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43號
上訴人（一審原告）：湖南省永州市建設開發(fā)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永州市冷水灘清橋路。
法定代表人：胡會元，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正方，該公司工作人員。
委托訴訟代理人：謝愛堂，該公司工作人員。
上訴人（一審被告）：湖南瀟湘綜合開發(fā)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永州市冷水灘區(qū)宋家洲水電站。
法定代表人：丁紅凌，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唐衛(wèi)國，北京盈科（長沙）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洪俊，該公司工作人員。
上訴人（一審被告）：永州盛湘電力開發(fā)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永州市冷水灘區(qū)宋家洲水電站辦公樓內。
法定代表人：陳成林，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唐衛(wèi)國，北京盈科（長沙）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弼丞，湖南益云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永州市冷水灘區(qū)財政局。
法定代表人：龍愛國。
委托訴訟代理人：肖耘，湖南金州（永州）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蔣仁友。
上訴人湖南省永州市建設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永州建設公司）因與上訴人湖南瀟湘綜合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瀟湘綜合公司）、永州盛湘電力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盛湘公司）及一審第三人永州市冷水灘區(qū)財政局（以下簡稱冷水灘區(qū)財政局）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4）湘高法民一初字第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1月14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永州建設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正方、謝愛堂，瀟湘綜合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唐衛(wèi)國、劉洪俊，盛湘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唐衛(wèi)國、王弼丞及一審第三人冷水灘區(qū)財政局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肖耘、蔣仁友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永州建設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2014）湘高法民一初字第1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第二項，改判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向永州建設公司連帶支付拖欠的工程款26686.3萬元（含工程索賠款2790萬元、工程獎勵款294.1萬元）及其利息。2.判決一、二審案件受理費、鑒定費由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負擔。事實和理由：（一）永州建設公司沒有超越資質承建工程，《中外合資湖南瀟湘水電樞紐工程承包施工合同書》（以下簡稱《承包施工合同書》）合法有效。水利部、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在《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初步設計報告》《關于瀟湘水電樞紐工程技施設計說明書》中，湖南省水利水電廳在《關于冷水灘市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初步設計的批復》中均確認涉案工程屬于三等（中型）建筑。一審法院根據(jù)1988年能源部、水利部《水利水電樞紐工程等級劃分及設計標準（平原、濱海部分）》（ＳＤＪ217-87）認定涉案工程屬于大（2）型系認定錯誤，涉案工程所在地屬于山區(qū)、丘陵地區(qū)，應適用《水利水電樞紐工程等級劃分及設計標準（山區(qū)、丘陵區(qū)部分）》（ＳＤＪ12-78）。即使設計依據(jù)錯誤，永州建設公司作為施工單位沒有過錯，也不應承擔責任。（二）湘恒立咨字［2016］第101001-1號《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101001-2號（存在爭議部分）《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及《關于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造價鑒定的補充說明》（以下簡稱《補充說明》）不能作為認定工程價款的依據(jù)。首先，湖南恒立工程造價咨詢有限公司（2017年3月15日更名為湖南恒立工程項目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恒立公司）未經(jīng)依法登記，鑒定人李怡芳、伍某、鄒某、寧某不具備鑒定資格，鑒定程序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其次，鑒定結論不真實，存在諸多錯誤。一是對永州建設公司按照縣級專業(yè)隊伍取費與現(xiàn)行施工企業(yè)資質管理規(guī)定不符；二是以1997年7月1日為節(jié)點將施工工期分為兩段進行組價與取費，既不符合合同約定及法律規(guī)定，也不尊重總工期依約順延的客觀事實；三是套用湖南省水利水電廳（1993）第41號文件，按九折計算得出11.05元／工日的人工工資與《承包施工合同書》約定不符，也與實際情況差距巨大，應當按照湖南省水利廳湘水建管［2015］第130號文件執(zhí)行；四是生活福利建筑費用施工年限Ｎ按實際施工期6年計算不符合湖南省水利水電廳［1992］15號文件的規(guī)定，應當按照該文件規(guī)定的“施工組織設計確定的合理工期”即2年計算，單位造價指標調整系數(shù)Ｋ3按8-11年期取值0.8；五是永州建設公司始終嚴格履行《承包施工合同書》，根據(jù)設計圖紙、按照發(fā)包方的指令施工，不存在擅自變更施工的項目；六是洪水損失、基坑淹沒損失、施工交通中斷及由此帶來的工期延誤不應由永州建設公司承擔。東河一次圍水是由業(yè)主通過的方案，設計院及水利水電廳也同意將船閘的位置由東岸改為西岸，永州建設公司只是負責實施該方案，對洪水造成的損失沒有過錯。并且永州建設公司在設計單位提示的的風險期限即1994年4月前已將溢流壩搶出水面，東河一次圍水方案也獲得了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和湖南省水利水電廳的肯定，可見將洪水損失歸咎于永州建設公司無視風險、不聽勸阻顯然是錯誤的；七是機械臺班、計日工的鑒定數(shù)額與事實不符。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是湘江干流第一大電站，施工歷時超過十年，必然會發(fā)生零星機械臺班和計日工。瀟湘綜合公司簽字結算的定額外計日工是15.39萬個，已結算金額共計549.2萬元，而鑒定結論僅為4萬元，與事實不符。綜上，工程造價鑒定結論與湖南省水利水電廳批復審定的工程概算（靜態(tài)總投資為59958萬元，動態(tài)總投資為61952萬元）差距巨大，與實際情況不符，應以工程概算確認工程造價。（三）已付工程款應以中準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湖南分所（以下簡稱中準公司湖南分所）作出的《關于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已付工程款包括并賬期間與工程有關的費用和公攤費用的分攤財務鑒定報告》（以下簡稱《財務鑒定報告》）確定財務鑒定的196514049.20元（包括先予執(zhí)行款300萬元）為依據(jù)。因涉案工程的財務資料被瀟湘綜合公司非法抄走，永州建設公司被迫采用瀟湘綜合公司單方編制的《永州市建設公司財務收支情況說明》提起訴訟，自認收到工程款22322.33萬元，但起訴書上特別注明已付工程款中包括撥付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瀟湘工程項目部部分工程款。且本案發(fā)回重審后，永州建設公司根據(jù)新的證據(jù)變更了訴訟請求，原22322.33萬元就不能再視為自認。另外，原一審經(jīng)雙方當事人申請、法院委托、法庭質證的中準公司湖南分所作出的《財務鑒定報告》確認已付工程款為196514049.20元（包括先予執(zhí)行款300萬元），足以證明《永州市建設公司財務收支情況說明》中確定的已付工程款數(shù)額不客觀真實，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七十四條的規(guī)定，應當采信《財務鑒定報告》。本案原一審判決也認定《財務鑒定報告》合法有效，同時瀟湘綜合公司從未認可其支付的工程款為22322.33萬元。（四）《承包施工合同書》對工程款的支付與結算有明確約定，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利息從應付工程價款之日計付”的規(guī)定，本案欠付工程款利息應從1993年7月25日計付。（五）瀟湘綜合公司無錢支付工程款，使約定二年的工期延至七年，永州建設公司申報了2790萬元工程索賠款并提交了大量證據(jù)，《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修編概算書》是最有力的證明，鑒定機構應當將這些證據(jù)納入工程造價。且2014年7月2日經(jīng)一審法院質證確認有設計修改通知單124份，總工辦、監(jiān)理部工作聯(lián)系單99份，各種合同協(xié)議41份，共計264份資料被瀟湘綜合公司抄走，法院去函調取，瀟湘綜合公司拒不提供。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七十五條，可以推定永州建設公司的主張成立。（六）本案應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以下簡稱《合同法》）?！冻邪┕ず贤瑫冯m然簽訂于1993年，但由于瀟湘綜合公司惡意拖欠工程款，永州建設公司的實際施工期限至2003年12月才結束?！冻邪┕ず贤瑫芳跋嚓P法律均對工期順延作出了約定及規(guī)定，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也認可永州建設公司實際參與了涉案工程的掃尾項目，本案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二條規(guī)定的情形，應按照《合同法》第六十三條第三項的規(guī)定結算工程價款。且本案適用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相關規(guī)定均是根據(jù)《合同法》制定的，當然應該適用《合同法》。
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辯稱，（一）湖南省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以下簡稱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在1992年取得的資質證書是“建筑施工三級企業(yè)”而非“水利水電工程專業(yè)三級”資質，曾因超越資質承包工程被水利部處以停工整頓處罰。且永州建設公司未提交證書原件，復印件中1995年后沒有年檢記錄，實際沒有承包資質。涉案工程按裝機容量5.2萬KW為中型工程，按水庫庫容1.82億立方米為大（2）型工程，根據(jù)能源部、水利部水規(guī)（1988）3號文第2.0.2條的規(guī)定，應取最高等別為準。永州建設公司超越資質等級承包工程，其簽訂的《承包施工合同書》無效。（二）鑒定機構是永州建設公司堅持選定的，其無權對機構及人員資質發(fā)表異議。關于其對鑒定結論提出的異議，第一，永州建設公司實際沒有承包資質，按“縣級專業(yè)隊伍”取費實際增加了工程造價，應按“民工隊伍”計算取費。第二，《承包施工合同書》于1999年4月30日已經(jīng)終止，沒有延期至2013年12月。分段組價、取費符合湘水電農水字[1993]第41號文及湘水電建字（1997）第12號文的規(guī)定。第三，人工工資的計算依據(jù)符合合同約定和文件規(guī)定，但應按“民工隊伍”取人工費單價，即按7.72元/工日計算。第四，生活福利建筑費用施工年限N值的確定符合合同約定及文件規(guī)定。但生活福利建筑費應按湘水電農水字[1992]第15號文第九章第一條第2（2）點民工施工的工程計算。第五，永州建設公司不按設計圖紙施工，其擅自變更施工項目增加的造價應自行承擔。第六，洪水損失是由永州建設公司擅自改變經(jīng)上級批準的“圍堰施工方案”引起的，損失和工期延誤均應由其自行承擔。第七，機械臺班及計時工項目，符合索賠條件的均已計算并列入鑒定結論中。（三）永州建設公司在原一審起訴狀、提交的財務資料光盤、寫給瀟湘綜合公司的函件中均自認已付工程款數(shù)額，不因變更訴訟請求得以推翻。且本案重審一審中，永州建設公司當庭承認瀟湘綜合公司僅通過貸款方式支付的工程款就達2.8億元，依據(jù)證據(jù)規(guī)則，該事實已經(jīng)構成新的自認，故應以永州建設公司自認的2.8億元作為已付工程款的數(shù)額。（四）瀟湘綜合公司實際多支付工程款3000余萬元，永州建設公司要求支付利息沒有事實依據(jù)。永州建設公司也沒有提交合同約定的每期已完成施工進度預算值，對應不了應付工程款的時間，不能證明瀟湘綜合公司未按合同約定的時間點付款。（五）涉案工程延期是由于永州建設公司無資質、無機械設備、無技術力量造成的，責任應由其自行承擔。設計概算不能作為合同結算及索賠的依據(jù)，根據(jù)鑒定結論確認的工程造價，瀟湘綜合公司已經(jīng)超額支付了工程款。（六）由于瀟湘綜合公司不存在逾期付款的問題，永州建設公司要求按照《合同法》第六十三條以最新價格結算工程款不能成立。
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法院（2014）湘高法民一初字第1號民事判決，駁回永州建設公司的訴訟請求。2.由永州建設公司承擔本案的全部訴訟費、鑒定費。事實和理由：（一）一審判決程序存在嚴重錯誤，移交鑒定機構的證據(jù)材料未經(jīng)質證及法院認證，進而導致鑒定結論錯誤。（二）一審判決采信永州建設公司單方面制作的書面證據(jù)及與其有利害關系的個人作出的證人證言，導致認定事實錯誤。對于鑒定報告中的“存在爭議部分”，應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分配舉證責任，對于沒有證據(jù)或者證據(jù)不足的項目，理應判決永州建設公司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責任。爭議項1、2、3、13、14、15，無合同約定、無設計圖紙、無現(xiàn)場簽證及計量單、無施工組織方案、無完工測量圖等計算依據(jù)，根據(jù)鑒定規(guī)則不能計算工程量，一審判決對上述項目予以采信存在根本性錯誤。爭議項26，沒有證據(jù)證明永州建設公司提出過合理化建議，且向瀟湘綜合公司提供合理的設計圖是設計單位的基本義務，一審法院不應支持合理化建議獎。（三）瀟湘綜合公司為修復大壩支付的缺陷處理工程款6856234.5元應由永州建設公司承擔。
永州建設公司辯稱，（一）永州建設公司在一審期間提交的證據(jù)包括合同、文件、報告、批復、聯(lián)系單、圖紙等原始資料，少量的證人證言也經(jīng)過出庭作證，經(jīng)一審法院認定并采信符合法定程序。（二）爭議項1、2、3是近三公里的湘江中游主河床改道項目，有設計依據(jù)、設計圖紙、工作聯(lián)系單、驗收證書等完整資料，理應納入工程款計價范圍。爭議項13、14、15是瀟湘水電樞紐工程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集防洪堤、輸電線路堤和房屋建設工程用地于一體的綜合工程，在合同約定的承包范圍內，且有設計圖紙、施工聯(lián)系單，項目也辦理了基建報批，應當計入工程量并確定工程造價。對爭議項26，永州建設公司提出的船閘從河東右岸移至西河左岸的合理建議產生了多項經(jīng)濟實效，根據(jù)《承包施工合同書》第六條第二款第一項的約定，應當獲得合理化建議獎金。（三）永州建設公司提供了大量證據(jù)證明瀟湘水電樞紐工程質量良好。即使真的存在質量缺陷，也是由于瀟湘綜合公司未經(jīng)驗收強行使用所致，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經(jīng)濟合同法》（以下簡稱《經(jīng)濟合同法》）第三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三條的規(guī)定，應由瀟湘綜合公司自己承擔責任。
永州市冷水灘區(qū)財政局述稱，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支付給湖南省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的390萬元是財政性撥款，而非涉案工程已付工程款，不能免除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對該部分工程款的給付義務。已付工程款應以瀟湘綜合公司的付款憑證為依據(jù)計算得出。
永州建設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連帶支付拖欠永州建設公司工程價款23602.2萬元及承擔從應付工程價款之日計付的利息；2.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連帶支付永州建設公司工程索賠款2790萬元及其利息；3.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連帶支付永州建設公司工程獎勵款294.1萬元及其利息；4.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連帶支付本案受理費、鑒定費等全部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1992年9月8日，冷水灘市人民政府以冷市政發(fā)〔1992〕24號下發(fā)關于成立“湖南省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的通知，明確公司屬全民企業(yè)單位，隸屬冷水灘市人民政府領導。同時市政府下文任命時任該市副市長胡會元為該公司總經(jīng)理。1992年9月18日，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取得《企業(yè)法人營業(yè)執(zhí)照》，經(jīng)濟性質全民，注冊資金1868萬元。其經(jīng)營范圍主營房屋建筑、房地產開發(fā)、水利水電工程、裝飾工程、道橋工程；兼營建筑材料、施工機械設備、家電。永州建設公司提供了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施工企業(yè)資質等級證書》副本復印件一份，該副本復印件上零陵地區(qū)建設委員會1992年9月10日簽署“同意定為國家三級施工企業(yè)”，載明的營業(yè)范圍與營業(yè)執(zhí)照一致。該證書上僅記載有1996年6月14日永州市建設委員會的年檢記錄。1997年4月21日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向永州市工商局遞交《企業(yè)申請變更登記注冊書》，更名為湖南省永州市建設公司，企業(yè)性質仍為全民所有，其他方面沒有變化。2000年12月15日，湖南省永州市建設公司向永州市工商局遞交《公司變更登記申請書》，更名為現(xiàn)名湖南省永州市建設開發(fā)有限公司，企業(yè)性質由全民所有制變更為有限責任公司，注冊資本由1868萬元變更為800萬元，股東為謝愛堂、胡會元、肖漢秋、易湘祁、胡秋玲、李德鈞等12人，法定代表人謝愛堂。2000年12月19日，永州市工商局為永州建設公司頒發(fā)企業(yè)法人營業(yè)執(zhí)照，載明企業(yè)類型為有限責任公司。
1993年1月6日，冷水灘市人民政府以冷政發(fā)〔1993〕3號下發(fā)《關于成立湖南冷水灘市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的通知》，明確公司屬全民所有制副處級企業(yè)單位，隸屬冷水灘市人民政府領導（1993年2月8日，取得企業(yè)法人營業(yè)執(zhí)照，法定代表人胡會元，注冊資金5438萬元）。1993年1月16日，甲方中國湖南冷水灘市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以下簡稱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法定代表人胡會元）與乙方香港集盛國際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陳勛）簽訂《中外合資經(jīng)營湖南瀟湘綜合開發(fā)有限公司合同書》及補充協(xié)議，由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以土地折款2000萬元，由香港集盛國際有限公司現(xiàn)金出資6000萬元成立合營公司，中方和港方分別占28%和72%的股份，冷水灘市人民政府時任市長李德旗代表甲方簽字蓋章。1993年5月，合營公司瀟湘綜合公司成立。
1993年7月16日，瀟湘綜合公司（甲方）與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乙方）簽訂《承包施工合同書》，該合同于1993年7月17日經(jīng)冷水灘市公證處公證。合同約定：整個瀟湘水電樞紐工程均由乙方承包，包土建工程建造，包機電安裝，包投產運行發(fā)電。具體項目：1、土建工程：東河溢流閘壩、船閘、壩頂通橋，電站廠房，輸變電運作的附屬建筑工程，管理與生活設施的建筑工程，廠區(qū)內外道路下水道工程等。2、機安工程：全部金屬結構的制作與安裝，水輪發(fā)電機組及其輔助設備安裝，電氣設備安裝，升壓站及并網(wǎng)線路的安裝和架設。項目范圍：1、土建工程：（1）負責與設計院聯(lián)系配合搞好本廠發(fā)電功率5.2萬千瓦這個要求的各項土建工程的設計；（2）完成各大項目土建工程中包含的基礎工程（土石方的開挖、搬運、回填及基礎的處理），主體工程、裝修工程、室內供排水工程、室內照明和消防工程等的施工任務；（3）完成廠區(qū)內的道路、下水道、環(huán)境美化綠化等附屬工程的施工任務。2、機電安裝工程：（1）負責與設計院聯(lián)系配合搞好本廠5.2萬千瓦發(fā)電功率要求的機電設備與安裝工程的設計；（2）做好各類設備的采購運輸、保管工作；（3）做好機電安裝、供電網(wǎng)線路架設安裝、金屬結構制作安裝工程的招標和落實施工工作等；審核他們的作價成本預算，監(jiān)管他們按時按質按量完成施工任務。乙方承建工程的計價方法：按照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為本水電樞紐工程設計的各項土建施工圖紙和機電設備安裝圖紙，再依據(jù)湖南省水利水電廳[1992]15號關于試行《湖南省水利水電工程設計概（估）預算費用構成及計算標準》及能源部、水利部頒發(fā)《水利水電建筑安裝工程概預算定額》《水利水電工程施工機械臺班定額》之規(guī)定，而計算出來的成本造價為支付承包建造資金的依據(jù)，但臨時設施費按建安工程總造價的3%收取；計劃利潤按2.1%收取。整個瀟湘水電樞紐工程施工期限為兩年，即從1993年8月28日正式開工起，至1995年8月28日止。合同還約定了工程款的支付與結算、工程質量與材料的使用、雙方的權責、違反合同的處罰等事項。合同簽訂后，1993年8月28日，永州建設公司舉行開工奠基典禮，并開始修筑東河圍堰。同年10月12日溢流壩基礎全面開挖。1994年4月20日，東河6#—27#閘墩混凝土澆筑到92m高程。溢流壩1#—5#閘墩段與電站廠房為二期工程。廠房常年圍堰于1994年1月開始施工，1995年1月30日澆筑廠房底板混凝土，因資金等原因多次停工，廠房土建于1999年12月基本完工。
1996年1月，船閘開始施工，同年完成大部分土石方開挖，中途曾停工。1997年12月再次進場開挖，2000年12月完工。其中有一部分工程量系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完成。1996年1月24日，西河土壩開始施工，2001年12月土壩填筑完工，其中一部分工程量系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完成。1995年4月，機電安裝工程開始施工，后因資金問題中途停工，直至2001年5月4日，1#機組安裝完工并試機發(fā)電成功，2002年4月15日，1#機組正式并網(wǎng)發(fā)電。該電站現(xiàn)有3臺機組發(fā)電，第4臺機組尚未安裝。工程施工期間，1999年8月15日，瀟湘綜合公司與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簽訂合同，永州建設公司承擔的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中的未完工程，由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承接。
涉案工程至今沒有進行驗收，瀟湘綜合公司自2001年5月4日起進行發(fā)電經(jīng)營，瀟湘綜合公司已實際使用涉案工程（電站）。后因雙方當事人就工程款的結算問題產生糾紛，2004年4月22日，永州建設公司遂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
一審法院另查明：1989年5月30日，建設部建施字第224號文件《建設部關于發(fā)布〈施工企業(yè)資質等級標準〉的通知》第二條第3項明確：三級企業(yè)可承包中小型水利水電建筑工程施工。
2000年5月，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關于瀟湘水電樞紐工程技施設計說明書》4.1.1工程等級設計標準明確：本工程為低水頭、徑流式電站。裝機容量5.2MW，據(jù)“SDJ-12-78”水利水電樞紐工程等級劃分及設計標準屬于3等（中型）工程。工程校核水位庫容為1.82億立方米。
2003年2月10日，中共永州市委、永州市人民政府《關于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蓄水安全鑒定有關情況的匯報》（永委〔2003〕2號）稱：瀟湘水電站雖然沒有正式通過蓄水安全鑒定和工程驗收，但經(jīng)過近一年的試運行，電站大壩絕對安全可靠，更不會對電站工程及上下游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構成威脅。電站擋水壩、壩頂公路橋、弧形閘門、主副廠房、升壓站及輸電線路等主體工程的施工嚴格執(zhí)行了國家有關規(guī)定，電站工程實行了嚴格的監(jiān)理制度，工程有質量保證，尤其是大壩無任何工程技術問題。并稱：2002年4月，瀟湘綜合公司主動邀請省、市水利專家到電站現(xiàn)場考察蓄水安全鑒定工作，仔細巡查了大壩、閘門、主副廠房、升壓站及輸電線路等主體工程，專家們未發(fā)現(xiàn)工程技術問題，并對電站蓄水發(fā)電安全可靠性予以認可。
瀟湘綜合公司2001年6月20日制作的《永州市建設開發(fā)有限公司財務收支情況的說明（1993.7-2001.6）》，載明：永州建設公司已收到瀟湘綜合公司工程款22322.33萬元，其中包括分包給湖南省路橋公司、桃江縣水電設備二廠及水電十一局安裝分局的工程款。2003年12月29日永州建設公司向瀟湘綜合公司所發(fā)的永建字[2003]006號文件明確：按照我公司結算，應付工程款39092.39萬元，已付22322.33元。
經(jīng)瀟湘綜合公司申請，一審法院委托恒立公司對涉案工程造價進行鑒定，恒立公司于2016年12月26日分別作出湘恒立咨字［2016］第101001-1、101001-2號（存在爭議部分）兩份《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前者鑒定結論為：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在本報告鑒定范圍內能確認的工程造價為129069670.77元，后者結論為：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在本報告鑒定范圍內存在爭議的工程造價合計為149798935.70元，涉及河道疏浚等26個問題。上述鑒定結論上均蓋有恒立公司的公章，公司負責人劉新良的手寫簽名，中國注冊造價師寧某、鄒某和水利工程造價師李怡芳、伍某的印章及手寫簽名。上述鑒定報告一審法院組織各方當事人進行了質證，針對各方當事人就上述鑒定報告提出的異議，鑒定人員進行了解答。對于鑒定機構、各方當事人仍持不同意見的問題，一審法院就其中關于Ｋ值及材料價格的兩個問題向湖南省水利廳去函咨詢，省水利廳于2017年8月13日作出《關于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咨詢函的復函》，恒立公司結合省水利廳對其中關于Ｋ值及材料價格的答復意見，就各方當事人提出包含上述兩個問題在內的異議于2017年10月9日作出了《補充說明》。
一審法院于2004年5月10日作出（2004）湘高法民一初字第2號民事裁定：凍結瀟湘綜合公司銀行存款3600萬元或查封、扣押其等值財產。同日，還作出了另一裁定：先予執(zhí)行瀟湘綜合公司銀行存款或其他等值財產3000萬元。2004年9月6日一審法院從湖南省永州電業(yè)局結算中心應付瀟湘綜合公司發(fā)電收入中先予執(zhí)行到賬300萬元，2012年12月25日先予執(zhí)行到賬551萬元，2013年2月6日先予執(zhí)行到賬49萬元。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問題如下：1.關于本案訴訟主體的問題；2.涉案工程93年《承包施工合同書》的效力；3.涉案工程價款如何認定；4.已付工程款如何認定；5.欠付工程款及利息問題。
（一）關于本案訴訟主體的問題。冷水灘區(qū)財政局雖于2004年11月提交了民事起訴狀，但其訴訟請求不明確，且經(jīng)一審法院數(shù)次催繳訴訟費，其一直未繳納，其不是本案適格的原告。鑒于其以第三人的身份參加訴訟，且永州建設公司是由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改制后產生的，一審法院準許冷水灘區(qū)財政局作為第三人參加訴訟。永州建設公司作為權利的承繼者有權提起訴訟，永州市冷水灘區(qū)財政局亦未完全否認永州建設公司享有權利，只是提出“應將國有公司的收益部分劃歸政府國有資產管理部門，具體數(shù)額待對永州市建設總公司清產核資后再予確認”，故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關于永州建設公司非適格原告的主張不予支持。至于本案訴訟權益中是否有國有資產，冷水灘區(qū)人民政府對該權益的劃分等問題不屬本案審查范圍，應另行處理，本案對此依法不予審理。
（二）關于涉案工程93年《承包施工合同書》的效力及結算依據(jù)問題。1988年的《水利水電樞紐工程等級劃分及設計標準》第二章“工程等別和建筑物級別”中規(guī)定，總庫容指校核洪水位以下的靜庫容，水總庫容為10-1.0億立方米、裝機容量為75-25萬KW的,工程規(guī)模為大（2）型；水總庫容為1-0.1億立方米、裝機容量為25-2.5萬KW的，工程規(guī)模為中型，同時規(guī)定綜合利用的水利水電樞紐工程，當分等指標分屬幾個不同的等別時，整個樞紐工程的等別應以其中的最高等別為準。水利水電勘測設計研究院出具的《湖南省湘水瀟湘水電樞紐工程技施設計說明書》雖載明工程等級為三等（中型），但同時載明該工程校核水位庫容為1.82億立方米，根據(jù)上述規(guī)定，涉案工程等級應為大（2）型，永州建設公司以其低級別的裝機容量主張涉案工程為中型的依據(jù)不足。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的《施工企業(yè)資質等級證書》表明其為建筑施工三級企業(yè)，建設部1989年5月30日頒布的《水利水電建設施工企業(yè)資質等級標準》規(guī)定三級企業(yè)承包中小型水利水電建筑施工，但是涉案工程規(guī)模實際為大（2）型，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超越其相應施工資質與瀟湘綜合公司簽訂的93年《承包施工合同書》有違社會公共利益，依法應為無效。合同雖然無效，但該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且根據(jù)當時特定歷史條件，行政登記管理手續(xù)并不完善，同時永州市及冷水灘市（區(qū)）人民政府同意按合同施工，加之瀟湘綜合公司已實際使用涉案工程發(fā)電多年，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經(jīng)濟合同法》第十六條、第三十四條（《合同法》1999年10月1日實施，涉案93年《承包施工合同書》履行期限止于1999年4月，本案應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經(jīng)濟合同法》，以下簡稱《經(jīng)濟合同法》），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第十三條之規(guī)定，涉案工程宜參照93年《承包施工合同書》的約定結算工程價款。至于瀟湘綜合公司與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于1999年8月15日簽訂的《建筑工程施工承包合同》，因其系瀟湘綜合公司與案外人簽訂的施工合同，且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已另行起訴瀟湘綜合公司，本案鑒定機構亦未將此部分工程計入本案工程造價，故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關于該施工合同無效的抗辯理由，不予支持。
（三）關于涉案工程造價。鑒定機構恒立公司是經(jīng)中華人民共和國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部批準的甲級工程造價咨詢資質的企業(yè)，可以從事各類建設項目的工程造價咨詢業(yè)務。鑒定人員李怡芳、伍某具有中國水利工程造價工程師資格，寧某、鄒某具有中國注冊造價工程師資格，根據(jù)《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司法鑒定管理問題的決定》和司法部2001年《司法鑒定通則》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十九條之規(guī)定，恒立公司依照相關法律和合同約定作出的湘恒立咨字［2016］第101001-1號《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101001-2號（存在爭議部分）《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鑒定程序合法。經(jīng)法院組織質證，雙方當事人提出的整個鑒定報告所涉及的工程定額套用、是否按專業(yè)隊伍取費等問題，鑒定機構在《補充說明》中已經(jīng)明確答復，對101001—2號鑒定報告中需要法院裁決的26項爭議問題，鑒定機構在一審法院就鑒定報告組織質證過程中已予以解答，一審法院對上述爭議問題認定如下：
首先，關于對整個鑒定報告的異議：
1．關于涉案工程定額套用及工程分段組價、取費的問題。永州建設公司認為，鑒定報告名義上按合同約定采用概算，實際上是預算，在預算的基礎上還扣減10%不當，并認為因工程延期、工程款逾支付，要求按現(xiàn)行文件標準計算人工工資、機械臺班、材料價格和利潤、稅金、取費。經(jīng)查，93年《承包施工合同書》第二條第一款約定：“按照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為本水電樞紐工程設計的各項土建施工圖紙和機電設備安裝圖紙，再依據(jù)湖南省水利水電廳[1992]15號關于試行《湖南省水利水電工程設計概（估）預算費用構成及計算標準》及能源部、水利部頒布《水利水電建筑安裝工程概預算定額》、《水利水電工程施工機械臺班定額》之規(guī)定，而計算出來的成本造價為支付承包建造資金的依據(jù)。但臨時設施費按建安工程總造價的3%收取；計劃利潤按2.1%收取”；鑒定機構在《補充說明》中答復：系按上述文件計算利潤和取費，在《補充說明》和質證中答復：由于合同第二條第三款約定了“在施工期內，預算定額之工資、費用、物價若發(fā)生政策性升降調整，應以省和地區(qū)建委會同物價、運輸部門的調整通知文件為依據(jù)，……”而在施工期內湖南省水利水電廳[1993]41號文件對人工工資進行了調整，按照該文件第一條第（一）款規(guī)定：“縣級施工企業(yè)施工的工程按照省級施工企業(yè)的人工預算單價乘以0.9計算”，故在計算人工預算單價時按省級施工企業(yè)的人工預算單價乘以0.9計算。在涉案工程施工期間，湖南省水利水電廳分別以“關于調整水利水電建設工程定額人工預算單價和機械費（一類費用）等的通知”（湘水電建字[1997]第12號）、“關于頒發(fā)《湖南省水利水電工程設計概算編制辦法及費用標準》的通知”（湘水電水建字[1998]第5號）對人工工資標準、機械一類費用、稅率進行了調整。湘水電建字[1997]第12號的執(zhí)行時間從1997年7月1日開始執(zhí)行，所以公司以1997年7月1日作為節(jié)點，將涉案工程的施工工期分為兩個施工時段進行組價及取費。由于工程沒有結算，不存在逾期付款的問題，所以不存在按現(xiàn)行的文件進行人工工資、取費標準等進行價格調整。一審法院認為，鑒定機構的上述答復和計價符合合同的約定和本案的實際情況，當事人無相反證據(jù)推翻，予以確認。
2．關于永州建設公司是專業(yè)隊伍、還是民工隊伍的問題。瀟湘綜合公司、盛相公司認為，施工單位無水利水電施工資質，鑒定報告按“水利水電專業(yè)隊伍”計算造價不合法，應按民工隊伍計算造價。經(jīng)查，企業(yè)資質等級證據(jù)雖無原件，但永州市規(guī)劃建設的證明原件已核，且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提交的瀟湘綜合公司原董事胡定加的證言也提到該三級資質證書，故能夠印證“施工企業(yè)資質等級證書”屬實。鑒定機構在《補充說明》中答復：其系據(jù)資質證書載明的“湖南省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主管部門為市政府；資質等級為建筑施工叁級企業(yè)”及合同約定的計價文件《湖南省水利水電工程設計概（估）算費用構成及計算標準（試行）》第三章第二條第1款“專業(yè)隊伍（指縣屬及以上國營企業(yè)，下同）施工的工程，人工預算單價，包括以下四項內容……”的規(guī)定，按照縣級專業(yè)隊伍取費依據(jù)充分，予以確認。
3．關于生活福利建筑費用中施工年限N與單位造價指標調整系數(shù)K3的確定問題和主材價格的調整問題。對于施工年限N與單位造價指標調整系數(shù)K3的確定，永州建設公司認為施工年限N應按合同工期2年計算，K3應按實際工期7年取0.7的系數(shù)，鑒定機構則認為應按合同工期N取2，K3應按合同工期取0.4的系數(shù)。湖南省水利廳作出的“關于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咨詢函的復函”第一條第（一）款、第（二）款明確：“我廳建議在該工程結算時，其施工年限N值按照實際工期計算，若實際施工是6年，N值為6年”“若本工程實際施工工期逾6年且不到8年，其調整系數(shù)K3取0.7”，鑒定機構據(jù)此對工程造價進行了調整。關于主材價格，永州建設公司認為應按合同約定采取永州市建設工程造價管理站發(fā)布的材料信息價，而鑒定機構與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認為從施工現(xiàn)場看，材料系自采的，應按自采價。湖南省水利廳復函第二條指出：非施工合同書、設計報告、設計概算不是施工合同結算依據(jù)，水利水電工程費用計算及定額并非規(guī)定砂石料只能自采。據(jù)此，鑒定機構依照施工合同“在施工期內，預算定額之工資、費用、物價若發(fā)生政策性升降調整，應以省和地區(qū)建委會同物價、運輸部門的調整通知文件為依據(jù)，再按文件通知之調整起止期及調整期內工程的實際竣工工程量來進行結算支付給乙方”約定對主材價格進行了調整。鑒定機構在《補充說明》中計算出N值、K3值及主材價格調整后減少工程造價（含可確定造價和有爭議的造價）7041338.33元，涉案工程總造價（含可確定造價和有爭議的造價）為271827268.14元。一審法院認為，對于施工年限N與單位造價指標調整系數(shù)K3及主材價格的調整問題，各方當事人與鑒定機構意見不一，經(jīng)其同意一審法院將各方當事人及鑒定機構的意見一并提交并委托湖南省水利廳就上述問題進行解答，鑒定機構據(jù)水利廳的復函進行了相應的價格調整，各方當事人無新的證據(jù)予以推翻，予以確認。
4．關于永州建設公司不按設計圖紙施工的項目如何處理的問題。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認為鑒定報告按施工單位擅自變更的做法計算造價不合法。鑒定機構在《補充說明》中答復：永州建設公司擅自進行變更的施工項目，鑒定時按照“隱蔽工程按設計，能見部分按實際”的原則進行鑒定。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提出6處永州建設公司擅自變更的項目，有3處隱蔽工程（16.4、20.1、20.2）、有3處非隱蔽工程（20.3、20.4、20.6）以及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沒有提到的2處（船閘上引航道底板917.25m3，船閘上引航道98m高程以下150#砼擋墻2395.94m3，有施工影像資料），對于3處隱蔽工程是按照設計圖紙進行鑒定計算的，對于其他的5處非隱蔽工程鑒定機構是按照現(xiàn)場實際施工情況進行鑒定計算的，并在質證中答復：也存在因設計變更而減少工程造價的情況。一審法院認為，鑒定機構本著以事實為依據(jù)的原則，能復核的以現(xiàn)場復核為準，不能復核的以設計圖紙為準計算造價，并且所涉及的變更項目既有調增工程造價，也有調減工程造價的情況，符合本案資料不全的客觀實際，并公正合理地考慮了雙方利益，予以確認。
5．關于停工損失及其他事項的索賠問題。永州建設公司認為系因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資金不足導致工期延長，應按合同約定的實際停工人員工資總額的五倍賠償損失，并賠償停工、窩工、倒運、機械設備調遷、材料和構件積壓等損失，鑒定報告未將索賠項目進行鑒定不當。鑒定機構在《補充說明》中答復：
（1）關于洪水損失的問題。依據(jù)施工合同第四條第二款“為了確保施工期限的計劃能夠實現(xiàn)，乙方要做到在一九九四年四月底雨季汛期到來之前，將東河溢流閘壩、船閘、壩頂交通橋、電站廠房等方面土建工程中水下工程與地下基礎工程全部完成。”及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瀟湘設計組于1993年10月18日提出《關于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施工導流存在的問題》“現(xiàn)行采用的《一次攔斷東河、西河導流方案》未按經(jīng)上級批準的初步設計推薦的《東河分期圍水、西河導流方案》，將帶來如下問題：……2、分散了施工力量。工程建設的目標是按期發(fā)電，它是工程建設的首要目標，根據(jù)網(wǎng)格進度計劃，控制發(fā)電的關鍵路線項目是廠房工程。因此，應集中一切力量不遺余力、不失時機地抓緊廠房的施工，而一次攔斷東河，造成廠房和全部溢流壩同時平行施工，甚至在前期為在圍堰失效前將全部溢流壩搶出水面，被迫把力量放在溢流壩的施工上，而延誤了廠房的施工。3、增加了施工的風險。一次攔斷東河，必須在一個枯水期（9月～來年3月）內，即七個月的時間內，將全部溢流壩搶出水面，并形成廠房全年圍堰，而廠房縱向圍堰又是修建在已建成的溢流壩上，如果汛前達不到這樣的進度，原枯水期圍堰失效，勢必造成洪水淹沒基坑，造成潰堰和基坑損失及施工交通中斷，因此應慎重考慮該方案如何安全度汛問題。”可知，永州建設公司知道汛期的時間節(jié)點并知曉其風險，設計單位也進行了相關的提醒及勸阻，故洪水損失、基坑淹沒損失、施工交通中斷及由此帶來的工期延誤均應由永州建設公司承擔。
（2）關于水輪發(fā)電機組交貨時間影響工期的問題。據(jù)施工合同第四條第3款“為了確保本條第二款的工期完成，甲方與生產廠家簽訂的水輪發(fā)電機組供貨合同，機組應提前一個月在廠家交貨，第一臺機組在1995年3月底運至工地，否則總工期順延。這個順延期內的日期，甲乙雙方不受罰?！奔暗诹鶙l第2款第3項“因甲方不能執(zhí)行第三條各項撥款規(guī)定，資金不到位而造成乙方無錢支付施工費用，乙方被迫停工者，按造成實際停工人員的工資總額的五倍賠償乙方損失，及其他工程損失由甲方賠償，總工期順延?！笨芍?3年《承包施工合同書》第四條第3款約定的延期“甲乙雙方不受罰”，第六條第2款第3項約定的延期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賠償永州建設公司損失。因此，永州建設公司必須就因第六條第2款第3項原因延期提出證據(jù)，才能進行索賠。
（3）設計概算不是索賠的依據(jù)。依據(jù)湖南省水利廳于2017年8月13日作出的《關于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咨詢函的復函》第二條第（三）款“如果施工合同未約定按照設計概算進行工程結算，則設計概算不能作為工程結算的依據(jù)”，故《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修編概算書》（水利部、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研究院，1999年12月）不能作為永州建設公司索賠的依據(jù)。永州建設公司索賠證據(jù)不充分，永州建設公司申請的人員工資、機械臺班誤工損失與涉案工程停工無直接證據(jù)證明其關聯(lián)性，無法予以鑒定。一審法院認為：鑒定機構的上述答復有相應的事實依據(jù)，而永州建設公司未提交有效的關于停工、窩工的具體時間段，停工期間閑置的人工及機械設備等損失依據(jù)，鑒定機構未能鑒定，一審法院也無法認定此項損失，且涉案合同無效，永州建設公司要求合同約定的實際停工人員工資總額的五倍賠償損失依據(jù)不足，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6．關于機械臺班及計時工的計算
永州建設公司認為計日工和臺班均有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工作人員簽字應全部計算工程款，而鑒定機構質證中認為合同約定的施工內容相關單價已經(jīng)包括的不再重復計算計日工，對此一審法院要求永州建設公司將合同約定屬施工內容外的計日工和臺班整理清單后與鑒定機構核對。鑒定機構在《補充說明》中答復：對永州建設公司申報的機械臺班、人工時索賠項目，根據(jù)質證意見確定的范圍逐一進行了審核，凡符合索賠條件的都予以計算，對永州建設公司在質證后申報的要求復核的機械臺班、人工時索賠內容也進行了復核，凡符合索賠條件的都予以計算并已列入鑒定結論中。由于鑒定機構已依現(xiàn)在證據(jù)對合同施工內容外的計時工和零星機械臺班已復核算，永州建設公司無新的證據(jù)予以推翻，一審法院對鑒定結論依法予以確認。
7．關于工程量重復計算的問題
對于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提出的鑒定機構在部分工程計算時重復計算的問題，鑒定機構經(jīng)過再次復核，認為沒有重復計算的問題。對此，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無新的證據(jù)推翻，對鑒定機構的意見一審法院予以確認。
其次，對26項爭議問題，永州建設公司認為實際發(fā)生，不屬爭議項，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則認為不屬合同內的施工內容，不應計算工程款。
1．爭議1項，河道疏浚工程和難度系數(shù)增加費。鑒定機構答復：錄像、驗收證書、《關于瀟湘水電樞紐工程施工導流》、陳德宜證明、湖南省水利水電樞紐工程初步設計報告等證據(jù)可以證明河道疏浚工程項目存在，并按質證過的竣工圖計算了工程量，但凡竣工圖與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設計圖紙不相符的均未采信，目前沒有完整的全套設計圖紙，如果有可以直接作為計算工程量的依據(jù)。一審法院認為，鑒于設計圖紙應由建設方提供，在圖紙不完整且此項工程實際發(fā)生的情況下，鑒定機構剔除與已有設計圖紙不符的工程后按竣工圖計算工程量并無不當。
2．爭議2項，東河疏浚臨時道路。鑒定機構答復：上述工程有證據(jù)證明實際存在，且根據(jù)工程建設的需要，增加道路也是合理的，沒有相關計算工程量的依據(jù)，按永州建設公司《結算書正本》工程量以組價方式確定工程量。一審法院認為，在工程實際發(fā)生的情況下，鑒定機構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予以計價并無不當。
3．爭議3項，東河洲頭河道疏浚臨時圍堰及拆除。鑒定報告附件11已列明經(jīng)質證的《設計修改通知單》等證據(jù)證明工程實際發(fā)生，在工程實際發(fā)生的情況下，鑒定機構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予以計價并無不當。
4．爭議4、5項，導流工程、廠房鋼架屋。鑒定報告中的附件32、33已詳細列明了圍堰設計圖、鋼架屋設計圖等經(jīng)質證的證據(jù)證明工程實際發(fā)生，鑒定機構按圖紙計算工程造價并無不當。
5．爭議6-10項、12項，機電設備安裝、金屬結構制作安裝、公路橋（溢流壩上）、西河土壩、航閘土石方、灌漿工程。鑒定機構認定上述工程屬本案當事人所簽合同的施工內容，應列入工程造價。瀟湘綜合公司認為上述工程系第三人所施工，不應計算工程款。一審法院認為，根據(jù)93年《承包施工合同書》第一條和第六條第一款的約定，永州建設公司的承包方式是總承包，包土建和機電，且財務說明對機電設備安裝、金屬結構制作安裝、公路橋等工程的付款計入了對永州建設公司的已付工程款2.23億元中，故鑒定機構將該幾項工程計入工程造價并無不當，依法予以采信。
6．爭議11項，砂石備料和河道疏浚。由于鑒定機構已將此款計入砂石材料造價中，其未重復計算造價并無不當。
7．爭議13-15項，電桿路線路堤、宋家洲填筑與護坡、宋家洲綠化問題，鑒定報告附件41、43計算說明列明了經(jīng)質證的平面規(guī)劃設計圖、初步設計報告、規(guī)劃圖、設計圖等證據(jù)，在工程實際發(fā)生的情況下，鑒定機構予以計價并無不當。
8．爭議16-17項，整修農村道路、其他臨時道路及設備管理費，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認為不應計算工程造價，鑒定機構答復：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從現(xiàn)場也看不出已實際施工。一審法院認為，鑒于此工程無證據(jù)證明，工程款18852.18元、1749964.99元應剔除。
9．爭議18項，西河城市供水采取的臨時工程。鑒定報告附件15所列的錄像和采取措施的證明可證實工程實際發(fā)生，因現(xiàn)場無法復核，鑒定機構予以計價并無不當。
10．爭議19項，鋼管交通橋、西河浮橋，鑒定報告附件47已列明工程實際發(fā)生的浮橋工程照片、《關于施工問題的聯(lián)系單》、臨時鋼管橋等證據(jù)，鑒定機構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予以計價并無不當。
11．爭議20項，過河木橋、渡船、拖船等。鑒定機構答復：沒有任何實物和證據(jù)資料。鑒于此工程無證據(jù)證明系由永州建設公司施工，工程款537744.58元應剔除。
12．爭議21項，水工水文作業(yè)觀測作業(yè)室（宋家洲娛樂城）。鑒定機構答復：有實物，但無設計圖、簽證等證據(jù)資料證明具體工程量，工程量是按申報確定的。一審法院認為，在工程實際發(fā)生的情況下，鑒定機構予以計價并無不當。
13．爭議22項，廠房進口前池清淤及清淤圍堰和拆除等。鑒定報告附件51計算說明載明：此部分屬合同外變更項目，有錄像和證人的施工證明、清淤圖，對可核算的依竣工圖進行了核算，對不能核算的按申報量計算。一審法院認為，在工程實際發(fā)生的情況下，鑒定機構予以計價并無不當。
14．爭議23項，河東新碼頭。鑒定機構質證時答復：屬合同外工程項目，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發(fā)生了實際工程量，也看不到實物；在《補充說明》中答復：河東新碼頭與電站的施工建設無直接關聯(lián)，無設計施工圖、無建設方或監(jiān)理單位的施工指令、無相關驗收計量簽證等資料。5月10日下午永州建設公司就河東新碼頭播放了錄像，指出錄像中的一個碼頭為其所建。錄像中的該碼頭是一個已建好的完整碼頭，碼頭的上游為漿砌石擋墻、下游無護砌、碼頭正對的是一處城市道路下穿路排水管，錄像中無任何正在施工的痕跡。無法證明該碼頭由誰在什么時候施工，亦無進行現(xiàn)場復核的必要。鑒于對此工程項目無實際發(fā)生的證據(jù)，該部分工程款167066.91元應予剔除。
15．爭議24、25項，廠房尾水清淤，永久性房屋。鑒定機構答復：屬于合同外的變更項目，沒有提供相應的質證資料及簽證資料，現(xiàn)場看不到，無法鑒定。鑒于上述工程無由永州建設公司施工的證據(jù)，鑒定機構未予鑒定并無不當。
16．爭議26項，合理化建議獎。鑒定報告附件53計算說明載明了具體的計算證據(jù)和依據(jù)，且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系合理建議的受益方，應按合同約定支付該工程款。
17．關于人工工資、稅金、利潤及取費問題。永州建設公司認為根據(jù)《合同法》第六十三條的規(guī)定，應按現(xiàn)行價計算人工工資、稅金、利潤及取費，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則認為不應按縣級專業(yè)資質，而應按民工隊伍計算人工工資、間接費等費用。一審法院認為，鑒定機構根據(jù)93年《承包施工合同書》第二條第一項約定的計價文件、“計劃利潤按2.1%收取”的約定，第二項“按地級水利水電工程施工企業(yè)計算綜合管理費（間接費）”的約定計價，并根據(jù)合同第二條第三項關于施工期內發(fā)生工資、費用的政策性升降調整的規(guī)定，按施工期調價文件計算當時的人工工資、利潤率和取費標準客觀、合理，依法予以采信，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要求以民工隊伍計價依據(jù)不足，不予支持；在雙方工程款尚未結算之前，永州建設公司要求參照《合同法》第六十三條關于逾期付款則按照上漲的新價格執(zhí)行的請求，依據(jù)亦不足，不予支持。
綜上，[2016]第101001-1、[2016]101001-2號（存在爭議部分）《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中的造價共計278868606.47元（129069670.77元+149798935.70）元，減去上述不予確認的爭議造價2473628.66元，以及因N值和K3系數(shù)調整及材料價格調整的7041338.33元，涉案工程造價即為269353639.48元。
（四）關于已付工程款如何認定的問題。永州建設公司向瀟湘綜合公司所發(fā)的永建字[2003]006號文件及其起訴狀均載明：永州建設公司已收到瀟湘綜合公司工程款22322.33萬元，即永州建設公司自認瀟湘綜合公司已付22322.33萬元工程款這一事實，且瀟湘綜合公司于2001年6月20日制作的《永州市建設開發(fā)有限公司財務收支情況的說明》亦可以印證上述事實，故一審法院確認永州建設公司自認的上述事實，認定瀟湘綜合公司就整個工程已付工程款為22322.33萬元。至于該款是否包括永州建設公司所稱付給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的部分款項，在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未參與本案的情況下，本案難以認定，此屬永州建設公司與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及瀟湘綜合公司另行結算事宜，本案不作審查。至于冷水灘區(qū)財政局稱其通過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轉給永州建設公司的390萬元是投資款，不是工程款的主張，因其并未提出證據(jù)證明該事實，而永州建設公司、瀟湘綜合公司均認可此款系支付的工程款，依法對該主張不予支持。
（五）關于欠付工程款及利息問題。涉案施工合同雖然無效，但鑒于永州建設公司所完涉案工程已于2001年5月4日發(fā)電使用，且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并無有效證據(jù)證實工程存在地基基礎及主體結構質量問題，根據(jù)民法等價有償之原則，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應當支付工程款。由于合同并未約定支付工程進度款的利息，本案不宜支持工程進度款的利息，但工程交付之后，瀟湘綜合公司已將工程投入使用并產生收益，此后的利息屬工程款的法定孳息，應屬應當支付的內容，并且工程交付使用至今仍欠大量工程款，考慮到通貨膨脹的因素及本案在未支持永州建設公司關于工程延期和停工損失的情況下，本案判決給付工程款利息符合公平原則。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關于利息從應付工程價款之日計付，對付款時間沒有約定或約定不明確的，建設工程已交付的規(guī)定，本案工程款應付款時間為工程實際使用日為交付日。瀟湘綜合公司和盛湘公司應向永州建設公司支付其欠付的46130339.48元工程款及自2001年5月5日起至付清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支付相應的利息損失，已先予執(zhí)行的900萬元工程款予以沖抵。
綜上所述，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四條、第四十四條第二款，《經(jīng)濟合同法》第七條、第十六條第一款、第三十四條第二款第（四）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七十一條、第七十四條，并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第十三條、第十六條第一款、第十七條、第十八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一、瀟湘綜合公司和盛湘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三十日內連帶支付永州建設公司工程款46130339.48元及利息（2001年5月5日起至2004年9月5日止以46130339.48元為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2004年9月6日起至2012年12月24日止以43130339.48元為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2012年12月25日起至2013年2月5日止以37620339.48元為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2013年2月6日起至付清日止以37130339.48元為基數(shù)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二、駁回永州建設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本訴受理費1376115元，保全費180520元，合計1556635元，由永州建設公司負擔622654元，由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負擔933981元。已付款財務鑒定費750000元，由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負擔450000元，由永州建設公司負擔300000元。原一審工程造價鑒定費1140000元，由永州建設公司負擔456000元，由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負擔684000元，重審鑒定費1140000元，由永州建設公司負擔456000元，由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負擔684000元。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jù)。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證。永州建設公司提交如下證據(jù)：
1.中準公司湖南分所對《財務鑒定報告》的修改調整意見，擬證明瀟湘綜合公司已支付的工程款為196514049.2元。
2.中準公司湖南分所財務鑒定結果匯總表，擬證明瀟湘綜合公司虛構財務開支，污蔑永州建設公司多收工程款。
3.湖南省水利廳水利建設與管理總站《關于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結算問題的處理建議的函》，本案應按照該函建議的計算方式確定人工工資及施工隊伍生活福利建筑工程投資。
4.湖南省水利水電廳《關于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修正概算的批復》，擬證明工程鑒定造價與批復的總投資差距巨大，與實際情況不符。
5.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修編概算書》；
6.《湖南內參》第31期；
證據(jù)5、6擬共同證明瀟湘綜合公司拖欠工程款導致工期延誤，造成損失2790萬元。
7.瀟湘綜合公司與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承包合同》；
8.湖南省永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4）永中民二初字第15-2號《通知書》；
9.瀟湘綜合公司向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交的《并案審理申請書》；
證據(jù)7-9擬共同證明永州建設公司參與了涉案工程的掃尾項目，工期延續(xù)至2003年12月。
10.瀟湘綜合公司向永州建設公司發(fā)出的《關于終止施工合同（協(xié)議）的函》，擬證明瀟湘綜合公司自認雙方的承包合同及合作協(xié)議在2003年12月30日前并未終止。
11.瀟湘綜合公司常駐工地代表、港方董事詹漢銘的兩封信；
12.湖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致金城銀行香港分行的函；
13.湖南省零陵地區(qū)行政公署致金城銀行香港分行的承諾函；
證據(jù)11-13擬共同證明瀟湘綜合公司拖欠工程款致使工期延誤七年。
14.《建筑工程一切險保險單》《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保險協(xié)議》，擬證明金城銀行1.86萬元貸款以在涉案工程作抵押。
15.瀟湘綜合公司《關于胡會元等先生的任免通知》，擬證明胡會元任瀟湘綜合公司總經(jīng)理是港方自己推選，董事會決定的。
16.瀟湘綜合公司董事長陳勛給胡會元的函，擬證明陳勛一再挽留胡會元繼續(xù)擔任總經(jīng)理職務。
17.陳勛給瀟湘綜合公司財務部的函，擬證明胡會元沒有一手掌控資金。
18.永州市冷水灘區(qū)委組織部《關于研究胡會元同志任宋家洲綜合開發(fā)公司總經(jīng)理期間的經(jīng)濟待遇的會議紀要》；
19.盛湘公司2012年4月33日董事會決議；
證據(jù)18、19擬共同證明胡會元身兼多職是功不是罪。
20.集威企業(yè)有限公司傳真；
21.天職孜信（湖南）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關于湖南瀟湘綜合開發(fā)有限公司股東出資額及比例的專項審計報告》；
22.永州市冷水灘區(qū)人民政府致香港集盛國際有限公司通知書；
證據(jù)20、21、22擬共同證明瀟湘綜合公司沒有出資到位且抽逃出資。
23.2014年8月26日《法制日報》；
24.2008年10月21日香港《明報》；
25.2008年12月9日香港《明報》；
證據(jù)23-25擬共同證明陳勛與鄧榮卿官商勾結，嫁禍胡會元。
26.瀟湘綜合公司財務負責人朱志祥簽字的《借閱清單》，擬證明涉案工程很多關鍵施工材料被瀟湘綜合公司拿走。
27.2012年4月瀟湘綜合公司工資表，擬證明朱志祥系瀟湘綜合公司的財務負責人。
28.瀟湘水電樞紐工程現(xiàn)狀圖（衛(wèi)星拍照），擬證明鑒定結論爭議1、2、3、13、14、15應該計入工程造價。
29.一審法院《司法鑒定、審計、評估委托協(xié)議書》；
30.中準公司湖南分所出具的《財務鑒定報告》；
證據(jù)29、30擬共同證明中準公司湖南分所作出的財務鑒定應為本案的合法依據(jù)。
31.《永州市冷水灘區(qū)人民政府批轉財政局關于國債資金的財務管理規(guī)定的通知》（冷政發(fā)[1999]16號），擬證明電站六千萬國債及開支收到財政局監(jiān)管，不是由胡會元一手掌控。
32.瀟湘綜合公司與香港集盛國際有限公司簽訂的《貸款協(xié)議》；
33.現(xiàn)瀟湘綜合公司董事長陳成林向湖南省公安廳的舉報信；
證據(jù)32、33擬共同證明陳勛騙借瀟湘綜合公司2100萬元。
34.《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收支情況匯總》、香港集盛國際有限公司傳真給陳勛在境內財務會計盧慧明的390萬美元收支表；
35.1997年9月27日陳勛寫給胡會元的傳真信函；
36.瀟湘綜合公司與中外文化經(jīng)濟技術研究所簽訂的《咨詢顧問合同》；
37.1994年3月9日香港集盛國際有限公司瀟湘水電樞紐工程項目代表鄔德元寫給陳勛的信；
38.1993年12月25日港商詹漢銘寫給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財務部的信、瀟湘綜合公司的匯款憑證；
39.天職孜信（湖南）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關于湖南瀟湘綜合開發(fā)有限公司股東出資額及比例的專項審計報告》；
證據(jù)34-39擬共同證明陳勛侵占公司巨額資金。
40.1996年10月21日陳勛寫給天津發(fā)電設備總廠的傳真信函，擬證明陳勛承認自己是假港商。
41.2017年7月2日特大洪水導致一艘大型挖沙船撞擊電站大壩的照片及視頻，擬證明電站大壩的質量優(yōu)良。
42.湖南省水利廳湘水建管[2005]72號《關于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土壩灌漿施工項目規(guī)避招標問題處理的通知》，湖南省水利廳、省發(fā)展與改革委員會、省監(jiān)察廳瀟湘水利水電樞紐續(xù)建工程項目建設管理聯(lián)合調查組《關于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土壩灌漿施工項目規(guī)避招標情況的調查報告》，水利部水復議決字[2006]1號行政復議決定書，擬證明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提交的證據(jù)33是違規(guī)行為，定價明顯過高。
43.冷水灘區(qū)人民政府《關于永州市建設公司與區(qū)人民政府脫鉤的批復》，擬證明政府沒有對永州建設公司進行投資。
44.2000年4月5日冷水灘區(qū)人民政府致區(qū)工商局的函件；
45.永州市黨政機關與所辦經(jīng)濟實體脫鉤領導小組辦公室的批復；
46.《公司變更登記申請書》；
證據(jù)44-46擬共同證明政府同意永州建設公司脫鉤改制，并經(jīng)工商部門依法核準。
47.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的合資公司委托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預付390萬元工程款的明細表及憑證；
48.中準公司湖南分所對《財務鑒定報告》的修改調整意見；
49.1993年1月6日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與香港集盛國際有限公司簽訂的《補充協(xié)議》；
證據(jù)47-49擬共同證明瀟湘水電樞紐工程的四通一平應由中方出資，390萬元是工程預付款，而不是對永州建設公司的投資。
50.冷水灘市人民政府辦公室《關于啟用“湖南瀟湘綜合開發(fā)有限公司”三枚印章的通知》，擬證明瀟湘綜合公司在沒有自己的銀行賬戶前，案涉工程四通一平等前期工程款由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預付給永州建設公司。
51.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鳳凰龍基公司開支情況說明》；
52.瀟湘綜合公司的收款收據(jù)3張；
證據(jù)51、52擬共同證明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付給永州建設公司的工程預付款來源于廣東惠州大亞灣發(fā)展總公司交付的資本金。
53.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預付工程款的財務往來賬目；
54.2005年4月24日時任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副經(jīng)理陳湘濤的證明；
55.2005年4月20日時任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副經(jīng)理邱世祜的證明；
56.2008年9月9日時任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第一會計鄒夏玲的證明；
證據(jù)53-56擬共同證明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從未研究過向永州建設公司投資的問題，沒有向永州建設公司出資。
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質證認為，對證據(jù)1、2、8、9、15、18、29、30、48、50、54、55、56的真實性、合法性沒有異議，證據(jù)1-56均與本案沒有關聯(lián)。
冷水灘區(qū)財政局質證認為，證據(jù)2-28、31-42、49-52與其沒有關聯(lián)，不發(fā)表質證意見。對證據(jù)1、29、30、43-48的真實性沒有異議，對證據(jù)29、30、48的合法性沒有異議，對證據(jù)1、29、30、47、48的關聯(lián)性沒有異議。同時向本院申請對證據(jù)54、55、56的形成時間進行司法鑒定。
本院認證如下：證據(jù)1、2、29、30系原審一審程序中經(jīng)法院委托作出財務鑒定的相關材料，是否采信本院將結合爭議焦點進行綜合論述。證據(jù)3是湖南省水利廳水利建設與管理總站出具的建議，并非確定工程造價的法定依據(jù)。證據(jù)4-7、10、11、42、43在一審已經(jīng)提交，二審不予認證。證據(jù)8-9、12-25、31-40與本案爭議事項不具關聯(lián)性，不予采納。證據(jù)26-28真實性無法確認，且證據(jù)內容無法達到永州建設公司證明目的，亦不予采納。證據(jù)43-56系永州建設公司反駁冷水灘區(qū)財政局關于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支付給湖南省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的390萬元是財政性撥款而非涉案工程已付工程款意見的舉證，因冷水灘區(qū)財政局未提起上訴，視為認可一審判決，故對于該部分證據(jù)無認證必要。
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提交如下證據(jù)：
1.冷水灘市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董事會成員委派書》、法人代表證書、營業(yè)執(zhí)照；
2.瀟湘綜合公司副總經(jīng)理聘書、董事會成員名單、負責人登記表、董事簡歷；
3.瀟湘綜合公司《關于胡會元等先生的任免通知》；
4.瀟湘綜合公司變更登記申請書、變更登記項目表、營業(yè)執(zhí)照；
5.瀟湘綜合公司《關于解聘胡會元總經(jīng)理職務的通知》；
6.永州市冷水灘區(qū)人民政府《關于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人事任免的通知》；
證據(jù)1-6擬共同證明胡會元在施工期間身兼數(shù)職，掌控著瀟湘綜合公司的人、財、物大權。
7.瀟湘綜合公司1993年5月至1999年8月記賬憑證，香港集盛國際有限公司投入資本金；
8.瀟湘綜合公司1999年1月至1999年9月記賬憑證，借入永州市冷水灘區(qū)財政局國債資金；
9.瀟湘綜合公司2000年1月至2000年8月記賬憑證，借入永州市冷水灘區(qū)財政局中央補助資金；
10.瀟湘綜合公司2000年5月至6月記賬憑證，借入湖南省經(jīng)濟投資公司中小水電發(fā)展基金；
11.瀟湘綜合公司1996年1月至1998年12月記賬憑證，借入香港金城銀行貸款；
12.瀟湘綜合公司1995年11月至1998年12月記賬憑證，借入永州市建設銀行貸款；
證據(jù)7-12擬共同證明瀟湘綜合公司在工程建設期間資金來源充裕，且在胡會元控制之下，不存在拖欠工程款的情況。
13.光盤5張，擬證明永州建設公司自認從1993年至1999年已收到工程款2.72億元。
14.索要工程款函，擬證明永州建設公司自認收到工程款22322.33萬元。
15.《中外合資湖南瀟湘水電樞紐工程承包施工合同書》；
16.圖紙目錄，其中沒河道疏浚工程；
17.《建設項目工程結算編審規(guī)程》（CECA/GC3-2007），第5.1條規(guī)定了工程結算的依據(jù)；
18.《建設工程量清單計價規(guī)范》（GB50500-2013）,第14.2.2條規(guī)定了工程造價鑒定的依據(jù);
19.《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湘恒立咨字[2016]第101001-2號第六冊）；
20.永州建設公司提交的證據(jù)第三冊，關于河道疏浚工程的證據(jù)；
21.永州建設公司自行繪制的7張河道疏浚工程草圖；
證據(jù)15-21擬共同證明《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爭議項1、2、3不應計入工程造價。
22.《中外合資湖南瀟湘水電樞紐工程承包施工合同書》；
23.圖紙目錄，其中沒有宋家洲花園工程；
24.《建設項目工程結算編審規(guī)程》（CECA/GC3-2007），第5.1條規(guī)定了工程結算的依據(jù)；
25.《建設工程量清單計價規(guī)范》（GB50500-2013）,第14.2.2條規(guī)定了工程造價鑒定的依據(jù)；
26.《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附件第七冊；
27.永州建設公司提交的證據(jù)第四冊，關于宋家洲花園工程的證據(jù)；
28.永州建設公司自行繪制的21張宋家洲花園工程草圖；
證據(jù)22-28擬共同證明《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爭議項13、14、15不應計入工程造價。
29.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設計的船閘圖紙（瀟湘-水工-V-1），擬證明船閘本身就設計在西河西岸位置，永州建設公司沒有對涉案工程提出過合理化建議。
30.湖南省水利廳關于轉發(fā)水利部《關于湖南省瀟湘水電樞紐工程舉報問題調查情況及處理意見的通知》的函（湘水函[2004]108號）、《關于水利部稽察辦對我省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稽查情況的通知》（湘水建管[2004]61號）；
31.冷水灘區(qū)人民政府《關于國家水利部對瀟湘水電站稽查情況的匯報》《瀟湘水電樞紐工程質量檢測報告（溢流壩、西河土壩）》；
32.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工作聯(lián)系單、瀟湘水電樞紐工程安全隱患整改方案專家論證會會議紀要；
33.《湖南瀟湘水電樞紐工程土壩灌漿施工合同》、付款明細賬單及憑證；
證據(jù)30-33擬共同證明西河土壩工程存在質量問題，瀟湘綜合公司為此進行了修復并支付了費用。
34、35.《請求函》2份，擬證明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對一審存在的程序和實體問題提出質疑及請求。
永州建設公司質證認為，對證據(jù)7-12、31-33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均有異議。
冷水灘區(qū)財政局質證認為，證據(jù)1-12、16-35與其沒有關聯(lián)，不發(fā)表質證意見。對證據(jù)13-15的真實性、關聯(lián)性沒有異議，對證據(jù)15的合法性沒有異議。
本院認證如下：證據(jù)13-16、19-23、26-35在一審已經(jīng)提交，二審不予認證。證據(jù)1-12與本案爭議不具關聯(lián)性，不予采納。證據(jù)17、18與證據(jù)24、25重復，且系規(guī)范性文件，不屬于案件證據(jù)。
冷水灘區(qū)財政局提交《資金撥付證明》及6份收款憑證，擬證明其通過宋家洲綜合開發(fā)總公司支付的390萬元是冷水灘區(qū)政府對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的財政性投入，不應認定為已付工程款。如前所述，因冷水灘區(qū)財政局未提起上訴，視為認可一審判決，故對于該部分證據(jù)無認證必要。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為：1.《承包施工合同書》是否合法有效；2.涉案工程造價應如何確定；3.已付工程款是多少；4.利息應從何時支付；5.工期拖延的責任由誰承擔。對此，分析如下：
（一）《承包施工合同書》是否合法有效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一條規(guī)定：“合同法實施以后成立的合同發(fā)生糾紛起訴到人民法院的，適用合同法的規(guī)定；合同法實施以前成立的合同發(fā)生糾紛起訴到人民法院的，除本解釋另有規(guī)定的以外，適用當時的法律規(guī)定，當時沒有法律規(guī)定的，可以適用合同法的有關規(guī)定?！钡谌龡l規(guī)定：“人民法院確認合同效力時，對合同法實施以前成立的合同，適用當時的法律合同無效而適用合同法合同有效的，則適用合同法?！北景钢校冻邪┕ず贤瑫泛炗営?993年7月16日，約定的履行期限止于1995年8月28日。依照上述規(guī)定，雙方當事人的行為發(fā)生在合同法實施以前，涉案合同效力的認定應適用當時的法律規(guī)定。永州建設公司認為因瀟湘綜合公司拖欠工程款導致工期拖延且至今未進行結算，本案應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二條“合同成立于合同法實施之前，但合同約定的履行期限跨越合同法實施之日或者履行期限在合同法實施之后，因履行合同發(fā)生的糾紛，適用合同法第四章的有關規(guī)定”適用《合同法》及相關規(guī)定。但該條是對合同履行的法律適用作出的規(guī)定，不適用于合同效力的確認，故永州建設公司此項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予以駁回。
1982年7月1日施行的《經(jīng)濟合同法》第七條第一款規(guī)定：“下列經(jīng)濟合同為無效：一、違反法律和國家政策、計劃的合同；……四、違反國家利益或社會公共利益的經(jīng)濟合同?！?989年8月1日施行的建設部《施工企業(yè)資質管理規(guī)定》第十八條規(guī)定：“等級施工企業(yè)必須按照《資質等級證書》規(guī)定的工程承包范圍進行承包活動，不得越級承包工程?！?991年12月1日施行的建設部、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建筑市場管理規(guī)定》第十六條規(guī)定：“承包方必須按照其資質等級和核準的經(jīng)營范圍承包任務，不得無證承包或者未經(jīng)批準越級、超范圍承包。”本案中，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在簽訂合同時具有建筑施工三級資質，可以承接中小型工程施工。但依據(jù)水利電力部《水利水電樞紐工程等級劃分及設計標準（山區(qū)、丘陵區(qū)部分）（試行）》（標準號：SDJ12-78）的劃分，涉案工程應為大（2）型規(guī)模，須具備二級企業(yè)資質方能承包，故永州建設公司系超越資質等級承包工程。依照上述規(guī)定，《承包施工合同書》應認定為無效。而且現(xiàn)行《合同法》和相關司法解釋亦禁止超越資質等級承包工程，故一審判決認定涉案合同為無效合同并無不當。
至于永州建設公司主張其依據(jù)設計單位出具的設計資料及行政機關作出的批復文件所確定的三等（中型）工程在資質范圍內簽訂合同不存在過錯，不應承擔責任。本院認為，合同被確定為無效是法律的否定性評價，其后果也源于法律的規(guī)定，永州建設公司以不存在過錯為由主張免除合同無效的責任沒有法律依據(jù)，不應獲得支持。但其因設計資料分等錯誤導致超越資質承接工程遭受的合同無效的不利后果，可以另行向相關責任部門主張權利。
（二）涉案工程造價應如何確定
合同被確認無效后，當事人依據(jù)該合同所取得的財產，應返還給對方。但本案系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其特殊之處在于建設工程的施工過程，就是承包人將勞務及建筑材料物化到建設工程的過程。合同無效后，發(fā)包人取得的財產形式上是承包人建設的工程，而實際上是承包人對工程建設投入的勞務及建筑材料，通常表現(xiàn)為工程款，故而無法適用恢復原狀的返還原則，只能折價補償。涉案工程雖然至今未進行竣工驗收，但考慮到瀟湘綜合公司已經(jīng)實際使用多年，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經(jīng)濟合同法》以及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的相關規(guī)定，以《承包施工合同書》的約定為參照結算工程價款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由于涉案工程規(guī)模大、周期長，加之往來賬目混亂、建設資料缺失，雙方對工程造價爭議很大，參照合同條款無法直接計算出工程價款。因此，通過委托具備法定資質的專業(yè)機構對工程造價進行評估更具科學性。對于永州建設公司主張按照湖南省水利水電廳《關于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修正概算的批復》確定工程造價，因湖南省水利廳于2017年8月13日作出《關于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咨詢函的復函》第二條第三款已經(jīng)明確“如果施工合同未約定按照設計概算進行工程結算，則設計概算不能作為工程結算的依據(jù)”，故永州建設公司的該項上訴理由不能成立。
恒立公司是經(jīng)中華人民共和國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部批準的甲級工程造價咨詢資質的企業(yè)，可以從事各類建設項目的工程造價咨詢業(yè)務。且根據(jù)《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司法鑒定管理問題的決定》第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部《工程造價咨詢企業(yè)管理辦法》第十五條的規(guī)定，工程造價鑒定不屬于必須登記的鑒定從業(yè)事項，只需通過行政審批獲得資質證書，即可在資質范圍內從事工程造價咨詢活動。李怡芳、伍某具有中國水利工程造價工程師資格，鄒某、寧某具有中國注冊造價工程師資格，其以造價工程師名義執(zhí)業(yè)，并在鑒定報告上簽章是合法有效的。對提交鑒定機構的證據(jù)材料，一審法院組織雙方當事人進行了質證及認證。對當事人提出的異議，鑒定人員出庭接受質詢并作出了解釋與說明。上述鑒定活動均符合司法鑒定的程序規(guī)范要求。至于永州建設公司提出的鑒定超期違反司法部《司法鑒定程序通則》第二十八條規(guī)定的意見，經(jīng)查，該條是對司法鑒定時限的管理性強制規(guī)定，不引起鑒定結論無效的法律后果，且因本案鑒定事項復雜、疑難，恒立公司已按照規(guī)定辦理了延期手續(xù)。同時通則亦未規(guī)定鑒定報告必須有技術負責人簽字方為合法有效。因此，永州建設公司及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對工程造價鑒定報告合法性提出的異議均不能成立。綜上，恒立公司作出的湘恒立咨字［2016］第101001-1號《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101001-2號（存在爭議部分）《建設工程造價鑒定報告》及《補充說明》合法有效，可以作為認定涉案工程造價的依據(jù)。
二審中，永州建設公司及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均對工程造價鑒定結論的正確性提出異議。對此，本院分述如下：
1.關于對永州建設公司按縣級專業(yè)隊伍取費的問題?！冻邪┕ず贤瑫返诙l第一款約定“按照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為本水電樞紐工程設計的各項土建施工圖紙和機電設備安裝圖紙，再依據(jù)湖南省水利水電廳（1992）15號關于試行《湖南省水利水電工程設計概（估）預算費用構成及計算標準》及能源部、水利部頒發(fā)《水利水電建筑安裝工程概預算定額》《水利水電工程施工機械臺班定額》之規(guī)定，而計算出來的成本造價為支付承包建造資金的依據(jù)?！薄冻邪┕ず贤瑫泛炗啎r冷水灘市建設總公司具備建筑施工三級企業(yè)資質，其主管部門為冷水灘市人民政府（縣級）。據(jù)此，鑒定機構對照湘水電農水字[1992]第15號《湖南省水利水電工程設計概（估）預算費用構成及計算標準（試行）》第三章第二條第二款“人工預算單價的組成，分下列幾種情況：1.專業(yè)隊伍（指縣屬及以上國營企業(yè)，下同）施工的工程，人工預算單價，包括以下四項內容……2.民工施工的工程，其人工預算單價包括……”，結合行政區(qū)域等級，以縣級專業(yè)隊伍進行取費。并依據(jù)《承包施工合同書》第二條第二款“按地級水利水電工程施工企業(yè)計算綜合管理費（間接費）給乙方。乙方再根據(jù)工程的施工條件分別給予地級縣級的計費給施工隊”的約定，對綜合管理費（間接費）按地級資質取費。本院認為，鑒定機構的取費依據(jù)充分，予以確認。
2.關于對涉案工程分段組價、取費的問題?！冻邪┕ず贤瑫返诙l第三款約定“在施工期內，預算定額之工資、費用、物價若發(fā)生政策性升降調整，應以省和地區(qū)建委會同物價、運輸部門的調整通知文件為依據(jù)，再按文件通知之調整起止期及調整期內工程的實際竣工工程量來進行結算支付給乙方?！鄙姘腹こ?993年開工，至1999年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入場承接未完成項目，永州建設公司負責施工部分大體完工。期間，湖南省水利水電廳分別以湘水電建字[1997]第12號《關于調整水利水電建設工程定額人工預算單價和機械費（一類費用）等的通知》、湘水電水建字[1998]第5號《關于頒發(fā)<湖南省水利水電工程設計概算編制辦法及費用標準>的通知》對人工預算單價、機械一類費用、稅率等進行了調整。由于涉案工程工期較長，各分項工程的施工起止時間又沒有相關資料證明，鑒定機構遂以湘水電建字[1997]第12號文的執(zhí)行時間1997年7月1日為節(jié)點將涉案工程進行分段組價、取費。本院認為該組價、取費方法符合合同約定也尊重客觀現(xiàn)實，且具有實際操作性，依法予以采信。
3.關于人工工資的問題。根據(jù)湘水電農水字（1993）第41號《關于對水利水電工程編制概（估）算等經(jīng)濟文件中人工預算單價進行調整的通知》的規(guī)定，從1993年3月1日起省級施工企業(yè)人工預算單價為12.28元/天，縣級施工企業(yè)施工的工程按省級施工企業(yè)的人工預算單價乘以0.9計算。以及湘水電建字[1997]第12號《關于調整水利水電建設工程定額人工預算單價和機械費（一類費用）等的通知》的規(guī)定，從1997年7月1日開始，不論企業(yè)級別和隸屬關系，水利水電工程建筑、安裝和施工機械臺班定額人工預算一律按26.4元/工日執(zhí)行。鑒定機構對人工工資的取費均符合上述文件的規(guī)定，本院予以確認。永州建設公司以工程未辦理結算為由主張人工工資按現(xiàn)行工資標準計算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不予支持。
4.關于生活福利建筑費用中施工年限N值的問題。永州建設公司主張N值應當按照《湖南省水利水電工程設計概（估）預算費用構成及計算標準（試行）》的規(guī)定，按施工組織設計確定的合理工期計算。但經(jīng)一審法院函詢，湖南省水利廳于2017年8月13日作出《關于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咨詢函的復函》答復“我廳建議在該工程結算時，其施工年限N值按照實際工期計算”。因此，永州建設公司該項主張理據(jù)不足，不予支持。
5.關于瀟湘綜合公司主張永州建設公司擅自變更施工項目的處理問題。永州建設公司認為其始終嚴格履行合同約定，根據(jù)設計圖紙組織施工，對部分變更項目也取得了發(fā)包方的同意，不存在擅自變更施工的情況。但其卻未能就變更項目提交經(jīng)瀟湘綜合公司簽證認可的相關證據(jù)，因此永州建設公司該項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況且恒立公司對變更施工的項目已經(jīng)按照“隱蔽工程按設計，能見部分按實際”的原則進行造價計算并計入了鑒定報告。一審法院認為鑒定機構對該爭議事項的處理符合本案資料不全的客觀實際，也公平合理的考慮了雙方利益，并無不當，應予維持。
6.關于洪水損失的問題。根據(jù)《承包施工合同書》第六條第三款“人力不可抗拒的自然災害，造成工程損失使工程造價增加，其增加部分由甲方（瀟湘綜合公司）負責，但乙方要向甲方提供須要買保險的工程項目讓甲方考慮提前買保險”的約定，將洪水損失計入工程造價具有合同依據(jù)。但該爭議事項是不可抗力條件的損失，需以人力所不能預見、不能避免、不能克服為前提，即只有當洪水超過設計的施工期洪水標準（施工營地建造應當高于施工圍堰設定的洪水標準），此索賠方可成立。而圍堰設計圖（瀟湘-施工-2-1～6）標明，一期圍堰高程94.14m、二期圍堰高程94.5m、廠房全年圍堰上游高程99.0m、廠房全年圍堰下游高程98.5m?！队乐菔袨t湘水電站1994年度歷次洪水情況表》記載“全年最高水位97.80m”，低于廠房設計高程。經(jīng)查永州建設公司申報的洪水損失項目，除抽水機工棚外，均為應高于洪水位的廠房、設備、物資損失，該索賠不能成立。又根據(jù)鑒定報告的說明，本爭議事項缺少營地建設地點、面積等關鍵證據(jù)，無法計算出損失的具體數(shù)額。依據(jù)舉證規(guī)則，永州建設公司應承擔該不利后果。一審法院對該爭議事項的處理并無不妥，本院予以維持。
7.關于定額外計時工及零星機械臺班的費用問題。對永州建設公司申報的機械臺時、人工時索賠項目，恒立公司逐一進行了審核，對于符合索賠條件的均已列入鑒定結論。對于未列入部分，因永州建設公司提供的申報憑證不足以證明該部分費用的真實存在，一審法院不予支持并無不當。
8.關于河道疏浚工程及難度系數(shù)增加、河道疏浚臨時路及東河疏浚臨時道路、東河洲頭河道疏浚臨時圍堰及拆除的費用問題。根據(jù)本案在卷證據(jù)，河道疏浚工程實際存在，難度系數(shù)增加符合當事人合意，恒立公司依據(jù)疏浚河道圖及原地形圖反映的地形線，結合溢流壩、廠房設計圖確定工程量有科學依據(jù)，應當予以確認。對河道疏浚臨時路及東河疏浚臨時道路、東河洲頭河道疏浚臨時圍堰及拆除事項，本院認為該部分工程雖然沒有現(xiàn)場簽證計量資料、無施工組織設計方案，因工程需要臨時圍堰、增設道路有設計依據(jù)且屬于施工正常范圍，恒立公司按照永州建設公司提交的結算書確定工程量，再按其確定的組價方式進行組價，所得結論雖然未必完全準確，但卻是本著實事求是原則對該部分造價的綜合處理，具有合理性，將其計入工程造價更符合客觀真實。
9.關于電桿路線路堤、宋家洲填筑與護坡、宋家洲綠化的造價問題。瀟湘綜合公司認為宋家洲花園工程不在發(fā)包范圍內，且無圖紙、簽證、計量單等計算依據(jù)，對其不應計價。但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院制作的《湖南省湘江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初步設計報告》《瀟湘水利水電綜合開發(fā)工程平面規(guī)劃布置圖1:1000》、瀟湘綜合公司編制的《永州市宋州花園小區(qū)項目建議書》、湖南省計劃委員會批準的《永州市宋洲花園小區(qū)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等材料均表明，宋家洲原地形高程很多部位低于電站正常蓄水位，結合水利工程的開挖和河道疏浚對宋家洲進行填高、加固護坡，目的是為了擴大增加宋家洲的開發(fā)利用。在本爭議事項中，宋家洲路堤、填筑有竣工圖，宋家洲護坡有設計圖，宋家洲綠化屬于宋家洲整理規(guī)劃的內容。鑒定機構采用現(xiàn)場勘測結合圖紙復核的方法確定工程造價，科學、合理、有效，也符合本案材料缺失的客觀實際。且后期宋家洲花園小區(qū)房地產開發(fā)項目的相關資料也反映出，隨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的建成，原擬淹沒的宋家洲經(jīng)改造后周圍已修防洪大堤，標高達到房地產項目開發(fā)條件。在沒有更加充分有效證據(jù)的情況下，瀟湘綜合公司的異議不能成立，鑒定機構予以計價并無不當。
10.關于合理化建議獎的問題。根據(jù)查明事實，永州建設公司提出的船閘從東河右岸移至西河左岸的建議被采納并付諸實施，鑒定報告也列明了具體依據(jù)及計算方法。該合理化建議降低了工程造價，節(jié)省了投資成本，實際上是永州建設公司將其智力勞動轉化為經(jīng)濟實效的過程。因此，參照合同約定將合理化建議獎計入工程造價具有事實依據(jù)，也符合公平原則。瀟湘綜合公司主張沒有證據(jù)證明永州建設公司提出合理化建議，與事實不符，本院不予采信。其以提供合理圖紙是設計單位的基本義務抗辯支付合理化建議獎與合同約定不符，亦不予采信。綜上，瀟湘綜合公司作為合理化建議的最終受益人，應當支付該項費用。
11.關于工程質量賠償?shù)膯栴}。根據(jù)《經(jīng)濟合同法》第三十四條第二款第四項“發(fā)包方的責任：……4.工程未經(jīng)驗收，提前使用，發(fā)現(xiàn)質量問題，自己承擔責任”的規(guī)定，再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三條“建設工程未經(jīng)竣工驗收，發(fā)包人擅自使用后，又以使用部分質量不符合約定為由主張權利的，不予支持；但是承包人應當在建設工程的合理使用壽命內對地基基礎工程和主體結構質量承擔民事責任”的規(guī)定，涉案工程未經(jīng)竣工驗收即投入使用，瀟湘綜合公司應自行承擔質量責任。且從當?shù)卣?、質監(jiān)單位出具的報告、檢測結果來看，涉案工程雖然存在部分缺陷及安全隱患，但不存在地基基礎工程和主體結構工程的質量問題。因此，瀟湘綜合公司請求在工程造價中核減缺陷修復費用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一審法院認定工程造價并無不妥，本院予以維持。
（三）已付工程款應如何確定
自認是對于己不利的事實的承認，在訴訟過程中成立自認，則可免除對方就自認事實的舉證責任?！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二條第一款規(guī)定：“一方當事人在法庭審理中，或者在起訴狀、答辯狀、代理詞等書面材料中，對于己不利的事實明確表示承認的，另一方當事人無需舉證證明?！庇乐萁ㄔO公司在原審一審起訴狀和向瀟湘綜合公司發(fā)放的永建字[2003]006號文件中均明確瀟湘綜合公司已支付工程款22322萬元，已經(jīng)構成自認。至于起訴狀載明“瀟湘綜合公司已支付工程款22322萬元（包括支付給永州市水利水電建設公司瀟湘工程項目部部分資金）”的內容，實際系已付工程款的構成問題，其中是否包含第三方資金以及具體數(shù)額是多少均不屬于本案審理范圍，也不能推翻永州建設公司收到瀟湘綜合公司所支付22322萬元工程款的自認。故一審法院認定已付工程款為22322.33萬元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四）應付工程款利息的起算點應如何確定
永州建設公司請求支付的工程款利息，從法律性質上講屬于法定孳息，與當事人負有的付款責任同時產生，即從應付工程價款之日起計付。《承包施工合同書》雖然明確約定了工程款的支付節(jié)點，但建設工程是按照形象進度付款的，永州建設公司提供的證據(jù)并不足以證明工程進度結算及瀟湘綜合公司欠付工程進度款的具體情況。且《承包施工合同書》已被依法認定為無效，其中關于工程結算的約定亦屬無效條款，永州建設公司要求按照《承包施工合同書》約定的時間支付利息的主張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由于涉案工程已經(jīng)交付并投入經(jīng)營，瀟湘綜合公司已實際享有對涉案工程占有、使用、收益的權利。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欠付工程款，顯然會造成雙方權利義務的不對等。因此，一審法院將瀟湘水電樞紐工程投入經(jīng)營之日確定為應付工程價款之日，具有事實依據(jù)，也符合公平原則，本院予以維持。
（五）工期拖延的責任應由誰承擔
承前所述，因《承包施工合同書》依法被認定為無效，則雙方在合同中關于拖欠工程款造成損失的違約賠償約定也屬無效條款。亦即，永州建設公司只能就已經(jīng)施工完成的工程主張相應工程款，而無權基于合同本身關于違約金的約定主張權利。故其要求按照《承包施工合同書》約定的實際停工人員的工資總額的五倍賠償損失缺乏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對于工程款拖欠造成停工、窩工的損失，依據(jù)“誰主張、誰舉證”的證據(jù)規(guī)則應由永州建設公司予以證明。但其未能提供有效證據(jù)導致鑒定機構無法確認該項損失的具體數(shù)額，此不利后果由永州建設公司承擔。需要指出的是，湖南省水利廳《關于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咨詢函的復函》已經(jīng)明確“如果施工合同未約定按照設計概算進行工程結算，則設計概算不能作為工程結算的依據(jù)”，故其審核批準的水利部、湖南省水利水電勘測設計研究院《湖南瀟湘水利水電樞紐工程修編概算書》中關于停工、工期誤工費的內容不能作為計算該項損失的依據(jù)，永州建設公司的此項抗辯不能成立。
綜上所述，永州建設公司、瀟湘綜合公司、盛湘公司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376115元，由湖南省永州市建設開發(fā)有限公司負擔1138238元，由湖南瀟湘綜合開發(fā)有限公司、永州盛湘電力開發(fā)有限公司負擔237877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楊 蕾
審判員 張穎新
審判員 高燕竹
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一日
法官助理李娜
書記員林文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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