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20)最高法民申656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陳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中華人民共和國福建省福清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志斌,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許光宇,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游朝華,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中華人民共和國福建省福清市。
一審被告:**清,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中華人民共和國福建省福清市。
一審被告:翁美金,又名吉田美和,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日本國國籍,現(xiàn)住中華人民共和國福建省福清市。
一審被告:陳紫娟,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中華人民共和國福建省福清市。
一審被告:陳平,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中華人民共和國浙江省杭州市濱江區(qū)。
一審被告:張云欽,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中華人民共和國福建省福清市。
一審被告:王奮山,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中華人民共和國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烏海市海勃灣區(qū)。
一審被告:賈利芳,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中華人民共和國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烏海市海勃灣區(qū)。
一審被告:陳平,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中華人民共和國福建省福清市。
再審申請人陳某因與被申請人游朝華以及一審被告**清、翁美金、陳紫娟、陳平(以下簡稱一審被告5陳平)、張云欽、王奮山、賈利芳、陳平(以下簡稱一審被告9陳平)合伙協(xié)議糾紛一案,不服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閩民終104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jié)。
陳某申請再審稱:原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正確,適用法律錯誤。(一)原審判決對陳某與游朝華達成協(xié)議的認定不正確。案涉投資合作協(xié)議是口頭協(xié)議,具有內(nèi)容模糊、不明確等特點。原審判決認定游朝華出資2000萬元、陳某出資9000萬元,并認定至于陳某的款項是否包括其他投資人的款項雙方并無約定,但又主觀臆斷推測雙方約定陳某的出資款不能包含其他投資人的款項,明顯違背了當事人的約定,以此為依據(jù)認定陳某構(gòu)成欺詐屬于適用法律錯誤。(二)原審判決對構(gòu)成簽訂合同過程中的欺詐的認定存在錯誤。1.原審判決認定雙方對合伙的投資對象、投資金額以及投資方式是明確的。(1)案涉合同投資的標的物是股權(quán),股權(quán)的特點是與出資金額可以形成一一對應關系,不存在出資額不足而不能獲得股權(quán)的情況。(2)游朝華獲得2000萬元的股權(quán)和收益并不會因陳某出資多少而受到影響。即便陳某多出資3000萬元,對所占股份進而對游朝華的出資信心的影響都很微小。(3)游朝華對其出資額、出資目的和投資對象均是清楚知曉的,其投資也的確用于事先約定的項目并獲得了收益,其投資目標、投資對象均未發(fā)生變化,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游朝華被欺詐。陳某與王奮山簽署《共同入股協(xié)議書》,以及約定以分紅抵扣現(xiàn)金出資,最后降價近三分之一取得雙方合伙投資標的物的行為,均形成于陳某與游朝華口頭訂立合伙合同之后,系執(zhí)行合伙事務的行為,而非訂立合伙合同的意思表示行為,且為雙方合伙爭取了利益。陳某的上述行為,不具有欺詐之故意,也未對游朝華訂立合同產(chǎn)生任何意思表達方面的誤導和誘使。(4)原審判決將合同履行過程中的“瑕疵”,列為合同法規(guī)定的撤銷合同事由,顯屬適用法律錯誤。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四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只有訂立合同時發(fā)生的“欺詐”才屬撤銷合同的法定事由。本案雙方在訂立合伙合同時,就合同內(nèi)容口頭達成三點一致,即合同投資項目內(nèi)容、推舉執(zhí)行合伙事務負責人、據(jù)實分配合伙投資收益。對上述內(nèi)容,不存在任何陳某誤導或誘使游朝華作出錯誤意思表示的事實存在。原審判決在認為“未足額出資”“減少出資總額”行為屬“合同內(nèi)容重大事項變更”,即合同履行行為的情況下,適用合同法第五十四條第二款明顯錯誤。2.原審判決對合同履行中的瑕疵與合同簽訂過程中的欺詐的認定存在混淆。陳某出資不足系合同履行中的瑕疵,原審判決將其倒推至合伙協(xié)商過程中存在欺詐,屬于主觀臆斷。原審判決以陳某和游朝華從協(xié)商投資至實際投資的時間非常短,認定陳某在合同簽訂前就沒有出資11000萬元的意向,缺乏證據(jù)支持,屬于事實認定錯誤。3.原審判決以陳某未告知投資額為由認定存在欺詐行為是錯誤的。未告知投資額同樣屬于合同履行中的瑕疵,且是否告知對游朝華的投資對象、投資金額沒有影響。(三)游朝華是以真實意思表示進行投資的。其得知案涉煤礦項目后自愿聯(lián)系陳某進行投資,游禮國還去內(nèi)蒙古現(xiàn)場考察,經(jīng)過慎重考慮確定了投資意向。眾所周知投資有風險,游朝華在其投資產(chǎn)生市場風險之后便惡意訴訟企圖要回投資款,其行為具有不正當性,存在虛假訴訟之嫌。(四)原審判決對一審程序是否違法認定不正確。1.游朝華在一審第二次庭審中增加撤銷合伙投資關系的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予以準許,但未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三十五條之規(guī)定為陳某重新確定舉證期限,剝奪了陳某的舉證、辯論權(quán),存在程序錯誤。2.撤銷合伙投資關系與返還投資款是兩個相互獨立的訴訟請求,原審判決認定一審程序正當,理由過于牽強,存在明顯偏袒。3.游朝華超出法定期限增加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不應準許,原審判決對這一事實予以認定存在錯誤。(五)原審合議庭成員存在瀆職枉法的情況,本案的公正性也應重新審查。綜上,請求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六項規(guī)定,再審本案。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本案系合伙協(xié)議糾紛。根據(jù)陳某的再審申請,本案主要審查原審判決適用法律是否錯誤,以及是否存在剝奪當事人舉證、辯論權(quán)利的情形。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四條第二款規(guī)定,“一方以欺詐、脅迫的手段或者乘人之危,使對方在違背真實意思的情況下訂立的合同,受損害方有權(quán)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gòu)變更或者撤銷?!痹瓕彶槊?,陳某和游朝華對于雙方口頭商定以每畝22萬元的價格購買500畝煤礦的股權(quán)共計投資11000萬元,游朝華的2000萬元投資掛名在陳某名下的事實沒有異議。游朝華基于對上述約定內(nèi)容真實性的信賴,作為合伙投資向游朝華轉(zhuǎn)款2000萬元。而根據(jù)原審查明的事實,陳某并未按合伙協(xié)議約定向目標煤礦投資11000萬元,而是實際投資僅7700萬元,且直至本案訴訟,陳某一直未將實際投資情況如實告知游朝華。陳某與游朝華口頭約定共同出資購買煤礦股權(quán),雙方之間形成共同出資、共享收益、共擔風險的合伙利益共同體。合伙的總投資額以及二人各自的出資額作為合伙投資協(xié)議的主要內(nèi)容,對合伙人的投資決策產(chǎn)生重要影響,合伙人在訂立合同過程中負有如實告知的義務。陳某主張游朝華投資2000萬元獲得的股權(quán)和收益不會因陳某出資多少而受到影響,其是否告知投資額對于游朝華的投資對象、投資金額均沒有影響,不符合二人之間合伙利益共同體的特性,亦有違由合伙投資協(xié)議的性質(zhì)決定的當事人應如實披露投資金額的義務。原審判決結(jié)合陳某一直未告知游朝華案涉投資真實情況,實際出資額僅7700萬元,與雙方口頭約定的11000萬元的總投資額之間差距較大,且從雙方協(xié)商投資到實際投資的時間非常短,在短期內(nèi)市場發(fā)生巨大變化足以影響投資者投資意向的可能性不大,以及《共同入股協(xié)議書》對陳某、一審被告9陳平實際出資不足部分沒有約定,與陳某所述投資當時煤炭市場非?;鸨那闆r不相符等事實,認定陳某構(gòu)成欺詐,判決撤銷陳某和游朝華之間的合伙投資合同,不存在認定事實缺乏證據(jù)證明,適用法律錯誤而應予再審的情形。
游朝華在一審第二次開庭前提出增加撤銷其與陳某、**清、一審被告5陳平、一審被告9陳平之間的合伙合同關系的訴訟請求。撤銷合伙投資關系與游朝華主張返還投資款緊密相關,從減輕當事人訴累,徹底解決當事人之間爭議的角度考慮,一審法院準予游朝華提出該項訴求程序并無明顯不當。該項訴求的提出亦不屬于《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三十五條規(guī)定的應當重新指定舉證期限的情形,且陳某在一審、二審中就該項訴求的相關事實和法律適用充分發(fā)表意見,并未提出自己的舉證權(quán)利受到侵害。陳某關于原審剝奪其舉證、辯論權(quán)的再審申請理由也不能成立。
綜上,陳某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規(guī)定的情形。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陳某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楊興業(yè)
審判員 李桂順
審判員 馬東旭
二〇二〇年四月二十七日
法官助理張華
書記員肖伯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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