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20)最高法民申422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漳州咖秀食品有限
公司。住所地:福建省漳州臺商投資區(qū)福龍工業(yè)園。
法定代表人:楊淑鵬,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沈玉忠,福建力幄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江西江中食療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西省九江市共青城市朝陽大道以東、立業(yè)路(火炬三路)以北高新區(qū)朝陽大道188號。
法定代表人:薛宇寧,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曉輝,山東知圣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周高潔,山東知圣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漳州咖秀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咖秀公司)因與被申請人江西江中食療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江中公司)侵害商標權糾紛一案,不服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9)魯民終67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咖秀公司申請再審稱,1.一、二審法院認定咖秀公司為侵權主體的基本事實錯誤。(1)咖秀公司系被訴侵權商品的受托加工方,按照約定,其只負責來料加工環(huán)節(jié),被訴侵權商品的所有權、經(jīng)營權均為蘭考金葵花葡萄酒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葵花公司)所有,即使侵權事實成立也與咖秀公司無關;(2)咖秀公司加工行為手續(xù)完備,且嚴格按照委托方要求進行生產(chǎn),不存在侵權行為;(3)委托加工關系體現(xiàn)的是委托方的生產(chǎn)意思,被訴侵權產(chǎn)品外包裝上明確標注了“三九企業(yè)集團”“咖秀”標識,應認定金葵花公司為法律意義上的生產(chǎn)商。2.侵權事實不能成立。(1)被訴侵權商品宣傳圖申請作品登記的時間、“咖秀”商標獲得注冊的時間、“999”商標獲得知名度的時間均早于第13055691號“猴姑”、第13019935號“猴姑”注冊商標(以下簡稱涉案商標)核準注冊時間,咖秀公司沒有侵權主觀故意;(2)被訴侵權商品外包裝的醒目位置標注有“三九企業(yè)集團”“咖秀”標識,其外包裝與江中公司涉案商標的商品具有明顯區(qū)別?!昂锕健睘橥ㄓ妹Q,被訴侵權商品使用“猴菇”字樣是為了表明商品成分,而非作為商標使用,且被訴標識“猴菇”與涉案商標的字體、含義均不相同,故被訴侵權商品不會造成相關公眾的混淆誤認;(3)咖秀公司與金葵花公司委托加工終止日期為2016年3月中旬,而被訴侵權商品生產(chǎn)日期為2016年8月,被訴侵權商品并非咖秀公司生產(chǎn)。3.一、二審法院適用法律錯誤、程序違法。(1)江中公司未能證明其實際損失、咖秀公司侵權獲利及維權合理費用,一審判決咖秀公司賠償江中公司經(jīng)濟損失及合理開支15萬元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二審法院予以維持錯誤;(2)本案侵權責任應當由金葵花公司承擔,且山東金德利集團槐蔭快餐連鎖有限責任公司便民超市(以下簡稱金德利超市)銷售的被訴侵權商品并非咖秀公司生產(chǎn),一審法院在未審理被訴侵權商品來源、是否存在假冒等事實,且未對侵權責任的權重劃分進行審查的情況下,同意江中公司撤回對本案其他當事人的起訴,程序嚴重違法。綜上,咖秀公司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相關規(guī)定,向本院申請再審。
江中公司未提交書面意見。
本院經(jīng)審查查明,江中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時,所列被告為咖秀公司、金葵花公司及金德利超市。在一審審理過程中,江中公司撤回了對金葵花公司及金德利超市的起訴,一審法院于2018年8月8日作出(2018)魯01民初285號民事裁定書,裁定準許江中公司撤回對金葵花公司、金德利超市的起訴;咖秀公司對此提出上訴,二審判決對該上訴理由予以駁回。
本院認為,本案應審查的主要問題是:(一)二審判決認定咖秀公司為被訴侵權行為的實施主體,并判由其承擔相應侵權責任是否正確;(二)一審法院準許江中公司撤回對金葵花公司、金德利超市的起訴,二審判決對此予以維持,程序是否違法。
(一)關于咖秀公司應否承擔相應侵權責任的問題。
首先,關于咖秀公司的主體問題。根據(jù)一、二審法院查明事實,咖秀公司系接受金葵花公司的委托加工被訴侵權商品,在被訴侵權商品的包裝盒上,標注了咖秀公司的名稱、電話、公司地址以及食品生產(chǎn)許可證號等相關信息,且在商品上還使用了“咖秀”商標,上述事實足以認定咖秀公司系被訴侵權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制造者;且咖秀公司在一審庭審中亦認可其生產(chǎn)過與被訴侵權商品一致的商品,二審法院根據(jù)上述事實認定咖秀公司系被訴侵權商品的生產(chǎn)者并無不當。雖然咖秀公司主張被訴侵權商品標注的生產(chǎn)日期在其與金葵花公司委托加工協(xié)議終止日期之后,但其未能提交足以否認其系該商品生產(chǎn)者的相關證據(jù),故該主張不能成立。雖然咖秀公司系受金葵花公司委托生產(chǎn)被訴侵權產(chǎn)品,但雙方并未在委托加工協(xié)議中就所涉知識產(chǎn)權糾紛的責任承擔進行約定,咖秀公司作為共同生產(chǎn)制造者,亦屬責任承擔主體;且對于對外侵權責任而言,即使雙方有約定,亦不能對抗第三方。此外,咖秀公司是否履行了委托加工相關手續(xù)均不能成為其免受追訴的抗辯理由。綜上,一審法院將咖秀公司作為被訴侵權行為的實施主體列為本案被告,二審法院對此予以維持并無不當,咖秀公司的相應申請再審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其次,關于被訴侵權行為是否侵害了江中公司涉案商標專用權的問題。2013年修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以下簡稱商標法)第五十七條第二項規(guī)定,未經(jīng)商標注冊人的許可,在同一種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近似的商標,或者在類似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容易導致混淆的,屬于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的行為。本案中,被訴侵權商品與涉案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均為餅干、糕點類商品,構成相同或類似商品。被訴侵權商品包裝正面的顯著位置標注有“猴菇”文字,字體較大且突出,已經(jīng)超出了表明商品成分的使用方式和使用范圍,客觀上能夠起到識別商品來源的作用,屬商標性使用;經(jīng)與涉案商標“猴姑”比對,二者的字型相近、讀音相同,使用在相同或類似商品上,容易使相關公眾對商品的來源產(chǎn)生誤認或者認為其來源與涉案商標的商品有特定聯(lián)系。雖被訴侵權商品外包裝上還標注了委托加工方的企業(yè)名稱“三九企業(yè)集團”及其“咖秀”商標等標識,但上述標識仍未能避免普通消費者對標有“猴菇”標識的被訴侵權商品與標有涉案商標的商品產(chǎn)生混淆和誤認??愎倦m提交了“咖秀”“咖秀猴菇”的商標注冊證、授權證明書、作品登記證書及圖片等證據(jù),欲證明其對“猴菇”標識享有在先權利,但上述證據(jù)一方面真實性無法確認;另一方面,上述證據(jù)內(nèi)容均不能證明咖秀公司在涉案商標申請注冊前已在被訴侵權商品上突出使用了“猴菇”標識,故其關于對被訴侵權商品的相關標識享有在先權利,不存在侵權故意的主張亦不能成立。綜上,咖秀公司在被訴侵權商品上標注“猴菇”標識的行為侵害了江中公司的涉案商標專用權,二審法院的相關認定并無不當。
第三,關于賠償數(shù)額是否適當?shù)膯栴}。商標法第六十三條第一款規(guī)定:“侵犯商標專用權的賠償數(shù)額,按照權利人因被侵權所受到的實際損失確定;實際損失難以確定的,可以按照侵權人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確定;權利人的損失或者侵權人獲得的利益難以確定的,參照該商標許可使用費的倍數(shù)合理確定。對惡意侵犯商標專用權,情節(jié)嚴重的,可以在按照上述方法確定數(shù)額的一倍以上三倍以下確定賠償數(shù)額。賠償數(shù)額應當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钡谌钜?guī)定:“權利人因被侵權所受到的實際損失、侵權人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注冊商標許可使用費難以確定的,由人民法院根據(jù)侵權行為的情節(jié)判決給予三百萬元以下的賠償?!北景钢?,江中公司未舉證證明因侵權所受損失或咖秀公司的侵權獲利,在此情況下,一審法院綜合考慮涉案商標的知名度及咖秀公司的主觀過錯、侵權行為的性質和持續(xù)時間、江中公司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費用等因素,確定咖秀公司賠償江中公司經(jīng)濟損失及合理費用15萬元并無不當,二審法院對此予以維持亦無不妥??愎镜南嚓P申請再審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二)關于本案的程序是否違法的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五條規(guī)定:“宣判前,原告申請撤訴的,是否準許,由人民法院裁定。”本案中,江中公司在一審審理過程中請求撤回對金葵花公司、金德利超市的起訴系其對自身民事訴訟權利的處分,一審法院經(jīng)過審查對上述請求裁定予以準許并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
此外,《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八條規(guī)定,二人以上共同實施侵權行為,造成他人損害的,應當承擔連帶責任。第十三條規(guī)定,法律規(guī)定承擔連帶責任的,被侵權人有權請求部分或者全部連帶責任人承擔責任。第十四條規(guī)定,連帶責任人根據(jù)各自責任大小確定相應的賠償數(shù)額;難以確定責任大小的,平均承擔賠償責任。支付超出自己賠償數(shù)額的連帶責任人,有權向其他連帶責任人追償。
本案中,江中公司僅選擇連帶責任人中的部分責任人進行追索,對其余責任人撤回起訴,屬其自由處分訴訟權利的行為,一審法院在審查撤訴申請后,準許江中公司撤回對金葵花公司、金德利超市的起訴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再者,一審法院在對案件進行實體審理的基礎上,明確咖秀公司在承擔賠償責任的同時,如認為其所支付的數(shù)額超出自己應當賠償?shù)姆蓊~,可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相關規(guī)定向連帶責任人追償。該實體處理結果并未損害當事人利益??愎镜南嚓P申請再審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咖秀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規(guī)定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漳州咖秀食品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王艷芳
審判員 晏 景
審判員 張玲玲
二〇二〇年三月二十四日
法官助理曹佳音
書記員張栗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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