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王軍，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豐臺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鄭亮，北京市東巖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吳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海淀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付心，北京市富程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王軍、吳某因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08民初900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3月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九條之規(guī)定，合議庭經(jīng)過閱卷、調(diào)查和詢問當事人后，不開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jié)。

王軍上訴請求：1、請求法院依法撤銷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作出的（2020）京0108民初9006號民事判決書，改判吳某向王軍返還服務費150萬元。2、本案訴訟費用由吳某承擔。事實及理由：一、關(guān)于雙方簽訂的《法律咨詢服務協(xié)議書》（以下簡稱《咨詢協(xié)議》），吳某存在違約行為，一審法院認定錯誤。王軍與吳某于2017年7月12日簽訂了《咨詢協(xié)議》，依據(jù)其內(nèi)容為委托合同，即王軍委托吳某辦理組織專家論證及負責委托第三方律代理，并支付相應報酬。《咨詢協(xié)議》約定：......3、二審發(fā)回重審，乙方負責委托第三方律所代理此案一、二審訴訟。如（1）甲方勝訴，乙方服務完成，（2）甲方敗訴，乙方退還140萬元，60萬元作為乙方服務及律師代理訴訟費用，此案雙方合作結(jié)束。可見若借貸糾紛案發(fā)回重審需另行委托律師，則律師代理費用已包含在200萬元的服務費之內(nèi)。吳某在所涉案件發(fā)回重審后并未依約委托第三方律師代理該案，其向王軍介紹的兩名律師均要求再次收取代理費用，與協(xié)議約定內(nèi)容不符，導致王軍只能另行委托律師代理借貸糾紛案件，并另行支付了代理費用，造成了額外的經(jīng)濟損失。吳某拒絕為王軍委托第三方律師的行為，屬于明確表示不履行合同主要義務，因此吳某應系違約方。但一審法院認定王軍在重審時拒絕接受吳某介紹的兩名律師，其主觀上故意阻止合同的繼續(xù)履行，應屬違約，該認定存在事實及法律上的認定錯誤，應當予以糾正。二、一審法院判定吳某應收取的服務費為70萬元，費用過高且無事實依據(jù)?！蹲稍儏f(xié)議》約定：吳某就借貸糾紛案為王軍提供法律咨詢及代理服務，費用合計200萬元。吳某為王軍出具的法律意見如被北京二中院采納，糾正一審判決錯誤，吳某服務完成；如未被北京市二中院采納，二審維持一審判決，則吳某全額退款；如北京二中院將該案發(fā)回重審，則吳某負責委托第三方律師代理該案一、二審訴訟，如最終王軍敗訴，吳某應退還咨詢費140萬元，剩余60萬元作為吳某的服務費及律師代理費。協(xié)議簽訂后，王軍依約向吳某付款170萬元。然而在借貸糾紛案中，吳某自始至終僅提供一項出具法律意見書的服務，未再提供其他任何服務，也未依約負責委托第三方律師。因此，王軍僅同意支付出具意見書的費用20萬元，剩余150萬元的服務費和代理費吳某應當返還。一審法院酌定吳某在履行合同中應收取服務費70萬元，費用過高且無事實依據(jù)，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吳某向王軍返還服務費150萬元。綜上，王軍認為一審法院在認定《咨詢協(xié)議》違約方的事實上存在錯誤認定，導致最終判決結(jié)果有失公平，因此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吳某向王軍返還服務費150萬。

吳某辯稱，不同意王軍的上訴請求，因為王軍的違約導致這個問題出現(xiàn)，既然是王軍違約，讓吳某承擔過多的責任，我們是不認可的。吳某沒有任何過錯存在。

吳某上訴請求：1、撤銷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2020）京0108民初9006號民事判決；2、請求依法改判吳某不再向王軍返還服務費，不再要求對方支付合同款。事實及理由：根據(jù)簽訂的《咨詢協(xié)議》，對于什么情況下導致服務費不退，是有明確約定的。王軍和陳建確實存在欠款，借貸確實存在，所以符合合同約定不再返還任何服務費。一、一審判決未充分考慮訴爭合同履行的具體情況。一審判決“酌定”吳某在履行訴爭合同中應收取的費用為70萬元，因其已收取170萬元，故應返還王軍服務費100萬元。鑒于訴爭合同的履行情況確實特殊，吳某對“酌定”返還服務費并無異議，但應當充分考慮訴爭合同履行過程中的具體情況。訴爭合同中，就吳某的合同義務來看，主要包括：1、組織專家出具《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2、在之后的訴訟程序中為王軍介紹律師參與訴訟。而王軍的合同義務主要包括：1、按照約定支付合同款；2、配合吳某介紹的律師參與訴訟。就訴爭合同的實際履行情況來看，吳某已經(jīng)完全履行了上述合同義務，而王軍不但沒有按照約定支付合同款項，還先后兩次無故拒絕接受吳某介紹的律師。正如一審判決所言：“（王軍）主觀上故意阻止合同的繼續(xù)履行，應屬違約。”而且，不能否定的是，王軍的違約行為完全有可能對其追求的訴訟結(jié)果產(chǎn)生影響。還要說明的是，訴爭合同對服務費的返還做了明確約定，吳某承擔了明顯的風險責任，也就是說，吳某在訴爭合同中能夠獲取預期利益是有很大風險的，為了避免這種風險，王軍必須嚴格按照合同約定配合吳某的一系列工作。但王軍的嚴重違約行為導致的不利后果卻讓吳某單方面承擔是不公平的。據(jù)此，一審判決在認定王軍單方面違約的情況下，卻“酌定”吳某承擔大部分責任，進而返還100萬元服務費有失公正。二、王軍在本案一審訴訟過程中，未能證明其使用了《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訴爭合同的合同目的在于吳某組織專家出具的《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在王軍涉及的其他訴訟中發(fā)揮作用，爭取到有利于王軍的訴訟結(jié)果。從現(xiàn)有證據(jù)來看，王軍在其他訴訟一審敗訴后，找到吳某組織專家出具了《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隨后，二審即發(fā)回重審。顯然，該《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起到了預期的作用。而在接下來的該案重審一審、二審訴訟中，王軍是否繼續(xù)向法庭提交了該《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存疑。從現(xiàn)有判決來看，無論是重審的一審判決，還是二審判決，均未提及《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的存在。也就是說，如果因為王軍根本未向法庭提交《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則敗訴后果只能由其本人承擔，屬于其重大過失，無權(quán)要求吳某返還服務費。還要指出的是，即使王軍補充證據(jù)證明了其在訴訟過程中使用了該《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那么就意味著，王軍一方面使用《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追求勝訴結(jié)果，一方面在法院還沒有判決結(jié)果的情況下，又向法院起訴吳某，要求吳某返還服務費（王軍起訴吳某時間明顯早于王軍涉及的其他訴訟的終審判決時間），其追求的是無論是否勝訴，其都將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損失，其行為屬于明顯的投機行為及不誠信行為，不應支持。還有，能否正確使用該《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能否向法庭充分說明該《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的意義與是否委托吳某介紹的律師息息相關(guān)，這也是吳某嚴重違約導致的后果。請二審法院查明事實，依法維護吳某的合法權(quán)益。

王軍辯稱，不同意吳某的上訴請求。吳某承諾的相應要履行的約定，也沒有履行。沒有履行完畢，是因為履行，沒有提供任何后續(xù)的相關(guān)服務。一審法院酌定70萬元是過高，專家意見書在二審中也已經(jīng)提交，吳某是認可的。關(guān)于王軍和陳建的案件之所以敗訴，是依據(jù)原有的案件事實，當時除了專家意見書之后沒有任何新證據(jù)，不是因為我們自身的原因敗訴。

王軍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請求確認雙方于2017年7月12日簽訂的法律咨詢服務協(xié)議書無效；2、判令吳某返還王軍咨詢服務費及代理費人民幣150萬元；3、訴訟費用由吳某承擔。

吳某在一審法院提出反訴：要求王軍支付吳某30萬元服務費。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7年7月12日，王軍與吳某簽訂《咨詢協(xié)議》，約定：甲方為王軍，乙方為法學名家疑難案件論證中心，甲乙雙方經(jīng)協(xié)商，就陳建與王軍、邱愛梅借貸糾紛一案法律咨詢服務達成如下協(xié)議……乙方接受委托，同意受理并組織對其與陳建一案進行專家研究論證并提出法律意見……咨詢服務費200萬元，甲方先行支付100萬，余款3個月內(nèi)結(jié)清，如1、法律意見被北京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采納（定性意見），糾正一審判決錯誤，乙方服務完成，2、法律意見未被北京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采納，二審維持一審判決，乙方全額退款，3、二審發(fā)回重審，乙方負責委托第三方律所代理此案一、二審訴訟。如（1）甲方勝訴，乙方服務完成，（2）甲方敗訴，乙方退還140萬元，60萬元作為乙方服務及律師代理訴訟費用，此案雙方合作結(jié)束，4，由于客觀事實存在，原告陳建有詳實證據(jù)證實此案與王軍借貸關(guān)系成立，導致甲方敗訴，服務費不退。2017年7月20日王軍委托王佳銘向吳某指定賬戶（王莉在中國建設(shè)銀行賬戶）匯款100萬元。2017年11月15日，王佳銘向王莉賬戶付款70萬元，客戶附言為借款。就此，王軍曾在我院以民間借貸為由，起訴吳某、王莉。法院作出(2019)京0108民初23035號民事判決書，認為王軍未能提交充分證據(jù)證明其與吳某、王莉之間存在借貸關(guān)系，駁回王軍的全部訴訟請求。王軍不服上訴于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本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故本案中，王軍主張其已付服務費共計170萬元。吳某對此不持異議。

2017年7月16日，吳某組織專家出具了《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吳某據(jù)此主張其完成了《咨詢協(xié)議》中約定的合同義務。王軍對此不予認可，稱該《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僅是《咨詢協(xié)議》中的一部分義務，該部分義務的費用是20萬元，并主張已向吳某支付服務費170萬，現(xiàn)要求吳某返還服務費150萬元。

另查，2017年10月27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出具（2017）京02民終6009號民事裁定書，裁定如下：一、撤銷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法院（2015）豐民（商）初字第05546號民事判決；二、本案發(fā)回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法院重審。發(fā)回重審后，王軍自行委托律師參加訴訟。豐臺區(qū)法院作出（2018）京0106民初4558號民事判決書，判決王軍、邱愛梅共同償還陳建借款本金5227816.56元及利息。后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作出（2019）京02民終13698號民事判決書：一、撤銷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法院（2018）京0106民初4558號民事判決；二、王軍、邱愛梅共同償還陳建借款本金4894486.67元及利息。

庭審中，吳某主張案件被二中院發(fā)回重審后，吳某分別給王軍介紹了兩位律師擔任委托代理人，并申請證人劉某及田偉奇出庭作證，二位證人均稱其系吳某介紹給王軍的律師，但與王軍見面后就沒有下文了。對證人證言，王軍對真實性予以認可。

一審法院認為，王軍主張本案訴爭的法律服務協(xié)議無效，但未提交合同無效的相關(guān)法律依據(jù)。故法院對其要求確認合同無效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本案訴爭的合同系當事人雙方真實意思表示，未違反法律、法規(guī)強制性規(guī)定，應屬有效。當事人應當依照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經(jīng)詢，關(guān)于本案訴爭合同，王軍認為已經(jīng)解除，吳某認為已經(jīng)履行完畢。對此，法院認為訴爭合同吳某并未履行完畢，但現(xiàn)合同已無法繼續(xù)履行，合同目的已無法實現(xiàn)，雙方對解除合同并未達成一致，故法院依法確認雙方合同解除。合同解除后，尚未履行的，終止履行；已經(jīng)履行的，根據(jù)履行情況和合同性質(zhì)，當事人可以請求恢復原狀或者采取其他補救措施，并有權(quán)要求賠償損失。本案中，依據(jù)《咨詢協(xié)議》的約定，吳某組織專家出具了《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并且二中院將豐臺法院一審判決發(fā)回重審。但王軍在重審時拒絕接受吳某介紹的兩名的律師，其主觀上故意阻止合同的繼續(xù)履行，應屬違約。結(jié)合雙方在合同中關(guān)于付款的約定及吳某在訴爭合同中所做的工作、王軍案發(fā)回重審之后最終的審理結(jié)果，法院酌定吳某在履行訴爭合同中應收取的費用為70萬元，其已收取170萬元，故應返還王軍服務費100萬元。吳某的反訴請求，于法無據(jù)，法院不予支持。綜上所述，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九十四條、第九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規(guī)定，判決：一、吳某向王軍返還服務費100萬元；二、駁回王軍的其他訴訟請求；三、駁回吳某的全部反訴請求。如果吳某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二審中，本案各方當事人均沒有提交新證據(jù)。

經(jīng)查，一審認定事實正確，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雙方當事人簽訂的《咨詢協(xié)議》合法有效。吳某作為受托人已經(jīng)履行了出具《專家論證報告意見書》的義務，故已履行部分合同約定，但因案件被二審法院發(fā)回重審，故依據(jù)合同約定雙方還應繼續(xù)履行。在繼續(xù)履行過程中，依據(jù)現(xiàn)有證據(jù)，吳某給王軍提供了繼續(xù)提供法律服務的律師，但王軍沒有接受。訴訟中,王軍稱之所以沒有繼續(xù)履行合同是因為被安排的律師有其他費用要求,但對此并未提供充分證據(jù)予以證實。因此，王軍在履行合同中確有不當行為。但是，由于雙方的《咨詢協(xié)議》是以案件審理結(jié)果作為最終的費用確定依據(jù)，而該案件在最終審理中雖然被改判，但事實上仍然屬于王軍敗訴的結(jié)果。故而，一審法院結(jié)合雙方在合同中關(guān)于付款的約定及吳某在訴爭合同中所做的工作、王軍案發(fā)回重審之后最終的審理結(jié)果，酌情確定吳某返還100萬元，在處理上并無不當之處。

綜上所述，王軍、吳某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結(jié)果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7100元，由王軍負擔18300元（已交納），由吳某負擔8800元（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國慶

審 判 員　趙懿榮

審 判 員　何　銳

二〇二一年三月二十三日

法官助理　鐘家正

書 記 員　閆文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