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20)最高法民申445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反訴原告,二審上訴人):首鋼水城鋼鐵(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貴州省六盤水市鐘山區(qū)。
法定代表人:王建偉,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立瓊,北京市京都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反訴被告,二審上訴人):貴州安某某實業(yè)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貴州省六盤水市鐘山區(qū)。
法定代表人:易飛舟,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馬弘,天津四方君匯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丹,天津四方君匯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貴州博宏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貴州省六盤水市鐘山區(qū)。
法定代表人:羅達勇,該公司董事長。
再審申請人首鋼水城鋼鐵(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水鋼公司)、貴州安某某實業(yè)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安某某公司)因與一審第三人貴州博宏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博宏公司)合同糾紛一案,均不服本院(2019)最高法民終264號民事判決,分別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水鋼公司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四、六、十一項規(guī)定向本院申請再審。主要事實和理由:(一)原判決就所謂“未足量接收活性石灰”的相關裁判,認定事實缺乏證據(jù)證明,適用法律及審判程序錯誤。1、原判決有關“未足量接收活性石灰”之判決主文超出安某某公司一審訴訟請求范圍。就“未足量接收活性石灰”問題,安某某公司從未提出賠償損失的訴訟請求,原判決在無損失賠償主張的情況下裁判賠償損失,程序違法。2、原判決就“未足量接收石灰”相關爭議的裁判適用法律錯誤。安某某公司訴訟主張解除合同,合同中尚未履行的應當終止履行,其主張繼續(xù)履行合同中4.7.1條c)款,不應得到支持。3、一審法院對“未足量接收石灰”爭議的事實認定錯誤,原判決認定水鋼公司違約缺乏證據(jù)支持。雙方履行合同未能實現(xiàn)20萬噸/年之合同預期,系安某某公司未按水鋼公司計劃生產(chǎn)并提供活性石灰產(chǎn)品所致,水鋼公司不存在拒絕接收或不足量接收活性石灰產(chǎn)品的情形。(二)原判決判令水鋼公司向安某某公司支付逾期付款利息缺乏證據(jù)支持,于法無據(jù)。1、尚無證據(jù)證明水鋼公司拖欠安某某公司活性石灰產(chǎn)品貨款。2、無論雙方當事人是否存在貨款爭議,因合同約定之付款條件并未成就,不存在拖欠貨款未付之情形。(三)原判決認定合同解除錯誤,該認定缺乏證據(jù)支持。1、原判決混淆了違約行為與解除合同的違約事由之間的區(qū)別,混淆法律規(guī)定。安某某公司對其所稱的水鋼公司未能足量提供煤氣情形,并未提交證據(jù)證明,該情形持續(xù)期間亦不足以對雙方履行整個合同構成實質(zhì)影響,且不排除系安某某公司自身出賣煤氣等動力介質(zhì)的不當行為所致。2、安某某公司作為BOT合同當事人,其合同權利義務系受讓而來。安某某公司受讓合同權利義務之行為可推定其積極履行合同之意愿,亦無解除合同之事由存在。(四)一審判決程序違法,二審判決未予以糾正,亦為程序違法行為。1、一審法院在庭審中剝奪或限制水鋼公司陳述及辯論的基本訴訟權利。2、水鋼公司在訴訟活動中依法享有的陳述及辯論的權利受到部分合議庭組成人員阻止,無法正常、連貫地進行陳述或辯論。3、一審合議庭部分成員剝奪或限制水鋼公司對證據(jù)進行質(zhì)證的權利,限制對司法鑒定人進行詢問之訴訟權利。4、一審審判長在公開庭審中,多次要求書記員對水鋼公司的庭審發(fā)言部分內(nèi)容不予記錄,或?qū)⑺摴就応愂鲅赞o以審判長意思或措辭予以記錄,系公然干擾、影響或阻止書記員的庭審記錄活動,庭審筆錄不能客觀反映庭審狀況。5、一審法院違反法定程序,錯誤采信司法鑒定報告。貴陽銘建資產(chǎn)評估事務所作出的筑銘建評報字(2017)第005號《資產(chǎn)評估報告》、貴州致遠興宏司法鑒定所作出的黔致遠興宏司法鑒字(2018)003號《司法鑒定意見書》,在司法鑒定程序及實體上均存在瑕疵,不應作為認定事實的依據(jù)。6、在一審審判長及審判員表現(xiàn)出不當行為,影響本案公正審理的情況下,一審法院未能對水鋼公司之回避申請、復議申請是否同意說明理由,嚴重違反法定程序。7、一審法院未對反訴程序進行任何審理即作出判決,嚴重違反法定程序。8、一審法院違背當事人訴訟地位平等的基本程序法規(guī)定原則,顯屬不當。
安某某公司提交書面意見稱:(一)原判決關于“水鋼公司未足量接收活性石灰”的事實認定和相關裁判,是在全案相互印證的大量證據(jù)基礎上作出的,明晰正確。(二)原判決判令水鋼公司向安某某公司支付逾期付款利息,事實依據(jù)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三)原判決確認案涉合同解除,事實和法律依據(jù)充分。(四)不存在水鋼公司所述的兩審中限制其行使訴訟權利的情況。
安某某公司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六項規(guī)定向本院申請再審。主要事實和理由:(一)原判決認定安某某公司損失的事實不清,與證據(jù)相矛盾,適用法律錯誤。1、原判決認定水鋼公司違約且應該向安某某公司賠償未足量接收活性石灰的差額損失,但僅以純利潤認定該損失,不符合雙方合同約定和實際損失情況。安某某公司主張的合同履行期間的供貨款差額損失119303676元,應予支持。2、水鋼公司支付石灰窯補償金額后,還應賠償因其違約給安某某公司造成的剩余運營期內(nèi)直接利潤損失110662500元。(二)原判決違反法定程序。1、原判決第四項判令安某某公司解除抵押,超出水鋼公司訴訟請求,違反民事訴訟法規(guī)定。2、案件受理費、保全費、評估費、鑒定費的負擔,應當體現(xiàn)對違約者的懲罰。本案業(yè)經(jīng)判決認定水鋼公司違約、應當承擔糾紛的全部責任,卻判決安某某公司承擔大部分訴訟費,應予以糾正。
水鋼公司提交書面意見稱:(一)原判決確實存在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錯誤,但其錯誤在于認定水鋼公司“未足量接收石灰”的裁判錯誤,而非安某某公司申請再審中所提出的事由。(二)原判決確實存在違反法定程序情形,但安某某公司申請再審所述理由不能成立。
博宏公司未向本院提交書面意見。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一)按照案涉《BOT條款》第4.2條、第4.7.1條的約定,水鋼公司應足量接收安某某公司供應的活性石灰,如年接收量不足20萬噸,則應按20萬噸進行決算并補足差額。對此,水鋼公司在一審訴訟中首先辯稱,其之所以不足量接收安某某公司提供的活性石灰,是因為自2012年開始國內(nèi)市場鋼材需求低迷,鋼鐵產(chǎn)業(yè)產(chǎn)能過剩,包括水鋼公司在內(nèi)的鋼企紛紛減產(chǎn)甚至停產(chǎn),這種情況是雙方在訂立合同時所不能預見的,因此本案應適用情勢變更原則。但是,從《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加大節(jié)能減排力度加快鋼鐵工業(yè)結構調(diào)整的若干意見》《2009年鋼鐵行業(yè)發(fā)展回顧及2010年展望》等國家政策文件、鋼鐵行業(yè)業(yè)內(nèi)研究成果資料中可以看出,國務院辦公廳在2010年6月就提出了“抑制鋼鐵產(chǎn)能過快增長”的要求,工業(yè)和信息化部亦就鋼鐵行業(yè)發(fā)展趨勢指出,“金融危機爆發(fā)后,鋼鐵企業(yè)被迫大幅度減產(chǎn)。2010年下半年以來,由于國內(nèi)外經(jīng)濟復蘇和增長的不確定、不穩(wěn)定性,行業(yè)運行水平逐步回落,鋼鐵工業(yè)全年運行呈前高后低態(tài)勢”。而案涉《BOT合同》及《BOT條款》是在2010年12月7日簽訂的,水鋼公司作為鋼鐵行業(yè)的專業(yè)經(jīng)濟實體,應當知曉合同簽訂前鋼鐵行業(yè)產(chǎn)能過剩等情況,也有能力對合同簽訂后的鋼鐵行業(yè)發(fā)展趨勢作出合理預測,合同簽訂后出現(xiàn)的鋼鐵行業(yè)不景氣的情況只能歸屬于商業(yè)風險,且本案有證據(jù)證明《BOT合同》及《BOT條款》簽訂后水鋼公司存在向安某某公司以外的市場主體采購活性石灰等石灰產(chǎn)品的行為。故水鋼公司提出的本案應適用情勢變更原則的辯解理由不能成立。其次,水鋼公司在一審訴訟后期庭審中又辯稱,并非其不足量接收安某某公司銷售的活性石灰,之所以未達到合同約定的接收量,是因為安某某公司生產(chǎn)能力不足,沒有足量提供合同約定的活性石灰。但水鋼公司在2011年11月22日刊發(fā)的第212期《水鋼日報》及其于2012年3月22日向博宏公司發(fā)出的《關于對安某某公司600噸回轉(zhuǎn)窯納入集團公司正常生產(chǎn)管理的通知》中,均明確認可安某某公司的活性石灰年生產(chǎn)能力已達20萬噸?;谝陨戏治?,一審判決認定水鋼公司前述辯解理由不成立而不予采信,進而認定水鋼公司存在不足量接收安某某公司活性石灰的違約行為,并不缺乏證據(jù)證明;二審判決對此予以維持,亦無不當。水鋼公司申請再審稱其不存在拒絕接收或不足量接收活性石灰產(chǎn)品的情形,理由不能成立。在一審訴訟中,安某某公司提出的訴訟請求第五項內(nèi)容為“判令水鋼公司向安某某公司支付接收石灰量不足20萬噸/年的差額14913.91萬元”,該項請求在性質(zhì)上顯然為損失賠償。水鋼公司申請再審稱安某某公司就“未足量接收活性石灰”從未提出賠償損失的訴訟請求、原審判決內(nèi)容超出安某某公司訴訟請求范圍,理由不能成立。案涉《BOT合同》及《BOT條款》雖已因水鋼公司違約而被解除,但水鋼公司因其違約行為而應承擔的違約責任,并不因合同解除而免除。水鋼公司申請再審稱安某某公司依據(jù)《BOT條款》第4.7.1條c)款主張權利不應得到支持,理由不能成立。
(二)案涉《BOT合同》第7條約定:“乙方(安某某公司)開始供應活性石灰1個月后開始結算。以后按月結算,現(xiàn)金付款不低于20%(含20%),其余為銀行承兌匯票。”《BOT條款》第4.7.2條約定:“超過到期日的付款,須按日計付自到期之日起至實際付款日期間的利息,利率按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當期人民幣六個月期貸款基準利率的1.5倍執(zhí)行?!备鶕?jù)原審已經(jīng)查明的事實,安某某公司自2011年12月起開始向水鋼公司供應活性石灰等產(chǎn)品,但水鋼公司一直拖欠貨款。經(jīng)一審法院委托司法鑒定,貴州致遠興宏司法鑒定所作出的黔致遠興宏司法鑒字(2018)003號《司法鑒定意見書》認定,水鋼公司在2011年12月至2016年5月31日期間已經(jīng)向安某某公司結算但尚未支付的貨款數(shù)額為18244918.15元,水鋼公司在2014年1月至2014年6月期間及2015年7月至2016年1月期間未向安某某公司結算也未支付的貨款數(shù)額為7574853.57元,水鋼公司在2011年12月至2016年5月31日期間因拖欠安某某公司貨款所產(chǎn)生的利息損失額為3378279.41元。一審判決據(jù)此認定水鋼公司應向安某某公司支付拖欠的貨款25819771.72元以及2016年5月31日之前的利息3378279.41元,具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二審判決予以維持,并無不當。在二審中,水鋼公司上訴主張前述7574853.57元為雙方已經(jīng)結算之款項,系安某某公司以結算單價低為由在訴訟期間新提出的。但根據(jù)原審已經(jīng)查明的事實,安某某公司在合同履行過程中多次對水鋼公司單方降低結算單價的行為提出異議,其始終未同意水鋼公司的降價要求;水鋼公司在訴訟中亦不能提供證據(jù)證明雙方就降低結算單價達成了一致意見。故二審判決認定《司法鑒定意見書》按照雙方合同約定的單價計算未結算部分的貨款具有事實依據(jù),并無不當。雖然案涉《BOT合同》及《BOT條款》約定安某某公司向水鋼公司供應活性石灰產(chǎn)品,但實際履行中,安某某公司除向水鋼公司供應活性石灰外,還陸續(xù)向其供應了煉鐵生石灰和脫硫石灰,雙方對煉鐵生石灰和脫硫石灰也進行了結算。水鋼公司在其于2014年9月17日向安某某公司發(fā)出的《關于貴州安某某公司600噸/日回轉(zhuǎn)窯停產(chǎn)的復函》中同意從2014年10月1日起生石灰(即粉灰)由安某某公司直接送貨到煉鐵廠,每月一結賬,由水鋼公司財務部直接與安某某公司結賬。水鋼公司在安某某公司于2015年9月2日向其發(fā)送的《告知函》中也對其拖欠安某某公司的煉鐵生石灰和脫硫石灰貨款進行了確認。經(jīng)一審法院釋明,水鋼公司明確表示只要是案涉石灰窯生產(chǎn)的石灰產(chǎn)品包括脫硫石灰均同意納入20萬噸年供應量的統(tǒng)計之中。據(jù)此,可以認定雙方以實際履行行為改變了合同條款約定。一審判決將安某某公司與水鋼公司之間交易的活性石灰、煉鐵生石灰和脫硫石灰一并結算,并無不當;二審判決對此予以維持,亦無不當。水鋼公司申請再審以煉鐵生石灰和脫硫石灰與活性石灰不同為由主張其未拖欠“活性石灰”貨款,與其在合同履行過程中的行為及此前訴訟程序中的行為均相背離,理由不能成立。案涉《BOT合同》第7條及《BOT條款》第4.7.2條對于雙方按月結算以及逾期付款利息計算作出了明確約定。水鋼公司申請再審以合同未約定按月付款、亦未約定結算后何時付款為由主張其付款條件未成就,理由不能成立。
(三)案涉《BOT條款》第8.1.2條約定:“下述每一條款所述事件,如果不是由于乙方(安某某公司)的違約或由于不可抗力所致,如果有允許的糾正期限而在該期限內(nèi)未能糾正,即構成甲方(水鋼公司)違約事件,乙方有權立即發(fā)出終止意向通知:a)甲方未能按照本合同的約定履行向乙方支付活性石灰款項的義務;b)甲方未履行其在本合同項下的任何其它義務構成對本合同的實質(zhì)性違約,并且在收到乙方說明其違約并要求補救的書面通知后的30個工作日內(nèi)未能補救該實質(zhì)性違約?!备鶕?jù)原審已經(jīng)查明的事實,水鋼公司在案涉《BOT合同》及《BOT條款》履行過程中,存在拖延支付貨款、不足量接收活性石灰、單方強行降低石灰產(chǎn)品接收價格、未按約提供穩(wěn)定且足量的煤氣四項違約行為。安某某公司自2014年至2016年期間,多次向水鋼公司發(fā)函指出其違約行為并要求采取補救措施,但水鋼公司始終未能進行糾正。安某某公司于2016年1月21日向水鋼公司發(fā)出《關于貴公司未履行合同約定嚴重影響我公司正常生產(chǎn)經(jīng)營的情況說明》;于2016年2月15日和2016年3月2日完成案涉石灰窯檢修后,兩次申請水鋼公司提供煤氣恢復生產(chǎn);于2016年3月7日再次向水鋼公司發(fā)出《緊急商榷函》,要求水鋼公司認真履行合同,提出安某某公司目前已停產(chǎn)三個月,無法維系生產(chǎn)。而水鋼公司在其工作人員簽收安某某公司前述函件后,均未作回復。在多次協(xié)商無果的情況下,安某某公司于2016年6月2日向水鋼公司發(fā)出《解除合同通知書》,符合案涉《BOT條款》第8.1.2條約定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關于“當事人可以約定一方解除合同的條件。解除合同的條件成就時,解除權人可以解除合同”的規(guī)定?!吨腥A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六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一方依照本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第九十四條的規(guī)定主張解除合同的,應當通知對方。合同自通知到達對方時解除。對方有異議的,可以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確認解除合同的效力。”本案中,水鋼公司工作人員顧懷麗于2016年6月12日簽收安某某公司發(fā)出的《解除合同通知書》。一審判決據(jù)此確認案涉《BOT合同》及《BOT條款》已于《解除合同通知書》到達水鋼公司之日即2016年6月12日解除,具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二審判決予以維持,并無不當。水鋼公司申請再審稱原審判決確認案涉合同解除缺乏證據(jù)支持,理由不能成立。
(四)本案中,一審法院多次組織開庭、質(zhì)證和詢問,包括水鋼公司在內(nèi)的各方當事人均充分表達了其辯論意見。對于水鋼公司在二審訴訟中提出的一審法院在庭審中剝奪或限制其陳述、辯論、對證據(jù)質(zhì)證、對司法鑒定人詢證的訴訟權利,且審判長干擾、影響書記員庭審記錄活動,使庭審筆錄內(nèi)容不能客觀反映庭審狀況等上訴主張,二審法院已經(jīng)全面審查而確認水鋼公司的上述主張均無證據(jù)支持,不能成立。對于水鋼公司提出的案涉《資產(chǎn)評估報告》《司法鑒定意見書》的采信問題、一審合議庭組成人員回避問題以及水鋼公司反訴請求審理程序問題,二審法院亦已全面審查并作出了認定。水鋼公司申請再審主張“一審判決程序違法,二審判決未予以糾正,亦為程序違法行為”,不屬于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規(guī)定的再審事由,不能成立。
(五)在訴訟中,安某某公司和水鋼公司均認可安某某公司銷售活性石灰的稅后純利潤為88.53元/噸。據(jù)此,水鋼公司應向安某某公司賠償合同履行期間的供貨差額導致的收益損失24813707.19元(88.53元/噸×280285.86噸)。安某某公司主張按照《BOT合同》約定的固定銷售單價425.65元/噸計算供貨差額損失為119303676元(425.65元/噸×280285.86噸),但因銷售單價中包含了生產(chǎn)成本及稅費,故安某某公司該主張無事實和法律依據(jù),原審判決不予支持,并無不當。根據(jù)案涉《BOT條款》第8.1.5條b)款的約定,如果安某某公司因水鋼公司的違約事件終止本合同,則安某某公司有權要求水鋼公司收購案涉BOT項目的相關權益,水鋼公司向安某某公司足額支付合理的補償金額后,安某某公司在該項目中的相關權益將轉(zhuǎn)歸水鋼公司所有。本案中,安某某公司因水鋼公司違約而解除合同,并依據(jù)《BOT條款》第8.1.5條b)款約定要求水鋼公司按照合同解除時的合理對價3996.49萬元收購案涉石灰窯,原審判決對其該項訴訟請求已予以支持。水鋼公司足額支付補償金額后,安某某公司在案涉BOT項目中的相關權益轉(zhuǎn)歸水鋼公司所有。安某某公司在決定解除合同后,仍主張高達11066.25萬元的合同剩余運營期履行利益,與法律規(guī)定及雙方合同約定均不相符,存在重復主張。因此,原審判決對安某某公司主張的合同解除后剩余運營期內(nèi)的直接利潤損失不予支持,并無不當。安某某公司申請再審稱原審判決認定其損失的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理由不能成立。
(六)案涉《BOT合同》及《BOT條款》因水鋼公司違約而解除。在訴訟中,安某某公司主張水鋼公司支付案涉石灰窯的合理對價,該石灰窯歸水鋼公司所有,一審判決支持了安某某公司的此項主張。在二審過程中,水鋼公司上訴主張,安某某公司于2018年4月11日以案涉石灰窯設備進行抵押,向六盤水農(nóng)村商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貸款5500萬元。安某某公司認可前述抵押事實,但主張案涉石灰窯為補充擔保財產(chǎn)且擔保的債權僅為990萬元,如果擔心因此影響水鋼公司行使權利,可以在判決該生產(chǎn)線歸屬時,附條件要求安某某公司在解除抵押的前提下獲取案涉石灰窯對價。據(jù)此,原審判決認定安某某公司要求水鋼公司依約收購案涉石灰窯,其有義務保證轉(zhuǎn)讓標的物不存在權利瑕疵,進而認定水鋼公司應于安某某公司解除設定在案涉石灰窯上的抵押后二十日內(nèi)支付案涉石灰窯對價3996.49萬元,并無不當。安某某公司申請再審稱原審判決判令其解除抵押違反法律規(guī)定,與其在二審訴訟中的意思表示相悖,理由不能成立。原審判決根據(jù)本案具體情況,對案件受理費等訴訟費用的負擔作出決定,并無不當,安某某公司就此申請再審,理由不能成立。
綜上,水鋼公司和安某某公司的再審申請均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規(guī)定的應當再審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首鋼水城鋼鐵(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貴州安某某實業(yè)股份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張代恩
審判員 賈勁松
審判員 王朝輝
二〇二〇年六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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