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安徽三建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安徽省合肥市包河區(qū)蕪湖路**。

法定代表人：左登宏，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周莉，北京市藍鵬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旺泰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住，住所地北京市順義區(qū)楊鎮(zhèn)府前街**/div>

法定代表人：李樹起，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汝義，北京市瑞銀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華紡房地產開發(fā)公司，住，住所地北京市東城區(qū)正義路**/div>

法定代表人：歐陽涵，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商海粟，北京市世聯(lián)新紀元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安徽三建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安徽三建公司）因與被上訴人旺泰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旺泰集團）、華紡房地產開發(fā)公司（以下簡稱華紡公司）清算責任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順義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13民初350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22日立案受理后，根據(jù)《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授權最高人民法院在部分地區(qū)開展民事訴訟程序繁簡分流改革試點工作的決定》，依法適用第二審程序，由審判員獨任審理。上訴人安徽三建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周莉，被上訴人旺泰集團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汝義，被上訴人華紡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商海粟均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安徽三建公司上訴請求：依法撤銷（2020）京0113民初3501號民事判決書第一、二項判決，并改判為：1.旺泰集團、華紡公司就北京華紡旺泰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紡旺泰公司）欠付安徽三建公司的工程質量保證金2575299.35元及以2575299.35元為基數(shù)，自2014年9月6日起計算的逾期付款利息承擔連帶賠償責任（該逾期利息損失分段計算，第一段以2575299.35元為基數(shù)，自2014年9月6日起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標準計算至2019年8月19日止；第二段以2575299.35元為基數(shù)，自2019年8月20日起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至款項清償之日止；2.案件訴訟費用由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承擔。事實與理由：一、一審法院認定案件事實存在錯誤，夏某領取質保金的行為不構成表見代理。1.安徽三建公司從未授權夏某領取工程款項，其是受實際施工人繆某的委派，憑安徽三建公司交給實際施工人的工程款發(fā)票向被注銷公司領款，因領取質保金時夏某并未出具相應的發(fā)票，支取的170萬元不能構成表見代理。2.被注銷公司在沒有明確授權的情況下向夏某開具空頭支票，其對170萬元質保金被支付給第三方主體的事實存在重大過錯，夏某領取款項的行為不能構成表見代理，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應當對此承擔賠償責任。二、一審法院適用法律錯誤，擴大了表見代理的適用范圍。根據(jù)《合同法》第四十九條之規(guī)定，行為人沒有代理權、超越代理權或代理權終止后以被代理人名義訂立合同，相對人有理由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的，該代理行為有效。對于表見代理的認定，法律明確規(guī)定是在相對人有理由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的情況下才可適用。

旺泰集團、華紡公司辯稱：首先，接受一審判決結果，對于一審判決中除了關于訴訟時效的認定，以及關于給付利息的認定這兩項不認可之外，對其他的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雖然提出這兩項意見，但沒有上訴接受一審判決結果，現(xiàn)在安徽三建公司上訴造成利息增加，給旺泰集團、華紡公司造成無謂的損失。

安徽三建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旺泰集團、華紡公司對華紡旺泰公司欠付安徽三建公司的工程質量保證金2611957.35元，并給付以2611957.35元為基數(shù)，自2014年9月5日起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至2019年8月19日止的利息和按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自2019年8月20日起計算至全部清償之日止的利息承擔連帶賠償責任；2.判令本案訴訟費由旺泰集團、華紡公司共同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1年4月22日，華紡旺泰公司（發(fā)包人、甲方）與安徽三建公司（承包人、乙方）簽訂《合同文件》，約定安徽三建公司作為承包人承包華紡旺泰公司發(fā)包的位于北京市朝陽區(qū)姚家園路×號的地下室等6項工程，工程定于2011年5月1日開工（實際開工日期以發(fā)包人開具的進場通知為準），合同工期為540日歷天。

恒樂公司受華紡旺泰公司的委托對涉訴工程進行結算審核，并于2012年12月18日出具《結算審核報告》，載明：工程項目名稱為華紡新天地項目工程，定案金額為110971055.75元，華紡旺泰公司在委托人處蓋章確認，安徽三建公司在施工單位處蓋章確認，恒樂公司在審計單位處蓋章確認。

2012年12月20日，華紡旺泰公司（甲方）與安徽三建公司（乙方）簽訂《維保協(xié)議書》并約定如下內容：“一、維保項目名稱：地下：地下室等六項新天地）。二、維保范圍：包括甲乙雙方所簽訂的施工合同及施工中所簽洽商及甲方所增加等全部施工范圍。三、質量保修期及缺陷通知期約定。雙方根據(jù)《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及有關規(guī)定，約定本工程的質量保修期如下：1.地基基礎工程和主體結構工程為設計文件規(guī)定的該工程合理使用年限；2.屋面防水工程、有防水要求的衛(wèi)生間、房間和外墻面的防滲漏為5年；3.裝修工程為2年；4.電氣管線、給排水管道、設備安裝工程為2年；5.供熱系統(tǒng)為2個采暖期；6.小區(qū)內的給排水設施、道路等配套工程為2年；7.本工程約定質量缺陷通知期為2年，自2012年9月6日至2014年9月5日止。四、質量保留金為2611957.35元。五、雙方權利義務。（一）發(fā)包方（甲方）：1.質量缺陷通知期發(fā)包人（含甲方指定的物業(yè)公司）負責對乙方維保事宜的全面管理，及維修通知和維修后的驗收確認簽字。2.甲方（含甲方指定的物業(yè)公司）負責對乙方維保事宜的全面管理，及維修通知和維修后的驗收確認簽字。3.在甲方通知的時間內（12小時）如乙方不能按時到達施工現(xiàn)場維修，甲方有權安排其他人員維修，所產生維修全部費用在乙方的維保費中扣除，不需經乙方確認，如乙方延誤所造成的較大損失，應承擔全部責任及全部費用。4.維保期到期后甲方（委托的物業(yè)公司）負責對維修費用的扣除后維修費的支付。（二）承包方（乙方）：1.屬于保修范圍、內容的項目，承包人應當在接到保修通知之日起12小時內派人保修。承包人不在約定期限內派人保修的，發(fā)包人可以委托他人修理，費用從保修金中扣除，扣完為止?！?、質保金為2611957.35元。八、質保期為2年，自2012年9月6日至2014年9月5日止?！蓖徶校┘瘓F、華紡公司表示：1.協(xié)議中有關“屋面防水工程、有防水要求的衛(wèi)生間、房間和外墻面的防滲漏為5年”一節(jié)，不影響質保期2年的約定，亦不影響質保金的退還；2.協(xié)議中的質量保留金、維保費用、質保金指向的是同一筆款，即訴爭的2611957.35元。

訴訟中，安徽三建公司提交工程款支付明細表及給付憑證，顯示2013年1月17日，安徽三建公司向華紡旺泰公司開具10611957.35元的發(fā)票，2013年1月18日華紡旺泰公司給付安徽三建公司300萬元。安徽三建公司據(jù)此主張，涉訴工程款除質保金2611957.35元華紡旺泰公司未付，涉訴工程的其他款項均已給付完畢。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付款明細表及財務憑證，顯示2013年1月17日，安徽三建公司向華紡旺泰公司開具10611957.35元的發(fā)票，2013年1月18日華紡旺泰公司給付安徽三建公司300萬元。法院注意到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的付款明細表中載明，2013年1月18日為當月給付的最后一筆款項。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據(jù)此主張，截至2013年1月31日，涉訴工程的未付款項僅剩質保金2611957.35元。

華紡旺泰公司的工商登記信息顯示，華紡旺泰公司成立于2006年7月31日，注冊資本3000萬元，公司股東結構為，旺泰集團持股70%，華紡公司持股30%。2016年8月15日經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順義分局出具《注銷核準通知書》，載明華紡旺泰公司因決議解散申請注銷登記，經核定準予注銷。工商登記材料中，2016年8月1日，由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順義分局出具《備案通知書》，載明華紡旺泰公司的清算組成員為旺泰集團、華紡公司。

訴訟中，旺泰集團、華紡公司表示，其二人在清算華紡旺泰公司時，未向安徽三建公司發(fā)過有關解散清算事宜的書面通知。安徽三建公司據(jù)此主張，旺泰集團、華紡公司作為清算組成員存在重大過失且給安徽三建公司造成損失，故應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訴訟中，安徽三建公司提交落款日期為2015年9月30日安徽三建公司致華紡旺泰公司《催款函》、2019年5月15日安徽三建公司致華紡旺泰公司《催款函》及EMS郵寄查詢單。其中，2015年9月30日《催款函》載明：“按照合同約定工程質量保修期為兩年，貴公司從我公司工程款總價中暫扣的5%工程質量保證金2611957.35元現(xiàn)已到期。特請貴公司盡快將該筆款項匯至我公司賬戶。”針對該份催款函，旺泰集團、華紡公司均表示未收到過該函件。安徽三建公司表示2015年9月30日《催款函》既郵寄給了華紡旺泰公司又直接送到了華紡旺泰公司，但沒有證據(jù)佐證該事實。

2019年5月15日安徽三建公司致華紡旺泰公司《催款函》載明：“我司兩位同志已于2015年10月12日下午親至貴司遞送催款函，其后又分別多人多次前往貴司以及打電話給貴司潘某老總催款，2017年9月21日我司再次通過郵政EMS郵遞催款函予貴司，但一直沒收到此款。故在此函告貴司請在本次催款函送達貴司之日起10日內將該筆款項全額一次性支付我司，逾期我司將采取法律措施主張權利?！贬槍υ摲荽呖詈┘瘓F、華紡公司均表示未收到過該函件。安徽三建公司提交EMS郵寄查詢單顯示，該函件通過EMS郵寄至北京市朝陽區(qū)小營北路11號和泰大廈A座5層，收件人為潘某，結果顯示該郵件于2019年5月16日簽收。安徽三建公司提交和泰大廈照片3張，顯示旺泰集團位于和泰大廈內第5層。訴訟中，針對安徽三建公司主張的2017年9月21日通過郵政EMS向華紡旺泰公司郵寄催款函一事，旺泰集團、華紡公司辯稱沒有收到過該郵件，安徽三建公司亦表示無法提交證據(jù)佐證郵寄事實。

訴訟中，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華紡旺泰支付安徽三建工程款及質保金明細表》、存款金融交易明細查詢、財務憑證，擬證明2013年1月31日之后華紡旺泰公司已經給付安徽三建公司質保金170萬元，且夏某作為安徽三建公司的財務人員一直代表安徽三建公司領取部分工程款及質保金。根據(jù)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上述證據(jù)，法院注意到以下事實：

1.2011年10月9日，華紡旺泰公司以轉賬支票方式向安徽三建公司給付工程款600萬元，夏某在轉賬支票存根收款人處簽名。

2.2011年10月27日，華紡旺泰公司以轉賬支票方式向安徽三建公司給付工程款600萬元，夏某在轉賬支票存根上簽名。

3.2011年11月11日，華紡旺泰公司以轉賬支票方式向安徽三建公司給付工程款900萬元，夏某在轉賬支票存根上簽名。

4.2011年11月25日，華紡旺泰公司以轉賬支票方式向安徽三建公司給付工程款800萬元，夏某在轉賬支票存根上簽名。

5.2012年9月6日，華紡旺泰公司以轉賬支票方式向安徽三建公司給付工程款400萬元，夏某在轉賬支票存根上簽名。

6.2013年7月5日，安徽三建公司經辦人夏某、北京大運偉業(yè)防水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運公司）經辦人劉某出具《情況說明》載明：“經安徽三建公司和大運公司友好協(xié)商防水工程達成一致意見，安徽三建公司同意向大運公司支付三十萬元整的防水工程款。”2013年7月5日，華紡旺泰公司以轉賬支票方式給付劉某30萬元，劉某在該轉賬支票存根上簽名；2013年7月5日，華紡旺泰公司以轉賬支票形式給付夏某10萬元，夏某在轉賬支票存根上簽名。2013年7月5日，夏某出具《承諾書》并載明：“本人夏某，今收到華紡旺泰公司人民幣四十萬元整，本人代表公司經理繆某先生作出如下承諾：承諾在收到此筆款項后十天內，將存放在青年路工人生活區(qū)內的模板、木方等材料清運至別處。公司全稱為安徽三建公司?！?/p>

7.2013年8月16日，夏某從華紡旺泰公司簽字領取3張轉賬支票（涉及金額分別為10萬元、12萬元、8萬元），合計金額30萬元。

8.2014年1月23日，華紡旺泰公司給付安徽三建公司質保金100萬元，夏某在支出憑單的領款人處簽名確認。該100萬元系通過2014年1月24日9張轉賬支票給付。

訴訟中，安徽三建公司提交落款日期為2011年11月1日合肥宏偉建筑安裝有限責任公司無錫蘇南分公司出具的《授權委托書》，載明“授權夏某前往安徽三建公司辦理地下室等6項工程的工程款領取手續(xù)。”安徽三建公司據(jù)此主張，夏某與安徽三建公司沒有勞動合同關系，是實際施工人委派來與安徽三建公司辦理結算的人員，安徽三建公司從未委托夏某辦理涉案項目的工程結算事宜，安徽三建公司對于華紡旺泰公司將工程質保金結算給第三方并不知情，且安徽三建公司并未授權或允許華紡旺泰公司與第三方結算。旺泰集團、華紡公司對該授權委托書的真實性不予認可，其主張繆某、夏某、孫某三人均是安徽三建公司派駐到涉訴項目的負責人，繆某系項目經理，孫某系施工負責人，夏某系財務負責人員，且一直是夏某來華紡旺泰公司辦理款項結算手續(xù)、領取轉賬支票。法院注意到，在安徽三建公司認可已收到的工程款中有3300萬元工程款系由夏某經手領取轉賬支票并簽署相應財務領款手續(xù)。安徽三建公司對此解釋稱，夏某僅是拿著安徽三建公司開具的發(fā)票到華紡旺泰公司代領轉賬支票。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2013年6月至2014年3月《支票（轉賬、現(xiàn)金）使用銷號登記簿》，顯示夏某作為安徽三建公司的財務人員簽字領取了轉賬支票。安徽三建公司對該登記簿的真實性不予認可，認為是旺泰集團、華紡公司單方制作。

訴訟中，為進一步證明夏某為安徽三建公司的工作人員，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以下證據(jù)佐證：

1.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城市建設檔案》，擬證明安徽三建公司就涉訴工程完工后編制的檔案文件中，封皮加蓋了安徽三建公司的公章，其中《工程技術文件報審表》加蓋的是“安徽三建公司地下室等6項工程項目部”的章，證明2個章均為安徽三建公司在涉訴項目中使用的合法有效的章。安徽三建公司對該檔案的真實性予以認可，但對證明目的不認可。

2.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2012年5月30日恒樂公司編制的《華紡新天地項目合同價款調整報告》，顯示在合同價款核定表中，施工單位處加蓋有安徽三建公司地下室等6項工程項目部印章進行確認。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現(xiàn)場簽證單》、2012年9月2日《地下室等6項工程請款報告》、2012年7月25日《地下室等6項工程請款報告》，顯示施工單位處及請款單位處均加蓋安徽三建公司地下室等6項工程項目部印章，擬證明安徽三建公司在涉訴工程合同履行過程中一直使用安徽三建公司地下室等6項工程項目部印章代表安徽三建公司簽署各種文件，行使權利并履行義務。安徽三建公司對上述材料的真實性認可，但不認可證明目的。

3.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2011年10月28日《目標責任書》及2012年7月1日《目標責任書》，顯示乙方處加蓋有安徽三建公司地下室等6項工程項目部的印章，且繆某作為責任人在乙方處簽名，擬證明繆某為代表安徽三建公司的項目負責人。安徽三建公司對該組證據(jù)的真實性認可，但不認可證明目的。

4.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涉訴工程實施過程中形成的工程部例會、專題會議及監(jiān)理會議紀要，擬證明在涉訴工程施工過程中，繆某以安徽三建公司任命的項目負責人、孫某以安徽三建公司任命的執(zhí)行經理、夏某以安徽三建公司任命的項目人員身份參加項目各方召集的會議并簽署相關文件。法院注意到：（1）2011年7月8日召開的華紡旺泰公司第8次工程部例會會議紀要中，繆某、孫某、夏某代表施工單位安徽三建公司簽名；（2）2011年7月29日召開的華紡旺泰公司第9次工程部例會會議紀要中，繆某、夏某代表施工單位安徽三建公司簽名；（3）在《華紡新天地工程相關單位聯(lián)系單》中列明安徽三建公司的聯(lián)系人為，經理繆某、執(zhí)行經理孫某、前期招標夏某。（4）在2011年5月16日召開的第002期監(jiān)理例會中，夏某代表安徽三建公司參會并簽到。（5）在2011年6月6日召開的第005期監(jiān)理會議中，夏某代表安徽三建公司參會并簽到。

訴訟中，旺泰集團、華紡公司辯稱，除給付170萬元質保金后，還應扣除華紡旺泰公司給付的維修費用44958元，雙方舉證質證如下：

1.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2013年6月25日支出憑單、發(fā)票、北京和泰欣旺物業(yè)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和泰公司）致安徽三建公司并抄送華紡旺泰公司的《關于處置結構防水問題的函》，擬證明在質保期內安徽三建公司負責的防水工程出現(xiàn)質量問題，安徽三建公司未履行維保責任，故由涉訴工程所在項目的物業(yè)管理公司和泰公司進行維修，產生維修費625元，該筆維修費華紡旺泰公司已經通過現(xiàn)金形式支付給物業(yè)公司，物業(yè)公司也開具了相應發(fā)票。根據(jù)《維保協(xié)議書》的約定，該筆維修費應從質保金中扣除。

2.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2015年8月4日北京銀行轉賬支票存根（金額為21300元）、北京華夏鑫榮保溫工程有限公司于2015年8月11日開具的發(fā)票（金額為13000元）、華紡新天地3號樓317號房屋業(yè)主出具的《承諾書》（載明業(yè)主于2015年7月27日向物業(yè)單位保修戶內墻體裂縫及墻體插座冒煙問題，經與物業(yè)管理單位協(xié)商，上述維修事項所需施工及補償費用共計13000元，由物業(yè)管理單位負責承擔并已經直接支付給業(yè)主），擬證明華紡新天地3號樓317號房屋業(yè)主墻體裂縫及墻體插座冒煙問題產生維修費1.3萬元，該筆費用應從質保金中扣除。

3.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北京安迪盛安全系統(tǒng)自動化有限公司于2015年7月21日開具的發(fā)票（金額為8300元）、和泰公司第一分公司出具的《關于物業(yè)第一分公司更換消防主機液晶屏的報告》，擬證明消防主機液晶屏非人為損壞更換費用8300元應從質保金中扣除。法院注意到，《關于物業(yè)第一分公司更換消防主機液晶屏的報告》載明：“集團公司：青年路華紡新天地項目的消防主機液晶屏于2015年7月19日突發(fā)液晶屏黑屏現(xiàn)象。聯(lián)系原設備廠家科安達消防公司，經工程師現(xiàn)場核實為液晶屏及觸摸模塊非人為損壞。由于已過質保期，需支付8300元維修費用。”

4.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2015年8月4日北京銀行轉賬支票（金額為23033元）、北京朗坤防水材料有限公司于2015年8月10日開具的發(fā)票（金額為23033元）及2015年7月31日開具的防水維修報價單、和泰公司于2015年8月4日出具的《關于維修華紡新天地項目漏水問題的情況說明》（載明華紡新天地項目在經歷幾次大雨后，經檢查，發(fā)現(xiàn)負一層有4處頂板、墻面出現(xiàn)滴水現(xiàn)象，樓上兩戶出現(xiàn)墻面滲水現(xiàn)象，物業(yè)公司多次聯(lián)系安徽三建施工單位未果。此次出現(xiàn)的6處防水問題，已經由北京朗坤防水材料有限公司現(xiàn)場查看，并出具維修報價單，維修費用為23033元），擬證明該筆23033元維修費用應從本案質保金中扣除。

針對旺泰集團、華紡公司主張扣除的上述費用，安徽三建公司對2015年8月4日支出的消防主機液晶屏維修費用8300元、2015年8月4日支出的因華紡新天地項目負一層頂板及墻面滲水產生的維修費23033元不予認可，不同意抵扣，其認為該兩筆支出已經超過《維保協(xié)議書》約定的質保期，亦不認可上述兩筆費用支出的真實性。

庭審中，雙方一致確認涉訴工程的質保期為2年，自2012年9月6日至2014年9月5日。

另查，安徽三建公司曾于2019年6月11日以清算責任糾紛為由起訴旺泰集團、華紡公司，后因未按時繳納訴訟費，法院依法裁定按安徽三建公司撤訴處理。

一審法院認為：綜合本案審理情況，本案的爭議焦點主要為：（一）安徽三建公司提起本案訴訟是否超過訴訟時效；（二）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應否向安徽三建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三）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的范圍及金額如何確定。

針對上述焦點，法院做如下評述：

（一）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應當向安徽三建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五條規(guī)定：“清算組應當自成立之日起十日內通知債權人，并于六十日內在報紙上公告。債權人應當自接到通知書之日起三十日內，未接到通知書的自公告之日起四十五日內，向清算組申報其債權?！薄豆痉ā返谝话侔耸艞l規(guī)定：“清算組成員應當忠于職守，依法履行清算義務。清算組成員不得利用職權收受賄賂或者其他非法收入，不得侵占公司財產。清算組成員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給公司或者債權人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薄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二）》第十一條規(guī)定：“公司清算時，清算組應當按照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五條的規(guī)定，將公司解散清算事宜書面通知全體已知債權人，并根據(jù)公司規(guī)模和營業(yè)地域范圍在全國或者公司注冊登記地省級有影響的報紙上進行公告。清算組未按照前款規(guī)定履行通知和公告義務，導致債權人未及時申報債權而未獲清償，債權人主張清算組成員對因此造成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的，人民法院應依法予以支持?！惫厩逅闶侵腹窘馍⒑蟾接星逅懔x務的主體按照法律規(guī)定的方式、程序對公司的資產、負債、股東權益等公司的狀況進行全面的清理和處置，清理債權債務，處理公司財產，了結各種法律關系，并最終消滅公司法人資格的一種法律行為。公司清算程序的價值在于保障實體價值的實現(xiàn)，只有依照法定清算程序進行清算才能保障公司利害關系人的合法權益，維護市場經濟秩序。清算責任糾紛實質為清算組成員在清算期間，違反法定的清算義務，給公司、債權人造成損失，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的糾紛。

本案中，旺泰集團、華紡公司作為華紡旺泰公司的股東、清算組成員，在明知華紡旺泰公司對安徽三建公司尚有質保金未予退還的情況下，未通知已知債權人（安徽三建公司）即進行清算并注銷華紡旺泰公司的行為，構成共同侵權，導致安徽三建公司喪失申報債權的機會，應當對安徽三建公司遭受的損失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二）安徽三建公司起訴并未超過訴訟時效

關于旺泰集團、華紡公司辯稱安徽三建公司提起訴訟已超過訴訟時效一節(jié)。《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七條規(guī)定：“訴訟時效期間從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被侵害時起計算。”《民法總則》第一百八十八條第二款亦規(guī)定：“訴訟時效期間自權利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受到損害以及義務人之日起計算。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依照其規(guī)定。”本案中，安徽三建公司與華紡旺泰公司簽訂《維保協(xié)議書》約定涉訴工程質保期為2年，自2012年9月6日至2014年9月5日。該份協(xié)議中，雙方還約定，維保期到期后華紡旺泰公司（委托的物業(yè)公司）負責對維修費用扣除后維修費的支付。在雙方未就維保期到期后質保金給付的具體時間再次明確約定的情況下，應視為2014年9月5日質保期一屆滿，華紡旺泰公司即應當立即退還剩余質保金。由此可以得出，安徽三建公司于2016年9月4日前向華紡旺泰公司主張債權均未超過訴訟時效。但旺泰集團、華紡公司在未依法履行通知義務的情況下于2016年8月15日即注銷華紡旺泰公司，導致安徽三建公司本可在2016年9月4日前直接向華紡旺泰公司主張合同之債的權利落空。鑒于旺泰集團、華紡公司的侵權行為，安徽三建公司對華紡旺泰公司的債權依法轉化為向清算組成員旺泰集團、華紡公司主張侵權賠償?shù)臋嗬９时景盖逅阖熑渭m紛的訴訟時效起算點（即安徽三建公司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受到損害之日）應以2016年8月15日確定為宜。安徽三建公司曾于2019年6月11日以清算責任糾紛為由向法院起訴旺泰集團、華紡公司，后因未按時繳納訴訟費，法院裁定按撤訴處理。綜上，安徽三建公司提起本案訴訟，并未超過訴訟時效。

（三）關于賠償范圍及金額的確定

安徽三建公司要求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的范圍包括華紡旺泰公司未予退還的質保金、利息損失。雙方一致確認質保金總額為2611957.35元，雙方的爭議主要在于夏某領取的170萬元以及旺泰集團、華紡公司主張的維修費用44958元能否從質保金總額中扣除。

首先，關于夏某領取170萬元的事實有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的存款金融交易明細查詢、財務憑證、支票使用銷號登記簿等予以佐證，法院予以確認。關于夏某是否有權代表安徽三建公司領取上述款項，法院認為，從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的有關涉訴工程施工及結算過程中形成的相應證據(jù)來看，夏某以安徽三建公司一方的項目工作人員身份多次參與與涉訴項目有關工作，且法院注意到，除夏某經手領取的訴爭170萬元外，安徽三建公司認可已收到的工程款中還有3300萬元由夏某經手領取。安徽三建公司雖主張夏某與安徽三建公司沒有勞動合同關系，安徽三建公司從未委托夏某辦理涉案項目的工程結算事宜，但從現(xiàn)有證據(jù)及查明事實能夠判斷，華紡旺泰公司給付170萬元款項時有理由相信夏某有權代表安徽三建公司，夏某的表見代理行為產生的法律后果歸屬于安徽三建公司。因此，旺泰集團、華紡公司要求夏某自2013年7月5日至2014年1月23日期間累計經手領取的170萬元從訴爭質保金總額中扣減，法院應予支持。

其次，旺泰集團、華紡公司主張除應從質保金總額中扣除華紡旺泰公司給付的維修費用44958元，安徽三建公司對2015年8月4日因墻體裂縫及墻體插座冒煙問題支出的維修費13000元無異議，法院對此亦不持異議。安徽三建公司對2015年8月4日支出的消防主機液晶屏維修費用8300元、2015年8月4日支出的因華紡新天地項目負一層頂板及墻面滲水產生的維修費23033元不予認可。對此法院認為，2015年8月4日支出的消防主機液晶屏維修費用8300元已超過雙方約定的2年質保期，旺泰集團、華紡公司要求從質保金總額中扣除該筆費用，法院不予支持。至于2015年8月4日支出的因華紡新天地項目負一層頂板及墻面滲水產生的維修費23033元，法院注意到，《維保協(xié)議書》第三條關于質量保修期的約定中明確載明“屋面防水工程、有防水要求的衛(wèi)生間、房間和外墻面的防滲漏為5年”。上述2015年8月4日的維修費支出并未超出《維保協(xié)議書》中質量保修期5年的特別約定，故旺泰集團、華紡公司要求從質?？偨痤~中扣除該筆23033元維修費，法院予以支持?？鄢哪辰浭诸I取的170萬元及相應維修費用后，華紡旺泰公司應當退還的質保金金額為875299.35元。上述費用華紡旺泰公司應予質保期屆滿后及時退還?，F(xiàn)因上述款項未及時退還，安徽三建公司主張利息損失，于法有據(jù)。故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應就華紡旺泰公司欠付安徽三建公司的質保金、利息損失向安徽三建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八十八條第二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六十二條、第一百零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五條、第一百八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二）》第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

二審中,當事人未向本院提交新證據(jù)。

本院經審理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

上述事實，有企業(yè)信息查詢單、合同文件、結算審核報告、對賬憑證、催款函、照片、授權委托書、注銷核準通知書、合同文件、結算審核報告、維保協(xié)議書、財務憑證、支票使用銷號登記簿、城市建設檔案、合同價款調整報告、現(xiàn)場簽證單、請款報告、目標責任書、會議紀要，法院調取的卷宗材料、法院調取的工商檔案材料及當事人陳述等證據(jù)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根據(jù)查明的事實，旺泰集團、華紡公司作為華紡旺泰公司的股東、清算組成員，在明知華紡旺泰公司對安徽三建公司尚有質保金未予退還的情況下，未通知已知債權人（安徽三建公司）即進行清算并注銷華紡旺泰公司的行為，構成共同侵權，導致安徽三建公司喪失申報債權的機會，應當對安徽三建公司遭受的損失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二審中，各方當事人均未就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應否向安徽三建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以及安徽三建公司提起本案訴訟是否超過訴訟時效提起上訴，本院亦不持異議。

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為賠償范圍及金額的確定，安徽三建公司提起上訴，主張其從未授權夏某領取工程款項，夏某領取款項的行為不能構成表見代理，其領取的170萬元不應從質保金總額中扣除。對此，本院認為，夏某領取170萬元的事實有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的存款金融交易明細查詢、財務憑證、支票使用銷號登記簿等予以佐證。從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提交的有關涉訴工程施工及結算過程中形成的相應證據(jù)來看，夏某以安徽三建公司一方的項目工作人員身份多次參與與涉訴項目有關工作，且除夏某經手領取的訴爭170萬元外，安徽三建公司認可已收到的工程款中還有3300萬元由夏某經手領取。代理人在代理權限內，以被代理人名義實施的民事法律行為，對被代理人發(fā)生效力。行為人沒有代理權、超越代理權或者代理權終止后，仍然實施代理行為，相對人有理由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的，代理行為有效。安徽三建公司雖主張從未委托夏某辦理涉案項目的工程結算事宜，但根據(jù)有證據(jù)及查明事實可以認定，華紡旺泰公司給付170萬元款項時有理由相信夏某有權代表安徽三建公司，夏某的表見代理行為產生的法律后果歸屬于安徽三建公司。因此，旺泰集團、華紡公司要求夏某自2013年7月5日至2014年1月23日期間累計經手領取的170萬元從訴爭質保金總額中扣減，具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一審法院對此予以支持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確認，安徽三建公司的上訴理由，依據(jù)不足，本院不予采納。一審法院對于維修費用的扣減及旺泰集團、華紡公司應就華紡旺泰公司欠付安徽三建公司的利息損失的計算標準亦無不當，本院亦予以確認。

綜上，安徽三建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0100元，由安徽三建工程有限公司負擔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員　全奕穎

二〇二一年二月二十六日

法官助理　趙　納

法官助理　張日廣

法官助理　林家誠

書 記 員　劉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