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審申請人(原審原告):重慶市江泰勞務有限公司第一分公司,住所地重慶市南岸區(qū)龍門浩街道上新街一巷**,統(tǒng)一社會信用代碼91500108595159263D。
法定代表人:鄒其文,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呂士才,重慶廣普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原審被告):河北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石家莊市友誼北大街**,統(tǒng)一社會信用代碼91130000104366517F。
法定代表人:李云霄,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何佩祐,北京盈科(重慶)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梁琪,北京盈科(重慶)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重慶托維斯建筑勞務有限公司,住,住所地重慶市渝中區(qū)滄白路****一社會信用代碼91500103666444193R。
法定代表人:孔令春,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唐曉海,男,該公司工作人員。
委托訴訟代理人:羅杰,男,該公司工作人員。
再審申請人重慶市江泰勞務有限公司第一分公司(以下簡稱江泰第一分公司)因與被申請人河北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河北建工公司),原河北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重慶分公司(以下簡稱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原審第三人重慶托維斯建筑勞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托維斯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重慶市武隆區(qū)人民法院(2016)渝0232民初36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20年9月3日作出(2020)渝03民申21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于2020年11月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20年12月23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再審申請人江泰第一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鄒其文、委托訴訟代理人呂士才,被申請人河北建工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何佩祐、梁琪,原審第三人托維斯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唐曉海、羅杰到庭參加訴訟(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已于2019年12月24日被重慶市江北區(qū)市場監(jiān)督管理局注銷)。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江泰第一分公司申請再審稱,請求撤銷原判決,改判河北建工公司向其支付工程款10162934元,并支付自2015年5月11日起至付清工程款時止,以10162934為基數(shù)按月利率2%計算的違約金及鑒定費52030元。事實和理由:重慶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于2019年作出(2019)渝03民再14號民事判決,判決河北建工公司向重慶市永雇建筑防水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永雇公司)支付工程款,而本案系同一時期、同一項目涉及的案件,應具有同樣的結果?,F(xiàn)經鑒定,本案《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中加蓋的“河北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重慶分公司”字樣的印章和“陳**”簽名與(2019)渝03民再14號案件《防水工程分包合同》中加蓋的印章和陳**的簽名相同,足以推翻原判決結果。陳**的行為是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河北建工公司依法應承擔本案責任。
河北建工公司辯稱,再審申請人江泰第一分公司在本案中并非善意且無過失,代理人陳**、何興貴也無代理權表象,本案不應構成表見代理。一、申請人非善意無過失的相對方。(一)從合同的簽訂看,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無關。1.申請人長期從事建筑工程相關交易,早已結識陳**等人,對陳**等人的真實身份應當是知曉的。2.申請人與陳**簽訂《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的落款時間為2012年7月31日,此時總承包合同尚未簽訂,可以合理推定申請人知道陳**的真實身份,知道陳**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無關。3.《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約定:“乙方繳納履約保證金后,雙方簽字或蓋章生效”、“乙方應向甲方提供履約保證金200萬元,簽訂合同時一次性繳納”。事實上,申請人并未向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繳納履約保證金,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并未參與該合同的簽訂,申請人一開始就明知陳**等人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無關。(二)從合同的履行看,亦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無關。1.申請人收款時明知合同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無關。原判決查明,托維斯公司何興貴通過多種方式向江泰第一分公司支付了工程款,申請人未能提供證據(jù)證明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向其支付過任何工程款。申請人稱只收到1287萬元工程款,但未提供收款憑據(jù)。實際上,工程款大都是由托維斯公司、何興貴及關聯(lián)公司支付的,業(yè)主也直接向申請人支付了數(shù)百萬元工程款,各方累計付款應在2000萬元以上。申請人模糊工程款收取情況、隱匿收款金額,說明其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屬于善意無過失的相對方。2.申請人有意忽視合同約定的需出具發(fā)票的義務。合同第4.1條約定:“乙方收款需出具等額材料發(fā)票。”因合同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無關,申請人未向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支付過保證金,自然亦未向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交付過發(fā)票。這說明,對于托維斯公司陳**、何興貴等人的身份,申請人不可能不知情。3.從申請人對施工人員身份的認知看。申請人長期在工地上施工,完全可以認識到與之溝通交流的自然人不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負責人、項目經理和員工,而是托維斯公司組織的施工人員。二、陳**等人無代理權的表象,河北建工公司對陳**等人私刻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印章冒用該公司名義的行為不知情。河北建工公司將工程全部分包給托維斯公司,自己僅收取管理費。合同中明確要求“分包方必須嚴格遵守承包方的各項管理規(guī)定及制度,未經承包方許可不能私刻或偽造、編造河北建工公司任何印章及簽發(fā)相關文件。分包方在沒有承包方書面授權委托時,不得以河北建工公司及其任何分支機構、職能部門的名義簽訂任何協(xié)議或出具任何文件等?!狈职贤炗喓?,河北建工公司已向托維斯公司支付了從業(yè)主方收到的扣除管理費后的所有工程款。河北建工公司不知道托維斯公司人員冒用自己名義對外簽訂合同,不存在任何放任托維斯公司冒名的行為,不應歸咎于河北建工公司。綜上,申請人自始自終都知道合同相對方并非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申請人并非《合同法》第四十九條規(guī)定的善意相對人。陳**等人無權以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名義與申請人簽訂、履行合同,案涉《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的簽訂、履行、結算行為不能構成表見代理,對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不產生效力。請求駁回申請人的再審請求。
江泰第一分公司針對河北建工公司的相關辯解稱,履約保證金系交給何興貴,沒有收據(jù),只有銀行轉賬憑證。該公司認為,何興貴也是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因為在陳**簽訂合同后,后續(xù)工作都是何興貴在接洽和負責。
托維斯公司述稱,案涉工程是邊立項、邊報建、邊施工,故江泰第一分公司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簽訂《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在先并于2012年8月進場施工,河北建工公司與業(yè)主簽訂總包協(xié)議在后,這在邏輯上沒有問題,事實就是如此。托維斯公司與河北建工公司于2012年12月簽訂工程分包合同后,因江泰第一分公司沒有退場,河北建工公司無法移交工地,故托維斯公司與河北建工公司簽訂的合同并沒有實際履行。工程款支付,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向托維斯公司借款,委托托維斯公司打款給江泰第一分公司的。
江泰第一分公司向原審法院起訴請求:1.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支付工程款10162934元。2.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支付違約金(從2015年5月11日起至付清時止,以10162934元為基數(shù),按照月利率2%計算)。3.河北建工公司對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應付款項承擔補充責任。
原審法院認定事實:2012年8月3日,河北建工公司與重慶中澤會展中心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澤公司)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中澤公司將重慶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工程分兩期發(fā)包給河北建工公司施工,施工時間為2012年8月5日至2012年12月31日,合同價款暫定5000萬元。2012年12月23日,雙方針對希爾頓酒店安裝施工工程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合同價款暫定4000萬元,并對雙方權利義務等進行了約定。
2012年12月21日,河北建工公司與托維斯公司簽訂《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項目工程分包合同》和《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安裝施工工程分包合同》,約定河北建工公司將其承建的重慶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工程和安裝施工工程以勞務分包的形式轉包給托維斯公司施工。
2012年8月1日,江泰第一分公司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簽訂《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約定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將武隆仙女山夏宮酒店(即希爾頓酒店)項目土建全部勞務及輔材分包給江泰第一分公司施工。協(xié)議對雙方的權利義務、結算及工程款支付方式、保證金及返還方式、違約責任等進行了約定。江泰第一分公司完成協(xié)議約定工程后,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于2015年4月21日進行了結算并簽訂《勞務結算協(xié)議》,確定最終工程款為23032934元。
希爾頓酒店工程施工過程中,河北建工公司向托維斯公司支付了部分工程款,托維斯公司項目負責人何興貴通過多種方式向江泰第一分公司支付了部分工程款。
訴訟中,河北建工公司和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提出,江泰第一分公司提供的證據(jù)中加蓋的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印章均屬偽造,經該院委托西南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鑒定,結論為:《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勞務結算協(xié)議》和《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項目(主體及基礎工程)勞務工程結算書》中加蓋的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印文與樣本印文均不是同一枚印章蓋印。
原審法院另查明,以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名義加蓋印章的何興貴因涉嫌偽造印章于2016年9月7日被重慶市公安局江北區(qū)分局立案偵查。
原審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焦點是:與江泰第一分公司建立施工合同關系的合同相對方是否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江泰第一分公司主張系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建立了施工合同關系,應由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承擔付款責任,但這一主張不能成立。理由是:1.江泰第一分公司提供的《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勞務結算協(xié)議》和《武隆仙女山希爾頓酒店項目(主體及基礎工程)勞務工程結算書》中加蓋的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印章經鑒定均系偽造,沒有證據(jù)表明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參與了此項目施工。2.本案所涉希爾頓酒店項目總承包方為河北建工公司,河北建工公司將其全部轉包給了托維斯公司,此事實有分包協(xié)議、委托書、付款依據(jù)等在案佐證。3.從付款方式上看,江泰第一分公司也未能提供證據(jù)證明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向其支付過任何工程款。河北建工公司提供的證據(jù)證實了向江泰第一分公司付款,均為何興貴以托維斯公司名義支付。因此,江泰第一分公司雖可能為本案建設工程項目的實際施工人,但其主張權利對象錯誤,其請求不應得到支持。
原審法院于2017年5月16日判決:駁回江泰第一分公司的訴訟請求。
再審中,江泰第一分公司為支持其主張,提供了如下證據(jù):
1.重慶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就永雇公司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河北建工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于2019年9月17日作出的(2019)渝03民再14號判決書。該判決認定,托維斯公司工作人員陳**以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委托代理人身份并使用該分公司非備案印章與永雇公司簽訂《防水工程分包合同》的行為,已構成表見代理,相關合同義務依法應由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承擔,并判決河北建工公司承擔付款責任。擬證明:本案中陳**的行為亦構成表見代理,河北建工公司應當承擔付款責任。
2.重慶市弘正司法鑒定所受江泰第一分公司委托于2020年1月10日作出的渝弘正[2020]文鑒字第8號《司法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為:簽約時間為2012年9月25日的《防水工程分包合同》中的“河北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重慶分公司”公章印文和“陳**”署名,與提供的簽約時間為2012年8月1日的《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中的同名樣本印文和“陳**”署名,是同一枚印章蓋印形成和陳**本人書寫。擬證明本案與(2019)渝03民再14號案件為同一時期、同一項目涉及的案件,應具有同樣的結果。
3.施工現(xiàn)場圖若干及工地例會紀要打印件。擬證明陳**是以河北建工公司的名義對外接洽施工項目。
4.付款委托書(復印件)一份。載明:委托單位河北建工公司委托中澤公司將借支給該公司的工程款現(xiàn)金300萬元直接支付給該公司代表何興貴。何興貴在領款人處簽名捺印,江泰第一分公司法定代表人鄒其文批注:此款劃至鄒其文農商行賬上(大意)。二人落款時間為2013年8月26日,委托單位處未加蓋河北建工公司印章。擬證明:何興貴能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
河北建工公司質證認為,對證據(jù)1和證據(jù)2的真實性、合法性無異議,但與本案無關聯(lián),達不到江泰第一分公司的證明目的。是否構成表見代理還要考察當事人的主觀認識,個案情況不同結果亦不同,江泰第一分公司在本案中非善意相對方。對證據(jù)3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均不認可。圖片中施工牌上的河北建工公司項目經理信息被人為遮擋,說明江泰第一分公司對陳**無權代理的行為是明知的。對證據(jù)4的三性均不認可,何興貴無權對外收取工程款。
托維斯公司質證后,對該4份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均予認可。
經審查,上述證據(jù)1和證據(jù)2,具有真實性、合法性;證據(jù)3中相關現(xiàn)場圖片,結合本院對(2019)渝03民再14號審理情況,能夠證明陳**等人對外系以河北建工公司名義施工,但該3份證據(jù)能否達到江泰第一分公司的證明目的,待后評述。證據(jù)4系復印件,且委托單位處未加蓋河北建工公司的印章,不能達到江泰第一分公司的證明目的,本院不予采信。
河北建工公司為反駁江泰第一分公司的主張,在再審中提供了如下證據(jù):
1.中澤公司于2017年6月12日出具的《情況說明》。載明:何興貴系托維斯公司特別授權代表及托維斯公司在希爾頓酒店項目的現(xiàn)場負責人。何興貴作為托維斯公司委托代理人簽訂分包合同并代表托維斯公司實際履行了分包合同。在分包合同履行過程中,托維斯公司何興貴聘請了李銘釗、龍佑國、李熒霞、盧曉會、黃志強、陳**等人,代表托維斯公司履行職責,以分包單位代表名義參加過部分施工現(xiàn)場會議。
2.中澤公司2016年2月26日《會議紀要》。載明:中澤公司、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現(xiàn)場施工分包方人員三方開會,現(xiàn)場施工分包方出席人員為李銘釗、龍佑國、盧曉會。
3.全國建筑市場監(jiān)管公共服務平臺龍佑國公示信息。載明:龍佑國系二級注冊建造師,注冊單位為重慶元泰建筑安裝工程有限公司。
以上證據(jù)擬證明:江泰第一分公司在合同履行過程中接觸的人員均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無關,不可能建立合同相對方系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認識。
江泰第一分公司質證認為,對證據(jù)1的真實性不予認可。證據(jù)2中,參加人員均是以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名義。對證據(jù)3無異議,龍佑國的資質證件掛了多個單位,但在案涉工程中是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現(xiàn)場項目經理。
托維斯公司質證認為,中澤公司的說明,不是事實。龍佑國的資質證件可以隨便掛單位,龍佑國是受何興貴聘請擔任案涉工程現(xiàn)場負責人,但何興貴是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實際承包人。我方對何興貴授權的前提是,我方必須做這個工程,他才能代表我方,但實際上雙方的合同并沒有履行。
4.加蓋了托維斯公司印章的仙女山項目建筑勞務分包工程款支付明細分類表。據(jù)托維斯公司統(tǒng)計,何興貴、錢玲、托維斯公司及關聯(lián)公司、業(yè)主方等已向江泰第一分公司支付工程款1848.2萬元。擬證明:不論是合同簽訂還是履行,江泰第一分公司自始自終都知道合同相對方并非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故不是善意相對方。
托維斯公司質證認為,我公司確實給江泰第一分公司付過幾次款,是河北建工向我公司借款并指定我公司支付的。
江泰第一分公司質證后表示休庭后核實。休庭后,江泰第一分公司書面說明如下:何興貴支付640萬元中,系歸還借款350萬元、返還保證金50萬元、出借款項,不是工程款;托維斯公司支付300萬元及分類表外600萬元,是歸還借款本金100萬元、支付利息50萬元、返還保證金150萬元、出借600萬元,不是工程款;錢玲支付34萬元、方成公司支付280萬元、建豪公司支付183萬元、輝陽公司支付11萬元、中澤公司支付400萬元,是河北建工支付工程款。
經審查,上述證據(jù)1無其他證據(jù)佐證,證據(jù)2中現(xiàn)場施工分包方指向不明,證據(jù)3不能達到河北建工公司的證明目的,本院均不予采信。證據(jù)4系托維斯公司單方制作,能否達到河北建工公司的證明目的,待后評述。
再審中,河北建工公司向本院遞交了《書證提交命令申請書》,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四十七條規(guī)定,申請本院責令江泰第一分公司提交其繳納工程履約保證金200萬元的賬簿、記賬原始憑證及收取工程款的賬簿、原始憑證。理由是:相關書證內容對本案事實及法律認定有重要影響,可證明江泰第一分公司已收到的工程款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無關,江泰第一分公司明知合同的相對方不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江泰第一分公司收到的工程款不止1287萬元。如江泰第一分公司以自認收款金額的方式來回避調查,隱瞞本應向法院提交的書證,將導致案件事實不清。
江泰第一分公司認為,付款情況應當由河北建工公司舉證。
本院鑒于本案具體情況,依法責令江泰第一分公司限期向本院提交繳納履約保證金及收取工程款的依據(jù),否則將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
江泰第一分公司在本院指定期限內提交了《工程款及借款等支付明細說明》以及繳納保證金的銀行卡取款回單、交易明細、貸記往賬業(yè)務憑證等證據(jù),對收取工程款情況作了說明(詳見前述相關休庭后質證意見),但未提供任何證據(jù)。
江泰第一分公司在相關說明中稱:1.保證金200萬元系分四次繳納。其法定代表人鄒其文分別于2012年的8月1日向何興貴轉賬38萬元、8月10日向何興貴轉賬40萬元、8月13日向何興貴轉賬22萬元、8月24日向何興貴轉賬100萬元。該說明與所附相關轉賬依據(jù)(復印件)一致。2.借款給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情況。鄒其文于2012年9月向何興貴轉賬共計150萬元,2012年10月旭恒公司分別向何興貴、唐小臏、秦武轉賬共計90萬元,2012年12月何興貴向鄒其文出具借條借款100萬元,由江泰第一分公司轉賬給何興貴61萬元,鄒其文給何興貴承兌30萬元。
河北建工公司書面質證認為:1.對有關繳納保證金的銀行轉賬憑證的真實性無異議。如果真是繳納保證金,恰好說明江泰第一分公司完全可以認識到合同相對方并非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2.江泰第一分公司稱借款給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570萬元,僅拼湊了400余萬元且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無任何關聯(lián)的證據(jù),無法達到其證明目的。3.江泰第一分公司針對我方提供的工程款支付明細分類表所作說明,與其關于借款部分的說明自相矛盾,也缺乏證據(jù)證明。其從托維斯公司等處收取工程款,足以認識到合同相對方不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
經審查,江泰第一分公司對履約保證金繳納情況的說明,有銀行轉賬憑據(jù)證明,河北建工公司質證后對其真實性無異議,本院予以采信,能否達到其證明目的,待后評述。關于工程款收取情況的說明,因無原始證據(jù)證明,本院不予采信。至于借款情況的說明,證據(jù)顯示是江泰第一分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以及旭恒公司向何興貴轉賬支付,不能證明系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向江泰第一分公司借款,本院不予采信。
綜合當事人在原審、再審中舉示的證據(jù)及當事人在再審中的陳述,本院再審認定如下事實:
2012年8月1日,陳**以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委托代理人身份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甲方)與江泰第一分公司(乙方)簽訂《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約定甲方將武隆仙女山夏宮酒店(即希爾頓酒店)項目土建工程全部勞務及周輔材分包給乙方施工,開工時間暫定2012年8月5日,乙方應向甲方提供履約保證金200萬元,簽訂合同時一次性繳納。雙方對合同生效條件約定為:乙方提供履約保證金且雙方蓋章簽字后生效。陳**在合同上簽字并加蓋了“河北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重慶分公司”字樣的印章(原審中,經鑒定,該印章不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在公安機關的備案印章)。江泰第一分公司法定代表人鄒其文在合同上簽字并加蓋了該公司印章。合同簽訂后,鄒其文分別于2012年8月1日向何興貴轉賬38萬元,8月10日向何興貴轉賬40萬元,8月13日向何興貴轉賬22萬元,8月24日向何興貴轉賬100萬元。江泰第一分公司稱該200萬元系繳納合同約定的履約保證金。江泰第一分公司完成協(xié)議約定工程后,何興貴以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負責人身份與江泰第一分公司簽訂了《勞務工程結算書》和《勞務結算協(xié)議》,確定本工程勞務結算最終的工程款總價為23032934元,何興貴分別簽字并加蓋了“河北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重慶分公司”字樣的印章。
江泰第一分公司未提供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向其支付工程款的原始憑據(jù),在再審中針對河北建工公司提供的由托維斯公司統(tǒng)計的仙女山項目建筑勞務分包工程款支付明細分類表辯稱:何興貴支付640萬元中,系歸還借款350萬元、返還保證金50萬元、出借款項,不是工程款;托維斯公司支付300萬元及分類表外600萬元,是歸還借款本金100萬元、支付利息50萬元、返還保證金150萬元、出借600萬元,不是工程款;錢玲支付34萬元、方成公司支付280萬元、建豪公司支付183萬元、輝陽公司支付11萬元、中澤公司支付400萬元,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支付工程款。
本院再審查明的其他事實,與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相同。
本院再審認為,當事人在再審中的爭議焦點是:與江泰第一分公司建立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關系的合同相對方是否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河北建工公司應否承擔本案責任。
關于與江泰第一分公司簽訂合同的相對方問題。本案中,陳**以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委托代理人身份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與江泰第一分公司簽訂《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雖然該合同加蓋的“河北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重慶分公司”字樣的印章,經鑒定不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在公安機關的備案印章,但江泰第一分公司在確認河北建工公司為該工程項目總承包方的情況下,對該印章的真實性無法辨別,有理由相信陳**的行為是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的職務行為,故陳**的行為構成表見代理,應認定與江泰第一分公司簽訂《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的合同相對方系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
關于合同是否生效及履行合同的相對方問題。經查,該合同對合同生效條件約定為:江泰第一分公司提供履約保證金且雙方蓋章簽字后生效。江泰第一分公司在再審中稱,合同簽訂后,其法定代表人鄒其文分四次將履約保證金200萬元轉賬支付給了何興貴。該公司認為,何興貴也是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理由為陳**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簽訂合同后,后續(xù)工作都是何興貴在接洽及負責。但江泰第一分公司既未能提供充分證據(jù)證明何興貴能夠代表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收取履約保證金,也未能提供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向其出具的履約保證金收據(jù),應認定江泰第一分公司沒有向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繳納履約保證金。由于該合同未能滿足合同約定的生效條件,依法應認定該合同未生效,對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不產生約束力。對于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此后對該合同是否實際履行的問題。本院查明,該合同簽訂后,江泰第一分公司進行了施工,完成了相應的工程,但該公司在原審及申請再審階段均未舉示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向其支付工程款的任何證據(jù);再審中,在本院責令其提交收取工程款依據(jù),否則將承擔相應法律后果的情況下,仍未能提供任何證據(jù)證明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向其支付了工程款,故不能證明與其履行合同的相對方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江泰第一分公司雖辯稱錢玲、方成公司、建豪公司、輝陽公司、中澤公司向其支付工程款是受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委托,但未提供任何證據(jù)證明,本院不予采信。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沒有證據(jù)或者證據(jù)不足以證明當事人的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后果?!苯┑谝环止局鲝埮c其建立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關系的合同相對方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雖然提供了其與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簽訂的《建設工程勞務分包協(xié)議》及其已完成完成相應工程的證據(jù),但在原審及再審中既未能提供證據(jù)證明該合同已生效,也未能提供證據(jù)證明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對該合同已實際履行,應認定與江泰第一分公司實際建立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關系的合同相對方不是河北建工重慶分公司,故河北建工公司依法不應承擔本案責任。江泰第一分公司應向相關責任主體主張權利。
綜上所述,江泰第一分公司的再審理由不能成立,對其再審請求本院不予支持。河北建工公司的相關答辯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原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法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的解釋》第四百零七條第一款規(guī)定,判決如下:
維持重慶市武隆區(qū)人民法院(2016)渝0232民初364號民事判決。
再審案件受理費82777.60元,由重慶市江泰勞務有限公司第一分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李 健
審 判 員 李山中
審 判 員 張海瑞
二〇二一年二月一日
法官助理 任俊成
書 記 員 徐 熙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