走的是承包制,我向公司交一定的管理費和稅,我手里沒有合同了無法向法院提交,一個工程與燕雄公司簽一份合同。”康愛東在該案中陳述“我是給張某某干活的,我沒和燕雄公司簽過合同,我也沒有和張某某簽過合同,認可是張某某陳述的其從燕雄公司承包工程干。燕雄公司第一項目部是張某某的,我就是給張某某干活的,我是財務,所以在兩張欠條上簽字了,不同意承擔償還責任。我就是拿死工資,張某某給我發(fā)工資,工程盈虧與我無關,欠條上所述的工程是燕雄公司承攬的,張某某的第一項目部承包過來做。”對于張某某和康愛東與燕雄公司之間關系的陳述,順朝輝煌公司表示“雖然工程是獨立承包,但是章和賬都是公司在管理,我方認為工程還是燕雄公司在管,張某某只是公司的負責人,所以應該還是應由公司對外承擔責任。買賣關系的發(fā)生雖然是和第一項目部發(fā)生的,但是第一項目部對外沒有獨立承擔責任的資格,張某某只是第一項目部的負責人,燕雄公司才是對外承擔責任的主體?!毖嘈酃颈硎緩埬衬辰?jīng)營第一項目部是自負盈虧,每個項目向燕雄公司交管理費和稅,賬是走公司的賬,項目部沒有自己的章,也沒有自己的賬,進出錢都要走公司。后,在該案第二次庭審中,張某某又稱“是公司指派我去做項目,我作為項目經(jīng)理對項目進行經(jīng)營管理,公司給我發(fā)過工資,每月3000元,領取的現(xiàn)金?!绷硗?,在燕雄公司主張曾與順朝輝煌公司有業(yè)務往來,否認與張朝亮個人發(fā)生業(yè)務往來時,順朝輝煌公司稱“發(fā)生業(yè)務往來的確認是順朝輝煌公司,只是最后債權人發(fā)生了變更,順朝輝煌公司沒有與被告任何一方簽訂供貨合同,送貨單是以誰的名義開具不清楚了。有債權轉(zhuǎn)讓的書證,當時也和張某某說過債權轉(zhuǎn)移的事情?!睂Υ?,張某某回應稱“有過此事,當時給我供貨的我認為就是張朝亮個人,我就認為是和張朝亮買的材料?!?/p>
另查二,2018年1月26日,張朝亮以民間借貸糾紛為由將燕雄公司及張某某、康愛東訴至一審法院,要求償還借款178萬元及利息。在該案庭審中,張某某與康愛東陳述的與燕雄公司的關系與(2018)京0113民初4291號案件庭審陳述一致。后,張朝亮撤回起訴。后,張朝亮僅針對燕雄公司提起訴訟,要求燕雄公司償還借款178萬元及利息。一審法院于2019年3月27日作出(2019)京0113民初894號判決書:燕雄公司償還張朝亮欠款178萬元并按年利率百分之六的標準支付自2013年1月1日起至實際償還欠款本金之日止的債務利息。燕雄公司不服判決提起上訴,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于2019年6月3日作出(2019)京03民終7444號判決書: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另查三,順朝輝煌公司曾以買賣合同糾紛為由將燕雄公司訴至一審法院,要求燕雄公司給付原告貨款2127344.11元及逾期付款利息(以2127344.11元為基數(shù),自2016年2月9日起算至實際給付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該院經(jīng)審理認為,從形式上看,《鋼材對賬單》《水泥對賬單》,能夠達到證明原被告之間存在買賣合同關系的證明目的。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三條規(guī)定,證據(jù)必須查證屬實,才能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五十條規(guī)定,證據(jù)應當具有真實性、關聯(lián)性、合法性。原告提交的《鋼材對賬單》《水泥對賬單》上面僅有原被告雙方單位公章,而并無公章使用人簽字。原告表示在第一項目部辦公室與張某某進行對賬并形成《鋼材對賬單》《水泥對賬單》,而張某某本人對此予以否認,且認可公章的使用規(guī)定是由李春生專人加蓋。故此,作為證據(jù)使用的《鋼材對賬單》《水泥對賬單》的客觀真實性及來源合法性,原告未能盡到舉證責任。結合原被告雙方一致認可,原告公司法定代表人張朝亮曾經(jīng)以個人名義起訴被告燕雄公司及張某某、康愛東,所持訴訟案由及訴訟標的,與本案相同。原告商貿(mào)公司法定代表人張朝亮在(2018)京0113民初4291號案件訴訟中肯定表示,出賣方是張朝亮個人,并非商貿(mào)公司。堅持以張朝亮個人名義提起訴訟。再基于,原告提交的《鋼材對賬單》《水泥對賬單》證據(jù)顯示日期均為2012年5月31日,提交的欠條顯示日期為2015年3月20日及2017年10月25日。既然原告在2012年5月31日已經(jīng)擁有被告燕雄公司蓋章確認的《鋼材對賬單》《水泥對賬單》。在時隔數(shù)年后再找張某某、康愛東個人出具欠條,用以證明雙方間存在真實買賣合同關系,有悖常理。且欠條明確載明是欠張朝亮材料款、購買張朝亮水泥。原告還提交了張朝亮、張慶珍個人簽署的確認書。確認書中張朝亮、張慶珍個人確認“欠張朝亮材料款”實際是欠順朝輝煌公司材料款。合同具有相對性。張朝亮、張慶珍以個人聲明的形式來達到證明原被告雙方存在鋼材、水泥買賣合同關系的證明目的,該院無法采納。綜上,盡管從形式上憑借原告提交的《鋼材對賬單》《水泥對賬單》,可以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款規(guī)定,以此證明原被告雙方存在買賣合同關系,但(2018)京0113民初4291號案件開庭筆錄、欠條、張某某及李春生筆錄、確認書足以推翻對原被告雙方存在真實買賣合同關系的認定,且原告并未提交符合交易習慣的其他佐證,也未能就《鋼材對賬單》《水泥對賬單》二份證據(jù)的真實、合法性進行有效舉證,對被告關于原被告雙方并無真實買賣合同關系的辯解意見該院予以采納。于是該院于2019年5月21日作出(2019)京0113民初1692號判決書,駁回順朝輝煌公司的訴訟請求。后,順朝輝煌公司不服判決,上訴至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順朝輝煌公司雖提交了加蓋有燕雄公司蓋章確認的《鋼材對賬單》《水泥對賬單》,對雙方存在買賣合同關系進行了初步舉證,但順朝輝煌公司認可訂立本案所涉合同標的物的聯(lián)系人系張某某,而燕雄公司稱張某某與該公司之間系承包關系,故雙方是否建立了真實、有效的買賣合同關系,順朝輝煌公司在本案中并未完成相應的舉證責任,應當承擔舉證不利的后果,若順朝輝煌公司可提交充分、有效的證據(jù)證明與燕雄公司具備買賣合同關系,可另行解決。一審法院本案中判令駁回順朝輝煌公司的訴訟請求,適用法律不當,依法予以糾正。因此,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最終于2019年7月24日作出(2019)京03民終9165號民事裁定書:一、撤銷北京市順義區(qū)人民法院(2019)京0113民初1692號民事判決;二、駁回順朝輝煌公司的起訴。
一審法院認為:順朝輝煌公司在本案中提交的證據(jù)為其在(2019)京0113民初1692號一審民事案件及(2019)京03民終9165號二審案件中提交過的部分證據(jù),并沒有新的證據(jù)。在(2018)京0113民初4291號案件中,張某某作為案件當事人對于工程承包、管理等的陳述與本案中的陳述并不一致,對于其前后矛盾的陳述,張某某并未提交證據(jù)證明其在本案中陳述的真實性,應當承擔相應不利后果。因燕雄公司主張與張某某之間就工程存在承包關系,結合張某某、康愛東在(2018)京0113民初4291號案件中的陳述,一審法院認為順朝輝煌公司并未提交充足的證據(jù)證明確實與燕雄公司建立了買賣合同關系,因此,對于其要求燕雄公司支付貨款的請求,一審法院難以支持。如果順朝輝煌公司能夠提交新的充足的證據(jù)證明與燕雄公司存在買賣合同關系,可另行主張權利。
綜上所述,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四條之規(guī)定,裁定:駁回北京順朝輝煌工貿(mào)有限公司的起訴。
本院認為:經(jīng)審查,順朝輝煌公司在本案中提交的證據(jù)為其在(2019)京0113民初1692號一審民事案件及(2019)京03民終9165號二審民事案件中提交過的部分證據(jù),沒有新的證據(jù)。本案中,順朝輝煌公司仍主張其與燕雄公司存在買賣合同關系,要求其支付貨款。故一審法院裁定駁回其要求燕雄公司支付貨款的起訴,并無不當。關于順朝輝煌公司主張張某某承擔連帶給付責任,但其主張張某某作為項目部經(jīng)理的行為系職務行為,并非主張張某某與其存在買賣合同關系。根據(jù)本案中順朝輝煌公司提供的證據(jù)及陳述,一審法院裁定駁回其起訴并無不當。
綜上,北京順朝輝煌工貿(mào)有限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一審裁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七十一條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裁定。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審 判 長 李 淼
審 判 員 劉 茵
審 判 員 田 璐
二〇二一年二月二十三日
法官助理 王雯雯
書 記 員 劉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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