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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信達資產(chǎn)管理股份有限公司遼寧省分公司、賈永德金融借款合同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2019-07-01 塵埃 評論0

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332號
上訴人(一審原告):中國信達資產(chǎn)管理股份有限公司遼寧省分公司。住所地:遼寧省沈陽市渾南區(qū)營盤北街**號**層**-**室、**層**-**室。
負責人:于苓,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清平,該公司工作人員。
委托訴訟代理人:沈勝國,北京市天同(沈陽)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一審被告):賈永德,男,滿族,住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蔣鑫,遼寧昌漢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莊河市疏港路**號
法定代表人:賈永春,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蔣鑫,遼寧昌漢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被告:大連乾億重型裝備有限公司。住。住所地:遼寧省大連長興島經(jīng)濟區(qū)長生路**號/div>
法定代表人:崔永忱,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卓偉,該公司工作人員。
一審被告:姜玲,女,漢族,住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蔣鑫,遼寧昌漢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中國信達資產(chǎn)管理股份有限公司遼寧省分公司(以下簡稱信達公司)、上訴人賈永德與被上訴人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乾億重工公司),一審被告大連乾億重型裝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乾億裝備公司)、一審被告姜玲金融借款合同糾紛一案,上訴人信達公司、上訴人賈永德不服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初1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3月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9年4月25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信達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楊清平、沈勝國,上訴人賈永德、被上訴人乾億重工公司、一審被告姜玲的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蔣鑫,一審被告乾億裝備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卓偉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信達公司上訴請求:(一)撤銷一審判決第六項即“駁回原告中國信達資產(chǎn)管理股份有限公司遼寧省分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二)改判乾億重工公司對乾億裝備公司的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三)由乾億重工公司承擔案件訴訟費。事實與理由:(一)《股東承諾書》同時包含公司決議事項和股東承諾內(nèi)容,其中“承擔連帶保證責任”屬于獨立于決議事項之外的股東承諾。一審判決認為該承諾內(nèi)容既似股東內(nèi)部決議范疇,又似股東對外承諾保證范疇,屬事實認定錯誤,應予糾正。1.《股東承諾書》前三段屬于公司章程的事項,構成完整的公司決議行為。2.《股東承諾書》第四段及以下內(nèi)容并不屬于公司決議事項,其中第7項構成股東保證合同關系。股東做出的意思表示亦不屬于決議范疇內(nèi)的股東表決行為,而應認定為股東在決議行為之外獨立作出的法律行為。3.從意思表示的內(nèi)容方面,“全體股東承諾:7、對本筆貸款承擔連帶責任保證”其承諾主體是乾億裝備公司的股東,而法律規(guī)定的決議行為主體應為公司本身,故案涉承諾內(nèi)容顯非決議行為;結合乾億裝備公司向中國工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大連長興島支行(以下簡稱“工行長興島支行”)借款以及反復出現(xiàn)“我行”字樣可知,這是股東作出的有相對人的意思表示,結合《股東承諾書》已存入貸款檔案的事實,股東為公司承擔保證責任的意思表示已成立并生效。(二)工行長興島支行與乾億重工公司成立保證合同關系,乾億重工公司應當對乾億裝備公司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一審判決認為乾億重工公司不應承擔保證責任屬法律適用錯誤,應予糾正。工行長興島支行收到《股東承諾書》后存入貸款檔案并未持異議,在債權轉(zhuǎn)讓時對該材料進行交接和公告,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二條第一款關于“第三人以單方書面形式向債權人出具擔保書,債權人接受且未提出異議的,保證合同成立”的規(guī)定,信達公司與乾億重工公司及賈永德的保證合同關系成立。同時,《股東承諾書》上并未載明需另行簽訂保證合同,故在保證合同成立情況下另行簽訂實無必要。對于保證關系中欠缺的保證內(nèi)容及保證期限要素,可以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二十一條及第二十六條的推定來補充。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及適用法律均有錯誤,請求依法支持信達公司全部上訴請求。
乾億重工公司辯稱:(一)該《股東承諾書》僅僅為要約,乾億重工公司并未與工行長興島支行簽訂《保證合同》,不具有擔保效力;乾億重工公司在該《股東承諾書》中的蓋章以及賈永德在該《股東承諾書》上的簽字,都是作為乾億裝備公司股東的身份出現(xiàn),不是同意承擔擔保責任。(二)該《股東承諾書》第一段中明確寫明:“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及《大連乾億重型機床有限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本公司審議通過如下決議?!贝藳Q議系以乾億裝備公司名義所出具,不是乾億重工公司出具。(三)該《股東承諾書》第二段中明確寫明:“本次貸款采取信用+抵押方式”,沒有任何保證字樣。(四)該《股東承諾書》第三段中明確表明:本議案符合“《大連乾億重型機床有限公司章程》規(guī)定的職權范圍”,再一次闡明了該《股東承諾書》系乾億裝備公司單方作出的承諾,而非乾億重工公司的承諾。(五)該《股東承諾書》第6條寫明了“同意以乾億重工公司、大連德春機械有限公司廠房及土地做第二順位抵押”,乾億裝備公司的股東會決議無權處置第三人財產(chǎn),而該《股東承諾書》將與其公司無任何關系的第三人也納入其公司股東會決議范圍內(nèi),明顯超出了乾億裝備公司章程規(guī)定的職權范圍,也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的相關規(guī)定,說明該股東會決議的內(nèi)容不具有真實性和合法性。(六)該《股東承諾書》股東會成員僅為乾億裝備公司的股東,而非乾億重工公司的股東會成員(股東會成員系:賈永德、賈某某),對乾億重工公司不產(chǎn)生法律效力。該《股東承諾書》沒有標明時間,不具有法律效力。(七)該《股東承諾書》中出現(xiàn)了四次“我行”字樣,說明該承諾書系以貸款人工行長興島支行口吻出具,非乾億裝備公司真實意思表示,更不是乾億重工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與乾億重工公司無關。(八)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的相關規(guī)定,公司對外擔保需要召開股東會并作出表決。該《股東承諾書》系乾億裝備公司對外作出的承諾,非乾億重工公司作出的承諾,乾億重工公司也未與工行長興島支行簽訂保證合同。(九)《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第3頁第七條第7.1款明確寫明:“本合同項下借款為‘信用+抵押’貸款”,而沒有“保證”;第7.2款明確寫明“本合同項下借款為擔保貸款的,擔保事宜見另行簽訂的擔保合同”,在乾億裝備公司向工行長興島支行借款過程中,工行長興島支行從未與乾億重工公司簽訂擔保合同。綜上,請求駁回信達公司的上訴請求。
姜玲提交意見稱:乾億裝備公司向工行長興島支行申請貸款過程,其不知情,也未簽署過任何法律文書,其不應當承擔責任。
賈永德提交意見稱:不同意信達公司的上訴請求。信達公司在一審中主張賈永德承擔連帶責任保證的證據(jù)有三份,一是《股東承諾書》,該《股東承諾書》賈永德的簽字系以乾億重工公司股東會成員的身份出現(xiàn),并不代表賈永德本人同意承擔擔保責任。并且從《股東承諾書》書寫內(nèi)容上看,明顯系以乾億裝備公司名義出具。同時表明本次貸款采用“信用+抵押”方式,沒有任何保證字樣。二是《個人財產(chǎn)連帶責任擔保證明》(以下簡稱《擔保證明》),因一審中信達公司未提交該證據(jù)原件,一審法院對該證據(jù)采信無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三是《個人股東財產(chǎn)連帶責任擔保承諾》(以下簡稱《擔保承諾》),出具時間是2012年7月26日,作為主合同的《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簽訂時間為2012年8月28日,該合同第3頁第七條第7.1款明確寫明“本合同項下借款為信用+抵押貸款”,而沒有“保證”。第7.2款明確寫明了“本合同項下借款為擔保借款的,擔保事宜見另行簽訂的擔保合同?!备鶕?jù)相關法律規(guī)定,主合同內(nèi)容與從合同內(nèi)容不一致時,應以主合同為準。而該主合同中沒有任何保證字樣,表明是對《擔保承諾》的否定,是對雙方權利義務的重新約定,證明工行長興島支行已經(jīng)放棄了由賈永德提供個人擔保。工行長興島支行作為國有大型商業(yè)銀行,在貸款發(fā)放過程中具有嚴格的發(fā)放流程和審核機制,不可能存在有“保證人”卻不與“保證人”簽訂保證合同的情形。而在乾億裝備公司向工行長興島支行借款過程中,工行長興島支行也未與賈永德簽訂任何保證合同,賈永德不應對本案借款承擔保證責任。
乾億裝備公司提交意見稱:(一)乾億裝備公司在向工行長興島支行申請貸款過程中,未取得乾億重工公司的股東會決議和承諾書。(二)乾億裝備公司愿意承擔還款責任。
賈永德上訴請求:(一)請求撤銷一審判決第四項、第五項。(二)賈永德不承擔一審、二審訴訟費用。事實與理由:(一)《擔保證明》沒有原件,真?zhèn)未嬉?,一審不應采信?012年初,為升級改造乾億裝備公司,賈永德找到工行長興島支行申請貸款,信貸部要求賈永德出具保證,隨后賈永德出具了《擔保證明》,表示對此筆借款有擔保意向。后雙方協(xié)商由乾億重型公司自有資產(chǎn)作為抵押進行貸款,工行長興島支行將《擔保證明》返還給賈永德。一審中,信達公司又遞交新證據(jù)《擔保承諾》。賈永德對該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均提出異議。因為《擔保承諾》與《擔保證明》均為2012年7月26日出具并有賈永德簽字,但兩個賈永德簽字字體、筆跡、書寫工具都不一致,在邏輯上存在不合理之處。為此,賈永德在二審階段對《擔保承諾》中“賈永德”三個字是否由其本人書寫提出筆跡鑒定申請。《擔保證明》并無原件,且《擔保承諾》存疑的情況下,一審判決關于賈永德基于《擔保證明》《擔保承諾》對案涉3.5億元貸款承擔連帶保證責任沒有事實法律依據(jù)。(二)《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合法有效,賈永德并非該合同的當事人,不應當承擔擔保責任。借款合同中擔保內(nèi)容中明確寫明“本合同項下借款為信用+抵押”,并沒有賈永德個人的擔保字樣;并且擔保人為乾億裝備公司而不是賈永德。借款合同中明確約定了擔保人乾億裝備公司,(如有擔保)擔保合同另行簽訂。綜上,借款合同中要求擔保合同需另行簽訂也應當按約定履行。借款前,工行長興島支行同意不再由賈永德承擔擔保責任,且不與賈永德簽訂擔保合同,現(xiàn)在又持原《擔保承諾》要求賈永德承擔連帶擔保責任屬不誠信行為。綜上,二審應嚴格審查《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中約定的條款以及《擔保證明》《擔保承諾》的真?zhèn)?,依法支持賈永德的上訴請求。
信達公司答辯稱:(一)一審中工行長興島支行已提交《擔保證明》原件,賈永德未提交足以反駁的證據(jù),一審確認該證據(jù)的證明力并無不當。賈永德辯稱“因抵押物價值遠超貸款金額,工行長興島支行不再要求其承擔擔保責任,并已返還證據(jù)原件”,但就該節(jié)事實并未舉證證明。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七十條,一審判決確認《擔保證明》的證明力于法有據(jù)。賈永德在一審期間未申請對《擔保承諾》上本人簽名進行筆跡鑒定,二審期間再次提出鑒定申請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一百二十一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在《股東承諾書》及《擔保證明》能夠證明其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的情況下,其鑒定申請對待證事實無意義,其申請不應得到準許。(二)賈永德以保證人的身份單方出具擔保書,債權人接受并存入貸款檔案,雙方成立保證合同關系,賈永德應當承擔連帶保證責任。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二條第一款關于“第三人單方以書面形式向債權人出具擔保書,債權人接受且未提出異議的,保證合同成立”的規(guī)定,原債權人接受擔保書并存入貸款檔案,表明其同意由賈永德提供擔保,雙方已成立保證合同關系。盡管《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7.1款約定“本合同項下借款為信用+抵押貸款”,但該合同并未明文排斥其他擔保方式的運用,且該合同7.2款約定“本合同項下借款為擔保貸款的,擔保事宜見另行簽訂的擔保合同”。本案中《股東承諾書》《擔保證明》《擔保承諾》均為賈永德單方出具的擔保承諾,債權人接受后,雙方成立保證合同關系。綜上,賈永德對一審證據(jù)的辯駁及不承擔保證責任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請求駁回其上訴請求。
乾億重工公司、姜玲均表示對賈永德的上訴沒有異議。
乾億裝備公司對賈永德的上訴無意見。
信達公司一審訴訟請求:(一)請求判令乾億裝備公司立即償還工行長興島支行借款本金人民幣33876萬元及合同期內(nèi)利息、逾期罰息人民幣3396797.29元,合計人民幣342156797.29元(截止2017年11月16日)。(二)請求判令乾億裝備公司按照合同約定償還自2017年11月17日起至還清欠款之日止的利息及罰息。(三)請求確認工行長興島支行的抵押權合法有效,工行長興島支行對乾億裝備公司提供的抵押物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四)請求判令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姜玲對此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五)本案的案件受理費、保全費、公告費等訴訟費用由乾億裝備公司、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姜玲承擔。事實與理由:2012年8月28日,工行長興島支行與乾億裝備公司簽訂《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合同約定:乾億裝備公司向工行長興島支行借款人民幣3.5億元,借款期限66個月,貸款利率以發(fā)放時適用的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的同期同檔次貸款利率為基準利率上浮15%,逾期罰息利率在原借款利率基礎上加收50%確定。乾億裝備公司以其所有的位于遼寧省大連長興島經(jīng)濟區(qū)長生路36號等7套房屋及其占有范圍內(nèi)的建設用地使用權作為抵押物,為上述借款提供一般抵押擔保,已辦理了抵押登記手續(xù)。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姜玲為上述借款提供了連帶保證責任擔保。工行長興島支行按照合同約定,全部履行了放款3.5億元的義務,而乾億裝備公司卻未按照約定履行還款義務,故提起本案訴訟。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2年7月26日署名賈永德、姜玲向工行長興島支行出具的《擔保證明》載明,大連乾億重型機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機床公司)向工行長興島支行申請項目貸款3.5億元,賈永德、姜玲夫妻二人承諾為該貸款承擔無限連帶責任擔保。承諾人處有手寫賈永德、姜玲簽字。姜玲提出書面鑒定申請,申請對《擔保證明》中姜玲的簽字是否為本人書寫進行鑒定。庭審后,工行長興島支行提出書面申請,放棄要求姜玲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的訴訟請求。2012年7月26日賈永德簽字的《擔保承諾》,內(nèi)容與上述《擔保證明》一致,賈永德對該《擔保承諾》的真實性有異議,但不申請鑒定。
2012年8月28日,工行長興島支行與機床公司簽訂34000538-2012年(長興)字008號《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第一部分2.1約定借款金額3.5億元,借款期限自實際提款日起算(分次提款的,自首次提款日起算)66個月,實際提款日以借據(jù)為準。3.1約定借款利率以基準利率加浮動幅度確定,基準利率為提款日與借款期限相對應檔次的中國人民銀行基準貸款利率,浮動幅度為上浮15%,3.4約定逾期罰息利率在原借款利率基礎上加收50%。第二部分1.2約定按月結息,結息日為每月20日。10.1、10.2約定借款人未按照約定償還本合同項下借款本息及其他應付款項,或未履行本合同項下任何義務,構成借款人違約,貸款人有權宣布本合同項下未償還的借款立即到期。10.3約定借款到期借款人未按約償還的,貸款人有權自逾期之日起按本合同約定的逾期罰息利率計收罰息,對借款人未按期支付的利息,按逾期罰息利率計收復利。
同日,雙方簽訂2012-乾億(抵)字001號《最高額抵押合同》,約定擔保主債權期間為2012年8月28日至2018年2月28日,最高余額為7447萬元,擔保范圍包括主債權本金、利息、復利、罰息、違約金、損害賠償金、匯率損失以及實現(xiàn)抵押權的費用(包括但不限于訴訟費、律師費、評估費、拍賣費、變賣費等)。抵押物為位于遼寧省大連長興島臨港工業(yè)區(qū)產(chǎn)業(yè)區(qū)的證號為大國用(2012)第06020號的土地1宗。該宗土地辦理了抵押登記,他項權證號為大長他項(2012)第0100號,載明土地他項權利人為工行長興島支行。
機床公司股東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出具《股東承諾書》一份,載明案涉3.5億元項目貸款為公司股東表決一致同意,符合公司法及公司章程;承諾包括籌集資金、未清償貸款前不分紅、銷售收入由銀行監(jiān)督、貸款擔保等事宜,其中第7條載明“對本筆貸款承擔連帶保證責任”,股東成員簽字處有乾億重工公司的蓋章及賈永德簽字。
工行長興島支行分四次向機床公司發(fā)放了上述貸款,分別為:2012年8月30日發(fā)放貸款1億元,2012年9月6日發(fā)放貸款7000萬元,2012年11月9日發(fā)放貸款8000萬元,2013年7月12日發(fā)放貸款1億元。貸款憑證記載的還款日均為2018年2月28日。
機床公司收到借款后,償還了部分借款本金,具體如下:1.針對第一筆2012年8月30日的1億元貸款,2014年12月25日償還本金300萬元、2015年5月27日償還本金50萬元、2015年5月28日償還本金1000元、2015年12月15日償還本金23.9萬元、2016年8月23日償還本金6萬元、2016年12月23日償還本金10萬元。合計償還借款本金390萬元。2.針對第二筆2012年9月6日的7000萬元貸款,2014年12月25日償還本金200萬元、2015年5月29日償還本金1000元、2015年12月15日償還本金9.9萬元、2016年8月23日償還本金1萬元。合計償還借款本金211萬元。3.針對第三筆2012年11月9日的8000萬元貸款,2014年12月25日償還本金200萬元、2015年5月29日償還本金1000元、2015年12月15日償還本金9.9萬元、2016年8月23日償還本金1萬元。合計償還借款本金211萬元。4.針對第四筆2013年7月12日的1億元貸款,2014年12月25日償還本金300萬元、2015年5月29日償還本金1000元、2015年12月15日償還本金9.9萬元、2016年8月23日償還本金2萬元,合計償還借款本金312萬元。以上四筆貸款共計償還本金1124萬元,欠付貸款本金33876萬元。案涉借款利息付至2017年8月20日,之后開始欠息至今。乾億裝備公司分別于2016年11月22日、2017年8月4日、8月23日在《中國工商銀行提示歸還到期貸款通知書》上加蓋公章確認所欠本息數(shù)額。
2016年3月1日,(大長市監(jiān))工商名稱變核內(nèi)字[2016]第2016001052號企業(yè)名稱變更核準通知書核準機床公司名稱變更為乾億裝備公司。
2017年10月13日,工行長興島支行與乾億裝備公司簽訂0340000538-2017年長興(抵)字0020號《抵押合同》,約定主債權為上述《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所涉?zhèn)鶛啵瑩7秶ㄖ鱾鶛啾窘?、利息、復利、罰息、違約金、損害賠償金、匯率損失以及實現(xiàn)抵押權的費用(包括但不限于訴訟費、律師費、評估費、拍賣費、變賣費等),抵押物清單載明抵押物為乾億裝備公司所有的位于遼寧省大連長興島經(jīng)濟區(qū)長生路36號的7處房產(chǎn)及證號為大國用(2012)第06020號的土地使用權。7處房產(chǎn)辦理了抵押登記,證號為遼(2017)大連長興島不動產(chǎn)證明第06004964號。同日,工行長興島支行與乾億裝備公司簽訂《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補充合同》,約定將本合同項下的擔保合同由2012-乾億(抵)字001號《最高額抵押合同》變更為0340000538-2017年長興(抵)字0020號《抵押合同》,擔保人由機床公司變更為乾億裝備公司。
工行長興島支行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的時間是2018年1月8日。2018年2月28日,案涉貸款已全部到期。
2018年3月27日,工行長興島支行與信達公司簽訂《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約定工行長興島支行將債務人乾億裝備公司欠付的本金33876萬元及利息10463653.8元轉(zhuǎn)讓給信達公司。2018年4月27日,工行長興島支行與信達公司發(fā)布債權轉(zhuǎn)讓暨債務催收聯(lián)合公告。
2018年5月7日,信達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變更申請書》,述稱因工行長興島支行已將該案的全部權利轉(zhuǎn)讓給該公司,并通過公告方式發(fā)布了債權轉(zhuǎn)讓通知,故申請將本案原告由工行長興島支行變更為信達公司。該院審查后以(2018)遼民初10號民事裁定準許信達公司替代工行長興島支行作為本案原告參加訴訟,工行長興島支行退出訴訟。
一審法院認為,案涉《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補充合同》為簽約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工行長興島支行按照合同約定向乾億裝備公司發(fā)放貸款3.5億元,乾億裝備公司累計償還本金共計1124萬元,截止貸款到期日尚欠貸款本金33876萬元,應予償付。《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還約定借款期限自實際提款日起算66個月,分次提款的,自首次提款日起算,實際提款日以借據(jù)為準;每月的20日為還息日,借款利率以基準利率加浮動幅度確定,基準利率為提款日與借款期限相對應檔次的中國人民銀行基準貸款利率,浮動幅度為上浮15%,逾期罰息利息在原借款利率基礎上加收50%,借款到期借款人未按約償還的,貸款人有權自逾期之日起按本合同約定的逾期罰息利率計收罰息,對借款人未按期支付的利息,按逾期罰息利率計收復利。因本案中工行長興島支行分四次向乾億裝備公司發(fā)放貸款,2018年2月28日為全部貸款到期日,工行長興島支行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的時間是2018年1月8日,貸款尚未到期,但《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中約定借款人未按照約定償還本合同項下借款本息構成借款人違約,貸款人有權宣布本合同項下未償還的借款立即到期,故工行長興島支行有權在貸款到期前提起本案訴訟。因訴訟中案涉借款已于2018年2月28日全部到期,乾億裝備公司正常還息至2017年8月20日,故利息、罰息、復利的計付應按照上述合同約定計收,即按照《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約定的利率標準,自2017年8月21日起至2018年2月28日止償還信達公司利息及復利;自2018年3月1日起至全部欠款清償之日止償還信達公司逾期利息及復利。
工行長興島支行與乾億裝備公司簽訂《抵押合同》,以乾億裝備公司所有的位于遼寧省大連長興島經(jīng)濟區(qū)長生路36號的7處房產(chǎn)及1宗土地使用權提供擔保,并辦理了抵押登記,故工行長興島支行關于確認上述抵押物的優(yōu)先受償權的訴請應予支持。
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作為機床公司股東,雖出具《股東承諾書》含有為上述3.5億元貸款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的內(nèi)容,但該《股東承諾書》從形式上看并非向工行長興島支行出具,從內(nèi)容上看既似公司股東內(nèi)部議事范疇,又似股東對外承諾保證范疇,工行長興島支行亦無其他證據(jù)證明與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簽訂過擔保合同或存在其他形式的擔保合意,故工行長興島支行訴請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按照《股東承諾書》中承諾對乾億裝備公司的債務承擔擔保責任缺乏依據(jù),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署名賈永德、姜玲向工行長興島支行出具的《擔保證明》,承諾為案涉3.5億元貸款承擔無限連帶責任擔保。本案庭審中,賈永德主張當時如果不承諾承擔連帶責任就無法貸款,迫于無奈才在《擔保證明》中簽字,并非其真實意思表示,但該主張沒有證據(jù)證明。本案庭審中,姜玲提出書面鑒定申請,申請對《擔保證明》中姜玲的簽字是否為本人書寫進行鑒定。庭審后,工行長興島支行提出書面申請,放棄要求姜玲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的訴訟請求,故對姜玲在本案中的責任承擔問題一審法院不予審理。工行長興島支行還提供賈永德簽字的《擔保承諾》,內(nèi)容與《擔保證明》一致,雖然賈永德對該《擔保承諾》的真實性、合法性和關聯(lián)性均不予認可,但明確不申請鑒定,故其應基于《擔保證明》《擔保承諾》對案涉3.5億元貸款承擔連帶保證責任。案涉貸款既有主債務人提供的物保又有人保,因當事人之間并無實現(xiàn)擔保權利順序的明確約定,故賈永德應在抵押權實現(xiàn)后不足清償部分承擔連帶保證責任。
案件受理費及保全費屬于因?qū)崿F(xiàn)債權而產(chǎn)生的費用,而《最高額抵押合同》《抵押合同》約定的擔保范圍亦均包括主債權本金、利息、復利、罰息、違約金、損害賠償金、匯率損失以及實現(xiàn)抵押權的費用(包括但不限于訴訟費、律師費、評估費、拍賣費、變賣費等),故工行長興島支行訴請由乾億裝備公司、賈永德承擔本案的案件受理費、保全費亦應支持。
工行長興島支行與信達公司簽訂《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約定將上述債權本金33876萬元及利息10463653.8元轉(zhuǎn)讓給信達公司,在信達公司提出申請后,一審法院以(2018)遼民初10號裁定準許信達公司替代工行長興島支行作為本案原告參加訴訟,故信達公司成為案涉?zhèn)鶛嘈碌膫鶛嗳撕蟪欣^工行長興島支行對乾億裝備公司、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的權利主張。
綜上,一審法院判決:(一)乾億裝備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nèi)償還信達公司借款本金33876萬元;(二)乾億裝備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nèi),以33876萬元為基數(shù),按照《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約定的利率標準,向信達公司償還自2017年8月21日起至2018年2月28日止產(chǎn)生的貸款利息及復利;自2018年3月1日起至全部欠款清償之日止產(chǎn)生的逾期利息及復利;(三)信達公司對乾億裝備公司所有的位于遼寧省大連長興島經(jīng)濟區(qū)長生路36號的7處房產(chǎn)及證號為大國用(2012)第06020號的土地使用權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四)賈永德對上述一、二項在信達公司實現(xiàn)抵押權仍不足清償部分承擔連帶保證責任;(五)賈永德有權在其承擔保證責任的范圍內(nèi)向乾億裝備公司追償;(六)駁回信達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期間,信達公司提交四份新證據(jù),具體為:第一份是2009年11月24日《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章程》;第二份是2011年3月2日《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章程修正案》;第三份是2011年10月12日《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章程修正案》;第四份是2012年10月11日《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章程修正案》。上述證據(jù)載明賈永德一直持有乾億重工公司70%的股權比例,且該章程中明確記載股東會議由股東按照出資比例行使表決權。證明事項是乾億重工公司對乾億裝備公司提供擔保不違反乾億重工公司的公司章程規(guī)定,此擔保行為對乾億重工公司發(fā)生法律效力。各方當事人發(fā)表質(zhì)證意見如下:
乾億重工公司的質(zhì)證意見為:對該證據(jù)真實性沒有異議,對關聯(lián)性有異議。該四份新證據(jù)僅僅證明乾億重工公司的公司章程進行了修改,屬于企業(yè)內(nèi)部行為,該行為與乾億重工公司對外承擔保證責任不存在關聯(lián)性,本案中乾億重工公司既未向工行長興島支行簽訂《股東承諾書》和股東會決議,也未簽訂保證合同,無法證明乾億重工公司對乾億裝備公司提供擔保的關聯(lián)性。至于賈永德在《股東承諾書》上的簽字,都是作為乾億重工公司的股東成員出現(xiàn),并不是自身同意承擔擔保責任。另外表決權的前提是要有表決,該案中乾億裝備公司既沒有召開對外的擔保股東會,也沒有進行表決,因此賈永德的持股比例是否具有表決權與乾億重工公司是否承擔擔保責任沒有任何關聯(lián)。
賈永德、乾億裝備公司、姜玲均表示其質(zhì)證意見與乾億重工公司質(zhì)證意見一致。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另查明:2017年11月3日前,乾億裝備公司的股東為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持股比例分別為88%、12%。乾億重工公司現(xiàn)股東為賈永德、賈某某,二人為父女關系,持股比例分別為70%、30%。
本院認為,根據(jù)一審判決、信達公司和乾億重工公司上訴請求及各方答辯意見,本案的主要爭議焦點是:(一)乾億重工公司是否應對乾億裝備公司本案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二)賈永德是否應對乾億裝備公司本案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
(一)關于乾億重工公司是否應對乾億裝備公司本案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的問題
信達公司主張乾億重工公司應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的主要依據(jù)為《股東承諾書》,該承諾書有乾億裝備公司股東賈永德簽字及股東乾億重工公司蓋章,承諾書第三段載明“全體股東承諾:7.對本筆貸款承擔連帶責任保證”。信達公司和乾億重工公司對該部分承諾內(nèi)容能否構成保證法律關系有較大爭議。因此,本案應對該《股東承諾書》內(nèi)容的法律效力作出認定。
乾億重工公司否定《股東承諾書》為乾億重工公司作為公司股東對乾億裝備公司債務所作的連帶保證承諾,具體理由有以下四點:1.《股東承諾書》僅為要約,未標注時間,未形成保證合同。2.《股東承諾書》作出主體為乾億裝備公司,內(nèi)容均針對乾億裝備公司,乾億重工公司僅作為公司股東見證同意乾億裝備公司作出承諾,承諾書內(nèi)容不能約束乾億重工公司。3.信達公司主張的乾億重工公司提供保證擔保,與《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及《股東承諾書》中載明的采取“信用+抵押”擔保方式相矛盾。4.乾億重工公司內(nèi)部股東并未作出決議認可乾億重工公司對外擔保。第一,雖然《股東承諾書》內(nèi)容為單方行為,但信達公司受讓工行長興島支行本案債權后持有,表明債權人已經(jīng)接收該擔保承諾,已經(jīng)對承諾方產(chǎn)生法律效力,因此《股東承諾書》并非乾億重工公司股東為訂立保證合同發(fā)出的要約,而是承諾性質(zhì)。第二,《股東承諾書》中承諾內(nèi)容為七項,其中第七項為“對本筆貸款承擔連帶責任保證”,結合承諾內(nèi)容前“全體股東承諾”的表述,應按文義理解為乾億裝備公司的全部股東作出承諾,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十六條關于“承諾通知到達要約人時生效。承諾不需要通知的,根據(jù)交易習慣或者要約的要求作出承諾的行為時生效”規(guī)定,并結合信達公司持有《股東承諾書》的情形,該承諾對乾億重工公司和賈永德具有法律拘束力。乾億重工公司主張該第七項承諾僅為乾億裝備公司承諾而非股東承諾,該主張將推導出乾億裝備公司為自身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即債務人自身即為保證人的結論,明顯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七條關于保證人具有“代為”清償債務能力的規(guī)定不符,乾億重工公司該項解釋明顯與常理相悖。第三,《固定資產(chǎn)借款合同》約定了本案債務的擔保方式為乾億重型公司“信用+抵押”,但該約定僅及于該借款合同本身,并不能否定或排除其他主體包括債務人股東自行單方作出的擔保承諾。第四,雖然信達公司未能提交乾億重工公司關于對乾億裝備公司提供保證擔保的內(nèi)部決議,但是,賈永德作為乾億重工公司持股70%的控股股東,根據(jù)《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章程》第九條第2項關于“按其出資比例依法享有分取紅利和行使表決權”的規(guī)定,具有乾億重工公司控股表決權。在乾億重工公司、賈永德均在《股東承諾書》上蓋章、簽字的情況下,應視為乾億重工公司已作出了對外擔保的意思。綜上,上訴人信達公司關于乾億重工公司對乾億裝備公司本案債務已經(jīng)作出保證承諾,該承諾發(fā)生法律效力的上訴理由成立,乾億重工公司應當對本案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一審判決對此適用法律有誤,本院予以糾正。同時,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三十一條關于“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后,有權向債務人追償”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四十二條關于“人民法院判決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或者賠償責任的,應當在判決書主文中明確保證人享有擔保法第三十一條規(guī)定的權利”的規(guī)定,本院對乾億重工公司承擔保證責任后的追償權予以明確。
(二)關于賈永德是否應對乾億裝備公司本案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的問題
信達公司主張賈永德應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的證據(jù)主要為《股東承諾書》《擔保證明》《擔保承諾》,三份證據(jù)的一審、二審舉證、質(zhì)證情況如下:1.《股東承諾》信達公司能夠提供原件,賈永德一審、二審對其簽名的真實性均無異議。2.《擔保證明》信達公司提供復印件,一審第一次庭審中,賈永德的質(zhì)證意見為對真實性有異議,確實在連帶責任證明上簽字,但屬于工行長興島支行逼迫簽字,并非賈永德真實意愿;一審第二次質(zhì)證中,賈永德以當時原告工行長興島支行未能提供原件,否定簽字真實性,但經(jīng)一審法院釋明,賈永德不申請筆跡鑒定;二審中,賈永德在上訴狀中認可其出具了該證明,但主張僅為擔保意向,工行長興島支行同意由乾億裝備公司以自有資產(chǎn)抵押,不要求賈永德承擔擔保責任,將《擔保證明》原件返還賈永德。3.《擔保承諾》信達公司能夠提供原件,一審第二次質(zhì)證中進行舉證,賈永德的質(zhì)證意見為真實性不認可,《擔保承諾》時間為2012年7月26日,早于借款合同簽訂時間2012年8月28日,是因為工行長興島支行要求賈永德出具擔保承諾,但經(jīng)評估后乾億裝備公司抵押物價值遠大于借款金額,故銀行決定不需要賈永德保證,經(jīng)一審法院釋明,賈永德不申請筆跡鑒定;二審中,賈永德上訴狀稱不記得曾出具《擔保承諾》,要求對筆跡進行鑒定,庭審中表示一審未申請鑒定理由是考慮鑒定費用。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四十二條規(guī)定:“當事人在第一審程序中實施的訴訟行為,在第二審程序中對該當事人仍具有拘束力。當事人推翻其在第一審程序中實施的訴訟行為時,人民法院應當責令其說明理由。理由不成立的,不予支持?!北景钢?,賈永德對《股東承諾書》系本人簽字始終無異議;賈永德對《擔保證明》《擔保承諾》一審中雖提出真實性異議,但主要是以并非其本人真實意愿、僅為擔保意向并未最終履行等理由作為抗辯,該抗辯理由本質(zhì)上屬于證據(jù)的合法性、關聯(lián)性意見,相反屬于對本人簽字真實性的自認。二審中,賈永德對該兩份證據(jù)簽字真實性作出否定,意圖推翻其在一審中的自認,根據(jù)上述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理由不能成立。關于賈永德二審中申請對《擔保承諾》中“賈永德”三個字進行筆跡鑒定的問題。如前所述,《擔保承諾書》能夠證明賈永德對本案債務作出連帶保證的承諾并對其有拘束力,且賈永德在二審期間否認《擔保證明》《擔保承諾》真實性的理由不能成立,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一百二十一條關于“申請鑒定的事項與待證事實無關聯(lián),或者對證明待證事實無意義的,人民法院不予準許”的規(guī)定,賈永德二審對《擔保承諾》申請筆跡鑒定已無必要,本院對其申請不予準許。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二條規(guī)定:“第三人單方以書面形式向債權人出具擔保書,債權人接受且未提出異議的,保證合同成立。主合同中雖然沒有保證條款,但是,保證人在主合同上以保證人的身份簽字或者蓋章的,保證合同成立。”《股東承諾書》《擔保證明》《擔保承諾》三份材料中,賈永德分別作為乾億裝備公司股東、自然人身份對乾億裝備公司本案債務提供連帶保證擔保,根據(jù)上述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該擔保合法成立,并不受是否簽訂獨立的保證合同的約束,賈永德應承擔保證擔保責任。因此,上訴人賈永德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一審判決該論理部分有不當之處,但判決結果正確,本院予以維持。
綜上,一審判決有法律適用不當之處,本院予以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七條、第三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四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一百二十一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初10號民事判決主文第一項、第二項、第三項、第四項、第五項;
二、撤銷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初10號民事判決主文第六項;
三、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對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初10號民事判決主文第一項、第二項確定的給付義務,在中國信達資產(chǎn)管理股份有限公司遼寧省分公司行使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遼民初10號民事判決主文第三項確定的抵押權后仍不足清償范圍內(nèi)承擔連帶保證責任。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在承擔連帶保證責任后,有權向大連乾億重型裝備有限公司追償;
四、駁回中國信達資產(chǎn)管理股份有限公司遼寧省分公司其他訴訟請求;
如未按本判決所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1752583.99元、保全費5000元,由大連乾億重型裝備有限公司、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賈永德共同負擔。二審案件受理費1752583.99元,由大連乾億重工有限公司負擔888700元,由賈永德負擔863883.99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余曉漢
審判員  李盛燁
審判員  季偉明
二〇一九年五月三十一日
法官助理興成鵬
書記員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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