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3日，吉林省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作出吉衛(wèi)放罰字[2016]003號行政處罰決定書。該決定書載明：“被處罰人吉林省人民醫(yī)院。本機關依法查明，你醫(yī)院LVNA-260伽馬刀治療機建設項目投入使用，但不能提供該建設項目衛(wèi)生計生行政部門竣工驗收同意證明材料，《放射診療許可證》副本中無該設備登記。你單位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yè)病防治法》第十八條第四款、《放射診療管理規(guī)定》第十七條第二款、第三款的規(guī)定，現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yè)病防治法》第六十九條第（六）項、《放射診療管理規(guī)定》第三十八條第（三）項的規(guī)定，決定予以你單位給予警告，并處罰款人民幣十萬二千元整的行政處罰?！?/div>
2016年12月13日，吉林省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向省醫(yī)院作出編號2016121301衛(wèi)生監(jiān)督意見書，監(jiān)督意見：“針對你單位伽馬刀放射治療建設項目未經驗收合格，未取得放射診療許可，擅自投入使用的違法行為，依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yè)病防治法》、《放射診療管理規(guī)定》，提出下列建議：1.責令立即改正違法行為；2.經驗收合格，取得放射診療許可后，方可開展放射治療工作?！?/div>
經康導公司申請，一審法院委托吉林新元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對合作項目2013年4月至2016年10月期間的全部財務狀況進行審計。2018年5月11日，吉林新元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作出吉新專字[2018]001號吉林省人民醫(yī)院腫瘤放射治療中心2013年4月至2016年期間財務狀況鑒證報告。該報告鑒定結論記載：2013年4月-2016年10月期間，省醫(yī)院應分收益8,012,361.96元；康導公司應分得收益7,225,036.70元，省醫(yī)院實際已支付6,905,991.13元，尚欠319,045.57元?？祵Ч境袚鷼W元貸款本息共計人民幣16,793,199.72元。2015年11月-2016年10月期間吉林省人民醫(yī)院腫瘤放射治療中心總收入為12,014,279.35元，總支出為8,311,089.52元，扣除康導公司按合作協議約定應分收益1,680,987.37元，省醫(yī)院應分收益2,022,202.46元。該報告鑒定過程記載：根據《吉林省人民醫(yī)院放射治療中心補充協議（附件二）》約定，康導公司根據省醫(yī)院要求，購買伽馬射線放射治療系統一套，共計價值約人民幣2500萬元，康導公司與寧波康導進出口有限公司簽訂了《設備采購合同》，合同金額人民幣25,556,000元。康導公司通過銀行轉賬支付2500萬元并取得2500萬元發(fā)票。鑒定人出庭接受了質詢。雙方當事人對鑒證報告中省醫(yī)院應分收益數額、歐元貸款本息數額、省醫(yī)院尚欠康導公司應分得收益數額均無異議?？祵Ч局Ц惰b定費用人民幣100萬元。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系聯營合同糾紛。案涉合作協議及附件二、附件三、附件四是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禁止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聯營合同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解答》第四條第一項規(guī)定，“聯營合同中的保底條款，通常是指聯營一方雖向聯營體投資，并參與共同經營，分享聯營的盈利，但不承擔聯營的虧損責任，在聯營體虧損時，仍要收回其出資和收取固定利潤的條款。保底條款違背了聯營活動中應當遵循的共負盈虧、共擔風險的原則，損害了其他聯營方和聯營體的債權人的合法權益，因此，應當確認無效。”而合作協議第七條第一款系雙方對合作項目省醫(yī)院收益分配的約定，與合作協議約定的其他權利義務共同構成統一的協議條款內容，不違反共負盈虧、共擔風險的原則，故該條款并不屬于聯營合同中的保底條款，合法有效?？祵Ч娟P于該條款屬無效條款的主張不予支持。合作協議第十七條關于“如果因非康導公司原因造成合同無法履行或提前終止，則雙方對康導公司投入設備按年度加權法進行清算（以本合同價為準，按年折舊率10%計算）。清算后設備由省醫(yī)院購買，其款項一次性付清給康導公司”的約定，屬于雙方當事人對案涉合作項目提前終止后，對項目資產處理的約定，并不違反共負盈虧、共擔風險的原則，并不違反公平原則，并不符合聯營合同中的保底條款，亦合法有效。故省醫(yī)院關于該條款無效的抗辯主張不予支持?；诤献鲄f議第七條第一款約定合法有效，康導公司主張省醫(yī)院返還從放射治療中心合作項目提出的現金8,012,361.96元沒有事實及法律依據，不予支持。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案涉合作協議第四條約定，省醫(yī)院負責向有關部門申請成立合作項目設備的立項報批手續(xù)的義務，而省醫(yī)院未能就該合作項目完成報批手續(xù)，導致雙方合作無法繼續(xù)而終止，構成違約。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條關于“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的，應當承擔繼續(xù)履行、采取補救措施或者賠償損失等違約責任”的規(guī)定，省醫(yī)院應當向康導公司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
案涉合作協議第十七條約定，如果因非康導公司原因造成合同無法履行或提前終止，則雙方對康導公司投入設備以本合同價為準，按年折舊率10%計算。清算后設備由省醫(yī)院購買，其款項一次性付清給康導公司。如前所述，雙方當事人合作因省醫(yī)院未能完成報批手續(xù)而終止，省醫(yī)院應當按照約定的設備合同價格計算折舊費用后購買康導公司投入的伽馬刀設備。依據案涉合作協議、《吉林省人民醫(yī)院放射治療中心補充協議（附件二）》的約定，雙方約定的康導公司投入的伽馬刀設備合同價格約為2500萬元。省醫(yī)院雖主張康導公司購買伽馬刀設備的價格不真實，但未能提供有效證據加以證明，且雙方對省醫(yī)院收購伽馬刀設備的價格明確約定以合同價為準。雖然前述補充協議（附件二）中關于設備價格分項合計25,556,000元，但依據案涉鑒證報告中康導公司購買設備支付款項的記載，康導公司購買該設備支付款項2500萬元，故應當以2500萬元作為雙方約定的合同價格作為計算設備折舊價格的基數?？祵Ч局鲝堃?5,556,000元作為合同價計算，不予支持；康導公司主張按月計算折舊額，符合公平原則和客觀實際，予以支持。雙方合作實際為43個月，省醫(yī)院購買設備的價格應為15,046,296.36元。[計算公式：設備月折舊額25,000,000元/（9*12）=231,481.48元；設備折舊后價值（購買價）=25,000,000元-231,481.48*43=15,046,296.36元]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四條規(guī)定，當事人可以約定一方違約時應當根據違約情況向對方支付一定數額的違約金，也可以約定因違約產生的損失賠償額的計算方法。約定的違約金低于造成的損失的，當事人可以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予以增加；約定的違約金過分高于造成的損失的，當事人可以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予以適當減少。案涉合作協議第十八條約定，由于一方的過錯或過失，造成本合同不能履行或不能完全履行時，由有過錯或過失的一方承擔此造成的損失，違約方向另一方支付前12個月應得收益總額三倍的索賠；如屬雙方的過錯或過失，根據實際情況，由雙方分別承擔相應的損失。本案中，省醫(yī)院對雙方合作不能履行存在過錯，應當按約定向康導公司支付違約金。康導公司主張2015年11月至2016年10月合作項目收益總和為8,150,971.42元，省醫(yī)院應向其支付收益總和三倍的違約賠償金24,452,914.26元。因康導公司主張其損失為其投入以及所得利潤無法收回造成的損失，而對康導公司投入設備應由省醫(yī)院依約定的價格購買的訴請已予以支持；康導公司的利潤收入亦不能認定為合作項目收益總和，康導公司又未能初步證明其實際損失的金額，故康導公司訴請主張的違約金額過分高于其實際損失，省醫(yī)院請求對違約金數額進行調整，予以支持。根據案涉《鑒證報告》關于2015年11月至2016年10月康導公司應分收益為1,680,987.37元的鑒定結論，對省醫(yī)院應向康導公司支付的違約金以康導公司該期間應分收益金額的3倍計算加以調整，即省醫(yī)院應支付康導公司違約金5,042,962.11元（1,680,987.37元*3=5,042,962.11元）。
省醫(yī)院與康導公司雖約定了省醫(yī)院用于雙方合作項目的439萬元歐元貸款本息由康導公司負責償還。但該款項系從合作項目的每月收益中產出，并非康導公司的實際支出，并不屬于康導公司的實際損失，且該款項在雙方合作期間并未開始償還，至今亦未償還完畢。該款項雖然仍在省醫(yī)院管理控制之下，但康導公司主張省醫(yī)院向其賠償貸款本息損失16,793,199.72元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不予支持。
因省醫(yī)院對其拖欠康導公司分成收益319,045.57元的事實予以認可，故康導公司關于省醫(yī)院給付該319,045.57元的訴訟請求，予以支持。
因康導公司對寧波康導進出口有限公司為其開具案涉三張增值稅普通發(fā)票已提交證據補強其真實性及證明力，并提交了付款證據，故對省醫(yī)院請求調取該發(fā)票真?zhèn)渭跋鄳铐椫Ц都傲鲃忧闆r的申請不予支持；對省醫(yī)院請求調取案涉伽馬刀設備合同主體及設備價格、付款來源、渠道及貨物運輸信息、以及該設備生產商對該設備的價格說明及納稅情況的申請，因不屬于當事人申請人民法院調取證據的范疇，亦不予支持。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條、第六十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一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七條、第二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聯營合同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解答》第四條第一項、《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七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四條規(guī)定，判決：一、吉林省人民醫(yī)院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給付分成收益人民幣319,045.57元；二、吉林省人民醫(yī)院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給付購買設備款15,046,296.36元；三、吉林省人民醫(yī)院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給付違約金5,042,962.11元；四、駁回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379,832.47元，由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負擔260,498.70元，由吉林省人民醫(yī)院負擔119,333.77元；鑒定費1,000,000元，由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負擔686,000元；由吉林省人民醫(yī)院負擔314,000元。
二審中，經庭審釋明，省醫(yī)院提交三組證據，第一組證據為：1.吉林省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于2019年2月25日頒發(fā)的《醫(yī)療機構執(zhí)業(yè)許可證》，用以證明省醫(yī)院法定代表人由霍世會更換為張景斌；2.吉林省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于2018年9月18日《放射診療許可證》，用以證明省醫(yī)院已取得伽馬刀放射治療許可；3.吉林省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于2018年9月18日出具的《關于吉林省人民醫(yī)院伽馬射線立體定向回轉聚焦放療機放射診療建設項目職業(yè)?。ǚ派洌┓雷o設施竣工驗收的批復》，用以證明伽馬刀放射治療項目通過吉林省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竣工驗收，現屬合法經營。康導公司對該組證據的真實性無異議，對關聯性有異議，認為該組證據與一審認定的省醫(yī)院在2016年因沒有取得放射診療許可而違約的事實并無關聯，反而證明省醫(yī)院能取得放射診療許可而未取得的違約事實。第二組證據為：吉林圣沅資產評估有限公司經省醫(yī)院委托于2018年6月7日出具的《吉林省人民醫(yī)院擬核實醫(yī)療場所租金項目資產評估咨詢報告書》，用以證明省醫(yī)院提供的案涉項目場地租金為23,607,019元，應作為省醫(yī)院對該項目的投入?？祵Ч緦υ撟C據的真實性無異議，對合法性、關聯性有異議，認為該評估報告為省醫(yī)院單方委托，且并非針對案涉合作項目，不能對抗一審期間法院委托鑒定機構作出的鑒定報告。第三組證據為：1.吉林圣沅資產評估有限公司經省醫(yī)院委托于2019年2月27日出具的《吉林省人民醫(yī)院核實資產價值項目資產評估咨詢報告書》，用以證明伽馬刀設備折舊后的價格應當為607萬；2.《醫(yī)療器械產品生產制造認可表》、《中國產業(yè)信息網伽馬刀報價》、詢價微信聊天記錄，用以證明康導公司購買伽馬刀設備存在虛高報價、重復報價的行為?？祵Ч緦υ摻M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均有異議，認為資產評估報告書系省醫(yī)院單方委托所作，其他證據只是價格參考，與本案無關聯。本院認為，關于省醫(yī)院提交的第一組證據中的《醫(yī)療機構執(zhí)業(yè)許可證》，與本案無關聯，但可用于證明省醫(yī)院法人變更的情況；對于《放射診療許可證》和《關于吉林省人民醫(yī)院伽馬射線立體定向回轉聚焦放療機放射診療建設項目職業(yè)?。ǚ派洌┓雷o設施竣工驗收的批復》，這兩個證據形成時間是2018年，而本案糾紛發(fā)生的時間是2016年，故這兩個證據與本案無關聯，本院不予采信。關于省醫(yī)院提交的第二組證據，系省醫(yī)院單方委托所作，康導公司對此不予認可，且報告內容與本案無關聯，本院不予采信。關于省醫(yī)院提交的第三組證據中的《吉林省人民醫(yī)院核實資產價值項目資產評估咨詢報告書》，系省醫(yī)院單方委托所作，康導公司對此不予認可，本院不予采信；對于《醫(yī)療器械產品生產制造認可表》、《中國產業(yè)信息網伽馬刀報價》、詢價微信聊天記錄，經庭審釋明，省醫(yī)院同意作為認定案涉伽馬刀價格的參考，不作為證據提交。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爭議的焦點問題是：1.一審判決認定省醫(yī)院違約是否恰當；2.一審判決省醫(yī)院給付康導公司違約金數額是否恰當；3.一審判決不予支持康導公司返還合作期間支付的歐貸本息的訴請是否恰當；4.一審判決省醫(yī)院收購伽馬刀設備的價格是否恰當。
（一）關于一審判決認定省醫(yī)院違約是否恰當的問題。省醫(yī)院作為甲方與康導公司作為乙方，簽訂的合作協議第四章第四條約定，“合作雙方一切活動必須遵守國家法律法規(guī)及有關規(guī)定，各自負責完成以下各項事務：甲方責任：1.向有關部門申請成立本項目設備的立項報批手續(xù)。乙方予以協助。2.提供項目開展的必要條件（見附件一）。3.與乙方共同研究機構設置與籌建方案。4.配置項目相關的醫(yī)務人員，審核、聘用乙方參與合作的醫(yī)務人員。5.負責項目醫(yī)療質量的監(jiān)管和醫(yī)療糾紛爭議的處理。醫(yī)療糾紛產生的賠付由甲方承擔40%。6.合作期間，除非與乙方達成新的合作協議，甲方不得以任何方式安裝或使用其他涉及該項目合作內容的設備。”本案中，省醫(yī)院取得放射診療許可是雙方合作的大前提。合作協議簽訂于2012年3月30日，但直至2016年10月，省醫(yī)院仍未取得放射診療許可。2016年12月13日，吉林省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作出吉衛(wèi)放罰字[2016]003號行政處罰決定和編號2016121301衛(wèi)生監(jiān)督意見，可以作為認定省醫(yī)院違約的證據。省醫(yī)院上訴主張已完成報批立項的合同義務，是否取得放射診療許可不屬于省醫(yī)院的合同義務，系省醫(yī)院對合作協議約定義務的片面理解，違反省醫(yī)院與康導公司合同本意，沒有事實依據，不能被支持。至于省醫(yī)院主張因國家政策變更導致未取得放射診療許可，如前所述，合作協議簽訂于2012年3月30日，本案爭議發(fā)生在2016年10月，在爭議發(fā)生之前的合作時間內，并不存在國家政策變更的情形，而省醫(yī)院卻未取得放射診療許可，故省醫(yī)院以國家政策變更為由免除違約責任的上訴理由，亦不能成立。
（二）關于一審判決省醫(yī)院給付康導公司違約金數額是否恰當的問題。合作協議第十章第十八條約定，“由于一方的過錯或過失，造成本合同不能履行或不能完全履行時，由有過錯或過失的一方承擔此造成的損失，違約方向另一方支付前12個月應得收益總額三倍的索賠?！焙献餮a充協議（附件三）第二條約定，“在雙方合作期內（核算時間自2013年4月1日至2022年3月31日共九年），乙方從每月收益中按月支付51,483.84歐元（匯率按結算當日匯率為準）給甲方?！备鶕献鲄f議上述約定，康導公司應得收益應包括兩個部分，一是康導公司從收益中提取的用于支付歐貸本息的部分，二是康導公司實際取得的收益部分。一審中，吉林新元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接受委托作出的鑒定報告顯示，2015年11月至2016年10月期間，吉林省人民醫(yī)院腫瘤放射治療中心總收入為12,014,279.35元，總支出8,311,089.52元，康導公司按合作協議約定應分收益為1,680,987.37元，省醫(yī)院應分收益2,022,202.46元。一審法院僅以康導公司實際取得的收益1,680,987.37元，作為計算違約金的基數錯誤，應予改判。康導公司上訴主張應將支付歐貸本息部分的收益計算在違約金內，應予支持。2013年4月至2016年10月期間，康導公司承擔43個月的歐貸本息共計人民幣16,793,199.72元，省醫(yī)院應當支付違約金的數額為（1,680,987.37+16,793,199.72÷43×12）×3＝19,102,385.13元。
（三）一審判決不予支持康導公司返還合作期間支付的歐貸本息的訴請是否恰當問題。合作協議第五章雙方的投入及利潤分配部分，第六條約定，“乙方：1.已采購設備貸款金額（439萬歐元）及貸款利息按貸款合同規(guī)定金額執(zhí)行。在雙方合同期內按年份、按比例逐年還清”。本院認為，康導公司支付歐貸本息是雙方合作的前提，也是康導公司主張預期利益的基礎。在一審判決省醫(yī)院支付康導公司違約金的情形下，康導公司再行主張省醫(yī)院返還合作期間康導公司支付的歐貸本息，一審不予支持并無不當，康導公司的這一上訴理由不能成立。
（四）關于一審判決省醫(yī)院收購伽馬刀設備的價格是否恰當的問題。合作協議第十七條約定，“如因非乙方原因造成合同無法履行或提前終止，則雙方對乙方投入設備按年度加權法進行清算（以合同價為準，按年折舊率10%計算）。清算后設備由甲方購買，其款項一次付清給乙方?！边@一條款系項目終止后對資產處理的約定，屬于省醫(yī)院和康導公司真實意思表示，不存在違反合同法第五十二條規(guī)定應認定無效的情形，省醫(yī)院主張這一條款無效的上訴理由不成立。本案中，吉林新元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作出的鑒定報告顯示，康導公司支付2500萬用以購買伽馬刀設備，且康導公司在一審中亦提供案涉三張增值稅普通發(fā)票用于印證伽馬刀設備購買價格，省醫(yī)院主張康導公司以2500萬元重復、虛假報價購買伽馬刀設備不能被支持。根據合作協議約定，本案因省醫(yī)院違約而非康導公司的原因造成合同提前終止，省醫(yī)院應當對康導公司投入設備按年度加權法進行清算（以合同價為準，按年折舊率10%計算），一審認定省醫(yī)院收購伽馬刀設備價格為15,046,296.36元[計算公式：設備月折舊額25,000,000元/（9*12）=231,481.48元；設備折舊后價值（購買價）=25,000,000元-231,481.48*43=15,046,296.36元]，并無不當。省醫(yī)院以自行委托的資產評估咨詢報告為依據，上訴主張以607萬元收購伽馬刀設備，不能被支持。
綜上所述，康導公司的上訴請求部分成立，省醫(yī)院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吉民初27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第二項；
二、撤銷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吉民初27號民事判決第四項；
三、變更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吉民初27號民事判決第三項為：吉林省人民醫(yī)院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給付違約金19,102,385.13元；
四、駁回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五、駁回吉林省人民醫(yī)院的上訴請求。
如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379,832.47元，由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負擔136,739.70元，由吉林省人民醫(yī)院負擔243,092.77元；鑒定費1,000,000元，由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負擔360,000元；由吉林省人民醫(yī)院負擔640,00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338,309.4元，由寧波康導醫(yī)療儀器有限公司負擔122,559.2元，由吉林省人民醫(yī)院負擔215,750.2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李盛燁
審判員 王富博
審判員 張代恩
二〇一九年四月三十日
法官助理池騁
書記員馬之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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