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北京百耐爾防水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順義區(qū)南法信鎮(zhèn)府前街**院**樓**2-606。

法定代表人：王凝瑞，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崔智忠，男，該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杜立新，北京市安諾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賀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昌平區(qū)。

上訴人北京百耐爾防水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百耐爾公司）因與被上訴人賀某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順義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13民初402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21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北京百耐爾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北京百耐爾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2.判令賀某承擔本案訴訟費。事實和理由：雙方之間存在買賣合同關系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1.本案的基本事實：北京百耐爾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王凝瑞與賀某是老鄉(xiāng)，都是山西省萬榮縣人，兩人很早就認識。賀某有自己的門市部，長期對外銷售防水材料，其所銷售的防水材料中也包括從王凝瑞處購買的防水材料。最初，王凝瑞以北京世紀洪雨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洪雨公司）的名義向賀某供應防水材料，后來王凝瑞從洪雨公司分家出來之后，便以北京百耐爾公司的名義向賀某供貨。供貨期間，北京百耐爾公司均是按照賀某的要求，將貨物運送至賀某指定的收貨地址，由賀某或賀某指定的收貨人對防水材料產(chǎn)品名稱、型號規(guī)格、數(shù)量等驗收無誤后在《銷售出庫單》上簽字確認。隨后，雙方定期進行結算。截止2019年12月12日，經(jīng)雙方結算，賀某共計欠付北京百耐爾公司防水材料款128萬元，賀某對其本人累計拖欠防水材料款的事實和金額均無異議，并由其本人在《結算單》上予以簽字確認。2.北京百耐爾公司與賀某雙方存在買賣合同關系事實清楚，現(xiàn)有的《銷售出庫單》、結算列表、銀行付款憑證、欠條以及結算單足以證明雙方之間存在買賣合同關系，一審法院以雙方之間未簽訂書面的買賣合同為由認定雙方之間買賣合同關系不成立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北京百耐爾公司在庭審中補充以下事實：1.一審法院沒有查清雙方的業(yè)務形式及業(yè)務過程。2.一審法院沒有對2019年12月12日的結算單作出明確認定，該結算單清楚寫明由賀某積極償還款項，賀某應當恪守承諾。無論是賀某的債務還是債務加入，這筆錢都應當由賀某向北京百耐爾公司支付。

賀某辯稱：同意一審判決，不同意北京百耐爾公司的上訴請求。

北京百耐爾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賀某償還北京百耐爾公司欠款本金128萬元及利息，利息的計算方式為以128萬元為基數(shù)按照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市場報價利率為標準自2019年12月13日起計算至實際付清之日止；2.案件受理費由賀某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北京百耐爾公司提交如下證據(jù)：

1.賀某于2016年1月28日出具的欠條一份，上載明：“今欠到洪雨公司王凝瑞防水材料款合計930000元”。北京百耐爾公司稱其在本案中主張的128萬元欠款包含欠條顯示的93萬元。賀某認可欠條真實性，稱該欠條不代表其欠款，是王凝瑞掛靠在洪雨公司時自2012年到2016年期間累計的業(yè)務員欠款，簽訂欠條是為了對賬，欠條金額是經(jīng)其手賣出但是還沒有催回的款項，而且如果是欠條的話，在出具新欠條時應當將舊欠條撕毀，而2019年的結算單128萬元包含2016年的欠條數(shù)額93萬元，這恰恰說明結算單和欠條的性質都不是欠條，而是對賬單，是雙方進行對賬的方式。

2.洪雨公司出具的情況說明一份，洪雨公司認可北京百耐爾公司法定代表人王凝瑞曾在其公司工作并自己組建了銷售渠道，賀某是王凝瑞在該公司期間發(fā)展的購銷渠道之一，王凝瑞離開該公司時雙方約定賀某應付洪雨公司的1242199.37（1242199.17）元債權由北京百耐爾公司享有，洪雨公司與賀某不存在任何債權債務關系。

3.2016年期間銷售出庫單95份，出庫單的購貨單位均顯示賀某，銷售方式為賒銷，客戶編碼為01.186，單價和金額部分均為0，其中14份出庫單的收貨人簽字部分由賀某簽字。北京百耐爾公司稱01.186是賀某的客戶編碼，鑒于防水材料系建筑材料，送貨時會根據(jù)賀某的指示直接將貨物送至施工現(xiàn)場，由現(xiàn)場指定人員簽字，之所以出庫單的單價部分沒有標注，是因為不是直接和客戶進行交易，是為了給賀某保密關于內部價格的約定。賀某認可上述出庫單的真實性，主張有其簽字的出庫單是送到了其門市部，由其他人簽名的則是直接送到了工地，具體送到哪個工地并不是自己指定的，是業(yè)務員指定的。關于購貨單位及客戶編碼，賀某稱是因為自己沒有公司，門市部的運作都是靠賣材料的提成，這個編號就證明這筆業(yè)務是自己介紹完成的，需要給其計算提成。至于價格沒有標注，是因為公司生產(chǎn)的材料有的達標有的不達標，所以沒辦法標注單價，并不是為了給自己保密。

4.結算單四頁，由賀某在2017年1月24日簽字確認，結算單顯示金額合計2218462.98元，結算單下方有手寫的回款金額、支票抵稅、損失、稅金調整等數(shù)額及計算公式，沒有顯示最終計算結果。結算單第四頁顯示了損失及稅金調整的計算方式，上手寫載明：“賀某應收調整：1.薛維勇27平米裂口……29700……”北京百耐爾公司稱2017年1月24日還是由洪雨公司向賀某供應材料，結算單表格信息中顯示的孫哲就是洪雨公司法定代表人。北京百耐爾公司主張雙方根據(jù)該結算單計算出截至2017年1月24日賀某累計欠款1242199.37元，該欠款數(shù)額包括2016年1月28日欠條顯示的93萬元，根據(jù)該結算單，稅金是由賀某承擔的，最終損失也是與賀某結算時從其公司扣除的，通過該計算方式也可以證明是其公司直接與賀某發(fā)生買賣合同關系，公司并不認識薛維勇。賀某認可結算單的真實性，認可結算單上顯示的數(shù)額，但結算單顯示的相關優(yōu)惠并不是給自己的，是給業(yè)務員的，自己發(fā)展的業(yè)務員說資金緊張就先將欠付公司的稅金掛靠在自己名下，并不是自己將材料賣出去后要求開的發(fā)票，這些都是業(yè)務員與甲方的事情，與自己無關。賀某稱結算單上記載的薛維勇就是自己發(fā)展的業(yè)務員，薛維勇用量大，他的材料出了問題，賀某問公司怎么辦，于是公司與薛維勇調整了價格。

5.銀行付款憑證一份，付款人為賀某，收款人為王秋玲，匯款金額為10萬元，交易時間為2019年2月2日。北京百耐爾公司稱收款人王秋玲為其公司財務人員，該10萬元為合同款，雙方交易中，用賀某的名字直接給付其公司的就是該10萬元，其他部分已付款是施工企業(yè)直接給付北京百耐爾防水工程有限公司的，因為需要公司開票，據(jù)此轉賬記錄，其與賀某存在合同關系。賀某認可該付款憑證真實性，稱是王凝瑞指示自己匯款的，該10萬元是其門市部的零散收入款項，不能證明之前的大宗材料買賣是與其發(fā)生的。

6.2019年12月12日簽訂的結算單一份、百耐爾河北建材科技有限公司出具的書面說明一份。結算單顯示欠款人賀某，上載明：“經(jīng)結算，截止2019年12月12日，本人賀某……累計拖欠百耐爾河北建材科技有限公司北京百耐爾防水工程有限公司防水材料款共計1280000元，未能結清，本人愿意積極償還。此數(shù)額為雙方最終結算數(shù)額，之前雙方簽署的合同書、發(fā)貨申請書、出庫單等資料全部作廢，此結算單為唯一依據(jù)?！?。百耐爾河北建材科技有限公司出具書面說明認可上述結算單中顯示的128萬元款項應當由北京百耐爾公司主張。北京百耐爾公司主張該結算單是雙方在2017年1月24日結算后又發(fā)生業(yè)務，該128萬元已經(jīng)扣除了上述銀行匯款中的10萬元及其他已付款。賀某認可結算單的真實性，主張北京百耐爾公司每年都采取這種方式與自己對賬，并不代表是自己欠款，對于“未能結清，本人愿意積極償還”，其認為含義是愿意配合公司積極向相關業(yè)務員進行催繳，128萬元中有124萬元都是欠世紀洪雨的，剩余4萬元是欠世紀洪雨和百耐爾兩個公司的。

賀某提交如下證據(jù)：

1.結算單六份，分別由郝學穩(wěn)、郝立強、王俊紅、陳亞新、王智剛、王時東六人在2018年至2020年期間出具，其上主要載明：“經(jīng)雙方結算，截止到2018年……姓名：郝學穩(wěn)……尚欠王凝瑞防水材料款共計105670元……未能結清。對此貨款數(shù)額無爭議。愿意承擔還款責任。……”。六張結算單的金額共計307999元，其中，郝學穩(wěn)的結算單簽名上方手寫有“因材料不合格單位不付款”。賀某主張結算單上顯示的欠款人就是其發(fā)展的業(yè)務員，應當是業(yè)務員欠款，自己只是介紹人，當時王凝瑞到其處詢問催款情況，說沒有催到的部分要求業(yè)務員給王凝瑞簽結算單，2019年12月12日出具的結算單128萬元金額沒有將該6張結算單數(shù)額扣除，既然王凝瑞要求業(yè)務員簽訂了該欠條性質的結算單，就應當起訴業(yè)務員。北京百耐爾公司不認可上述六份結算單的真實性、合法性及關聯(lián)性，主張結算單保存在賀某處不符合常理，如果賀某所述為實，則該結算單應當在其公司處保存。而且賀某與其公司結算時沒有扣除該六份結算單上的數(shù)額，說明是賀某與其公司直接發(fā)生購銷關系。

2.防水工程施工合同四份，合同承包單位（乙方）均為北京百耐爾公司，委托代理人部分分別由賀鴻儒、賀國慶、王某1、王某2四人簽署，賀某主張該四人均為其發(fā)展的業(yè)務員，合同是甲方公司與業(yè)務員直接簽訂的，因此北京百耐爾公司應當向業(yè)務員主張欠款，自己只是介紹人，王凝瑞有兩家公司，其委托業(yè)務員進行銷售，公司進行供貨。賀某稱這些業(yè)務員都不是在自己這里拿材料，而是只要所需材料夠一車就由公司直接發(fā)到工地，回來的款項直接進公司賬，如果是公司將材料賣給自己，則施工單位的款項應當打給自己而不是打給北京百耐爾公司。北京百耐爾公司認可合同真實性，稱是因為施工企業(yè)要求開發(fā)票，而賀某無法開發(fā)票，只有其公司有資質開發(fā)票，開發(fā)票的要求是有合同及公對公的賬戶，所以才會有合同及公對公的款項進入，實際上該4份合同所對應的材料也是北京百耐爾公司出賣給賀某的，只是為了配合賀某才與實際使用的客戶簽訂合同，也是為了付款合規(guī)開發(fā)票，最后這幾筆款項確實是由實際施工單位給了北京百耐爾公司及洪雨公司，但是公司會與賀某統(tǒng)一結算。北京百耐爾公司稱合同上顯示的委托代理人其公司也不認識，不是其公司的人，其公司應該是應賀某要求加蓋公章和簽字的，與賀某間的合作過程中大部分都是存在需要發(fā)票需簽訂合同的情況，都會存在由北京百耐爾公司或者洪雨公司直接與客戶簽訂合同、由公司直接將貨物發(fā)到工地，由實際客戶打款給北京百耐爾公司，北京百耐爾公司出具發(fā)票的情況，但是都是為了配合賀某銷售，對于這些合同，北京百耐爾公司表示無法提供原件。就上述四份合同，北京百耐爾公司表示無法提供合同存檔，未查詢到相應的甲方公司向北京百耐爾公司的打款記錄，能夠查詢到北京跨世紀洪雨防水工程有限公司向中國版本圖書館、北京迎祥商務酒店開具的發(fā)票。

3.賀某提交賀鴻儒、賀國慶、王某1、王某2書面證人證言四份，并申請證人王某1、王某2出庭作證。該四人系上述四份防水工程施工合同對應的委托代理人。四份書面證人證言均認可其從事防水業(yè)務時，防水工程所需材料均由賀某處提供，由賀某帶領或安排其到洪雨公司或北京百耐爾公司辦理蓋章、開發(fā)票等手續(xù)。王某1出庭作證認可自己是洪雨公司的業(yè)務員，是賀某介紹自己去的，賀某自己開門市部經(jīng)營洪雨公司的材料，自己攬下業(yè)務后給洪雨公司打電話，洪雨公司送材料到工地，賀某提供說明書、資質等材料。王某1認可有自己簽名的防水工程施工合同是自己辦理的，是從賀某處拿的合同范本，甲方簽字后自己拿合同去洪雨公司蓋章后發(fā)貨。自己作為業(yè)務員掙的是中間差價，給甲方的價格高于洪雨公司給自己的價格，差價是由洪雨公司扣除稅金及材料款后，由洪雨公司給賀某，賀某再給自己，賀某是中間人，有時候貨物量小就直接從賀某處拿貨。王某2出庭作證認可與北京百耐爾公司為業(yè)務關系，認可有自己簽名的防水工程施工合同是自己辦理的，是自北京百耐爾公司買的材料，這次材料是自己與公司直接聯(lián)系的，由公司直接發(fā)給工地，因為需要標書及委托書，賀某介紹自己去北京百耐爾公司做手續(xù)，款項是直接打給北京百耐爾公司，自己的提成是公司通過轉賬給自己的，但現(xiàn)在無法提供轉賬記錄。對于上述證人證言，北京百耐爾公司認可王某1、王某2身份的真實性，但主張該二人并非洪雨公司在冊業(yè)務員，只是與洪雨公司發(fā)生業(yè)務關系，王某1承認自己的利潤是由賀某結算，王某2雖稱由公司為其提供利潤差價，但是無法提交轉賬記錄，上述證人證言只能證明北京百耐爾公司配合證人出具承攬業(yè)務的資質手續(xù)，利潤結算并非北京百耐爾公司與證人間進行，證人與北京百耐爾公司沒有購銷合同關系。北京百耐爾公司認為根據(jù)證人證言，賀某自己開有門臉房，經(jīng)營費用由其自己承擔，銷售北京百耐爾公司材料的過程中，由賀某直接與其發(fā)展的業(yè)務員進行業(yè)務結算，北京百耐爾公司與賀某并非就單筆業(yè)務進行結算，而是在年底統(tǒng)一就當年購銷款項進行結算，通過該業(yè)務開展流程，北京百耐爾公司、賀某間是合同關系，賀某的身份并非其所主張的中間介紹人。賀某主張根據(jù)證人證言，自己是為業(yè)務員提供一條龍服務，業(yè)務員向自己索要款項，自己再向公司要錢給業(yè)務員，業(yè)務員代表公司，自己只是介紹人，應當由業(yè)務員和公司承擔責任。賀某稱自己提交的證言涉及的四位證人均不欠北京百耐爾公司款項，至于其他業(yè)務員欠公司錢，有的是因為材料有質量問題，業(yè)務員沒辦法要求客戶結算而北京百耐爾公司又無法解決質量問題，自己發(fā)展的業(yè)務員均不是公司在冊業(yè)務員，都是掛靠，北京百耐爾公司委托業(yè)務員全權處理業(yè)務，賀某認為在有合同的情況下，北京百耐爾公司應當找實際用料單位主張款項。

4.出庫單及洪雨公司和北京百耐爾公司材料合格證復印件若干，證明北京百耐爾公司是從2017年5月13日才開始推廣，事實上結算單顯示的128萬元有124萬元都是欠洪雨公司的，剩余4萬元是欠洪雨公司和北京百耐爾公司兩個公司的合計價款。

另，北京百耐爾公司、賀某均認可王凝瑞與賀某于2013年左右開始合作，最初王凝瑞以洪雨公司的名義與賀某合作，自2017年5月開始以北京百耐爾公司的名義合作。

上述事實，有欠條、情況說明、出庫單、結算單、銀行付款憑證、防水工程施工合同、證人證言等證據(jù)材料在案佐證。

一審法院認為，在案件事實錯綜復雜、證據(jù)相互不能印證甚至存在沖突的情況下，認定買賣合同當事人的標準尤為關鍵，而這一關鍵標準便是當事人的意思表示。認定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應當從當事人的交易習慣、行為習慣、交易背景入手，從而確定當事人之間是否具有建立買賣合同關系的意思表示。根據(jù)本案雙方提交的證據(jù)及庭審查明情況，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北京百耐爾公司與賀某是否存在建立買賣合同關系的真實意思表示。

本案中，北京百耐爾公司主張雙方存在真實買賣合同關系的主要依據(jù)是賀某于2019年12月12日簽訂的結算單、出庫單、及2019年2月2日的銀行付款憑證，但根據(jù)雙方當事人提交的證據(jù)、當庭陳述，雙方之間建立買賣合同的過程存在諸多疑點。第一，雙方從2013年開始合作，合作過程中涉及買賣主體一方從洪雨公司向北京百耐爾公司的變更，交易金額累計一百余萬元，如果雙方存在建立買賣合同關系的真實意思表示，無論是從交易慣例，還是保障交易主體權利的角度出發(fā)，北京百耐爾公司均應與賀某簽訂買賣合同，但賀某從未與洪雨公司或北京百耐爾公司簽署書面買賣合同。北京百耐爾公司提交的2016年1月28日的欠條與2019年12月12日簽訂的結算單金額為相互包含的關系，賀某稱系雙方一直以此方式進行對賬，而對于為何簽署新的結算單不將已作廢的欠條撤回，北京百耐爾公司未作出合理解釋。第二，根據(jù)合同法規(guī)定，買賣合同是出賣人轉移標的物的所有權于買受人，買受人支付價款的合同。買賣合同具有相對性，賀某提交的防水工程施工合同系用料單位與北京百耐爾公司簽訂，賀某與北京百耐爾公司均認可存在材料款直接由用料單位支付給北京百耐爾公司、由北京百耐爾公司出具發(fā)票、由北京百耐爾公司直接發(fā)貨的情況，而北京百耐爾公司與賀某間直接發(fā)生的交易記錄僅有一筆，金額為10萬元。雖然北京百耐爾公司的解釋是其只是在合同上加蓋公章，賀某借其公司名義出具發(fā)票，但該行為模式不符合正常買賣交易下的行為方式，在北京百耐爾公司未能進一步提交證據(jù)予以佐證的情況下，一審法院對該主張難以采信。第三，賀某提交的六份結算單及證人證言可以證明確實存在業(yè)務員簽署結算單認可欠款事實、業(yè)務員直接代表公司與用料單位簽署合同的情況。如賀某與北京百耐爾公司確實存在真實的建立買賣合同關系的意思表示，則不應該存在由業(yè)務員直接簽署結算單的情形。

關于涉訴款項相對應的施工合同，庭審中，賀某提交四份防水工程施工合同，并表示該四份合同系相應的業(yè)務員提供的，其處不留存合同，無法提交涉訴金額中的其他合同；北京百耐爾公司亦表示無法提供涉訴金額中涉及到的合同原件。由于防水工程施工合同的簽訂主體為北京百耐爾公司、由北京百耐爾公司蓋章，按照常理，北京百耐爾公司處應留存有相應的合同。即使按照北京百耐爾公司的邏輯、認定由賀某向北京百耐爾公司支付涉訴款項，則北京百耐爾公司應當將向實際用料單位主張款項的權利轉移給賀某，但北京百耐爾公司表示無法提供涉訴金額中涉及到的合同原件，即賀某在支付北京百耐爾公司款項后，將無從向實際用料單位主張相應款項，在此情況下認定由賀某承擔涉訴款項，有失妥當。

綜上，在存在上述疑點而北京百耐爾公司未能進一步提交證據(jù)證明北京百耐爾公司與賀某就建立買賣合同關系存在真實的意思表示的情況下，一審法院無法認定雙方存在買賣合同關系。故北京百耐爾公司訴請賀某支付欠款及利息的訴訟請求，于法無據(jù)，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三十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第一百零八條之規(guī)定，判決：駁回北京百耐爾防水工程有限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

二審中，雙方均未提交新證據(jù)。

本院經(jīng)審理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

本院認為：北京百耐爾公司上訴主張其與賀某成立買賣合同關系，賀某應償還涉案款項。對此本院認為，北京百耐爾公司提交2019年12月12日賀某出具的結算單，載明本人賀某累計拖欠百耐爾河北建材科技有限公司及北京百耐爾公司防水材料款128萬元，賀某“本人愿意積極償還”，并記載賀某身份證號和戶籍地。百耐爾河北建材科技有限公司另出具書面說明認可由北京百耐爾公司主張該債權。賀某主張該結算單僅是對賬之用，其愿意配合北京百耐爾公司積極向相關業(yè)務員進行催款，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采信。作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賀某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結合賀某先后出具的欠條、其他四頁結算單及簽署的出庫單，且出庫單載明銷售方式為賒銷，本院認為，該結算單是截至2019年12月12日雙方業(yè)務清算達成的債權債務協(xié)議，系各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內容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各方應依約履行合同義務。北京百耐爾公司與賀某均認可該結算單已經(jīng)包括2016年1月28日的欠條金額，故賀某是否收回2016年1月28日的欠條，不影響該結算單的效力。北京百耐爾公司提交的證據(jù)足以證明北京百耐爾公司與賀某間成立事實上的買賣合同關系，北京百耐爾公司要求賀某依據(jù)該結算單確認的款項償還貨款，并無不當，應予支持。

履行期限不明確的，債務人可以隨時履行，債權人也可以隨時請求履行，但是應當給對方必要的準備時間。對于逾期付款利息。上述結算單未約定還款日期，賀某未在合理期間內支付，北京百耐爾公司起訴要求賀某支付貨款及利息，本案于2020年2月24日立案，故本院酌定利息起算日期為2020年2月24日。北京百耐爾公司主張自2019年12月13日起計算利息，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北京百耐爾公司的上訴請求部分成立，應予支持。一審判決處理有誤，本院予以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北京市順義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13民初4028號民事判決；

二、賀某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向北京百耐爾防水工程有限公司支付貨款128萬元及利息（自2020年2月24日起至實際付清之日止，按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

三、駁回北京百耐爾防水工程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如果未按本判決所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16320元，由賀某負擔（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交納）；二審案件受理費16320元，由賀某負擔（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胡新華

審 判 員　高　貴

審 判 員　鄭吉喆

二〇二一年四月十三日

法官助理　喬文鑫

書 記 員　陳　萌

書 記 員　鄭海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