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1924號
上訴人(一審被告):唐山港陸鋼鐵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北省遵化市崔家莊鄉(xiāng)邦寬公路南側楊家莊村。
法定代表人:王樹華,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芳龍,北京市中倫(青島)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長虹,北京市中倫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原告):遵化市北方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北省遵化市崔家莊鄉(xiāng)西雙城村。
法定代表人:張國安,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濤,河北冀督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立國,河北華旗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唐山港陸鋼鐵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港陸公司)因與被上訴人遵化市北方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方公司)民間借貸糾紛案,不服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一審法院)(2018)冀民初32號民事判決(以下簡稱一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11月7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20年1月16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港陸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孫芳龍、劉長虹,北方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濤、張立國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港陸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2.改判駁回北方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3.本案一、二審訴訟費及保全費用全部由北方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一)案涉借款發(fā)生于2005年至2007年,在港陸公司2011年還款2億元之后,雙方再無任何借款往來,北方公司2018年提起本案訴訟超過訴訟時效。一審判決僅以證人證言認定北方公司一直在向港陸公司主張權利,并認定其起訴未超過訴訟時效錯誤。1.一審中出庭作證的梁平安為北方公司實際控制人,張雄為北方公司銷售副經(jīng)理;未出庭作證僅提交書面證言的張彬為北方公司會計,相關證言均為有利害關系的人員出具。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六十九條規(guī)定,一審法院在沒有其他證據(jù)的情況下將前述證言單獨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jù)不當。據(jù)此認定北方公司一直在向港陸公司主張權利,故北方公司起訴未超過訴訟時效錯誤。2.案涉2005年9月6日3650萬元、2005年9月23日2200萬元、2005年9月30日800萬元三筆借款對應的《借款合同》約定借款期限至2007年4月1日;2007年9月8日5000萬元借款,借款期限至2008年9月8日;其余幾筆借款盡管沒有簽訂合同,但北方公司主張其在2009年8月7日曾經(jīng)以雙方簽署《借款統(tǒng)計》的方式向港陸公司主張權利,因此北方公司主張的全部借款最遲在2009年8月7日起開始計算訴訟時效。3.港陸公司分別于2007年7月5日還款400萬元,2008年10月10日還款2000萬元,2011年8月19日還款2億元,雙方借款的訴訟時效在2011年8月19日中斷并重新起算,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規(guī)定,2013年8月19日訴訟時效屆滿。在此之后港陸公司并未還款,北方公司再未向港陸公司主張權利。2018年北方公司提起本案訴訟早已超過訴訟時效。4.北方公司為規(guī)避訴訟時效問題,偽造了3張港陸公司于2017年、2018年向其支付800萬元的收據(jù)。一審法院以同意北方公司撤回證據(jù)的方式回避對北方公司提供的虛假證據(jù)進行否定性評價,進而不對超過訴訟時效的問題作出認定不當。5.港陸公司在2011年已經(jīng)清償全部本金和自身認可的利息,如果北方公司有爭議,可以在訴訟時效期間內(nèi)提起訴訟。在雙方前述借款及還款期間,非金融企業(yè)間拆借資金在司法實踐中被認定無效,北方公司所主張的高額利息當時并不受法律保護。在當前有關企業(yè)間借貸的司法政策發(fā)生改變的情況下,北方公司的訴訟請求不應支持。(二)雙方存在先還本金的約定,在港陸公司2011年8月19日還款2億元后,港陸公司已經(jīng)全額清償了所有借款本金而不應再繼續(xù)計息,一審判決以雙方?jīng)]有明確約定為由對該2億元還款按先還利息后還本金的方法進行認定錯誤。1.2011年8月19日港陸公司向北方公司還款2億元,北方公司向港陸公司出具的收據(jù)載明為:“還借款”。從文義角度解釋“還借款”指的首先是還本金。2.對于2008年10月10日還款2000萬元,北方公司實際控制人梁平安在收條上寫明“今收到港陸(借款)2000萬元”。2009年《借款統(tǒng)計》中對于該筆2000萬元確認為還本金,并明確在備注部分載明為“還借款”,說明雙方對于“還借款”意指還本金存在一致意思表示。一審判決對北方公司編制的《借款統(tǒng)計》所提主張均予以認可,卻對雙方存在先還本金約定的內(nèi)容不予認定,不符合雙方約定。3.在港陸公司2011年還款2億元并清償全部本金后,北方公司亦認可本金已被清償?shù)氖聦?,只認為欠付利息。4.港陸公司實際還款過程中,雙方確認相關款項優(yōu)先清償本金,不應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一條規(guī)定,一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5.港陸公司累計歸還北方公司2.24億元,盡管雙方對于本金金額有爭議,但即使按照北方公司所主張的2.0625億元本金來看,港陸公司也已全額清償了本金并支付了部分利息。即使尚欠付部分利息,利息金額在本金還清之后也不應再繼續(xù)增加。一審判決導致港陸公司的債務被夸大,并使得北方公司獲得相當于本金金額數(shù)倍的高額收益,有失公允。(三)一審判決無視雙方借款發(fā)生及利息約定的真實情況,而僅以并非港陸公司真實意思表示的2009年《借款統(tǒng)計》作為計算借款本息的依據(jù),事實認定錯誤,且不符合民間借貸案件中對借款情況進行實質性審查的要求?!督杩罱y(tǒng)計》只是一份有關借款情況的匯總,是對于已經(jīng)發(fā)生的借款事實進行的梳理,而不是取代此前約定而達成新的還款約定。在《借款統(tǒng)計》內(nèi)容與事實不一致的情況下,應以事實為準并予以糾正,重新核算本息金額。1.《借款統(tǒng)計》沒有包括2007年7月5日港陸公司還本金400萬元的事實。對此,北方公司辯解該400萬元屬于與本案無關的老辛莊礦補償款,并以冀連明、梁平安的證言和有梁平安手寫內(nèi)容的400萬收據(jù)復印件為證。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六十九條規(guī)定,梁平安作為北方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其與北方公司有重大利害關系,其證言不能單獨作為定案證據(jù);冀連明的證言不僅內(nèi)容不實,且沒有出庭作證并接受質詢,其證言不能作為定案證據(jù)。有梁平安手寫內(nèi)容的400萬收據(jù)復印件與港陸公司提交的400萬元收據(jù)原件不符。一審判決認為北方公司提交證據(jù)較為充分錯誤。2.借款滿一年利息轉本金的約定僅存在于2005年雙方簽訂的《借款合同》中,該《借款合同》項下的借款按約定均指2005年發(fā)生?!督杩罱y(tǒng)計》中僅有第三、四、五筆借款即2005年9月6日3650萬元、2005年9月23日2200萬元、2005年9月30日800萬元三筆借款屬于該《借款合同》項下。除了北方公司主張的第七筆2007年9月8日5000萬借款的另一份《借款合同》中約定了年利率18%的單利以外,其余借款包括第一筆984萬元、第二筆1000萬元、第六筆5008萬元和第八筆1983萬元均沒有約定利息。2005年《借款合同》約定復利計算至合同到期即2007年4月1日止,在此之后亦不應再計算復利。《借款統(tǒng)計》中對于北方公司主張的八筆借款,全都按照年利率18%復利計息至2009年7月8日,與客觀事實不符。3.北方公司主張的第二筆借款,即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鐵粉貨款轉借款,實際發(fā)生于2006年。在貨款轉為借款時,北方公司出具的編號為“No.8048999”的收據(jù)填寫時間2005年8月1日系倒簽。而此前北方公司在2006年1月和3月出具的兩張收貨款的收據(jù)編號則分別為“No.8048534”、“No.8048539”。《借款統(tǒng)計》將該筆貨款轉借款時間記載為2005年8月1日并根據(jù)2005年《借款合同》復利計息錯誤,且雙方對于該筆款項并未約定利息。4.對于北方公司主張的第一筆2004年9月23日984萬元、第七筆2007年9月8日5000萬元,第八筆2008年2月1日1983萬元,因時間久遠且當年內(nèi)部財務不規(guī)范,且雙方在日常經(jīng)營過程中均存在大量承兌匯票轉讓和受讓未嚴格背書的情形,港陸公司難以核實借款是否真實發(fā)生。5.《借款統(tǒng)計》只有截至2009年7月8日,港陸公司欠款本金金額186250000元,利息金額120985253.63元,本息合計金額307235253.63元的內(nèi)容。并沒有將該本息合計金額在2009年7月8日之后整體作為新本金的約定,也沒有在2009年7月8日之后繼續(xù)按照年利率18%計息的約定。一審判決超出當事人意思表示對《借款統(tǒng)計》作出擴張性解釋錯誤。(四)北方公司除向港陸公司借款并收取高額利息外,也向諸多其他主體以類似方式發(fā)放貸款,其未經(jīng)批準擅自從事經(jīng)常性的貸款業(yè)務,屬于從事非法金融業(yè)務活動,已經(jīng)超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一條規(guī)定的企業(yè)相互之間為生產(chǎn)、經(jīng)營需要而訂立的有效民間借貸合同范疇,屬于從事非法金融業(yè)務活動,違反法律的效力性強制性規(guī)定,其放貸行為應當認定為無效。一審判決基于民間借貸有效而支持其高息主張,適用法律錯誤。
北方公司辯稱:(一)北方公司的起訴未超過訴訟時效期間。1.梁平安、張雄的出庭證言、張彬經(jīng)公證的證言相互印證,足以證明北方公司一直在向港陸公司索要借款,并無怠于行使權利的事實,北方公司起訴并未超過訴訟時效。2.《借款統(tǒng)計》確定的債權債務數(shù)額并未約定給付期限?!督杩罱y(tǒng)計》統(tǒng)一確定了八筆借款的利率執(zhí)行標準、重新確立了具體債權債務的數(shù)額,但并未約定還款期限。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二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事案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六條規(guī)定,本案并未超過訴訟時效期間。本案所涉借款數(shù)額特別巨大,北方公司不主張權利不符合常理且違背客觀事實。港陸公司沒有證據(jù)證明北方公司怠于行使權利的事實存在。3.2017年1月21日、8月10日、2018年2月12日三張800萬元的利息收據(jù)已經(jīng)另案處理,與本案沒有關聯(lián)性。除本案借款外,還存在一筆以北方公司實際控制人梁平安兄弟梁術安名義出借給港陸公司的借款8000多萬元,后梁術安將該筆債權轉讓給北方公司,遂北方公司在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港陸公司,產(chǎn)生了另案訴訟。2017年1月至2018年2月間,港陸公司償還梁術安1400萬元,梁術安將其中的600萬元歸自己,800萬元付給了北方公司,為此北方公司先后給梁術安出具了三張800萬元的利息收據(jù)轉交給港陸公司,港陸公司一審質證時否認是針對本案的還款,所以北方公司撤回三張800萬元的利息收據(jù)相應增加800萬元的訴訟請求。該三張800萬元的利息收據(jù)已與本案無任何關聯(lián),港陸公司所謂規(guī)避訴訟時效的主張沒有事實依據(jù)。(二)北方公司完成對港陸公司八筆借款的實際支付,港陸公司否認借款統(tǒng)計中第一、七、八筆借款的上訴主張不能成立。1.2004年9月23日的第一筆借款,港陸公司出具兩張金額984萬元的現(xiàn)金收據(jù),載明4張匯票票號,港陸公司認可收據(jù)的形式真實性并認可收到4張984萬元承兌匯票,證明北方公司履行票據(jù)交付,港陸公司已享有實質上的票據(jù)權利,結合《借款統(tǒng)計》仍列明該筆借款的事實,證明北方公司對第一筆2004年9月23日984萬元的實際出借。港陸公司對收到4張984萬元匯票后又返還給北方公司,且給北方公司開具的收據(jù)因疏忽沒有收回的主張,不能提交相關證據(jù)證明且違背常理。2.關于2007年9月8日的第七筆5000萬元借款,一審中經(jīng)北方公司申請調(diào)查令,銀行出具了其中5張匯票背書轉讓情況的調(diào)查結果,港陸公司將北方公司交付的匯票背書轉付、托收的事實證明港陸公司享有實質上的票據(jù)權利。結合收據(jù)、《借款合同》、匯票復印件、《借款統(tǒng)計》等證據(jù)足以證明第七筆借款真實存在。3.關于2008年2月1日的第八筆1983萬元借款,經(jīng)北方公司申請調(diào)查令,銀行出具的其中5張匯票背書轉讓情況的調(diào)查結果及北方公司申請調(diào)取的訴訟資料證明北方公司將承兌匯票直接背書給港陸公司,后港陸公司將匯票又再次出借給他人,港陸公司享有實質上的票據(jù)權利,北方公司實際履行了第八筆借款2008年2月1日1983萬元的出借義務。4.北方公司提交的收條、收據(jù)、匯票、《借款統(tǒng)計》《借款合同》、實際控制人梁平安出庭證言、調(diào)查令調(diào)查結果等證據(jù),足以證明北方公司起訴主張的借款本金數(shù)額成立,八筆借款均實際發(fā)生、債權客觀存在,證明北方公司實際履行出借的客觀事實。(三)《借款統(tǒng)計》歷時一個月時間對賬完成,是北方公司與港陸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內(nèi)容客觀真實,應作為計算借款本息的依據(jù)?!督杩罱y(tǒng)計》顯示:統(tǒng)計自2009年7月8日開始至8月7日完成,由港陸公司專職財務延曉娜填寫本息金額并簽名后,加蓋雙方印章,因此《借款統(tǒng)計》是雙方認可的結論和真實意思表示,是經(jīng)過充分核實對賬后的結果?!督杩罱y(tǒng)計》是在港陸公司于2004年9月23日出具第一筆借據(jù)5年后、2008年2月1日最后一筆借據(jù)出具一年半后形成,統(tǒng)計時港陸公司出具的八筆借據(jù)是否得到實際履行均已經(jīng)固定,在此基礎上形成的《借款統(tǒng)計》基于實際履行行為,是對北方公司實際出借金額和港陸公司實際還款金額的客觀統(tǒng)計,具有真實性和準確性;否則八筆借款就不會存在于《借款統(tǒng)計》中并計算利息,也不會對統(tǒng)計結果雙方蓋章認可。港陸公司關于“借款統(tǒng)計是配合北方公司的業(yè)務需要而出具的,并未進行真實的對賬”的陳述與客觀事實不符,違背常理且無證據(jù)證實其主張。(四)2011年8月19日港陸公司償還北方公司的2億元因沒有明確約定還款順序,一審法院判決該款先還利息后還本金符合法律規(guī)定。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零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一條規(guī)定及雙方2005年《借款合同》第八條約定,港陸公司應將借款本金與利息同時清償給北方公司,但港陸公司并沒有履行上述約定,而是在2011年8月19日償還北方公司2億元,該款并不足以同時清償全部債務,又沒有明確約定償還順序,因此應依法按照先息后本的順序償還。港陸公司以2008年10月10日還款2000萬元的收據(jù)內(nèi)容主張雙方形成先還本金后還利息的交易慣例,不能成立。該2000萬元之所以能夠作為借款本金償還,是因為北方公司與港陸公司在《借款統(tǒng)計》中達成了作為本金的合意,明確在第六筆5008萬元借款中沖減2000萬元本金。而2011年8月19日償還的2億元不僅事前沒有約定償還順序,事后也未達成還款性質的合意,不能以推理的方式認為償還的是借款本金。(五)2007年7月5日的400萬元是礦山設備補償款,不是港陸公司的還款。1.時任崔家莊鄉(xiāng)黨委書記冀連明出具經(jīng)公證的證言證實:案涉400萬元是設備補償價款而不是還款。2.在《借款統(tǒng)計》、本金及其利息清單、借款明細中均沒有確定該筆還款的存在,證明該筆400萬元早在《借款統(tǒng)計》的形成過程中,已經(jīng)過雙方對賬明確性質不屬于港陸公司的還款。3.雖然梁平安是400萬元發(fā)生時北方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但本案民間借貸發(fā)生在北方公司與港陸公司兩個企業(yè)法人之間,根據(jù)財務管理制度對企業(yè)借款的償還不能到其法定代表人名下,港陸公司對梁平安個人支付的400萬元也不是償還借款。4.港陸公司主張400萬元是還款,不能舉證證明是償還利息還是本金,是具體哪筆借款中的利息或本金。(六)《借款統(tǒng)計》是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應作為計算借款本息的依據(jù),《借款統(tǒng)計》之后按年利率18%繼續(xù)計息,符合借款合同的約定。每筆借款初始發(fā)生時無論有無書面合同或利率約定,最終在《借款統(tǒng)計》時均統(tǒng)一執(zhí)行年利率18%的復利方式并以此進行統(tǒng)計后經(jīng)雙方確認,證明該利率方式無論是統(tǒng)計之前還是統(tǒng)計之后都是八筆借款共同執(zhí)行的唯一利率標準,雙方從事的民事行為印證了這一客觀事實,是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一審判決完全符合《借款合同》的約定,體現(xiàn)了雙方在《借款統(tǒng)計》中的真實意思表示,符合雙方合同目的、交易習慣和誠實信用原則,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八條規(guī)定。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九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即使港陸公司在借款合同期滿后仍需按照八筆借款的統(tǒng)一年利率18%復利計息。(七)本案借款具有特定性,利率符合法定標準,不存在以營利為目的,經(jīng)常性地向社會不特定對象發(fā)放貸款的情形,合法有效。本案借貸因港陸公司建廠而發(fā)生,北方公司除針對港陸公司單一特定主體提供借款外,未向社會其他單位和個人提供過借款,北方公司的出借行為具有針對性,出借目的沒有營利性。北方公司是以鐵礦石開采、鐵精粉磁選購銷為經(jīng)營的礦業(yè)集團公司,且始終處于經(jīng)營狀態(tài),其提供給港陸公司的借款全部來源于自身經(jīng)營所得,并非以職業(yè)放貸為業(yè),北方公司無一例因民間借貸產(chǎn)生的訴訟案件。北方公司提供給港陸公司的借款年利率沒有超過24%,符合法律的規(guī)定。(八)本案適用2015年9月1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九)港陸公司中止本案審理的主張不能成立。港陸公司向公安報案認為400萬元涉嫌詐騙,證明其也認可該400萬元不是償還借款,與本案沒有關聯(lián)性。
北方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港陸公司立即支付北方公司本息483535220.92元;2.判令訴訟費用由港陸公司承擔。一審法院第一次開庭時,北方公司增加訴訟請求為:以224138267.63元本金為基數(shù),應給付2018年4月5日起訴之日至實際支付之日按年利率18%計算的逾期利息。一審法院第二次開庭時,北方公司變更訴訟請求為:判令港陸公司立即支付北方公司本息491535220.92元;港陸公司支付自2018年4月5日(起訴之日)起至實際還清之日止的利息(按年利率18%、本金307235253.63元計算);訴訟費用由港陸公司承擔。
當事人圍繞訴訟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jù),一審法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證。對當事人無異議的證據(jù),一審法院予以確認并在卷佐證。對有爭議的證據(jù)和事實,一審法院認定如下:
北方公司原名稱為遵化市北方礦業(yè)有限公司,遵化市北方礦業(yè)有限公司的前身是遵化市北方礦業(yè)公司。北方公司主張,2004年9月22日至2008年2月1日,共出借給港陸公司八筆借款,分別為:2004年9月23日984萬元,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2005年9月6日3650萬元,2005年9月23日2200萬元,2005年9月30日800萬元,2007年6月14日5008萬元,2007年9月8日5000萬元,2008年2月1日1983萬元,本金合計2.0625億元。2008年10月10日,港陸公司償還2000萬元本金。2009年8月7日,雙方簽訂《借款統(tǒng)計》,確認截止到2009年7月8日,港陸公司拖欠借款本金1.8625億元,利息120985253.63元,本息合計307235253.63元。2009年7月8日之后,北方公司以307235253.63元為本金基數(shù),按年利率18%繼續(xù)計息。2011年8月19日,港陸公司還款2億元(北方公司認為其中的116903014元為歸還2011年8月19日之前的利息,83096986元為歸還本金)。2017年、2018年,港陸公司又分三次共償還800萬元利息(后要求另案處理該800萬元還款)。至2018年4月5日起訴時,港陸公司仍欠本金224138267.63元,欠利息259396953.29元(另增加800萬元),本息合計483535220.92元(增加800萬元后變更為491535220.92元)。
港陸公司則主張,共向北方公司借款1.1658億元,2007年7月5日償還400萬元本金,2008年10月10日償還2000萬元本金,至2011年8月19日償還2億元后,本息已全部還清。
(一)關于八筆借款的整體情況。
1.在借款期間,遵化市北方礦業(yè)公司(乙方)與港陸公司(甲方)于2005年簽訂《借款合同》,約定:第一條,本合同項下的借款期限為2007年4月1日止。第三條,本合同項下的借款金額為(空白)。第五條,本合同項下的借款期限自2005年_月_日起,至2005年_月_日止。第六條,本合同項下借款的劃付方式為分筆劃付,乙方于2005年_月_日將借款金額按本合同第三章規(guī)定劃入甲方所指定的單位賬戶內(nèi)。第七條,本合同項下的借款年利率為月息一分五厘整。從借款按本合同第三章規(guī)定劃出之次日起開始計算,到期時甲方一次性將本金還付給乙方。第八條,本合同項下的借款利息隨本付清。第十條,甲方承諾按時足額地歸還本合同項下的借款本金并支付利息。并規(guī)定計息以360天為計算年限,即借款滿一年計算利息,本息合計轉下年,按此下轉,直至合同到期。第十六條,甲方不按本合同約定的還款期限償還借款本金及利息的,乙方有權限期追回借款,并對逾期借款根據(jù)逾期天數(shù)按每日萬分之十計收利息或直接處置抵押物。
港陸公司對2005年《借款合同》的真實性認可,但認為根據(jù)該合同第一條、第六條,合同中未明確具體的借款金額,最多只能約束雙方于2005年所實際發(fā)生的部分借款,而不應將全部往來款項均納入該《借款合同》中;根據(jù)合同第七條、第八條,雙方約定先支付本金再支付利息;根據(jù)合同第十條,借款滿一年計算利息、本息合計轉下年的計算方式只應計算到合同到期日即2007年4月1日,在此之后不應再按此種方式計算。
2.2009年8月7日,遵化市北方礦業(yè)有限公司與港陸公司簽訂《借款統(tǒng)計》,載明:經(jīng)我遵化市北方礦業(yè)有限公司財務與你港陸公司財務核實,你單位截止到2009年7月8日共借我公司款項本息合計307235253.63元。落款處雙方加蓋公司公章及法定代表人名章,遵化市北方礦業(yè)有限公司處有霍永旺簽字,港陸公司處有延曉娜簽字?!督杩罱y(tǒng)計》后附兩張表格,均加蓋雙方公章。一張表格為《北方礦業(yè)與唐山港陸借款明細》,顯示:八筆借款分別為2004年9月23日984萬元,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貨款轉入),2005年9月6日3650萬元,2005年9月23日2200萬元,2005年9月30日800萬元,2007年6月14日5008萬元,2007年9月8日5000萬元,2008年2月1日1983萬元;2008年10月10日,還款2000萬元;欠款余額為1.8625億元。另一張表格為《北方礦業(yè)公司借款本金及利息清單》,其上顯示:最初借款本金為《北方礦業(yè)與唐山港陸借款明細》中的八筆借款(唯一區(qū)別是:第六筆2007年6月14日5008萬元直接扣減了2008年10月10日的2000萬元,由此第六筆借款最初本金為3008萬元);而且,每筆借款逐年按年利率18%計息并計算復利,即,第一年18%的利息與最初本金相加作為第二年的出借本金,之后以計算出來的第二年出借本金為基數(shù)再按年利率18%計算第二年的利息,以此類推;截止到2009年7月8日,合計最初本金為186250000元,利息為120985253.63元,本息合計為307235253.63元。
港陸公司對《借款統(tǒng)計》的形式真實性認可,內(nèi)容真實性提出異議,主張當時北方公司稱要應付審計審查,需要港陸公司加蓋公章,港陸公司法定代表人電話通知會計延曉娜負責接待北方公司。北方公司到達后提出在《借款統(tǒng)計》中蓋章,延曉娜認為兩家公司領導關系非常好,就加蓋了港陸公司的公章。但事實上港陸公司法定代表人并不知道在《借款統(tǒng)計》蓋章之事,《借款統(tǒng)計》未嚴格按照合同、承兌匯票進行核實,也非港陸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港陸公司只對《借款統(tǒng)計》八筆借款中的三、四、五、六筆借款的真實性認可,但對計息方式提出異議;對《借款統(tǒng)計》一、二、七、八筆借款的真實性均不予認可。
(二)關于港陸公司無異議的四筆借款(共計1.1658億元,后償還2000萬元本金,變?yōu)?658萬元)。
1.《借款統(tǒng)計》第三筆借款2005年9月6日3650萬元。北方公司提交了2005年9月6日港陸公司出具的收條,寫明:今收北方公司承兌匯票3650萬元,同時注明了12張匯票的票號;北方公司還提交了2005年4月30日至2005年8月11日12張承兌匯票,該票號與收條中載明的票號一致。
2.《借款統(tǒng)計》第四筆借款2005年9月23日2200萬元。北方公司提交了2005年9月23日港陸公司出具的收條,寫明:今收到北方公司承兌匯票3張,共計2200萬元,同時注明了3張匯票的票號;北方公司還提交了2005年8月30日和2005年9月8日3張承兌匯票,該票號與收條中載明的票號一致。
3.《借款統(tǒng)計》第五筆借款2005年9月30日800萬元。北方公司提交了2005年9月30日港陸公司出具的收條,寫明:今收到北方公司承兌匯票800萬元,同時注明了2張匯票的票號;北方公司還提交了2005年9月8日和2005年9月12日2張承兌匯票,該票號與收條中載明的票號一致。
4.《借款統(tǒng)計》第六筆借款2007年6月14日5008萬元。北方公司提交了2007年6月14日港陸公司出具的收據(jù),寫明:今收到北方公司交來承兌5008萬元;北方公司還提交了2007年4月17日至2007年5月28日17張承兌匯票。此外,北方公司認可2008年10月10日沖抵2000萬元本金,由此第六筆借款本金變?yōu)?008萬元。
(三)關于雙方存在爭議的四筆借款(共計8967萬元)。
1.《借款統(tǒng)計》第一筆借款2004年9月23日984萬元。北方公司提交了港陸公司出具并加蓋公章的兩張現(xiàn)金收據(jù),時間為2004年9月22日和23日,寫明:今收到北方公司交來借款(承兌)784萬元和200萬元,兩張現(xiàn)金收據(jù)中同時注明了4張匯票的票號。
港陸公司質證認為,當時該公司工作人員杜秀敏在開具2張收據(jù)拿到匯票后,發(fā)現(xiàn)匯票沒有北方公司的背書內(nèi)容,港陸公司就要求北方公司背書,并將匯票還給北方公司?;陔p方的關系,港陸公司退回匯票時只是口頭告知,沒有交接和退回的證據(jù)。但北方公司并沒有給港陸公司匯票,故由港陸公司持有的收據(jù)已經(jīng)銷毀,賬目中也沒有記載,而北方公司留存的收據(jù)因為港陸公司財務人員的疏忽也沒有收回。盡管北方公司出示的收據(jù)中載明票號,但港陸公司實際沒有收到匯票,根據(jù)票據(jù)法的規(guī)定,需要北方公司提交匯票和背書的記錄。
北方公司認為,既然港陸公司認可收到匯票后又返還給北方公司背書,港陸公司就應舉證證明其何時交還、履行手續(xù)、交付匯票的金額等事實。匯票在結算領域自由流通,具有現(xiàn)金性質,在以承兌匯票借款過程中是以匯票實際交付為準,而非以背書為準,承兌匯票在銀行登記的背書不能真實反映其實際的流轉過程。針對本案,北方公司交給港陸公司匯票,就意味著出借義務的完成,港陸公司自認收到匯票,則北方公司無需舉證。港陸公司收到匯票后,如果在銀行承兌會留下痕跡,如果轉給下家不會在銀行顯示。事實上大量存在沒有背書而進行交易和作為支付憑證的情形,甚至多于背書,本案中即使港陸公司認可的第三至第六筆借款中也大量存在這種情形。并且,2009年8月7日《借款統(tǒng)計》及附件中仍然確認該筆借款和利息,印證了港陸公司收取借款的事實。
2.《借款統(tǒng)計》第二筆借款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貨款轉入)。(1)證據(jù)交換和第一次開庭時雙方舉證質證情況。北方公司提交了2005年8月1日港陸公司加蓋公章的收條一份,寫明:今收到北方公司借款1000萬元(貨款轉);第一次開庭時又提交了北方公司2005年應收款賬頁、2005年2月28日記賬憑證和港陸公司出具的增值稅發(fā)票,證明2005年2月北方公司向港陸公司銷售鐵粉金額為26443106.21元。
港陸公司質證認為,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均予認可,港陸公司在2005年8月1日出具收條時還沒有湊夠貨款,所以就出具了一個貨款轉借款的收條,但8月份出具收條后,2005年9月9日至2005年12月27日港陸公司陸續(xù)給付貨款,共向北方公司償還了2800萬元。由此,1000萬元貨款轉借款之事不再存在,但因兩家關系較好,未將收條取回。為此,港陸公司提交了2005年9月9日、2005年10月2日、2005年11月2日、2005年12月27日北方公司分別出具并加蓋公章的4張貨款收據(jù)(共計2800萬元),北方公司工作人員于上述日期簽字的4份記錄,以及2005年4張承兌匯票。
(2)第二次開庭時雙方舉證質證情況。對于港陸公司提交的2005年9至12月的4張收據(jù)和4張承兌匯票,北方公司對真實性沒有異議,認可港陸公司確實在2005年9至12月向北方公司支付了2800萬元貨款,但該2800萬元與本案無關;并主張,雙方發(fā)生鐵粉業(yè)務是在2003年至2007年,2005年結轉時貨款已經(jīng)多付,后面又發(fā)生了借款和業(yè)務,整體到最后2007年時,雙方賬面的發(fā)貨和收款是平衡的,但實際上有1000萬元貨款沒有向北方公司支付,而是轉為了借款。為此,提交以下證據(jù):①北方公司2003年至2006年與港陸公司的應收賬款賬頁(4頁)、2006年6月30日記賬憑證,證明:2003年至2007年間雙方發(fā)生多次鐵粉業(yè)務,貨款往來覆蓋了本案爭議的1000萬元借款,其中,2006年應收賬款賬頁第4頁和記賬憑證顯示2006年6月30日回收貨款2500萬元,這2500萬元中有1500萬元是貨款,1000萬元是貨款轉借款。②2005年8月1日港陸公司向北方公司出具的1000萬元貨款轉借款的收條一張(第一次開庭時已出示);2005年8月1日北方公司給港陸公司出具的收到1000萬元貨款的收據(jù)原件一張,其上寫明收到貨款1000萬元;2006年4月17日北方公司給港陸公司出具的收到1000萬元貨款的收據(jù)原件一張,其上寫明收到鐵粉貨款(承兌)1000萬元;2006年6月5日北方公司給港陸公司出具的收到500萬元貨款的收據(jù)原件一張,其上寫明收到鐵粉貨款(承兌)500萬元;2006年3月27日1000萬元銀行承兌匯票復印件一張。證明:貨款轉借款發(fā)生在2005年8月1日,港陸公司向北方公司出具了1000萬元的借款收條,同一天北方公司給港陸公司出具收到1000萬元貨款的收據(jù),貨款轉借款的手續(xù)于當日完成。當時只是做的手續(xù),實際港陸公司沒有向北方公司支付貨款,北方公司也沒有向港陸公司支付借款。2006年4月,雙方對賬時發(fā)現(xiàn)有1000萬元不符,不能平衡賬目,港陸公司就用2006年3月27日1000萬元銀行承兌匯票作為2005年8月1日支付鐵粉項下的憑證,這張承兌匯票北方公司既沒有領取也沒有承兌,只是平衡貨款的賬目手續(xù)。同一張承兌匯票首先作為港陸公司的貨款支付平衡財務手續(xù),然后又作為北方公司實現(xiàn)了對港陸公司的實際支付,只是做手續(xù),沒有實際給付。2005年雙方發(fā)生貨款業(yè)務2500萬元,因港陸公司提供的2006年3月27日匯票較晚,1000萬元貨款轉借款在2006年才下的賬,即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貨款轉借款、2006年4月17日1000萬元貨款和2006年6月5日500萬元貨款這三筆款項組成了北方公司下賬時的2500萬元。
港陸公司主張,第一次開庭時該公司曾提交4張收據(jù)和4張匯票證明2005年9月至12月向北方公司支付了2800萬元,2800萬元與本案爭議的1000萬元借款沒有關系。對北方公司第二次開庭證據(jù)的質證意見是:①對2003年至2006年應收賬款賬頁的真實性、合法性認可,與港陸公司賬目中記載的數(shù)據(jù)相符,但是通過2003年至2006年這些貨款統(tǒng)計來看,雙方的貨款往來在雙方賬目上是清的,反映不出港陸公司欠北方公司1000萬元貨款。而2006年6月30日記賬憑證中2500萬元是記入了其他應付款的項下,不能反映雙方之間有1000萬元的借款。②對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貨款收據(jù)、2006年4月17日1000萬元貨款收據(jù)、2006年6月5日500萬元貨款收據(jù)的真實性認可,但北方公司對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貨款收據(jù)的陳述是虛假的。首先,2005年8月1日貨款收據(jù)的背面北方公司自己書寫的4月15日,說明這張收據(jù)盡管登記時間是2005年8月1日,但實際開具時間是2006年4月15日,北方公司稱2005年8月1日出具借條的同時開具了1000萬元的貨款收據(jù)與事實不符。其次,根據(jù)港陸公司提交的證據(jù)七即2004年至2007年雙方鐵粉貨款往來全部憑證,第91頁是一份落款時間2006年1月12日編號為8048534的貨款憑證,第95頁是一份落款時間2006年3月8日編號為8048539的貨款憑證,而北方公司提交的2005年8月1日貨款收據(jù)編號為8048999,明顯在2016年兩張收據(jù)編號之后,只能說明這張2005年8月1日貨款收據(jù)實際時間在2006年1月和3月之后。再次,2005年8月1日港陸公司確實向北方公司出具了1000萬元貨款轉借款的收條,但之后2006年4月港陸公司實際向北方公司支付了1000萬元貨款,這張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的收據(jù)就是港陸公司實際支付貨款的憑證,收據(jù)實際是2006年出具的,北方公司為了銷賬,所以寫的是2005年8月1日。③對于2006年3月27日1000萬元承兌匯票的真實性認可,該匯票也是港陸公司提交的證據(jù),證明港陸公司2006年4月17日實際支付了1000萬元貨款。匯票是港陸公司交付給北方公司工作人員,北方公司工作人員在匯票的復印件上簽收(港陸公司證據(jù)七第102頁),并且開具了收貨款的收據(jù)(即北方公司提交的2005年8月1日貨款收據(jù),實際為2006年開具,北方公司收據(jù)是第三聯(lián),港陸公司證據(jù)七99頁的收據(jù)是第二聯(lián))。北方公司在港陸公司匯票的復印件上簽字,同時開具收據(jù),足以證明港陸公司已將匯票交付給北方公司。
為此,港陸公司第二次開庭時又提交了證據(jù)七即該公司2004年至2007年與北方公司鐵礦石交易相關付款、交貨憑證,其中,①第53頁至56頁是雙方2004年至2007年全部貨款往來的賬目明細,通過該明細可以看出港陸公司足額結清了與北方公司的貨款。②第97頁至102頁是1000萬元貨款支付的具體內(nèi)容:97頁2006年4月18日轉賬憑證,記載2006年4月18日港陸公司向北方公司支付了2000萬元貨款;98頁是港陸公司向北方公司的兩張付款通知單,分別為2006年4月14日1000萬元和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99頁是北方公司給港陸公司開具的兩張收款收據(jù),一張是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貨款轉借款的收據(jù),一張是2006年4月17日1000萬元貨款收據(jù);100頁和101頁是對應2006年4月17日支付1000萬元貨款的承兌匯票,有北方公司工作人員簽字;102頁是對應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貨款轉借款收據(jù)的承兌匯票,北方公司工作人員張雄簽收時間是2005年8月,實際是2006年3月出票。③第91頁和95頁2006年兩張收據(jù)的編號證明2005年8月1日收據(jù)實際時間在2006年1月和3月之后。
對于港陸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jù),北方公司質證認為,①第53頁至56頁賬目與本案無關。②第97頁至102頁形式真實性沒有異議,其中,港陸公司主張的2006年3月27日1000萬元承兌匯票并沒有交付北方公司,該匯票是為了雙方賬上對貨款的平衡;匯票上張雄簽字的真實性認可,應是倒簽的,簽字恰恰證明是為了平衡賬目;收據(jù)的開具時間不能確定。③第91頁和95頁收據(jù)問題,編號不具有唯一性。
(3)第三次開庭時雙方舉證質證情況。第二次開庭后北方公司申請調(diào)查令(調(diào)查令號三),到相關銀行調(diào)取2006年3月27日承兌匯票的背書轉讓情況和該匯票的解付手續(xù)等。銀行出具調(diào)查結果后,一審法院交由雙方質證。北方公司的質證意見是:對調(diào)查結果沒有異議。該票據(jù)票號為DB0101670908,出票時間為2016年3月27日,出票銀行:中國銀行浙江省分行,票面金額1000萬元。票據(jù)出票人的下一手即為本案港陸公司,由港陸公司直接貼現(xiàn)。此證據(jù)證明該票據(jù)由港陸公司控制,港陸公司從未將該票據(jù)交付北方公司,北方公司工作人員在匯票復印件上簽字只是在履行貨款轉借款的財務手續(xù)。結合北方公司提交的港陸公司2005年8月1日出具的1000萬元借條及北方公司當日向港陸公司出具的1000萬元的貨款收據(jù)、記賬憑證等證據(jù),證明了北方公司主張的貨款轉借款、本案第二筆1000萬元債權存在的事實。
港陸公司質證意見是:對銀行調(diào)查結果沒有異議,認可匯票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并認可雙方存在1000萬元借款的事實,但該筆貨款轉借款實際發(fā)生于2006年,因此不包含在2005年《借款合同》中,雙方也沒有關于利息的約定。
3.《借款統(tǒng)計》第七筆借款2007年9月8日5000萬元。北方公司舉證如下:(1)2007年9月8日港陸公司出具的收據(jù)(加蓋港陸公司公章),寫明:今收到北方公司交來借款5000萬元,款項種類承兌。(2)2007年9月8日北方公司與港陸公司簽訂的《借款合同》(加蓋雙方公章,并有港陸公司財務負責人杜秀英簽名),約定:港陸公司因企業(yè)需要,意向北方公司借款5000萬元,借款期限為一年,即2007年9月8日至2008年9月8日止,雙方約定利息為年利率18%。(3)第二次開庭時,北方公司又提交了2007年至2008年開出的40張承兌匯票復印件,共計5000萬元。
港陸公司質證認為,(1)對《借款合同》和收據(jù)的形式真實性認可,內(nèi)容真實性、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不予認可(證據(jù)交換時認可兩證據(jù)的真實性),《借款合同》上港陸公司公章是真實的,但是港陸公司處是字壓章的形式,相當于是在空白紙上蓋了章,然后再打印,而港陸公司財務負責人杜秀英的簽名,不排除是北方公司在空白的簽字蓋章頁上打印出來的;收據(jù)像是港陸公司出具的,但是確實沒有發(fā)生5000萬元的借款。(2)對于5000萬元的承兌匯票,真實性無法確認,港陸公司賬目上沒有找到,無法核實。
第二次開庭后北方公司申請調(diào)查令(調(diào)查令號為十至十三、十五),到相關銀行調(diào)取《借款統(tǒng)計》第七筆借款2007年9月8日5000萬元中5張承兌匯票的背書轉讓情況和該匯票的解付手續(xù)等。銀行出具調(diào)查結果后,一審法院交由雙方質證。北方公司質證意見是:(1)第一部分匯票兩張:①票號為GA0100606400,出票時間:2008年1月16日,出票銀行:浦發(fā)銀行浦泰支行,票面金額280萬。②票號為GA0101789407,出票時間:2007年12月20日,出票銀行:萊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萊蕪市商業(yè)銀行),票面金額100萬元。該兩張匯票均由北方公司直接背書給港陸公司,由港陸公司托收或轉付。(2)第二部分匯票三張:①票號為GA0101078934,出票時間:2007年7月31日,出票銀行:平安銀行河西支行(深圳發(fā)展銀行河西支行),票面金額300萬元。②票號為GA0102329872,出票時間:2007年12月7日,出票銀行:杭州銀行保俶支行,票面金額300萬元。③票號為GA0101890447,出票時間:2007年6月22日,出票銀行:杭州銀行延中大樓支行,票面金額500萬元。該三張匯票由北方公司交給港陸公司后,由港陸公司貼現(xiàn)。雖然匯票的背書過程中,在北方公司和港陸公司之間出現(xiàn)了北京恒信豐商貿(mào)有限公司(該公司是港陸公司所控制的企業(yè),其法定代表人張會周是港陸公司高管,且張會周與港陸公司財務總監(jiān)杜秀英系夫妻關系)。但按照《商業(yè)匯票承兌、貼現(xiàn)與再貼現(xiàn)管理暫行辦法》“第十八條向金融機構申請票據(jù)貼現(xiàn)的商業(yè)匯票持票人,必須具備下列條件:一、為企業(yè)法人和其他經(jīng)濟組織,并依法從事經(jīng)營活動;二、與出票人或其前手之間具有真實的商品交易關系;三、在申請貼現(xiàn)的金融機構開立存款帳戶。第十九條持票人申請貼現(xiàn)時,須提交貼現(xiàn)申請書,經(jīng)其背書的未到期商業(yè)匯票,持票人與出票人或其前手之間的增值稅發(fā)票和商品交易合同復印件?!钡囊?guī)定,北方公司將匯票交給港陸公司后,港陸公司不能直接貼現(xiàn),只有經(jīng)過其控制的企業(yè)開具相關票據(jù)和合同才能實現(xiàn)。以上五張匯票屬于北方公司主張的5000萬元的一部分,充分證明了北方公司向港陸公司出借5000萬元、本案第七筆債權存在的事實。
港陸公司質證意見是:對真實性、合法性予以認可,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不予認可。僅是北方公司主張的5000萬元金額中涉及的匯票一部分。盡管存在《借款合同》和收據(jù),但收據(jù)上并未載明交付的承兌匯票票號,僅憑北方公司提供的承兌匯票復印件不足以證明借款實際發(fā)生。即使北方公司現(xiàn)有匯票上的背書體現(xiàn)北方公司或者港陸公司,但當時港陸公司在實際業(yè)務中也存在收取承兌匯票時轉讓方不背書的情況,因此背書處即使顯示有北方公司,但不能說明港陸公司一定是從北方公司處獲得的承兌匯票。如果當時北方公司是以背書形式出借給港陸公司,那么相關的承兌匯票不僅背書人處應當全部載明北方公司,而且被背書人應當全部載明是港陸公司,顯然通過現(xiàn)在的調(diào)查結論只能確定北方公司在背書人處蓋章,而被背書人并非全部都是港陸公司。由此也可以說明存在北方公司背書的承兌匯票在未填寫被背書人的情況下發(fā)生流轉的可能性,換言之,港陸公司取得相應的承兌匯票也并不一定是從北方公司處取得,因為當時客觀上確實存在大量的收貨款而沒有背書的情況。
4.《借款統(tǒng)計》第八筆借款2008年2月1日1983萬元。北方公司舉證如下:(1)第一次開庭時,提交了2007年至2008年期間21張承兌匯票復印件,共計1583萬元。(2)第二次開庭時,北方公司又提交了2008年2月1日港陸公司出具的收據(jù)原件(加蓋港陸公司公章),寫明:今收到北方公司交來承兌1983萬元。(3)第二次開庭后,北方公司又提交了第八筆借款之前未找到的400萬元承兌匯票2張。
港陸公司質證認為,對21張計1583萬元匯票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均不認可;對新找到的2張計400萬元匯票的真實性無法確認,港陸公司賬目上沒有發(fā)現(xiàn);對2008年2月1日收據(jù)的形式真實性認可,內(nèi)容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匯票沒有背書轉讓給港陸公司的證據(jù),雙方也沒有簽訂借款合同,北方公司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款項實際發(fā)生并與港陸公司有關。而且,很多匯票的復印件都有數(shù)字編碼,包括手寫的編碼B06,F(xiàn)90等,這可能是北方公司不同賬冊中拼湊出來的。
第二次開庭后北方公司申請調(diào)查令(調(diào)查令號為一、二、五、九、十四),到相關銀行調(diào)取《借款統(tǒng)計》第八筆借款2008年2月1日1983萬元中5張承兌匯票的背書轉讓情況和該匯票的解付手續(xù)等;同時申請調(diào)取一審法院審理的另案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與唐山港陸鋼鐵有限公司借款合同糾紛上訴一案的檔案材料,案號為(2010)冀民二終字第53號。銀行出具調(diào)查結果和調(diào)取另案檔案材料后,一審法院交由雙方質證。
北方公司對銀行調(diào)取證據(jù)的質證意見是:(1)第一部分:①票號為CB0101415753,出票時間:2008年7月7日,出票銀行:高唐支行,票面金額100萬元。該匯票由北方公司直接背書給港陸公司。(2)第二部分:②票號為GA0100944075,出票時間:2008年5月23日,出票銀行:民生銀行余杭支行,票面金額35萬元。③票號為GA0102208503,出票時間:2008年3月18日,出票銀行:中信銀行慈溪支行,票面金額3萬元。以上兩張匯票被背書人一欄雖然只出現(xiàn)北方公司,不顯示港陸公司,但是從港陸公司訴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借款合同糾紛一案的兩審判決書中均顯示了該兩張匯票由港陸公司控制并出借給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3)第三部分:④票號為BB0102494389,出票時間:2008年1月11日,出票銀行:工行余杭支行,票面金額100萬元。⑤票號為GA0101149938,出票時間:2008年1月23日,出票銀行:平安銀行天津分行(深發(fā)銀行天津分行營業(yè)部),票面金額100萬元。以上兩張匯票被背書人一欄只出現(xiàn)北方公司,不顯示港陸公司。但因為票據(jù)的無因性和前述港陸公司訴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借款合同糾紛一案的事實,均證明北方公司在將匯票交給港陸公司后,港陸公司未進行背書,直接交給下一家背書。以上五張匯票雖然流轉形式表現(xiàn)不一樣,有的由港陸公司直接背書給他人,有的由港陸公司交給他人后他人直接背書,但是該五張匯票均屬于北方公司主張的1983萬元債權中的部分匯票,作為一個整體證明了北方公司向港陸公司出借1983萬元、本案第八筆債權存在的事實。
北方公司對調(diào)取一審法院審理的另案檔案材料的質證意見是:法院調(diào)取的資料包括:①2008年2月1日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向港陸公司出具的1983萬元的借款收據(jù)一張;②銀行承兌匯票9張,票號金額如下:票號GA0100048787金額1000萬元;票號GA0101062898金額500萬元;票號GA0100598628金額240萬元;票號GA0102745575金額100萬元;票號GA0101884419金額70萬元;票號GA0100944075金額35萬元;票號GA0102349988金額25萬元;票號GA0101690814金額10萬元;票號GA0102208503金額3萬元。③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2009)唐民初字第168號民事判決書;④2010年4月26日港陸公司的上訴狀一份;⑤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0)冀民二終字第53號民事判決書。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均無異議。第一,除票號GA0100048787金額1000萬元和票號GA0101062898金額500萬元外,其余7張總金額483萬元的承兌匯票,均系北方公司于2008年2月1日出借給港陸公司1983萬元中的匯票(另案與本案7張匯票的票號、金額等基本信息完全一致,且另案中的2張匯票與本案中五號、九號調(diào)查令的2張匯票重合)。港陸公司將上述7張承兌匯票出借給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的事實和證據(jù)經(jīng)人民法院生效判決認定,港陸公司已將所借北方公司7張票據(jù)進行流通使用,證明北方公司履行了向港陸公司的實際出借義務的事實,而判決書所涉7張匯票均是本案1983萬元借款的組成部分,印證第八筆債權客觀存在。第二,一審法院五號調(diào)查令是對票號GA0100944075金額35萬元承兌匯票背書轉讓情況的調(diào)??;九號調(diào)查令是對票號GA0102208503金額3萬元的調(diào)取,均包含在北方公司出借給港陸公司的上述7張匯票中。調(diào)取結果顯示,票號GA0100944075金額35萬元承兌匯票北方公司蓋章背書,港陸公司未背書,背書顯示北方公司的下一手為“秦皇島市立信物資經(jīng)貿(mào)有限公司”,背書形式不連續(xù)。但證據(jù)顯示該匯票的實際流轉過程為:北方公司出借港陸公司、港陸公司出借遷西遠大礦業(yè)公司、遷西遠大礦業(yè)公司通過遷西遠大萬通球墨鑄管有限公司支付給秦皇島市立信物資經(jīng)貿(mào)有限公司。票號GA0102208503金額3萬元承兌匯票北方公司蓋章背書,港陸公司未背書,背書顯示北方公司的下一手為“遵化市建興水泥構件廠”,背書形式不連續(xù)。但證據(jù)顯示該匯票實際流轉過程為:北方公司出借給港陸公司,港陸公司出借給遷西遠大礦業(yè)公司,遷西遠大礦業(yè)公司通過遷西遠大萬通球墨鑄管有限公司支付給遵化市建興水泥構件廠。港陸公司將北方公司交付的、背書不連續(xù)的承兌匯票出借給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被兩審人民法院判決認定借貸成立,該事實證明港陸公司對涉案匯票享有實質上的票據(jù)權利??梢?,背書形式不連續(xù)不足以導致持票人喪失實質上的票據(jù)權利,背書形式的連續(xù)性僅是持票人享有票據(jù)權利最直接的證明方式而已。本案,港陸公司將所借北方公司票據(jù)進行流通使用的事實足以證明港陸公司享有實質上的票據(jù)權利,足以證明北方公司向港陸公司交付匯票之時即實際履行了出借義務,因此本案第八筆債權客觀存在。第三,兩審法院的判決不是以港陸公司出借給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的匯票是否進行背書作為判決依據(jù),而是以匯票的實際交付作為判決認定的依據(jù),可見兩級法院確定的審判規(guī)則是:以銀行承兌匯票作為民間借貸的支付憑證時,是以匯票的交付作為認定實際履行的依據(jù),而不是以是否背書作為依據(jù)。流通性是票據(jù)的基本特性之一,銀行承兌匯票進入市場流通后即成為一種支付和結算工具。因此港陸公司取得北方公司匯票后的流通過程中,無論港陸公司是背書轉讓、貼現(xiàn),還是以空白被背書人的方式直接交付票據(jù)進行轉讓,均體現(xiàn)的是港陸公司享有實質上的票據(jù)權利和北方公司權利的喪失,可見北方公司自交付港陸公司匯票之時即完成實際支付。借款收據(jù)、匯票和《借款統(tǒng)計》顯示,北方公司履行了對港陸公司八筆匯票的交付,因此出借義務完成。
港陸公司對銀行調(diào)取證據(jù)的質證意見是:真實性、合法性予以認可,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不予認可。同樣僅能反映北方公司主張的1983萬元金額中涉及的匯票一部分,無法表明港陸公司取得這些票據(jù)的前手均是北方公司,不具有充分的證明力。盡管存在收據(jù),但收據(jù)上并未載明交付的承兌匯票票號,僅憑北方公司提供的承兌匯票復印件不足以證明借款實際發(fā)生。即使北方公司現(xiàn)有匯票上的背書體現(xiàn)北方公司或者港陸公司,但當時港陸公司在實際業(yè)務中也存在收取承兌匯票時轉讓方不背書的情況,因此背書處即使顯示有北方公司和/或港陸公司,但不能說明港陸公司一定是從北方公司處獲得的承兌匯票,有可能是在中間經(jīng)過其他人未背書轉讓的情況之下流轉到港陸公司,不能證明是北方公司直接借款給港陸公司。并且,根據(jù)北方公司調(diào)查取證的結果,也有部分承兌匯票的背書部分看不出與港陸公司有任何關聯(lián),也不能說明北方公司向港陸公司交付過此類承兌匯票。
港陸公司對調(diào)取一審法院審理的另案檔案材料的質證意見是:真實性、合法性予以認可,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不予認可。涉及的港陸公司與遷西遠大礦業(yè)公司案的有關匯票,僅僅反映部分匯票流轉的過程。而且,另案中9張承兌匯票只有7張顯示與北方公司存在關聯(lián),金額為483萬元,而剩余2張共計1500萬元的承兌匯票與港陸公司沒有任何關系,正常情況下港陸公司應當是把北方公司出借的1983萬元全部轉交,然而實際情況并非如此。雖然相關匯票曾由港陸公司交付給遷西遠大礦業(yè)公司,但這無法表明港陸公司取得這些票據(jù)的前手均是北方公司。當時港陸公司在實際業(yè)務中存在收取承兌匯票時轉讓方不背書的情況,因此背書處即使顯示有北方公司,但不能說明港陸公司一定是從北方公司處獲得的承兌匯票,該7張承兌匯票有可能是港陸公司在第三方以不背書轉讓的方式收取的貨款。
(四)關于借款過程的陳述。
北方公司向一審法院申請該公司實際控制人梁平安、該公司財務總監(jiān)及《借款統(tǒng)計》經(jīng)辦人霍永旺出庭作證,并要求港陸公司法定代表人杜振增、財務總監(jiān)杜秀英、《借款統(tǒng)計》經(jīng)辦人延曉娜出庭。港陸公司認為霍永旺已旁聽本案開庭故不應再以證人身份出庭,法定代表人杜振增在國外無法出庭,延曉娜已辭職無法出庭,杜秀英作為借款經(jīng)辦人可以出庭。
一審法院第二次開庭時,梁平安出庭作證稱:我是北方公司的控制人,我和港陸公司的董事長杜振增是老鄉(xiāng),杜振增找到我說正在建設鋼鐵公司,讓我借給他點錢,我說可以。隔了一段時間以后,他找到遵化市政法委書記,讓我借給他點錢。2004年9月份開始借給他錢,2005年3、4月份訂的合同,合同規(guī)定借款三年左右,利息是18%,在18%當中有條件,一年必須把利息給我,如果給不了就充當本金,雙方蓋章確認。開始時他一找我,我就借給他,從2004年9月份到2008年,一共借給他八筆,大約在2億元左右。我讓他慢慢還,一邊還再用我再借給他,這樣他大概2008年還給我2000萬元。2009年我給他打電話,我說賬目四五年了,是不是坐在一起統(tǒng)計一下,究竟欠了多少錢。這樣2009年6、7月份,他的財務和我的財務在他的地方一起統(tǒng)計賬,我派的財務是霍永旺,他的會計是延曉娜,他們一起核對完后差400萬元,即我們收回來400萬元。當時給我說,我說不對,這么長時間2008年還借給過他錢,所以不可能還收回來400萬元。我就給財務批了一個條,上面寫收回來400萬元顯然不對,之前2007年至2009年還借給港陸公司幾千萬,收回來400萬元不符合常理。2009年對賬就停下來了,然后核對這400萬元。2005年左右我在遵化市崔家莊鄉(xiāng)有一個礦石廠,2006年到期了,通過招標港陸公司看上了礦場,杜振增采取方式中標競得,我當時沒有撤場,造成礦場停產(chǎn)。港陸公司找到崔家莊鄉(xiāng)的黨委書記冀連明讓給調(diào)解一下,2007年7月初,崔家莊鄉(xiāng)黨委書記帶著我到了港陸公司杜振增的辦公室,當時有杜振增和遲占江,見面后就把簡單過程一說,雙方協(xié)商,讓我撤場,說給我400萬元,我說可以,他們于2007年7月5日在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打入我個人賬戶400萬元。400萬元證明是礦山補償款后,已經(jīng)篩選旁邊,與借款沒有關系,沒有往《借款統(tǒng)計》中列。400萬元核對清了之后繼續(xù)對賬,對賬后2009年8月7日正式蓋章,當時我沒在場,我方是霍永旺在場,對方誰在場不清楚,雙方蓋章后就開始將本息加在一起是3.07億元。然后我開始跟杜振增要賬,他2011年后半年給我2億元,當時給的是本金還是利息沒有說,給我2億元后還欠我2億多元。然后港陸公司的生意走向低谷,他給不了錢,我正好也缺錢,我打電話找他要錢,然后還有兩個工作人員去他公司要錢。他不接電話,工作人員也進不去公司。關于5000萬元承兌匯票復印件問題,當時找不到,春節(jié)過后我想起來之前的老會計楊文福,他說保證印了復印件,我們搬了三次家,昨天(2019年6月11日)中午我找到了,5000萬元匯票復印件和1983萬元的收據(jù)在一起。
杜秀英出庭作證稱:(1)向北方公司的借款2011年還清,借了四筆,一個是3650萬元,一個是2200萬元,一個800萬元,一個5008萬元,還了2.24億元。利息當時按照合同和協(xié)議大概算了一下,具體算法記不清了。(2)2008年2月1日港陸公司沒有出具過借貸憑證。2007年9月8日5000萬元的借款協(xié)議簽了,收據(jù)也給了,收據(jù)和另一份協(xié)議給了北方公司,但是錢沒有給。當時港陸公司資金不缺,北方公司說手里有錢,用不用,我說用,但簽完協(xié)議后錢沒有拿過來。我沒有北方公司財務電話,后期我問過,但是沒拿回來借款協(xié)議和收據(jù),我以為是不借了。(3)不知道《借款統(tǒng)計》,也沒參與過。當時應該是梁平安給我打電話,說有一個東西,為了審計詢證,要我們配合蓋個東西,我當時在出差,我就給管章的延曉娜打電話,說蓋一下,這件事沒和港陸公司董事長說。(4)薛芳芳是現(xiàn)金出納,延曉娜也是出納,杜秀敏是財務科科長。延曉娜保存財務章和法人章,薛芳芳保存公章。使用印章時,銀行的東西財務章和法人章用的多就直接蓋,詢證函基本上經(jīng)我同意,然后才能蓋章;收據(jù)的蓋章流程是,收據(jù)提前把章蓋好交給出納。(5)收到匯票付給別人時,我們自己留個復印件,前期不規(guī)范不簽字,后期在背面有簽字。本案將匯票支付給北方公司時,是給我收據(jù),我把匯票復印件背面簽字。
(五)關于港陸公司已還款數(shù)額(雙方無爭議的共計2.2億元,有爭議的共計1200萬元)。
雙方?jīng)]有爭議的兩筆還款是:
1.2008年10月10日還款2000萬元(本金)。港陸公司提交2008年10月10日北方公司出具的收條,寫明:今收到港陸(借款)2000萬元,同時注明了4張承兌匯票的票號;港陸公司還提交了2008年4張承兌匯票,并附有2008年10月10日北方公司工作人員簽字支領4張匯票的記錄。港陸公司據(jù)此主張,結合《借款統(tǒng)計》第六筆5008萬元借款中確認2008年10月10日還款2000萬元本金,說明雙方形成交易慣例,優(yōu)先償還借款本金。北方公司認為上述證據(jù)是港陸公司出借給北方公司2000萬元借款后出具的收條和履行出借行為的匯票,不是港陸公司向北方公司償還2000萬元的借款;后經(jīng)雙方法定代表人協(xié)商,直接沖抵北方公司2000萬元借款的本金,在《借款統(tǒng)計》第六筆2007年6月14日5008萬元借款本金中直接扣除港陸公司出借給北方公司的2000萬元借款,由此第六筆借款本金變?yōu)?008萬元。
2.2011年8月19日還款2億元。港陸公司提交了2011年8月19日北方公司出具的收據(jù),載明:“還借款(承兌)”2億元;港陸公司還提交了2011年10張承兌匯票,并附有2011年8月19日北方公司工作人員簽字支領10張匯票的記錄。港陸公司主張,至2011年8月19日,本金已全部償還完畢,并支付了部分利息,且該2億元是優(yōu)先償還的剩余本金(收據(jù)中寫明“還借款”而不是強調(diào)還利息即可說明)。當時,港陸公司對于本金數(shù)額持有異議,但是出于解決問題,總共向北方公司支付了2.2億元(含2008年10月10日2000萬元),該數(shù)額肯定高于北方公司實際出借本金的數(shù)額,考慮要一攬子解決問題,所以向北方公司支付了2.2億元,本金有多少付多少,剩下的就算作利息,2.2億元已經(jīng)將本金和利息全部償還完畢。在此之后,雙方對本金數(shù)額、利息數(shù)額是有爭議的,盡管雙方存在爭議且協(xié)商無法達成一致,但北方公司沒有向港陸公司提出過權利主張,港陸公司也沒有向北方公司做出過任何履行和確認,所以北方公司在本案中提起訴訟已超過時效。北方公司認可2011年8月19日港陸公司向其還款2億元,其提交的收據(jù)和10張承兌匯票與港陸公司證據(jù)一致,但北方公司主張2億元中的83096986元為歸還本金,116903014元為歸還利息。
雙方存在爭議的兩筆還款是:
1.2007年7月5日400萬元。港陸公司提交了2007年7月5日現(xiàn)金支領憑單,寫明:支款人梁平安,用途為還借款400萬元,支領人有北方公司工作人員簽字;港陸公司還提交了2007年7月5日其向北方公司唯一股東梁平安轉款400萬元的銀行憑證。
北方公司質證認為,對銀行憑證的真實性無異議,但該400萬元是給梁平安的老辛莊礦的補償款,與本案無關。為此,北方公司提交以下證據(jù):(1)遵化市崔家莊鄉(xiāng)黨委書記冀連明經(jīng)公證的證人證言,稱,遵化市崔家莊鄉(xiāng)老辛莊采礦廠原承包方是北方公司,承包到期后由港陸公司承包。因北方公司在承包期間為該礦投入的電力設備、井巷工程及各種設施的作價問題發(fā)生矛盾,造成該采礦長時間停產(chǎn)。后,兩單位訴至崔家莊鄉(xiāng)黨委政府,證人作為時任黨委書記于2007年7月初在港陸公司董事長杜振增辦公室召集了協(xié)調(diào)會議,…經(jīng)證人主持達成了協(xié)議:港陸公司一次性給付原承包方北方公司老辛莊采礦各項投入款(包括電力設備、井巷工程、排水管道及用于此采礦生產(chǎn)的所有設施)400萬元,于2007年7月初付清;原承包方北方公司協(xié)議之日撤出所有看護人員。(2)2007年7月5日現(xiàn)金支領憑單(除有梁平安手寫內(nèi)容外,其他內(nèi)容與港陸公司提交的憑單內(nèi)容相同),其上北方公司實際控制人梁平安寫明:“2007年7-9月60天時間我公司又借給他二筆巨款,為何支回400萬小額款”;“故收400萬港陸原由有問題,收款原因不明。速查。2009年7月16日”。該證據(jù)證明:北方公司財務人員受梁平安指派去辦理領取400萬元的手續(xù),因補償款不是財務人員經(jīng)手,所以寫的是還借款。雙方在2009年7月8日至8月7日對賬期間,港陸公司向北方公司出示了現(xiàn)金支領憑單復印件(原件在港陸公司處),主張已還400萬元,北方公司梁平安于2009年7月16日在現(xiàn)金支領憑單復印件上以文字形式提出異議,并交給港陸公司核查。經(jīng)過雙方核實,該筆400萬元不屬于港陸公司借款的還款,故此雙方在2009年8月7日《借款統(tǒng)計》中排除了該400萬元款項。
港陸公司質證認為,(1)對冀連明公證書的形式真實性認可,內(nèi)容真實性、關聯(lián)性、合法性和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冀連明作為證人,應當出庭;冀連明所述也與事實不符,遵化市崔家莊老辛莊采礦廠非港陸公司承包,冀連明也沒有在港陸公司組織雙方商討補償事宜。(2)對現(xiàn)金支領憑單原內(nèi)容真實性認可,對北方公司單方添加內(nèi)容的真實性、關聯(lián)性、合法性和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2009年所謂的《借款統(tǒng)計》只是北方公司單方出具并要求港陸公司配合蓋章,并非一次真實對賬,與實際情況存在諸多不符?!督杩罱y(tǒng)計》中沒有載明400萬元借款本金的歸還,只能說明統(tǒng)計本身存在錯誤,且現(xiàn)金支領憑單中款項用途載明是還借款,而非補償款。
2.2017年1月21日、2017年8月10日、2018年2月12日共計800萬元。北方公司提交證據(jù)包括:(1)2017年1月21日、2017年8月10日、2018年2月12日北方公司開具的3張收據(jù)(第二次開庭時要求撤回),載明:港陸公司分別向北方公司償還利息300萬元、200萬元和300萬元,共計800萬元。北方公司還主張,港陸公司和北方公司另有一個訴訟,可以體現(xiàn)這800萬元,當時出借主體是梁術安(梁術安是北方公司實際控制人梁平安兄弟,有些借款是以梁術安名義出借,梁術安也替北方公司向港陸公司催款),港陸公司付給梁術安1400萬元,港陸公司還告訴梁術安分給北方公司800萬元,所以梁術安就把1400萬元分成兩部分,600萬元留給自己,800萬元給了北方公司。(2)梁術安2018年4月8日書面證明(第二次開庭時要求撤回),稱,我受債權人北方公司委托,自2009年至2018年,債權人北方公司和我本人(梁術安)共從債務單位(港陸公司)收回借款1400萬元,共分三筆收回,分別為:2017年1月21日收回500萬元、2017年8月10日收回400萬元、2018年2月12日收回500萬元。在每次催收借款時也同債務人表明了我代表兩個債權人(單位),即:收回的借款是北方公司和我(梁術安)兩個債權人的款。故在每次開收款收據(jù)憑證時也給債務單位(港陸公司)做的是兩個收據(jù)憑證。具體到收回的借款付給兩債權人數(shù)量多少與債務人無關,兩債權人自行量定,債務人按債權人收款憑證記賬即可。具體為:2017年1月21日,北方公司開收據(jù)金額300萬元,梁術安開收據(jù)金額200萬元,合計500萬元;2017年8月10日,北方公司開收據(jù)金額200萬元,梁術安開收據(jù)金額200萬元,合計400萬元;2018年2月12日,北方公司開收據(jù)金額300萬元,梁術安開收據(jù)金額200萬元,合計500萬元;以上三筆合計,北方公司開收據(jù)金額800萬元,梁術安開收據(jù)金額600萬元,合計1400萬元。上述兩組證據(jù)之所以要求撤回是因為,本案中港陸公司否認該3筆還款,而在唐山中院審理的另案(梁術安將對港陸公司的債權轉讓給北方公司,故北方公司為北方公司,港陸公司為港陸公司)中涉及該3筆還款,故本案中不再主張還款800萬元,訴訟請求增加800萬元。
港陸公司質證認為,不同意北方公司撤回上述證據(jù),(1)本案中不存在港陸公司向北方公司還款800萬元的事實,3張收據(jù)是北方公司單方將港陸公司另案歸還給梁術安的2017年1月20日、2017年8月3日和2018年2月12日三筆款項共計1500萬元中的一部分視為其在本案借款中的800萬元還款,收據(jù)是北方公司單方偽造的,以規(guī)避起訴超過訴訟時效。(2)對梁術安證言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不認可,梁術安是北方公司實際控制人梁平安弟弟,梁術安證人證言不具有真實性;梁術安和港陸公司之前有獨立的民間借貸關系,港陸公司曾向梁術安借款8000余萬元,但港陸公司已經(jīng)還清,且都是對本金進行償還。為此,港陸公司提交了遵化市公安局刑事卷宗材料,證明港陸公司沒有通過梁術安向北方公司償還本案爭議債權債務項下的任何款項,本案已超過訴訟時效。其中,(1)對梁術安詢問筆錄中,梁術安稱,港陸公司還給梁術安的8000多萬元都是還給梁術安本人出借給港陸公司的8000萬元的本金,沒有別人的款項,北方公司的梁平安是借給過港陸公司款,港陸公司還不還他款跟梁術安這8000萬元沒有關系。(2)2018年8月24日和2018年8月31日兩份《還款說明》。其中,2018年8月31日《還款說明》中,梁術安稱,本人梁術安,此前曾分別出借給港陸公司50036443.95元和30000000元,合計80036443.95元。此前港陸公司已經(jīng)于2016年5月4日、2016年11月28日、2017年1月2日、2017年8月3日、2018年2月12日、2018年2月13日分別歸還借款本金200萬元、100萬元、500萬元、500萬元、350萬元、150萬元,合計金額1800萬元,此前剩余本金62036443.95元雙方商定于2018年9月10日前支付給本人。現(xiàn)本人收到港陸公司支付的轉賬支票一張,金額62036443.95元,雙方針對上述借款的本金已償還完畢。(3)2016年5月4日、2016年11月28日、2017年1月20日、2017年8月3日、2018年2月12日、2018年2月13日港陸公司開具的5張現(xiàn)金支領憑單和7張銀行轉賬憑證,顯示港陸公司向梁術安轉款共計1800萬元。2018年8月31日港陸公司開具的1張現(xiàn)金支領憑單和同日背書的轉賬支票,顯示港陸公司向梁術安給付62036443.95元。
北方公司質證認為,對刑事卷宗材料的真實性認可,證明目的不認可,該筆錄不能證明本案超過訴訟時效期間。梁術安筆錄中承認:借款的“實際出資人是梁平安”,而港陸公司的還款無論是針對以梁術安名義出借款的償還,還是對北方公司借款的償還,都是經(jīng)過向港陸公司索要才償還的,均證明向港陸公司主張權利的客觀事實,不能認定超過訴訟時效。港陸公司另案的還款是通過梁術安,還給梁術安之后就交給了實際出資人北方公司,北方公司給梁術安出了三個收據(jù)轉給港陸公司。這三張收據(jù)出具后港陸公司否認是本案的還款,所以北方公司在另案中進行了主張。
(六)關于利息計算方式。
北方公司主張,應根據(jù)雙方《借款合同》約定的年利率18%,并以2009年8月7日《借款統(tǒng)計》載明的307235253.63元為本金基數(shù)計算利息(雖然307235253.63元中包含前期逐年累加轉下年的利息,但不超過司法解釋規(guī)定的最初借款本金與以最初借款本金為基數(shù)、以年利率24%計算的利息之和)。經(jīng)北方公司計算,以307235253.63元為本金基數(shù)(2011年8月19日償還2億元中包括償還83096986元的本金,則之后本金變?yōu)?24138267.63元),按年利率18%計算,自2009年7月8日至2018年4月5日起訴之日,利息為267396953.29元,本息合計491535220.92元;起訴之后,以224138267.63元為本金基數(shù)(后變更為307235253.63元),自2018年4月5日至實際給付之日,按年利率18%繼續(xù)計息。
港陸公司主張,(1)《借款統(tǒng)計》中有爭議的第一、七、八筆借款的真實性不予認可,利息更不予認可;且第七筆借款相應的《借款合同》明確約定借款期限為一年,到期后本息一同給付,故按復利延續(xù)計息沒有依據(jù);第八筆借款沒有約定利息。而第二筆借款實際發(fā)生日期為2006年,因此不應納入《借款合同》下,雙方也沒有利息約定。(2)雙方無爭議的第三、四、五、六筆借款中,三、四、五筆借款發(fā)生在2005年9月,應根據(jù)2005年《借款合同》規(guī)定的“借款滿一年計息、本息合計轉下年”計算至2007年4月1日合同到期,但2007年4月1日之后就不能再按此種方式計算;第六筆借款發(fā)生在2007年9月8日,雙方?jīng)]有利息的書面約定,故不應按利息轉本金的計算方式。(3)2007年4月1日之后,因《借款合同》約定的逾期還款按每日萬分之十計算利息過高,且當年的企業(yè)間拆借也是無效的,故應該按照同期銀行貸款利率的4倍計算,由此,從2007年4月1日至2011年8月19日償還最后的2億元,當時相應的本金數(shù)額為9258萬元(2007年7月5日償還400萬元本金,2008年10月10日償還2000萬元本金),同期銀行貸款利率4倍計算的利息累計是9264.768萬元,至2011年8月19日,償還2億元后將本金及利息全部還清。
(七)關于訴訟時效。
北方公司提交以下證據(jù):(1)北方公司實際控制人梁平安出庭證言。(2)北方公司銷售副經(jīng)理張雄出庭證言和經(jīng)公證的證人證言,張雄出庭作證稱:每年到年底找港陸公司催款,去單位催過,打電話也催過。證人去過,找的聞保國,聞保國是港陸公司的經(jīng)營副總。他說和領導請示,有時候說還一部分。基本每年都去催。和港陸公司有業(yè)務,證人基本每個月都去,貨款和借款一起要。(3)北方公司會計張彬經(jīng)公證的證人證言,稱:2013年開始,受公司指派每年春節(jié)前都和公司銷售經(jīng)理張雄去港陸公司找副總聞保國要賬。因業(yè)務證人與港陸公司對貨款賬時,也會向財務人員要賬,每次都說向領導匯報,或者降低利息之類的話。(4)2009年8月7日《借款統(tǒng)計》及兩個附件重新確定了借款本金,是新的債權債務數(shù)額的確立,但并未約定港陸公司的還款期限,對此最高院關于訴訟時效的司法解釋第六條規(guī)定:不能確定履行期限的,訴訟時效期間從債權人要求債務人履行義務的寬限期屆滿之日起計算,據(jù)此,北方公司可隨時向港陸公司主張權利,本案并未超過訴訟時效期間。
港陸公司質證認為,(1)對梁平安出庭證言不予認可。(2)對兩公證書形式真實性認可,內(nèi)容真實性、關聯(lián)性、合法性和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證人均是北方公司的員工,與北方公司具有利害關系。(3)《借款統(tǒng)計》形式上只是對原有借款的統(tǒng)計,并不是重新形成新的借貸關系,原有借款無論是從形式上還是從實質上很多都有借款期限的約定。
一審法院認為,(一)關于港陸公司拖欠北方公司借款的本金和利息數(shù)額。
1.關于最初出借本金的數(shù)額。(1)港陸公司對2009年8月7日與北方公司簽訂的《借款統(tǒng)計》形式真實性予以認可,但主張加蓋公章是為北方公司應付審計審查且未對內(nèi)容進行審核,該陳述不符合常理,一審法院無法支持。(2)對于《借款統(tǒng)計》中雙方無爭議的四筆借款,即第三筆借款2005年9月6日3650萬元、第四筆借款2005年9月23日2200萬元、第五筆借款2005年9月30日800萬元、第六筆借款2007年6月14日5008萬元(雙方認可2008年10月10日償還2000萬元本金),共計1.1658億元(2008年之后變更為9658萬元),北方公司提交了港陸公司出具的四張收條和四組承兌匯票,且其中的三張收條中還載明了匯票票號,因此,一審法院對上述四筆借款予以確認。(3)對于《借款統(tǒng)計》中雙方存在爭議的四筆借款:首先,第一筆借款2004年9月23日984萬元,北方公司提交了加蓋港陸公司公章的兩張收據(jù),收據(jù)中同時載明了4張匯票的票號,港陸公司認可收據(jù)的形式真實性并認可曾經(jīng)收到匯票,但稱發(fā)現(xiàn)沒有背書后又將匯票返還給北方公司,且給北方公司開具的收據(jù)因疏忽沒有收回,港陸公司對其上述說法未能提交相關證據(jù)證明,結合《借款統(tǒng)計》仍列明該筆借款的事實和其他七筆借款的查明情況,一審法院對第一筆借款2004年9月23日984萬元予以確認。其次,第二筆借款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貨款轉借款),北方公司提交了2005年8月1日港陸公司出具的1000萬元貨款轉借款收條、2005年8月1日北方公司出具的1000萬元貨款收據(jù)、2006年3月27日港陸公司交給北方公司的承兌匯票復印件,后又申請調(diào)查令調(diào)取2006年3月27日承兌匯票的背書轉讓等情況,調(diào)查結果顯示該匯票由港陸公司直接貼現(xiàn),由此證明貨款轉借款發(fā)生于2005年8月1日而2006年3月27日承兌匯票只是平衡貨款的賬目手續(xù)并未實際支付;港陸公司雖最初不認可第二筆2005年1000萬元借款的真實性,但在銀行出具調(diào)查結果后認可該筆借款的存在,只是認為實際發(fā)生時間是2006年。一審法院認為,根據(jù)北方公司所舉上述證據(jù)和《借款統(tǒng)計》,結合雙方各自陳述及銀行調(diào)查情況,第二筆借款2005年8月1日1000萬元應予確認,港陸公司主張借款發(fā)生在2006年依據(jù)不足。再次,第七筆借款2007年9月8日5000萬元,北方公司提交了2007年9月8日港陸公司出具的收據(jù)原件、雙方于同日簽訂的《借款合同》、40張匯票復印件;港陸公司對收據(jù)和《借款合同》的形式真實性認可,對匯票真實性無法確認。經(jīng)北方公司申請調(diào)查令,銀行出具了其中5張匯票背書轉讓情況的調(diào)查結果,顯示:2張匯票共計380萬元由北方公司直接背書給港陸公司,3張匯票共計1100萬元由北方公司背書給北京恒信豐商貿(mào)有限公司、北京恒信豐商貿(mào)有限公司又背書給港陸公司(北方公司主張北京恒信豐商貿(mào)有限公司為港陸公司控制的關聯(lián)企業(yè))。5張匯票背書轉讓情況與收據(jù)、《借款合同》、匯票復印件、《借款統(tǒng)計》等證據(jù)相互印證,足以證明第七筆借款2007年9月8日5000萬元的真實存在,港陸公司辯稱實際業(yè)務中存在轉讓方不背書故其不一定從北方公司處取得匯票、北方公司未能證明借款實際發(fā)生的觀點不能成立。最后,第八筆借款2008年2月1日1983萬元,北方公司提交了2008年2月1日港陸公司出具的收據(jù)原件、23張匯票復印件;港陸公司對收據(jù)的形式真實性認可,對匯票真實性不予認可。經(jīng)北方公司申請調(diào)查令,銀行出具了其中5張匯票背書轉讓情況的調(diào)查結果,一審法院也調(diào)取了另案相關檔案材料。銀行調(diào)查結果顯示:1張匯票計100萬元由北方公司直接背書給港陸公司;其余4張匯票雖被背書人僅記載北方公司未記載港陸公司,但其中的2張匯票計38萬元與另案檔案材料中2張匯票的信息完全相符,能夠證明該2張匯票由港陸公司實際持有并出借給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一審法院調(diào)取的檔案資料顯示:另案生效判決已經(jīng)認定港陸公司出借給河北遠大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1983萬元,而另案港陸公司出借1983萬元借款的9張匯票中有7張匯票計483萬元與本案北方公司主張1983萬元借款23張匯票中的7張完全一致,且該7張匯票中的2張根據(jù)銀行調(diào)查結果被背書人一欄記載有北方公司,足以證明北方公司在本案中出借給港陸公司1983萬元中的7張匯票由港陸公司實際持有并再次向案外人出借。由此,5張匯票背書轉讓情況、另案檔案材料與收據(jù)、匯票復印件、《借款統(tǒng)計》等證據(jù)相互印證,足以證明第八筆借款2008年2月1日1983萬元的真實存在,港陸公司辯稱實際業(yè)務中存在轉讓方不背書故其可能是在第三方未背書轉讓情況下取得匯票、北方公司未能證明借款實際發(fā)生的觀點不能成立。(4)北方公司還申請其實際控制人梁平安、港陸公司財務總監(jiān)杜秀英等人出庭,北方公司實際控制人梁平安當庭陳述與該公司出示的證據(jù)基本吻合,而港陸公司杜秀英當庭陳述的事實與北方公司之后補充提交的證據(jù)及調(diào)查令調(diào)查結果不一致,故對梁平安的陳述應予采信,杜秀英的陳述一審法院無法采信。
綜上,根據(jù)北方公司提交的收條、收據(jù)、匯票、《借款統(tǒng)計》《借款合同》、實際控制人梁平安出庭證言、調(diào)查令調(diào)查結果等證據(jù),足以證明北方公司起訴主張的借款本金數(shù)額成立,《借款統(tǒng)計》應作為確定港陸公司實際欠付本金數(shù)額的依據(jù)。
2.關于港陸公司還款數(shù)額。(1)2008年10月10日還款2000萬元本金雙方均無異議,且在2009年8月7日《借款統(tǒng)計》中予以扣除,一審法院對此予以確認。(2)2011年8月19日還款2億元雙方均無異議,一審法院予以確認。雙方對款項性質存在爭議,港陸公司以《借款合同》約定和2008年10月10日還款2000萬元收據(jù)內(nèi)容主張雙方形成先還本金后還利息的交易慣例,但其提交的證據(jù)不足以證明其觀點,因雙方?jīng)]有明確約定,故該2億元應按先還利息后還本金的方法進行認定。(3)港陸公司主張2007年7月5日還款400萬元,北方公司認為系老辛莊礦補償款與本案無關,并提交了冀連明經(jīng)公證的證人證言、現(xiàn)金支領憑單復印件、梁平安出庭證言。一審法院認為,北方公司證據(jù)較為充分,特別是2009年8月7日雙方蓋章的《借款統(tǒng)計》中并沒有列明該筆還款,故北方公司主張該款與本案無關的理由成立。(4)北方公司曾經(jīng)主張港陸公司2017年1月21日、2017年8月10日、2018年2月12日向其償還利息800萬元,后北方公司表示將在另案中主張本案不再涉及,對此一審法院予以準許。綜上,一審法院認定港陸公司還款2.2億元,其中2000萬元為償還最初借款本金,2億元的款項性質根據(jù)當時欠付利息情況而定。
3.關于利息計算方式。港陸公司對《借款統(tǒng)計》中的利息計算方法不予認可,主張只有2005年發(fā)生的借款可以計算復利到2007年4月1日,其他借款中部分不認可真實性、部分借款沒有計算復利或利息的約定,因港陸公司未能提交充足證據(jù),且無法否定雙方蓋章確認的《借款統(tǒng)計》的真實性,故對港陸公司該項主張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4.關于港陸公司最終欠付的本息數(shù)額。首先,如前所述,北方公司主張八筆借款最初本金為2.0625億元的事實成立,之后對賬形成的2009年8月7日《借款統(tǒng)計》亦為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則至2009年7月8日,港陸公司拖欠北方公司借款本金1.8625億元,利息120985253.63元,本息合計307235253.63元,對此數(shù)額一審法院予以確認。其次,2009年7月8日之后,按北方公司的計算方法,以307235253.63元為本金基數(shù),按年利率18%繼續(xù)計算利息;至2011年8月19日,港陸公司還款2億元,116903014元為歸還2011年8月19日之前的利息,83096986元為歸還307235253.63元中的本金,本金基數(shù)變?yōu)?24138267.63元;至2018年4月5日起訴時,港陸公司拖欠本息合計491535220.92元。上述計算方法及數(shù)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間借貸司法解釋的相關規(guī)定,一審法院予以確認。再次,2018年4月5日起訴之后,北方公司主張以307235253.63元為本金基數(shù),按年利率18%繼續(xù)計算利息至實際給付之日,按此方法計算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間借貸司法解釋的相關規(guī)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應以224138267.63元為本金基數(shù),按年利率18%繼續(xù)計算利息至實際給付之日。
(二)關于北方公司起訴是否超過訴訟時效。梁平安出庭證言、張雄出庭證言、張彬經(jīng)公證的證人證言足以證明北方公司一直在向港陸公司主張權利,故北方公司起訴未超過訴訟時效。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八條的規(guī)定,一審法院判決:港陸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nèi)給付北方公司491535220.92元及以224138267.63元為基數(shù)的利息,利息自2018年4月5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按年利率18%計算。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2459476元,保全費5000元,共計2464476元,由港陸公司承擔。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jù)。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證。
港陸公司提交第一組證據(jù)杜振增、聞保國、杜秀英證言,證明北方公司未曾向港陸公司催要借款,一審關于訴訟時效的認定錯誤。第二組證據(jù)遵化市崔家莊鄉(xiāng)老辛莊村村民委員會出具的《關于我村老辛莊采礦場(2004年12月21日)合同的聲明》及池占江證言,證明港陸公司所付400萬元系用于償還北方公司借款,而非支付老辛莊礦補償款,《借款統(tǒng)計》遺漏該筆還款,進一步證明《借款統(tǒng)計》未經(jīng)對賬,與客觀事實不符。
北方公司對上述證據(jù)質證意見為:對兩組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均不予認可,四位證人均未出庭作證,且其證言不能對抗北方公司在一審中的出庭證言及客觀證據(jù)所確認的事實。對于《關于我村老辛莊采礦場(2004年12月21日)合同的聲明》,與港陸公司提交證據(jù)證明的事實不符。
北方公司提交證據(jù)一遵化市恒威礦業(yè)有限公司企業(yè)登記基本信息、證據(jù)二遵化市恒威礦業(yè)有限公司程家溝鐵礦企業(yè)登記基本信息、證據(jù)三港陸公司企業(yè)登記基本信息,該三組證據(jù)共同證明遵化市恒威礦業(yè)有限公司及其程家溝鐵礦與港陸公司具有關聯(lián)性,屬關聯(lián)企業(yè)。證據(jù)四(2020)冀唐遵證民字第93號公證書,證明老辛莊鐵礦于2001年10月至2004年10月發(fā)包給北方公司,2004年12月21日至2011年2月28日發(fā)包給港陸公司,該證據(jù)與其他證據(jù)共同證明港陸公司對老辛莊鐵礦享有的實體權利和400萬補償款的事實。證據(jù)五2004年12月21日《鐵礦開采合同》一份、證據(jù)六2007年8月7日《補充合同》一份,共同證明2004年的合同因北方公司沒有得到補償而未實際履行,直至2007年7月5日北方公司得到港陸公司補償后撤出,村委會才于2007年8月7日與港陸公司簽訂《補充合同》,延長了合同期限。
港陸公司對上述證據(jù)質證意見為:對證據(jù)一、證據(jù)二、證據(jù)三的真實性、合法性認可,關聯(lián)性、證明目的不予認可。遵化市恒威礦業(yè)有限公司于2007年6月6日已將其持有的港陸公司股權全部轉讓給案外人。400萬元還款發(fā)生在2007年7月5日,是港陸公司的自身還款行為,與遵化市恒威礦業(yè)有限公司無關;即便遵化市恒威礦業(yè)有限公司與老辛莊村村委會簽訂了《補充合同》,也與港陸公司無關。對證據(jù)四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不予認可。該證據(jù)屬于書面證人證言,證人并未出庭作證,其證言與事實不符,也與北方公司提供的證據(jù)相互矛盾。對證據(jù)五的真實性、關聯(lián)性認可,對其證明目的不予認可;北方公司未提供證據(jù)六的原件,故對證據(jù)六的真實性、關聯(lián)性、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該兩份協(xié)議的主體和內(nèi)容均與港陸公司無關,無法證明港陸公司于2007年7月5日付給梁平安的400萬元款項是對老辛莊礦的補償。
本院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相同。
根據(jù)當事人的上訴及答辯情況,本案二審的焦點問題是:一、雙方之間借款數(shù)額及應還款數(shù)額的認定問題;二、北方公司提起本案訴訟是否已經(jīng)超過訴訟時效。
一、關于雙方之間借款數(shù)額及應還款數(shù)額的認定問題
(一)關于借款數(shù)額問題。本案雙方當事人之間的借貸關系時間跨度長、借貸筆數(shù)多,且有的借款未簽訂書面借貸合同,導致雙方認識上分歧較大。2009年8月7日,北方公司與港陸公司簽訂《借款統(tǒng)計》,共同對此前發(fā)生在雙方之間的所有借款本金、利息進行了梳理和確認。如何看待《借款統(tǒng)計》的效力和作用,對本案至關重要。港陸公司主張《借款統(tǒng)計》是為配合北方公司審計業(yè)務需要,在雙方未進行對賬的情況下出具的,并非其真實意思表示,不應作為認定借款本息的依據(jù)。北方公司主張《借款統(tǒng)計》歷時一個月對賬完成,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應作為認定借款本息的依據(jù)。本院認為,從《借款統(tǒng)計》載明“經(jīng)我遵化市北方礦業(yè)有限公司財務與你港陸公司財務核實,你單位截止到2009年7月8日共借我公司款項本息合計307235253.63元?!眱?nèi)容看,該統(tǒng)計是雙方對各自財務人員共同核對結果的確認。而且,《借款統(tǒng)計》后附兩張表格,一張為《北方礦業(yè)與唐山港陸借款明細》,另一張為《北方礦業(yè)公司借款本金及利息清單》,非常詳細載明了各筆借款發(fā)生的時間、本金數(shù)和利息的計算等情況?!督杩罱y(tǒng)計》上有雙方財務工作人員簽字,落款處分別加蓋了雙方公司公章及法定代表人名章。港陸公司作為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民事主體,理應對其在《借款統(tǒng)計》上加蓋公章的行為所致民事法律效果有充分認識,其既無法否認《借款統(tǒng)計》形式上的真實性,又無法證明《借款統(tǒng)計》不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故對其關于《借款統(tǒng)計》不應當作為認定雙方借款本息的依據(jù)的上訴理由,不予支持。一審法院關于《借款統(tǒng)計》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雙方經(jīng)對賬,就之前的借款本金和利息的數(shù)額以及尚欠款項等問題均達成一致,能夠作為處理雙方之間借貸關系依據(jù)的審理思路,并無不當。
雙方之間總共發(fā)生了八筆借款,存在爭議的有四筆借款。圍繞有爭議的四筆借款,一審期間,北方公司提交了《借款合同》、收條、收據(jù)、匯票等證據(jù),一審法院還根據(jù)北方公司申請向銀行出具了若干份就涉案匯票背書轉讓情況的調(diào)查令、調(diào)取了另案檔案材料情況,可以形成較為完整的證據(jù)鏈條證明這四筆借款真實存在。而且,上述款項已經(jīng)作為借款納入到了《借款統(tǒng)計》中。港陸公司就該部分借款提出異議,但是所提交證據(jù)無法證明其主張,不予支持。
根據(jù)《借款統(tǒng)計》附表《北方礦業(yè)公司借款本金及利息清單》記載,雙方對賬時,此前所借款項均按年利率18%計息,該利率不違反《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八條的規(guī)定。《借款統(tǒng)計》是對前期借貸關系的梳理與匯總,雙方確認截至2009年7月8日借款本息合計307235253.63元,故北方公司有權基于《借款統(tǒng)計》向港陸公司主張歸還該本息合計的數(shù)額。
《借款統(tǒng)計》簽訂后,雙方之間借貸關系的性質并未發(fā)生變化。不過,從《借款統(tǒng)計》內(nèi)容看,雙方關于對賬后的還款期限和利率等問題,沒有形成合意。《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五條第一款規(guī)定,借貸雙方?jīng)]有約定利息,出借人主張支付借期內(nèi)利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第二十九條第二款第一項規(guī)定,借貸雙方既未約定借期內(nèi)的利率,也未約定逾期利率,出借人主張借款人自逾期還款之日起按照年利率6%支付資金占用期間利息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因此,一審法院關于《借款統(tǒng)計》形成后,港陸公司所欠款項按照年利率18%的利率標準計息的認定不當,應予糾正。在《借款統(tǒng)計》形成后,雙方對還款期限沒有約定,北方公司有權要求港陸公司在合理的期限內(nèi)返還借款。鑒于港陸公司于2011年8月19日還款2億元后一直未再還款的事實,自2018年4月5日北方公司向一審法院提起本案訴訟時起,視為港陸公司逾期還款,港陸公司應以此時的實際欠款數(shù)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6%支付資金占用期間利息至實際給付之日。
(二)關于已還款及尚欠款數(shù)額問題?!督杩罱y(tǒng)計》載明港陸公司應還款307235253.63元。根據(jù)已查明的事實,港陸公司共向北方公司支付了四筆款項,分別為:第一筆2007年7月5日400萬元;第二筆2008年10月10日2000萬元;第三筆2011年8月19日2億元;第四筆2017年1月21日、2017年8月10日、2018年2月12日共計800萬元。關于第一筆400萬元,港陸公司主張該款項是還款,北方公司主張400萬元非還款而是老辛莊礦的補償款。二審期間,雙方均提交了新證據(jù)證明己方觀點。北方公司提交的老辛莊采礦承包合同的簽訂人之一孟現(xiàn)芝的公證證言與一審期間其提交的其他證據(jù)可形成更強的證明效力。結合該筆400萬元款項匯入了梁平安個人賬戶而不是北方公司賬戶,且在雙方形成的《借款統(tǒng)計》中并無體現(xiàn),故一審法院作出該400萬元與本案無關的認定,并無不當。關于第二筆2000萬元款項雙方一致認可系用于歸還本金,而且該筆金額作為已還款項在《借款統(tǒng)計》中已經(jīng)進行了確認。關于第四筆800萬元的問題,北方公司已另訴主張權利,系當事人對自己訴訟權利的處分,本案不予涉及。關于第三筆2億元的款項,系港陸公司在雙方2009年形成《借款統(tǒng)計》后,于2011年支付給北方公司的,一審法院將該2億元款項按先還利息后還本金的處理不當,本院予以糾正。綜上,《借款統(tǒng)計》載明港陸公司應還款307235253.63元,其在償還2億元款項后,尚欠北方公司107235253.63元。
二、關于北方公司向一審法院提起本案訴訟是否已經(jīng)超過訴訟時效的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二條規(guī)定,履行期限不明確的,債務人可以隨時履行,債權人也可以隨時要求履行,但應當給對方必要的準備時間?!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民事案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六條規(guī)定,未約定履行期限的合同,不能確定履行期限的,訴訟時效期間從債權人要求債務人履行義務的寬限期屆滿之日起計算。本案雙方當事人在《借款統(tǒng)計》中僅確認了本金和利息數(shù)額,而未就履行期限問題進行約定,故北方公司有權要求港陸公司歸還尚欠款項,提起本案訴訟并未超過訴訟時效。港陸公司關于本案已過訴訟時效的主張,理由不能成立。
綜上所述,港陸公司的上訴請求部分成立。本院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二十九條第二款第一項,《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變更(2018)冀民初32號民事判決為唐山港陸鋼鐵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nèi)給付遵化市北方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107235253.63元及以107235253.63元為基數(shù)的利息,利息自2018年4月5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按年利率6%計算。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2459476元,保全費5000元,共計2464476元,由遵化市北方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負擔1478685.6元,唐山港陸鋼鐵有限公司負擔985790.4元;二審案件受理費2781880元,由遵化市北方礦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負擔1669128元,唐山港陸鋼鐵有限公司負擔1112752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劉銀春
審判員 汪治平
審判員 謝愛梅
二〇二〇年三月二十六日
法官助理柳凝
書記員武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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