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律志強,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退休職工,住北京市東城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程軍,北京言商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李某,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中國國際信托投資公司退休職工,住北京市石景山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強,北京理瀚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曉凡,北京理瀚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律志強因與被上訴人李某保證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石景山區(qū)人民法院(2019)京0107民初17916號民事判決(以下簡稱一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5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律志強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2.駁回李某一審訴請;3.支持律志強一審反訴請求;4.李某承擔本案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1、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1)一審判決錯誤地將李某與“北京紅色久久國際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久久公司)之間的借貸行為認定為李某與王某某之間的借貸行為,久久公司與王某某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民事主體,一審判決混淆是非、張冠李戴,必然導致了錯誤的判決。(2)正是由于前述事實,律志強對久久公司并不存在保證責任,故此律志強的一審反訴請求應當?shù)玫街С帧?.一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1)一審判決應當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在審理經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11條“人民法院作為經濟糾紛受理的案件,經審理認為不屬經濟糾紛案件而有經濟犯罪嫌疑的,應當裁定駁回起訴,將有關材料移送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的規(guī)定,駁回李某的一審訴請。(2)正是基于前述原因,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2019)京01民終5807號民事裁定書,明確載明:“本院認為,……,民間借貸行為本身涉嫌非法集資犯罪的,應當裁定駁回起訴。最后,律志強所簽保證合同,即2017年4月27日《借據(jù)》中的保證條款、2018年7月25日的《擔保還款承諾書》的效力以及保證金額、保證范圍等,均必須在刑事案件處理完畢之后才能作出認定?!憋@然,本案一審判決違背了生效裁判就同一事實案件作出的認定。(3)一審判決的利息不存在。(4)一審判決直接認定2018年7月11、22、25日三個還款保證證據(jù)錯誤,三個承諾書不能直接采信,是在境外形成的,應該履行相應的法律手續(xù)。
李某辯稱:一、一審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充足,應予維持。本案借貸關系的主體是王某某與李某,與久久公司無關,律志強作為保證人自愿為王某某的借款擔保,應當承擔保證責任。二、一審法院適用法律正確,律志強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案與刑事案件無關,單獨審理符合法律規(guī)定。三、本金、利息律志強本人都核對、確認過,一審對此也進行了審理。律志強自己簽署了《擔保還款承諾書》,應該可以采信。該擔保書雖然是在國外形成的,但是一審雙方均對此確認了真實性,雙方當事人也均是中國人,李某還在國內,所以,對證據(jù)的采信問題不符合涉外法律關系需要使館認證的程序,律志強所說需要特別程序的理由不成立。
李某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要求律志強向李某支付本金580萬元;2、要求律志強向李某支付計算截止到2018年3月27日的剩余利息127338元;3、要求律志強向李某支付自2018年8月31日起的借款利息(按年息24%計算,從2018年8月31日起計算至實際履行之日止);4、訴訟費用及實現(xiàn)債權費用由律志強承擔。
律志強向一審法院反訴請求:1、判令李某返還律志強20萬美元(折算人民幣133.19萬元);2、判令李某支付律志強利息:以20萬美元(折算人民幣133.19萬元)為基數(shù),自2018年7月5日起至2019年8月19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的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其中自2019年8月20日起至20萬美元(折算人民幣133.19萬元)付清之日止,按照中國人民銀行授權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同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3、判令李某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如下:2017年4月27日,王某某向李某出具《借據(jù)》一張,載明:“今天王某某先生向李某女士借款人民幣(大寫)伍佰捌拾萬元整,(小寫)5800000元整。借款人王某某2017年4月27日擔保人:王某某先生如到期不能償還以上借款,本人愿意擔保償還擔保人律志強2017年4月27日”下有王某某及律志強簽字及手印。2017年4月27日,李某通過銀行轉賬的方式,向王某某轉賬580萬元。
律志強主張李某與王某某不形成民間借貸法律關系,提交《北京紅色久久國際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合作協(xié)議書》(以下簡稱合作協(xié)議書),根據(jù)該協(xié)議書,李某向久久公司出資580萬元,期限6個月,自2017年4月27日至2017年10月27日,每月收益為2%,共計116000元。特別約定載明:協(xié)議期限內甲方為每月收益2%,共計116000元整,其分紅收益為每月2%,共計116000元,合計232000元。后附久久公司財務收據(jù)一張,載明茲收到李某2017年4月27日貨幣伍佰捌拾萬元整。另,王某某系久久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律志強主張借款人系久久公司而非王某某,故李某與王某某不形成民間借貸法律關系。李某對此不予認可,主張該證據(jù)只是為了表明王某某借款系用于公司經營,且款項也是支付給王某某個人而非公司,故李某與久久公司不存在民間借貸法律關系。
李某主張,其與王某某口頭約定月利率4%,每月支付利息。主張王某某已按照4%的月息支付了2017年4月27日至2017年9月26日的利息共計1160000元。李某提交還款明細一份,顯示王某某于2017年5月27日至2017年9月27日每月各歸還利息232000元。2018年7月11日,律志強向李某出具《擔保資金還款保證》,載明“關于我擔保王某某資金一事,鑒于王某某借款到期資金未還,我作為保證人有責任與義務承擔還款。截止到2018年3月27日,王某某共欠款人民幣841萬元,按當時兌換率折合美元133萬元。前期已還20萬美元,目前仍欠111萬美元,本人保證于2018年7月15日前還款不少于30萬美元;剩余欠款在2018年7月22號前還清(境內境外支付都可以)。其中本金685萬,律志強擔保本金580萬。特此保證。律志強2018年7月11日”,下有律志強本人簽字。2018年7月22日,律志強向李某出具《擔保還款承諾書》,載明:“關于我擔保王某某個人向李某個人借款一事(擔保580萬元),鑒于王某某到期未還,我作為擔保人有責任與義務承擔還款。另,李偉105萬元,連同利息共計841萬元(截止到2018年3月27日),按當時兌換率折合美元$133萬元。前期已還$20萬美元,目前仍欠$113萬美元。本人保證于2018年7月26日之前還款$100萬美元,余下$13萬美元保證在2018年8月31日之前還清。”下有律志強本人簽字。2018年7月25日,律志強向李某出具《擔保還款承諾書》,載明:“關于我擔保王某某個人向李某個人借款一事(擔保580萬元),鑒于王某某到期未還,我作為保證人有責任與義務承擔還款。另,李偉105萬元,連同利息共計841萬元(截至到2018年3月27日),按當時兌換匯率折合美元$133萬元。前期已還$20萬美元,目前仍欠$113萬美元。本人保證于2018年8月31日之前還清?!背兄Z人:律志強見證人:聶某某。下有律志強及聶某某本人簽名。本案一審審理過程中,律志強提交聶某某證人證言,稱上述《擔保還款承諾書》系在李某脅迫下簽訂,主張2018年7月25日李某在律志強身體欠佳的情況下逼迫律志強簽訂《擔保還款承諾書》,當日李某走后其將律志強送醫(yī)。另經詢問,律志強未提交證據(jù)證實其于一年內向法院起訴撤銷上述《擔保還款承諾書》。李某對該證人證言不予認可,不認可存在脅迫的情形。
一審庭審中雙方均認可,上述承諾書中擔保的841萬元中,其中包括580萬元本金及2017年9月28日至2018年3月27日六個月的利息共計139.2萬元(按月利率4%計算),共計719.2萬元,其余部分為105萬元本金及利息。另,律志強于2018年7月5日、7月9日各歸還10萬美元,美元兌人民幣匯率按照6.3233計算。
另,李某主張律志強的擔保范圍中包括全部的本金及利息,律志強對此不予認可,不認可擔保范圍含2018年3月27日后的本金及利息。
另查,本案一審審理過程中,經李某申請查封律志強名下位于北京市東城區(qū)寶珠子胡同6號樓1單元301號房屋一套。一審法院依法作出(2019)京0107民初17916號民事裁定書,查封被申請人律志強名下位于北京市東城區(qū)寶珠子胡同6號樓1單元301號房屋一套,為此李某繳納保全費5000元。
一審法院認為,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沒有證據(jù)或者證據(jù)不足以證明當事人的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后果。
律志強主張李某與王某某無民間借貸法律關系,提交合作協(xié)議書、收據(jù)等為證,該院認為,李某雖與久久公司簽訂了合作協(xié)議書,但其亦提交了與王某某的借條,同時借款本金580萬元亦給付了王某某,隨后亦由王某某而非久久公司向其支付借款利息,故律志強關于李某與王某某之間無民間借貸法律關系的主張因證據(jù)不足,該院不予采信。
律志強主張案外人王某某因涉嫌刑事犯罪本案應裁定駁回起訴,該院認為,主合同的債務人涉嫌刑事犯罪,債權人請求擔保人承擔民事責任的,民商事案件與刑事案件應當分別審理。故對于律志強的該項主張,該院不予支持。
李某主張其與王某某約定的借款利率為月利率4%,提交李某銀行流水及《擔保還款承諾書》等為證,還款協(xié)議顯示王某某按照月息4%向李某支付利息、《擔保還款承諾書》亦按照月息4%計算利息,故該院對此予以采信。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超過年利率36%,超過部分的利息約定無效。現(xiàn)王某某支付了2017年4月27日至2017年8月26日的利息共計1160000元,月利率超過了36%,對于超過部分,該院不予支持,應自本金中扣除?,F(xiàn)律志強歸還了李某20萬美元(折合人民幣1264660元),因雙方未約定還款順序,故應先折抵利息,對于超過月利率36%的部分,該院自本金中扣除。經計算,剩余本金為5289340元。
李某主張律志強對2018年8月31日后的利息亦承擔保證責任,律志強對此不予認可。該院認為,律志強雖在《借據(jù)》的保證人處簽字,但李某與王某某簽訂的《借據(jù)》中無對利息的約定、律志強向李某出具的《擔保還款承諾書》中亦載明擔保范圍為本金及截止至2018年3月27日的利息。李某提交的證據(jù)不足以證明律志強對2018年8月31日后的利息承擔保證責任,故對李某的該項訴訟請求,因證據(jù)不足,該院不予支持。
律志強在承擔保證責任后,有權在其承擔的保證范圍內向債務人王某某進行追償。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六十條、第二百一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十八條、第二十一條、第三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之規(guī)定,判決,一、律志強于判決生效之日起二十日內償還李某借款本金5289340元;二、駁回李某的其他訴訟請求;三、駁回律志強的全部反訴請求。
二審中,當事人雙方均未向本院提交新證據(jù)。
本院經審理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一致。
本院認為:關于律志強上訴主張李某與王某某間不存在民間借貸法律關系,李某系與久久公司存在借貸法律關系。對此,本院認為,李某雖與久久公司簽訂了合作協(xié)議書,但其亦提交了與王某某的借條,同時借款本金580萬元亦給付了王某某,隨后由王某某而非久久公司向其支付借款利息,故律志強關于李某與王某某之間無民間借貸法律關系的上訴主張,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jù),本院對此不予支持。
關于律志強上訴主張本案應當中止審理,等待相關刑事案件審理結束后再行審理。對此,本院認為,王某某涉嫌刑事犯罪事實與本案糾紛事實并非同一事實,本案民事案件與刑事案件應當分別審理。律志強的該項上訴主張缺乏法律依據(jù),本院對此亦不予支持。
關于律志強上訴主張《擔保還款承諾書》系于域外簽訂應當履行相應的手續(xù),不認可該承諾書的真實性。對此,本院認為,《擔保還款承諾書》雖于域外簽署,但所涉主體均系中國公民,且律志強未提交有效證據(jù)證明該承諾書簽訂非真實意思表示,故律志強現(xiàn)否認承諾書的真實性證據(jù)不足,其應當履行承諾書的擔保責任。此外,律志強關于一審判決認定的利息并不存在的主張,與查明事實不符,本院對此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律志強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68181元,由律志強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p>
審 判 員 陰 虹
審 判 員 秦顧萍
二〇二一年三月十七日
法官助理 鄒 斐
書 記 員 萬 晶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