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周郇,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豐臺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雷海軍,北京銀雷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馮天旭,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吉林省蛟河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芳,北京市誠實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呂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山東省陵縣城區(qū)。
上訴人周郇因與被上訴人馮天旭、被上訴人呂某某合伙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06民初1184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2月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周郇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2.改判確認周郇、呂某某、馮天旭2019年12月12日簽訂的欠條無效;3.改判駁回馮天旭的全部訴訟請求;4.一、二審訴訟費用由馮天旭承擔。
事實和理由:本案屬于“套路欠”,應當參照“套路貸”案件進行審理,對欠條上反饋的具體事實及金額要求提供證據(jù)予以證實,原本可以通過反訴及審計及對賬等各種方式,還原事實真相,但一審判決僅依據(jù)欠條的表面特征作出判決,應當予以糾正。
一、一審判決程序違法,遺漏審理周郇的反訴請求。一審中,周郇基于同一法律關系,在馮天旭起訴之后提出反訴請求“確認周郇、呂某某、馮天旭于2019年12月12日簽訂的欠條無效”,一審法院未進行審理。周郇之所以反訴,就是希望一審法院圍繞三方關系及案件細節(jié)進行審理。一審未審理,屬于程序違法。
二、二審中需要重點關注的新證據(jù)。馮天旭在一審開庭后,應一審法院要求提供了部分對賬的證據(jù),新提交的證據(jù)不但未印證欠條內(nèi)容的真實性,相反提交的證據(jù)本身就存在著瑕疵或錯誤,故意提交錯誤的證據(jù)。由此,通過對賬更能接近本案事實真相,不應當放棄對賬。(一)二審中,周郇新增加的證據(jù),關于106.37萬元已提走的車款,周郇特別增加了馮天旭已經(jīng)提走車輛的微信聊天記錄、客戶信息及相關票據(jù)。周郇之所以提供該證據(jù),是在一審開庭后,馮天旭提供的第二版銀行流水,包含了5筆車款,故此,周郇針對這5筆車款提供了更加詳細的證據(jù)印證這5筆車款應當予以扣除。(二)一審中馮天旭提交的新證據(jù),未質(zhì)證、未開庭,由此一審程序違法。一審中,馮天旭提交了兩個不同版本的銀行流水。第一版,在一審開庭前,一審法院郵寄給周郇。第二個版本,在一審第一次庭審結束后,馮天旭提交給一審法院。周郇領取后,尚在整理質(zhì)證意見,尚未提交一審法院,一審法院就作出一審判決,系程序違法。前后兩個版本的銀行流水存在的差異是:第二個版本,選擇性截取了部分時間段,該階段的銀行流水差額是1736640元,刻意根據(jù)欠條的金額截取銀行流水的時間段。但是,周郇對第二個版本的銀行流水進行審查后發(fā)現(xiàn),有5筆車款由馮天旭已經(jīng)實際提走車輛,金額累計106.37萬元。上述車款,按照雙方合伙關系,應當予以扣除而未扣除。這5筆分別是:第一筆359900元、第二筆139800元、第三筆157300元、第四筆133800元、第五筆272900元。第二個版本銀行流水,呂某某與馮天旭收支差額為1736640元。扣除這5筆已提走車款106.37萬元,余額僅為67.294萬元。該金額遠低于馮天旭主張的訴訟請求金額。根據(jù)該情況推測,若馮天旭提供更加詳細版本的真實流水,再扣除類似車款,雙方可能并無差額。
三、一審判決事實認定錯誤,涉案欠條系惡意串通,請求二審法院對賬,對實際金額應當全面審理審查。也就是說,欠條雖然屬實,交易客觀存在,但呂某某、馮天旭也存在虛假交易的內(nèi)容、隱瞞交易內(nèi)容及真相,刻意夸大欠款金額等問題,應當對欠條金額進行全面審查、對賬,實際欠款金額或遠遠低于欠條載明金額或?qū)~后實際不存在差額或?qū)~后馮天旭尚欠呂某某款項等多種可行性。(一)馮天旭與呂某某,雖然存在部分真實交易,但在本案中虛構及極度夸大了欠款及金額。周郇認可欠條存在,亦認可馮天旭與呂某某之間存在交易,但交易的內(nèi)容及細節(jié)上呂某某、馮天旭存在虛假陳述,周郇對欠條具體金額是否真實存在是不認可的。1.涉案欠條所表述金額無相關證據(jù)證明,通過目前掌握的銀行流水情況來看,未顯示原300萬元欠款及原300萬元欠款的來源,馮天旭亦未對此作出說明;2.馮天旭一審提交的交易記錄僅能證明馮天旭與呂某某之間存在交易往來,無法確定具體欠款金額,此證據(jù)不具有結算對賬性質(zhì),更不能據(jù)此認定欠條具有結算性質(zhì);3.從目前證據(jù)分析,馮天旭僅主張利潤收入,卻不承擔虧損責任,不符合合伙之間清算習慣。而依據(jù)本案中實際交易情況看,該生意并未產(chǎn)生利潤,初步分析應當為虧損。所以,馮天旭的說法與其一審提交的證據(jù)是沖突的。(二)周郇受欺詐脅迫簽署欠條。馮天旭及其妻子趙彥波欺騙周郇稱,有一筆款項在哈爾濱某4S店凍結,暫時無法取出,簽該欠條僅是保證其能順利拿到款項,若拿到款項就將欠條作廢。且周郇當時為北京盛宇國際貿(mào)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盛宇公司)法定代表人,周郇簽字是代表盛宇公司簽署,最終由盛宇公司承擔責任。馮天旭夫妻要去周郇家里鬧事,周郇的母親當時患白血病,周郇擔心母親出現(xiàn)危險,故而被迫簽字。簽署欠條后,馮天旭妻子打電話威脅周郇稱,涉案款項為呂某某挪用款項,要刑事報案。(三)一審法院未經(jīng)對賬直接認定欠款金額,由此導致對“套路欠”及車款等未予以審查。因本案糾紛系合伙經(jīng)營產(chǎn)生,爭議焦點在于是否為惡意串通虛構債務,法院應依職權查明雙方之間真實交易產(chǎn)生金額,審查經(jīng)營期間賬務,核算真實欠款金額,維護周郇合法權益。周郇在一審答辯狀中提出請求,但一審判決并未予以任何回應。實際金額應當嚴格進行專項審計,周郇請求二審法院組織專項審計,對本案的交易做全面審查。(四)馮天旭隱瞞真實交易情況,周郇一審提交了2019年12月12日之后的銀行流水及微信轉(zhuǎn)賬記錄,并非一審判決“本院認為”部分所稱的“發(fā)生在2019年9月16日之前,無法推翻在本案中具有結算性質(zhì)的欠條的記載”。馮天旭在2019年12月12日之后依舊存在生意往來,但其對此予以隱瞞,故此,2019年12月12日欠條并不具備結算性質(zhì)。一審中周郇提交的第二組證據(jù)中的證據(jù)4,第27頁至第30頁顯示雙方依舊在繼續(xù)做生意,故此欠條并不具備結算性質(zhì)。雙方繼續(xù)生意往來并繼續(xù)合伙,并不具備清算的條件。(五)馮天旭、呂某某隱瞞真實銀行流水及款項用途。1.對賬應當自雙方生意往來,全面對賬。僅僅截取時間段為2018年7月14日開始對賬是不全面的。馮天旭未提交2018年7月14日之前和2020年1月21日之后的流水,供全面對賬。馮天旭、呂某某自2017年認識并產(chǎn)生資金往來,2020年1月21日之后仍有經(jīng)濟往來,銀行流水缺失部分隱匿了重要事實;2.網(wǎng)絡轉(zhuǎn)款、微信轉(zhuǎn)賬等轉(zhuǎn)賬及現(xiàn)金,均未在寫欠條時進行核減,明顯虛增欠款金額,不符合常理。欠條所反映的內(nèi)容,與交易實際情況不對應、不全面、不真實;3.銀行流水中未剔除馮天旭已經(jīng)提走車的購車款106.37萬元。
四、呂某某虛增大量的夫妻債務并由此導致周郇與之離婚,故周郇并無串通損害案外人利益的問題,相反是呂某某、馮天旭串通損害周郇利益。二審中,周郇愿意提供充分的證據(jù)印證該事實。呂某某惡意向周郇親人大量舉債,惡意制造債務,導致周郇親屬虧損,二審中周郇將提交全部的欠條。呂某某利用周郇忙于照顧患病老人、丈夫面臨刑事問題的孤立無援境地,先后多次借口正常經(jīng)營借款、隱匿部分交易、虛增債權債務、誘騙周郇簽署欠條,形成表面證據(jù)鏈條閉環(huán),并借助民事訴訟程序?qū)崿F(xiàn)非法目的。因合伙經(jīng)營產(chǎn)生的糾紛原本可通過對賬審計方式解決,特此請求二審法院依職權查清事實真相、欠款具體金額等。
五、一審判決對周郇簽字的定性認定錯誤,周郇系職務行為,代表盛宇公司,并非是以呂某某妻子的名義簽字。一審判決在“本院認為”部分,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適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的規(guī)定,將涉案欠條上的簽字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周郇對此有異議。周郇在一審答辯狀中明確表明,本案是合伙糾紛,呂某某是與盛宇公司形成合伙關系,而周郇當時擔任該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故此簽字行為應當屬于職務行為,并非是個人行為,并非是以呂某某的妻子名義簽字,故此一審判決對周郇的身份認定錯誤,依法應當予以糾正。具體論證意見為:(一)欠條簽署地點在盛宇公司辦公室,并非私人場所,系職務行為。(二)欠條所涉業(yè)務系公司經(jīng)營事項,是以盛宇公司對外經(jīng)營的汽車買賣業(yè)務。(三)周郇身份系公司職務,即該公司法定代表人。(四)所涉事項是口頭合伙做汽車買賣生意。(五)案由為合伙糾紛。綜上,本案系合伙引發(fā)的糾紛,而合伙的主體是馮天旭與盛宇公司,故周郇作為盛宇公司法定代表人行使的是職務行為,故不應由周郇個人承擔責任。
馮天旭辯稱:請求二審法院駁回周郇的上訴請求。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適用法律正確,一審判決并無不當。本案中,呂某某與周郇系夫妻關系。呂某某與馮天旭合伙經(jīng)營汽車業(yè)務,雙方之間存在大量的資金往來。后馮天旭與呂某某、周郇夫婦進行對賬核算,周郇與呂某某夫婦因欠馮天旭錢款,因此向馮天旭出具了欠條:原欠馮天旭300萬元,已還40萬元……2020年1月20日前結清。如期不還違約金10萬元。該欠條系周郇、呂某某的真實意思表示,應屬合法有效,周郇、呂某某夫婦應依照欠條履行還款義務。一審經(jīng)過數(shù)次庭審查明了上述事實,并依據(jù)上述事實及相關證據(jù)作出了正確判決。二、周郇上訴理由于法無據(jù),周郇上訴謊稱本案屬于“套路欠”并無任何證據(jù),僅憑自己單方所述。三、一審程序并無不當之處,周郇提交的所謂的新證據(jù)中所稱的車款及賬務往來均是雙方結算之前形成的,與本案無關。四、周郇所稱簽署欠條系受欺詐、脅迫所簽,但并未向一審法院提供相關證據(jù)。該欠條系呂某某、周郇夫婦的真實意思表示。五、周郇、呂某某夫婦所稱的“套路欠”屬于典型的為了逃避債務,惡意中傷他人,呂某某與周郇系夫妻,如果說串通也應該是二者串通,騙取馮天旭的錢財。據(jù)查證,周郇、呂某某夫婦為逃避夫妻債務,虛構了大量的債務,其中有一個北京市昌平區(qū)人民法院的調(diào)解案件,未經(jīng)該院審判查明,即認可了對方的借款。綜上,馮天旭認為,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周郇的上訴請求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應予以駁回。
呂某某辯稱:不同意一審判決,呂某某和馮天旭是生意的合作伙伴,有一筆款項是用來接車的,后來沒接成,呂某某把這筆款項挪用到4S店了,擔心這個事情會在馮天旭那里暴露,所以虛構了100多萬元的利潤,后來馮天旭和其愛人想去周郇家里鬧事,所以周郇就在欠條上簽了字。
馮天旭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呂某某、周郇支付給馮天旭170萬元;2.判令呂某某、周郇給付馮天旭違約金10萬元;3.判令呂某某、周郇對給付馮天旭170萬元和給付10萬元違約金互負連帶清償責任;4.呂某某、周郇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呂某某與周郇原系夫妻關系。馮天旭與呂某某之間存在合伙關系,雙方之間存在大量資金往來。經(jīng)對賬核算,周郇與呂某某向馮天旭出具欠條,載明:原欠馮天旭300萬元,已還40萬元,現(xiàn)欠260萬元,于2019年12月17日還60萬元,剩余200萬元,將于2019年12月31日前還100萬元,2020年1月20日前結清。逾期不還違約金10萬元。
一審法院認為: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當事人有答辯并對對方當事人提交的證據(jù)進行質(zhì)證的權利,呂某某經(jīng)一審法院合法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參加訴訟,視為其自動放棄了答辯和舉證質(zhì)證的權利。本案中,一審法院查明馮天旭與呂某某之間存在大量資金往來,馮天旭能夠說明債務產(chǎn)生的原因,可以確認合伙關系的存在。周郇與呂某某向馮天旭出具欠條,系周郇與呂某某的真實意思表示,應屬合法有效,周郇與呂某某均應依照欠條約定履行還款義務。一審庭審中,馮天旭認可上述欠條簽署后呂某某向馮天旭還款130萬元,一審法院對此不持異議。周郇與呂某某未按期還款的行為已經(jīng)構成違約,應當依照欠條約定向馮天旭支付違約金。
周郇認為馮天旭與呂某某系惡意串通,虛構債務,對此一審法院認為,首先,從馮天旭向一審法院提交的其與呂某某之間的多筆交易記錄來看,雙方之間交易數(shù)額均在3000萬元以上,且馮天旭與呂某某之間的交易差額超過馮天旭訴請的數(shù)額,可以初步認定雙方之間存在真實的交易往來;其次,從周郇向一審法院提交的呂某某與馮天旭之間的手機銀行轉(zhuǎn)賬單可以看出,轉(zhuǎn)賬單中交易詳情部分明確顯示有“購指南者179800黑色車款”“購指南者179800白色車款”“購吉普219800黑色車款”“車款大切”等信息,可以進一步認定呂某某與馮天旭之間存在真實的合作交易。周郇認為呂某某欠付馮天旭的款項遠低于馮天旭訴請的數(shù)額,但其向一審法院提交的呂某某與馮天旭之間的手機銀行轉(zhuǎn)賬單均發(fā)生在2019年9月16日之前,無法推翻在本案中具有結算性質(zhì)的欠條的記載。因此,對周郇的上述答辯意見,一審法院不予采信。周郇不認可本案債務為夫妻共同債務,對此一審法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適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第一條規(guī)定:“夫妻雙方共同簽字或者夫妻一方事后追認等共同意思表示所負的債務,應當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北景钢?,周郇認可簽署欠條時周郇與呂某某仍系夫妻關系,周郇在欠條上簽字的行為即表明其認可與呂某某共同償還欠條上約定的款項,對周郇的相關答辯意見,一審法院不予采信。周郇的其他意見,無事實與法律依據(jù),一審法院不予采信。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百一十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適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第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四條之規(guī)定,判決:一、周郇、呂某某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nèi)向馮天旭支付款項170萬元;二、周郇、呂某某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nèi)向馮天旭支付違約金10萬元。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提交了證據(jù)。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zhì)證。
周郇提交如下兩組證據(jù):1.手機銀行轉(zhuǎn)賬單及周郇與盛宇公司行政人員微信聊天記錄,共同用以證明:欠條中300萬元總金額包含2018年8月2日至2019年9月16日馮天旭向呂某某轉(zhuǎn)賬的5筆購車款,共計106.37萬元;所購車輛已被馮天旭實際取走。因此,該106.37萬元不屬于欠款,應從欠條300萬元中扣除。2.《婚內(nèi)財產(chǎn)協(xié)議書》《離婚協(xié)議書》、借條6張、(2020)京0114民初5665號民事判決書、失信被執(zhí)行人詳情,共同用以證明:呂某某惡意隱瞞債務損害周郇的利益,不存在周郇和呂某某合謀損害馮天旭利益。
馮天旭認為:第一組證據(jù)不屬于新證據(jù),一審庭審中已經(jīng)質(zhì)證,且購車款項與本案無關,是馮天旭和呂某某以往交易上的往來,與欠條的欠款無關。第二組證據(jù),對《婚內(nèi)財產(chǎn)協(xié)議書》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及證明目的均不認可,認為該協(xié)議書不能對抗婚姻關系以外的人,且不知道其是否為后期補寫的;對《離婚協(xié)議書》的真實性認可,但對關聯(lián)性不認可,該欠條是雙方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簽署,應當屬于夫妻共同債務;對6張借條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及證明目的均不認可;對(2020)京0114民初5665號民事判決書、失信被執(zhí)行人詳情的真實性、合法性認可,對關聯(lián)性、證明目的不認可。呂某某對前述兩組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及證明目的均認可。
本院經(jīng)審核認為,對于前述第一組證據(jù),所涉5筆款項均發(fā)生于各方當事人簽署欠條之前,周郇以此主張欠條中應將該5筆款項予以扣除有違常理,故該組證據(jù)與本案所涉是否應依欠條給付170萬元欠款的爭議焦點缺乏關聯(lián)性,本院不予采納;對于前述第二組證據(jù),該組證據(jù)與本案不具有關聯(lián)性,故本院對該組證據(jù)不予采納。
呂某某提交如下六組證據(jù):
第一組:證據(jù)1.馮天旭與呂某某微信聊天記錄;證據(jù)2.中國工商銀行電子回單;證據(jù)3.機動車銷售統(tǒng)一發(fā)票,共同用以證明:300萬元欠條中應扣減139800元購車款。
第二組:證據(jù)4.馮天旭同事李慧與呂某某微信聊天記錄;證據(jù)5.覃業(yè)愛身份證復印件;證據(jù)6.郵寄給覃業(yè)愛的順豐單據(jù);證據(jù)7.與馮天旭同事李慧的聊天記錄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機動車行駛證,共同用以證明:300萬元欠條中應扣減133800元購車款。
第三組:證據(jù)8.馮天旭與呂某某微信聊天記錄;證據(jù)9.機動車合格證;證據(jù)10.機動車銷售統(tǒng)一發(fā)票,共同用以證明:300萬元欠條中應扣減157300元購車款。
第四組:證據(jù)11.馮天旭與呂某某微信聊天記錄;證據(jù)12.中國工商銀行電子回單;證據(jù)13.機動車銷售統(tǒng)一發(fā)票;證據(jù)14.楊漾身份證復印件,共同用以證明:300萬元欠條中應扣減359900元購車款。
第五組:證據(jù)15.馮天旭與呂某某微信聊天記錄;證據(jù)16.機動車合格證;證據(jù)17.中國銀行電子回單,共同用以證明:300萬元欠條中應扣減272900元購車款。
第六組:證據(jù)18.通話錄音,用以證明:300萬元欠條中包含106.37萬元為購車款,并非借款,應扣除。該借款為呂某某個人投資經(jīng)營借貸,與周郇無關,未用于夫妻共同生活,且馮天旭知情該借貸僅為呂某某個人投資使用。
周郇對上述第一組至第五組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及證明目的均認可,認為該五組證據(jù)說明呂某某和馮天旭之間合伙做生意,但實際上馮天旭并沒有承擔虧損,雙方款項的真實屬性是借貸關系,馮天旭主張的170萬元中實際欠款應為67萬元,106.37萬元是虛增的;對第六組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及證明目的均認可,證明周郇簽字時被威脅,且馮天旭知曉周郇簽字時對借款不知情。馮天旭對上述第一組至第五組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認可,對關聯(lián)性、證明目的不認可;對第六組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及證明目的均不認可,該證據(jù)未經(jīng)馮天旭同意進行錄音,不合法,且無法證實與本案有關,呂某某和周郇系夫妻關系,而且周郇是盛宇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所以馮天旭有理由相信該事項其二人都知曉,而非周郇不知情。
本院經(jīng)審核認為,對于前述第一組至第五組證據(jù),所涉款項均發(fā)生于欠條簽署之前,呂某某以此主張欠條中應將相應款項予以扣除有違常理;故該五組證據(jù)與本案爭議焦點缺乏關聯(lián)性,本院不予采納。對于前述第六組證據(jù),本院經(jīng)審核認為,該電話錄音中顯示呂某某向馮天旭表達其單獨承擔債務的意愿,并稱:“欠你們錢是事實,我也想還,但目前的情況在這里放著,即使起訴了我也是還這個錢”,但涉案欠條系在呂某某、周郇夫妻關系存續(xù)期間由夫妻二人共同簽署,僅以呂某某事后否認夫妻共同債務的電話錄音,不足以否認欠條簽署時的真實意思表示。故對該組證據(jù)的證明目的,本院不予確認。
本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其他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圍繞當事人的訴辯意見,本案二審主要的爭議焦點是:1.一審程序是否存在違法情形;2.涉案基礎法律關系應為合伙合同關系還是借款合同關系;3.欠條是否無效;4.周郇應否基于其在欠條上的簽字共同承擔還款責任。
一、關于一審程序是否存在違法情形。
周郇上訴主張一審程序違法基于兩點理由:其一,一審法院遺漏審理其反訴請求;其二,一審中馮天旭提交的證據(jù)未經(jīng)舉證質(zhì)證及開庭即作出判決。對于第一點,首先,馮天旭依據(jù)欠條訴請周郇、呂某某承擔相應責任,本訴的審理范圍包括對欠條效力的審查,因此,周郇反訴確認欠條無效的請求已被馮天旭本訴包含,無需獨立提出。其次,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規(guī)定:“當事人就已經(jīng)提起訴訟的事項在訴訟過程中或者裁判生效后再次起訴,同時符合下列條件的,構成重復起訴:(一)后訴與前訴的當事人相同;(二)后訴與前訴的訴訟標的相同;(三)后訴與前訴的訴訟請求相同,或者后訴的訴訟請求實質(zhì)上否定前訴裁判結果。當事人重復起訴的,裁定不予受理;已經(jīng)受理的,裁定駁回起訴,但法律、司法解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根據(jù)該條規(guī)定,周郇一審所提反訴,屬于重復起訴。最后,一審判決已就欠條效力問題進行了實體審理并予以認定。綜上,一審法院未單獨處理周郇提出的反訴雖有不當,但并未損害周郇訴訟權益,不屬于嚴重違反法定程序的情形,不影響本案處理結果。對于第二點,根據(jù)一審庭審筆錄記載,在該次庭審中已組織到庭人員進行舉證質(zhì)證,并經(jīng)一審法官詢問,到庭人員均確認再無證據(jù)提交。且即使如周郇主張馮天旭于庭后提交第二版銀行流水,但一審法院并未依據(jù)該流水具體情況就案件事實進行認定,故不影響本案事實認定。
二、關于涉案的基礎法律關系。
周郇于其上訴狀中稱本案糾紛系馮天旭與呂某某之間合伙經(jīng)營產(chǎn)生,在二審質(zhì)證過程中又稱雙方實為借款合同關系,理由主要為馮天旭就合伙事項并未承擔虧損。本院認為,在周郇前后意見不一致的情況下,綜合全案證據(jù)及各方當事人一、二審陳述,一審法院認定馮天旭與呂某某之間系合伙合同關系及欠條具有結算性質(zhì)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確認。周郇關于該二人之間系借款合同關系的主張與該二人長期以往交易往來的事實不符,且在合伙合同關系中,合伙人共擔虧損的前提系就合伙事項發(fā)生虧損,對此周郇亦未提供證據(jù)予以證明,故其理由不成立。因此,本院對周郇的該項主張不予采信。
三、關于欠條是否無效的問題。
周郇上訴主張欠條無效理由在于:欠條是馮天旭和呂某某惡意串通意圖損害周郇的利益,而周郇簽訂欠條是因受到欺詐、脅迫。對此,本院認為,根據(jù)周郇一審提交的證據(jù)無法證明欺詐、脅迫的事實存在,且周郇在法定期間內(nèi)亦未就此采取任何救濟手段,故對周郇關于其受欺詐、脅迫簽訂借條的主張,本院不予采信?!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八十六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對于欺詐、脅迫、惡意串通事實的證明,以及對于口頭遺囑或贈與事實的證明,人民法院確信該待證事實存在的可能性能夠排除合理懷疑的,應當認定該事實存在?!币罁?jù)前述規(guī)定,認定惡意串通需要達到排除合理懷疑的證明標準,周郇主張馮天旭和呂某某之間存在惡意串通,但對此未能提供充分證據(jù)予以證明,故本院對其相應上訴主張不予采信。
四、關于周郇應否基于其在欠條上的簽字共同承擔還款責任。
周郇以合伙主體為馮天旭與盛宇公司,周郇簽字行為系職務行為為由上訴主張其不應以呂某某妻子名義共同承擔還款責任。本院認為,關于合伙主體,周郇在其上訴意見中的陳述前后矛盾,一審法院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適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第一條規(guī)定認定周郇共同承擔還款責任具有事實及法律依據(jù),本院予以確認。
綜上所述,周郇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雖存在程序瑕疵,但處理結果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四條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1000元,由周郇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張 君
審 判 員 潘 偉
審 判 員 周 維
二〇二一年三月十五日
法官助理 洪 靚
書 記 員 趙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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