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齊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天津市武清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柳，北京昊庭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北京神藝杰盛雕塑藝術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朝陽區(qū)常營鄉(xiāng)鑫兆佳園**樓**。

法定代表人：程軍兵，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圣兵，男，北京神藝杰盛雕塑藝術有限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朱忠平，北京市朝陽區(qū)酒仙橋街道法律服務所基層法律服務工作者。

上訴人齊某因與被上訴人北京神藝杰盛雕塑藝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神藝公司）定作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2019）京0105民初7880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28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齊某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神藝公司一審的全部訴訟請求或以事實不清發(fā)回重審。一、二審案件受理費由神藝公司負擔。事實和理由：雙方于2017年9月11日簽訂的《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中關于面積的約定系暫計面積，最終結算面積應以實際發(fā)生量計算。按照合同約定的暫計面積計算價款，導致合同權利義務不對等。一審法院在審查實際工程量時，以合同約定的339平方米計算合同總價款是錯誤的，應予糾正。二、涉案雕塑實際發(fā)生量面積問題。首先，合同雖然對于面積計算方式沒有明確約定，但是根據(jù)合同約定內容及雙方磋商結算的手寫內容可知，合同面積計算方式為長乘以高，而非神藝公司提出的雕塑鋼材單面面積的總面積計算得出。按照神藝公司的計算方式，計算過程非常復雜，與手寫計算過程不符，應以齊某主張的面積計算標準為準。其次，根據(jù)《工程鑒定意見書》顯示的內容載明，按照齊某的計算方法結果雖與合同約定的面積不相符合，但原因是每一面減去了空洞的面積，簽訂合同時的計算標準并未扣除空洞的面積，應當扣除空洞面積按照實際發(fā)生量計算。第三，根據(jù)北京建院裝飾工程設計有限公司出具的《工程量確認單》明細可知，齊某的甲方對于實際工程量的確認也是按照長乘以寬并減去空洞面積得出，齊某與甲方約定的面積計算標準不可能與齊某與神藝公司約定的面積計算標注不一致。第四，齊某與神藝公司各自主張的計算方式得出的結果均接近于合同約定的面積，而齊某與神藝公司均未計算空洞面積，再結合磋商過程中和合同約定中對于面積的計算公式規(guī)則可以看出，涉案雕塑的實際發(fā)生量應當以齊某主張的計算方式，按照262.36平方米為最終實際發(fā)生量。齊某已付全部定作款，不存在未付情形。

神藝公司辯稱，同意一審判決，不同意神藝公司的上訴請求及理由。

神藝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齊某支付加工費137600元；2．判令齊某支付司法鑒定費15000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7年9月7日，齊某通過微信向神藝公司員工陳圣兵發(fā)送名為墻上痕、西側、東南角、南、西南角墻上痕、西北角墻上痕的CAD雕塑圖紙共6份。訴訟中，雙方確認齊某要求神藝公司制作并安裝的雕塑規(guī)格以前述圖紙為準。

同年9月9日，陳圣兵向齊某交付手書紙條，上載：西北角46.4＊3.13=145.2平方米，西側9.88＊3.49=34.5平方米，西南27.9＊3.51=97.9平方米，東南10.13＊2.65=26.8平方米，東南13.11＊2.65=34.7平方米，共計339平方米。

同年9月11日，定作人（甲方）齊某與承攬人（乙方）神藝公司簽訂《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雙方約定：甲方委托乙方制作王府井改造雕塑；項目實施地點為北京市王府井大街；雕塑在乙方工廠制作，然后到王府井安裝；合同單價為2100元，面積為339平方米，合同總價為711900元（包括原材料、制作、運輸、安裝以及項目所需的一切交通、食宿等各項費用）；9月20日，甲方向乙方支付50萬元作為預付款，項目全部制作完畢時間為2017年9月25日之前，送至甲方指定地點完成所有安裝工作，并經甲方及北京市委驗收合格后，甲方向乙方支付全部尾款211900元；如果甲方能收到工程中期款，甲方按同等比例支付乙方，甲方和設計院協(xié)商經量支付一筆中期款；2017年9月25日前，乙方負責將所有制作完成的產品運至王府井并完成安裝工作；所有鐵板厚度必須為8mm，按照CAD圖紙加工，表面效果為淺灰色氟碳漆，盡量做到橫平豎直；鋼板雕塑是五組，面積是西北角145平方米、西側34.5平方米、東南26.8平方米、西南97.9平方米、東南角34.7平方米，共計339平方米；如因乙方原因導致產品未能通過驗收，乙方應按甲方要求再進行修復，并承擔因此而產生的一切費用；乙方承諾一年內項目產品出現(xiàn)質量瑕疵，在接到甲方通知后48小時內到達甲方現(xiàn)場進行免費維修；一年以后，乙方須接到甲方維修通知后48小時內到達甲方現(xiàn)場進行維修，維修費用由雙方另行協(xié)商確定；甲方負責按合同規(guī)定支付合同價款；乙方負責嚴格按照制作要求、圖紙和工程量進度表，及時安排制作生產，確保項目產品在合同規(guī)定的時間如期完工、交付，并符合甲方需求等。

同年9月11日、9月20日、9月25日、2019年1月22日，神藝公司員工陳圣兵分別給齊某出具《收條》，載明：神藝公司收到齊某交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的工程款16萬元、王府井屏風工程款18萬元、王府井改造雕塑工程款現(xiàn)金10萬元、2017年9月9日至2018年6月5日微信收到66000元。2019年1月31日，齊某向陳圣兵轉賬68300元。以上合計574300元。訴訟中，雙方確認前述款項均系齊某向神藝公司支付的《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項下加工費。

齊某提交的新聞網頁截屏顯示：2017年9月24日，北京市市委部分領導視察王府井街區(qū)整治提升項目，包括“墻上痕，樹下蔭”王府井街道整治之口袋公園；新聞圖片包括涉案雕塑的照片。

齊某表示神藝公司制作的雕塑存在生銹、未打磨焊接口等工程質量不達標問題，并提交有其于2019年11月3日、2020年11月17日拍攝的雕塑現(xiàn)場照片。

一審訴訟中，雙方對《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約定雕塑總面積339平方米的計算方式各執(zhí)一詞，神藝公司認為系針對涉案雕塑實物鋼材單面面積的總面積計算得出，齊某則認為是對涉案雕塑實物的長乘以寬的總面積計算得出。神藝公司申請對涉案雕塑實物按照前述兩種方式計算的面積進行司法鑒定，雙方共同選定中瑞公司作為鑒定機構。2020年10月27日，中瑞公司出具《工程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為雕塑實物的鋼材單面積的總面積為343.32平方米，雕塑實物的長乘以寬的總面積為262.36平方米。神藝公司支付司法鑒定費15000元。

2017年9月9日，齊某分別向微信號為×××＊＊＊＊＊＊、je＊＊＊＊＊＊＊＊＊＊＊（以下簡稱×××用戶、je用戶）的微信用戶發(fā)送陳圣兵手書的紙條。

同年9月29日，微信號為＊＊＊＊＊＊bing22的（以下簡稱g22用戶）的微信用戶向齊某發(fā)送照片2張，表示墻上痕已有一些銹斑，詢問是否有問題。齊某回復當時倉促，過完節(jié)再噴噴漆就好。

同年10月26日，微信號為×××＊＊＊＊＊＊＊＊＊2w122（以下簡稱122用戶）的微信用戶向齊某發(fā)送《工程量確認單》，上載：工程名稱為王府井三橫一縱整治提升工程——口袋公園裝飾，內容為竣工工程量；其中，鐵藝雕塑墻為283平方米，另載有配電箱、開關電源、電纜、綠植等數(shù)量、規(guī)格。該《工程量確認單》加蓋有某裝飾工程公司公章。

一審訴訟中，神藝公司表示：按照《工程鑒定意見書》鑒定結論顯示的鋼材總面積343.32平方米計算，齊某實際欠款金額大于神藝公司訴請主張的金額，但基于雙方之前合作關系，神藝公司僅按照訴請金額進行主張；在《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約定的質保期內，齊某從未向神藝公司提出過任何質量異議，也沒有要求過維修。齊某則表示：g22用戶、122用戶分別為某裝飾工程公司員工張某某、盧某某，×××用戶、je用戶是某市政工程管理所人員童某某、梁某；因工期緊張，齊某未與某裝飾工程公司簽訂書面合同；《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約定的質保期自2017年9月25日起算1年，齊某曾在質保期內向神藝公司口頭提出生銹等質量異議，但神藝公司未予處理；其自2004年起從事雕塑的設計、制作、安裝工作，會看CAD圖紙；齊某于2017年9月7日通過微信向神藝公司發(fā)送的CAD圖紙帶有雕塑尺寸，該圖紙顯示的鋼材單面面積的總面積與《工程鑒定意見書》的鑒定結論一致。

一審法院認為，神藝公司與齊某簽訂的《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內容未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應屬合法有效。雙方均應依約履行各自義務。依據(jù)庭審查明之事實，神藝公司已按時完成涉案雕塑的制作及安裝工作。爭議有二，一是涉案雕塑計費面積的計算方式為何，二是齊某對涉案雕塑提出的質量異議能否成立。一審法院從以下方面予以論述。

關于第一項爭點。其一，從雙方合同洽談過程分析，在雙方簽訂《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前，齊某向神藝公司發(fā)送了雕塑的CAD圖紙，神藝公司向齊某交付了手書的面積計算紙條，前述圖紙、紙條均未明確涉案雕塑計費面積的具體計算方式。其二，從雙方合同約定分析，《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僅約定單價、5組雕塑面積及總面積，未明確面積的計算方式。其三，從司法鑒定情況分析，鑒定機構出具的鑒定意見顯示按照兩種方式計算得出的雕塑面積數(shù)額相差較大，按照神藝公司主張的計算面積方式得出的計算結果與《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約定的面積數(shù)額更為相近。其四，從雙方專業(yè)背景分析，齊某表示從2004年開始從事雕塑設計、制作行業(yè)，可以看懂CAD圖紙，若齊某認為神藝公司交付的手書紙條上載面積計算方式與CAD圖紙有異議，可以自行根據(jù)CAD圖紙顯示的有關數(shù)據(jù)進行測量、核實，并向神藝公司提出異議。依據(jù)現(xiàn)有證據(jù)，齊某未就此向神藝公司提出異議，反而與神藝公司簽訂《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其五，從合同相對性原則分析，現(xiàn)無證據(jù)證明神藝公司對齊某與案外人關于涉案雕塑的結算金額、面積計費方式等約定知悉且認可，齊某與案外人之間的有關約定并不能約束神藝公司，與涉案《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亦無關聯(lián)性。齊某以案外人與其之間對涉案雕塑面積的結算方式、金額來對抗其應向神藝公司支付剩余加工費的抗辯意見，無事實和合同依據(jù)，一審法院不予采納。綜上，一審法院認定雙方《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約定的雕塑面積計費方式為神藝公司主張的計算方式。

關于第二項爭點。齊某雖表示在《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約定的質保期內曾口頭向神藝公司提出質量異議，神藝公司對此不予認可，齊某未提交任何證據(jù)予以佐證，應自行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齊某提交的雕塑照片拍攝時間分別為2019年11月、2020年11月，均已超出《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約定的1年免費質保期限。此外，齊某提交的其與g22用戶于2017年9月29日的微信往來記錄顯示，在案外人詢問雕塑生銹是否有問題時，齊某回答再噴噴漆就好。綜上，齊某的相關抗辯意見，無事實和合同依據(jù)，一審法院不予采納。

《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約定的雕塑計費單價金額清晰、明確，訴訟中雙方對齊某已向神藝公司支付制作費的金額均不持異議，神藝公司表示按照《工程鑒定意見書》鑒定結論顯示的鋼材總面積乘以《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約定單價的金額超過其訴請金額，但其僅以訴請金額為限向齊某主張欠款，一審法院對此予以確認。故神藝公司要求齊某支付剩余未付加工費137600元的訴訟請求，于法有據(jù)，一審法院予以支持。

關于司法鑒定費，齊某至今未付清欠款，神藝公司提起本案訴訟，在訴訟中申請司法鑒定并實際支付了司法鑒定費用，系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支付的合理費用。故神藝公司要求齊某支付司法鑒定費15000元的訴訟請求，于法有據(jù)，一審法院亦予以支持。

據(jù)此，一審法院于2020年11月30日判決：一、齊某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給付北京神藝杰盛雕塑藝術有限公司加工費137600元；二、齊某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給付北京神藝杰盛雕塑藝術有限公司司法鑒定費15000元。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二審中，當事人沒有提交新證據(jù)。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齊某與神藝公司簽訂的《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雙方均應依約履行。二審中，雙方爭議焦點在于計算結算面積的方式。

《王府井改造雕塑定作合同》中對合同價款及面積有明確的約定，齊某主張合同中關于面積的約定系暫計面積，最終結算面積應以實際發(fā)生量計算。對此，本院認為，首先，在合同磋商階段，雙方對于合同的內容進行了協(xié)商，2017年9月7日齊某向神藝公司發(fā)送了雕塑圖紙，同年9月9日神藝公司向齊某交付書寫紙條載明共計339平方米，齊某對此未提出異議，并于2017年9月11日雙方簽訂合同?，F(xiàn)有證據(jù)表明，合同價格條款系雙方協(xié)商一致的結果，對合同價格有明確的約定，合同單價為人民幣2100元，面積為339平方米，合同總價為人民幣711900元。其次，關于齊某主張合同中有關面積的約定系暫計面積，對此合同中并未提及。齊某主張最終結算面積以實際發(fā)生量計算系對合同內容的變更，結合合同第八條約定的內容“合同的變更和解除1.本合同生效后，經雙方當事人協(xié)商一致，可以對本合同有關條款進行變更或者補充但應當以書面形式確認”，齊某提供的現(xiàn)有證據(jù)不足以證明齊某提出了變更需求以及雙方以書面形式確認變更了合同內容及價款。第三，關于齊某主張的根據(jù)實踐經驗，最終結算面積應扣除空洞面積，對此合同并未約定，且神藝公司對此不予認可，齊某提供的現(xiàn)有證據(jù)亦不足以證明雙方對應扣除空洞面積的問題達成一致。第四，雖然合同中對于面積的具體計算方式未明確約定，結合《工程鑒定意見書》的鑒定意見，雕塑實物的鋼材單面積的總面積為343.32平方米，雕塑實物的長乘以寬的總面積為262.36平方米，神藝公司主張的計算面積方式與合同約定的面積相近，更進一步佐證合同約定的面積的合理性。第五，根據(jù)合同相對性，齊某與案外人對結算方式的約定與本案不具有關聯(lián)性，本院對該上訴理由不予采納。

齊某提供的現(xiàn)有證據(jù)亦不足以證明其在免費質保期內向神藝公司提出過質量異議。關于司法鑒定費用，齊某至今未付清欠款，神藝公司提起本案訴訟，基于齊某對加工面積不予認可，神藝公司在訴訟中申請司法鑒定并實際支付了司法鑒定費用，系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支付的合理費用。一審法院判定齊某支付鑒定費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綜上，神藝公司完成了合同約定的加工工作，齊某應該按照約定支付定作款。經計算，一審法院判決齊某支付剩余未付加工費137600元計算無誤，本院予以維持。

綜上所述，齊某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3052元，由齊某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張　慧

審 判 員　　張麗新

審 判 員　　張玉娜

二〇二一年三月二日

法官助理　　張思齊

法官助理　　黃　璐

書 記 員　　左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