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1754號
上訴人（一審被告）：貴州輕工職業(yè)技術學院。住所地貴州省貴陽市南明區(qū)龍洞堡見龍洞路286號。
法定代表人：武斌儒，該學院院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俊，貴州天筑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正江，貴州天筑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原告）：中鐵十一局集團建筑安裝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北省襄陽市長虹北路3號。
法定代表人：唐清明，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四元，該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蔡易，湖北清風源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貴州輕工職業(yè)技術學院（以下簡稱輕工學院）因與被上訴人中鐵十一局集團建筑安裝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鐵十一局）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2016)黔民初16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9月24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輕工學院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張俊、王正江與被上訴人中鐵十一局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徐四元、蔡易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輕工學院上訴請求：1.撤銷(2016)黔民初165號判決主文第一項中“工程款利息以5，481，310.99元為基數(shù)，自2014年10月1日起算，按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至輕工學院實際清償之日止”，并依法認定涉案工程價款為154，571，414.13元；2.撤銷中鐵十一局向輕工學院支付500萬元借款利息計算期限的認定，改判由被上訴人從2014年8月29日起以500萬元為基數(shù)按照年利率24％向上訴人支付利息直至付清款項之日止；3.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及一審司法鑒定費由中鐵十一局承擔。事實和理由：1.鑒定機構對涉案工程不存在不平衡報價的認定有違客觀事實，且本案鑒定機構對鑒定費用的收取違反法律規(guī)定，一審判決未綜合案涉工程招投標、合同簽訂及履行的全過程，未按照全部清標的方式認定工程價款，而采用第二種鑒定結論認定案涉工程款，事實認定及法律適用錯誤。2.因中鐵十一局未提供真實、合法、完整的結算資料，導致案涉工程未按照合同約定期限完成結算，致使輕工學院無法按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款。一審判令輕工學院向中鐵十一局支付逾期付款利息屬事實認定錯誤。3.因中鐵十一局擅自變更案涉工程設計施工，且在質(zhì)保期內(nèi)未完成缺陷整改，致使案涉工程至今未完成行政機關的竣工驗收手續(xù)，不符合合同約定的付款條件。4.一審判決將輕工學院支付給中鐵十一局的500萬元依照借貸的法律關系認定（上訴人對此不持異議），但中鐵十一局未按借款合同約定的期限還款，應當支付至一審判決作出之日止的逾期利息；5.中鐵十一局承建的工程質(zhì)量存在嚴重問題，尚未經(jīng)竣工驗收合格，付款條件不成就。
中鐵十一局辯稱，1.鑒定機構作出的鑒定結論程序合法，鑒定結論有相應的依據(jù)，一審判決采用鑒定機構的第二種結論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2.一審判決對于應付工程款時間的認定是正確的。2014年6月，中鐵十一局已將工程結算資料提交給輕工學院。按照合同約定，輕工學院應當在收到結算資料提交后三個月內(nèi)完成竣工結算的審計，若非承包人原因造成審計未完成，發(fā)包人應按承包人所報結算支付工程款。3.一審判決關于500萬元借款的處理正確。因按借條約定，借款本金及利息在借款期限屆滿后直接從輕工學院應付的工程款中扣除了，不存在繼續(xù)計算借期之后利息的問題。4.關于工程質(zhì)量問題不是事實，不是本案二審審理的范圍。案涉工程于2013年已全部交付給輕工學院使用，工程沒有竣工驗收，并不是因為工程質(zhì)量存在問題，而是對方的規(guī)劃等問題導致沒有竣工驗收，竣工驗收不是給付工程款的必要條件。
中鐵十一局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輕工學院向中鐵十一局支付工程款及停工損失共計57,998,737.50元，并支付逾期付款利息（自2014年l0月5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至付清之日止）；2.本案訴訟費用由輕工學院承擔。后中鐵十一局撤回其中481萬元趕工措施費及鉆機側翻修復費用共計600萬元的訴訟請求（認可所請求工程內(nèi)容均包含在鑒定范圍中）。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如下：輕工學院因案涉工程需要，委托招標代理機構貴陽市公共資源陽光交易中心在電子招投標系統(tǒng)上發(fā)布招標信息。2012年5月21日，貴陽市公共資源陽光交易中心上傳了案涉工程攔標價通知（暫估材料價）。2012年5月26日，中鐵十一局對上述通知進行了查看，但由于招投標系統(tǒng)原因未能顯示暫估材料價具體內(nèi)容。2012年6月5日，輕工學院通過招投標將其所屬的XXXX校區(qū)一組團建設項目施工二標段發(fā)包給中鐵十一局施工。由于對暫估材料價、綜合單價等問題存在分歧，雙方未及時簽訂施工合同。案涉工程于2012年6月開工，2013年8月至10月陸續(xù)完工后交付給輕工學院使用，2013年9月，雙方補簽《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為合同備案需要，合同簽訂日期載明為2012年6月10日。該合同約定，發(fā)包人輕工學院將案涉工程“貴州輕工職業(yè)技術學院XXXX校區(qū)一組團項目建設施工二標段”發(fā)包給承包人中鐵十一局施工，工程內(nèi)容為招標人提供的施工圖及工程量清單所示全部內(nèi)容，項目建筑面積75,510㎡，簽約合同價134,274,084.77元。合同載明的開工日期為2012年6月15日，竣工日期2013年8月31日。合同另約定，材料和工程設備暫估價：暫以招標時《貴州輕工職業(yè)技術學院XXXX校區(qū)一組團項目建設施工二標段未計價主材暫定價通知》內(nèi)容執(zhí)行，最終結算按照專用合同條款25補充條款相關內(nèi)容執(zhí)行。合同由雙方及其法定代表人加蓋公章。專用合同條款25條補充條款第25.7條的約定，發(fā)包人在收到承包人的結算資料后三個月內(nèi)完成竣工結算內(nèi)部審計，若非承包人原因造成內(nèi)部審計未完成，發(fā)包人應按承包人所報結算支付工程款。第25.9條約定了與暫估材料相關的單價以及暫估價項外單價結算。其中25.9.1單價結算約定：原則上依據(jù)招標文件內(nèi)容處理，由學院委托相關單位對分部分項工程（暫估材料項外單價）投標單價進行清理，以清理核算結果為依據(jù)，對投標報價清單進行調(diào)整，并以調(diào)整后的報價清單作為結算單價；暫估材料項根據(jù)參建各方核定的價格作為暫估項的材料結算單價，根據(jù)招標文件約定的投標綜合單價組價方式重新組價作為結算單價。25.9.2分部分項工程（暫估材料項外單價）結算單價：由參建各方根據(jù)招標文件條款（貴州省04定額及相關文件、2012年第一期造價信息）對施工方投標單價中分部分項工程單價測算，若有項目單價達到招標文件約定的不平衡報價標準，雙方根據(jù)實際情況重新組價。
施工過程中，輕工學院將暫估材料價格調(diào)整后，向中鐵十一局發(fā)出暫估材料結算價格通知，對暫估材料攔標控制價進行了明確。2013年12月3日，輕工學院委托貴州普誠正華工程造價事務所有限公司對涉案工程預算進行審核，并對分部分項工程（暫估材料項外單價）按照04定額進行了調(diào)整。2014年6月，中鐵十一局制作工程結算書交由輕工學院，雙方對部分已付工程款進行了確認，未對尚欠工程款金額達成一致。
2014年1月27日，中鐵十一局項目部向輕工學院出具借條，內(nèi)容為：今向輕工學院借款500萬元用于我項目勞務費和材料款的支付，我項目部同意此借款的本金及利息從教學1組團施工2標段項目結算款中扣除，借條加蓋中鐵十一局項目部公章。同日，輕工學院（甲方）與中鐵十一局項目部（乙方）簽訂借款協(xié)議約定：一、乙方向甲方借款500萬元；二、借款時間自2014年1月28日起至2014年8月28日止；三、還款方式：本金及利息從乙方工程款中扣除；四、年借款利率24%，利息按實際借款時間計算；五、甲方在本協(xié)議簽訂后二日內(nèi)將借款交付給乙方；六、本協(xié)議一式兩份，自甲乙雙方簽名并加蓋公章之日生效。雙方均在協(xié)議上加蓋公章。2014年1月28日，中鐵十一局項目部出具收條收到該500萬元借款。中鐵十一局亦認可收到該筆借款。
一審法院另查明，招標文件第三章、工程量清單招標總價子目的評標辦法3.4條不平衡報價處理約定：主要材料的不平衡報價：主要材料價格高于市場價15%或高于有效投標人對應的主要材料單價算術平均值10%的；低于市場價20%或有效投標人對應的主要材料單價算術平均值15%的，應提供該種材料生產(chǎn)廠家或經(jīng)銷商出具的材料供應承諾證明，供評標委員會質(zhì)詢時使用，如不能提供或提供的證明有缺陷，或以使用庫存為由降低價格的，對此投標人的商務標按0分處理。雙方還一致認可，輕工學院已向中鐵十一局支付的工程款數(shù)額為156,261,923.1元。中鐵十一局提供證據(jù)證明其支付的52，500元樁基檢測費用，輕工學院認可，同意計入應付工程款中。
輕工學院向一審法院提出工程量及工程價款鑒定申請，一審法院外委辦委托貴州樺利工程造價司法鑒定所對案涉工程造價進行了鑒定。依照當事人申請，鑒定機構采用兩種方式對案涉工程價款進行了鑒定。鑒定結論一：按照清標單價計算（一）合同中有現(xiàn)場簽證部分工程造價為154,571,414.13元；（二）基礎樁基中無簽字部分工程造價為26,558,805.81元。鑒定結論二：按照投標單價計算（經(jīng)查投標單價不存在招標文件規(guī)定的不平衡報價）（一）合同中有現(xiàn)場簽證部分工程造價為167,390,734.09元；（二）基礎樁基中無簽字部分工程造價為26,592,943.18元。法庭組織雙方對鑒定結論進行質(zhì)證，雙方對鑒定報告除未簽證部分的工程量是否計入總造價有爭議外，對其余工程量認定均無異議。
關于鑒定結論所涉問題，中鐵十一局主張，1.對暫估材料價項外單價，主張按照投標價格進行計算，而不應該以輕工學院清理后的價格作為結算依據(jù)。2.對部分未簽證但實際發(fā)生的工程量主張計入工程造價。輕工學院主張，1.對暫估材料價項外單價，主張按照清標價格進行計算，如果暫估材料價項外單價以投標單價進行計算，那么暫估材料價格也應當以投標單價進行計算。2.對部分未簽證工程量主張不應計入工程造價。雙方對鑒定報告其余部分均認可。
關于第一個問題中鐵十一局主張，根據(jù)合同專用條款25.9.2分部分項工程（暫估材料項外單價）結算單價約定：由參建各方根據(jù)招標文件條款對施工方投標單價中分部分項工程單價測算，若有項目單價達到招標文件約定的不平衡報價標準，雙方根據(jù)實際情況重新組價。即，對于暫估材料項外單價只有在達到招標文件約定的不平衡報價時，才有必要重新組價。招標文件中，關于不平衡報價的問題進行了約定。經(jīng)核查，涉案工程施工方投標價格中沒有不平衡報價的情形，因此不應當對報價進行調(diào)整，對暫估材料價項外單價應當按照投標人投標價格進行結算。輕工學院主張：中鐵十一局在中標后，我方就中鐵十一局的投標單價進行核查，發(fā)現(xiàn)按招標工程量清單及招標文件中所列材料暫估單價計算，本項目的材料暫估價為46,685,447.12元。中鐵十一局的投標報價中的材料暫估價為20,946,803.20元，比招標文件所列的工程量清單所列材料暫估價減少25,738,7643.92元。根據(jù)《建設工程工程量計價規(guī)范》(GB50500-2008）第4.3.6條第2條規(guī)定：材料暫估價應按照招標人列出的單價計入綜合單價。中鐵十一局違反了該計價規(guī)范之規(guī)定，投標人未按招標文件給定的材料暫估價單價列入投標報價，而將材料暫估價25,738,643.92元分攤到該項目暫估材料項外的其他分部分項工程的綜合單價中。就該問題我方與中鐵十一局進行協(xié)商，最終達成涉案合同的《補充條款》25.9.1條，該條是對整個投標報價由我院委托相關單位進行清標的法律依據(jù)。該條款亦表明：我方在與中鐵十一局簽訂合同時明確材料暫估價按招標文件的單價執(zhí)行，在中標總價不變的原則下調(diào)整暫估材料項外分部分項工程的單價。因此，我方根據(jù)合同約定委托第三方進行清標于法有據(jù)。2013年12月我方對中鐵十一局的投標報價文件進行了清標工作，雖然中鐵十一局對該清標結果有一定意見，但直至工程施工完畢，中鐵十一局從未對清標結果提出異議，其通過行為亦表明同意清標結果。由于招標系統(tǒng)的問題，不可歸責于雙方的原因，案涉合同本應當在2012年6月前簽訂，但在2013年9月才簽訂。因為本案的所有重要爭議均發(fā)生在2012年6月至2013年9月這一施工期間，而解決這些爭議的核心準則就是案涉的建設工程合同及補充協(xié)議。中鐵十一局提出的招標文件中關于不平衡報價的規(guī)定，僅用于投標評分所用，與專用條款25條約定無關。
關于第二個問題中鐵十一局主張：因地質(zhì)原因，在施工過程中基礎樁基部分工程量已經(jīng)實際發(fā)生，監(jiān)理方以建設施工合同未簽訂為由，拒絕簽字，該費用已經(jīng)實際發(fā)生，應當計入工程造價。輕工學院意見：施工單位在簽訂合同時對地質(zhì)情況已經(jīng)進行過地勘和評估，合同外必要費用我方已經(jīng)予以簽證確認，此外未簽證部分多產(chǎn)生的費用系由于對方施工技術原因造成，不應由我方承擔。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焦點為：一、暫估材料價單價結算標準如何確定；二、暫估材料項外單價結算標準如何確定；三、未簽證部分工程量是否應當計入工程造價；四、停工損失如何認定；五、關于500萬元借款性質(zhì)如何認定。
一、關于暫估材料價格結算標準。
一審法院認為，應當按照輕工學院向中鐵十一局發(fā)出暫估材料結算價格通知確定的價格進行結算。理由如下：雙方一致同意按照調(diào)整后的《關于施工二標暫估價材料結算價的通知》進行結算。輕工學院主張如果暫估材料價項外單價以投標報價進行計算，那么暫估材料價格也應當以投標報價進行計算。雙方在合同中關于暫估材料價格和暫估材料價格項外單價進行了分別的約定。其中暫估材料價格約定：“根據(jù)參建各方核定的價格作為暫估項的結算單價，依據(jù)投標文件約定的投標綜合單價組價方式重新組價，作為結算方式”。鑒定報告依據(jù)的暫估材料價計算方式系輕工學院將暫估材料價格調(diào)整后，向中鐵十一局發(fā)出暫估材料結算價格通知確定的價格，符合雙方結算約定。
二、關于暫估材料項外單價結算標準。
一審法院認為，應當以施工方投標價格進行結算。理由如下：根據(jù)《評標委員會和評標方法暫行規(guī)定》第二十三條規(guī)定：“評標委員會應當審查每一投標文件是否對招標文件提出的所有實質(zhì)性要求和條件作出響應。未能在實質(zhì)上響應的投標，應當予以否決”?！豆こ探ㄔO項目施工招標投標辦法》第八十六條規(guī)定：“依法必須進行施工招標的項目違反法律規(guī)定，中標無效的，應當依照法律規(guī)定的中標條件從其余投標人中重新確定中標人或者依法重新進行招標。中標無效的，發(fā)出的中標通知書和簽訂的合同自始沒有法律約束力，但不影響合同中獨立存在的有關解決爭議方法的條款的效力”。本案中，因中鐵十一局暫估材料投標價格未響應招標方要求，中標應屬無效，但在此情況下其中標繼續(xù)施工并完成了案涉工程并交付使用。按照合同中獨立存在的有關解決爭議方法的條款，25.9.2分部分項工程（暫估材料項外單價）結算單價約定：由參建各方根據(jù)招標文件條款（貴州省04定額及相關文件、2012年第一期造價信息）對施工方投標單價中分部分項工程單價測算，若有項目單價達到招標文件約定的不平衡報價標準，雙方根據(jù)實際情況重新組價。招標文件中，關于主要材料的不平衡報價：主要材料價格高于市場價15%或高于有效投標人對應的主要材料單價算術平均值10%的；低于市場價20%或有效投標人對應的主要材料單價算術平均值15%的情況下成為不平衡報價。以上述標準對暫估價項外單價進行清理，以清理結果作為結算依據(jù)。根據(jù)鑒定意見，施工方投標報價不存在招標文件約定的不平衡報價情況，因此應當按照投標報價計算工程造價。關于輕工學院主張招標文件中該條關于不平衡報價的約定僅作為投標評分使用而不應理解為合同專用條款25條約定的主張，一審法院認為，招標文件中將投標單價與市場價對比來認定是否不平衡的問題，亦符合合同專用條款25條的規(guī)定。因此，鑒定意見以該標準認定投標單價是否有合同約定的不平衡報價情況，從而認定是否應當進行清理的計算方式，一審法院予以認可。
三、未簽證部分的工程量是否應當計入工程造價。
一審法院認為，未簽證部分不應當計入工程造價。理由如下：未簽證部分主要涉及建設工程的隱蔽部分，部分施工內(nèi)容輕工學院已經(jīng)給予簽證。依據(jù)雙方在爭議產(chǎn)生后簽訂的合同專用條款第15.4條及已簽證的材料，對于變更、增加的工程量應當經(jīng)過監(jiān)理、項目管理、跟蹤審計、建設方簽字才為有效簽證。其次，該空白簽證的施工內(nèi)容，從《監(jiān)理日志》上反映鋼護套筒在會議上已經(jīng)明確要求循環(huán)使用，損失應當系施工方自身原因而造成；帷幕注漿的工藝亦僅是做施工實驗（實驗部分產(chǎn)生費用建設方已給予簽證），并未同意使用該施工工藝。部分僅有施工方和監(jiān)理單位簽字的簽證材料，輕工學院也根據(jù)實際情況予以認可，因此僅有施工方簽字的簽證，不應予以認可，且施工方也未能提供證據(jù)原件證明實際用量。
四、關于停工損失如何認定。
一審法院認為，中鐵十一局停工損失不能認定。理由如下：中鐵十一局未能說明停工的時間段亦未能舉證證明停工期間的實際損失。且輕工學院已按照合同約定按期支付了工程款。即使存在停工事實，也不能證明停工原因由輕工學院造成，停工期間損失無法認定，因此，對中鐵十一局主張的停工損失5,571,487.5元不予支持。
五、關于500萬元借款性質(zhì)。
對于2014年1月27日產(chǎn)生的500萬元借款，中鐵十一局主張為工程款不應計息，輕工學院主張該借款不應在本案中處理。
一審法院認為，該筆款項應當認定為借款，盡管雙方基于施工關系產(chǎn)生借款，但雙方明確約定了款項性質(zhì)為借款，且約定了利息和借款期間。若中鐵十一局認為是應付工程款不能計息，可通過工程款資金占用費主張。因此應當從2014年1月28日起至雙方約定的2014年8月28日止，按照年利率24%結算利息，利息共計700,000元。由于借款關系基于雙方施工關系產(chǎn)生，雙方同時約定借款本金及利息從中鐵十一局工程款中扣除，因此案涉借款及利息可以在本案應付工程款中予以扣減。
綜上，案涉工程總造價167,390,734.09元，加上樁基檢測費用52，500元，減去已付工程款156,261,923.1元，抵扣借款本金5,000,000元及利息700,000元，輕工學院還應支付中鐵十一局工程款5,481,310.99元。2014年6月中鐵十一局制作工程結算書交由輕工學院，《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第一款規(guī)定：利息從應付工程價款之日計付。雙方合同約定：發(fā)包人在收到承包人的結算資料后三個月內(nèi)完成竣工結算內(nèi)部審計，若非承包人原因造成內(nèi)部審計未完成，發(fā)包人應按承包人所報結算支付工程款。因此，對中鐵十一局主張的應付工程款時間為2014年10月，一審法院予以認可。綜上，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第十八條、第十九條規(guī)定，一審法院判決：一、輕工學院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nèi)向中鐵十一局支付工程款5,481,310.99元及利息，利息以5,481,310.99元為基數(shù)，自2014年10月1日起算，按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至實際清償之日止；二、駁回中鐵十一局其他訴訟請求。
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二審期間，輕工學院提交了兩組證據(jù)，分別為工作聯(lián)系函及郵寄單號、照片，擬證明案涉工程裝飾立柱存在質(zhì)量問題，至今未得到解決，本院組織雙方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zhì)證。中鐵十一局對上述證據(jù)的三性均不認可，因工作聯(lián)系函和照片系對方單方制作，否認其真實性，且裝飾立柱不存在質(zhì)量問題，工程早已交付對方使用。本院對于輕工學院提交的證據(jù)認定如下：上述證據(jù)雖產(chǎn)生于一審庭審結束后，但該證據(jù)均為輕工學院單方制作，沒有其他證據(jù)佐證，且該證據(jù)的真實性、關聯(lián)性和合法性中鐵十一局均不認可認可，本院對輕工學院提交的上述證據(jù)不予采信。
本院認為，本案為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二審爭議焦點為：1.一審判決對鑒定結論的采信是否合理，及輕工學院向中鐵十一局支付案涉工程款利息的計算時間；2.案涉500萬元借款的利息計算時間如何認定；3.案涉部分工程是否存在質(zhì)量問題。
一、關于一審法院對鑒定結論的采信是否合理及輕工學院向中鐵十一局支付案涉工程款利息的計算時間。
首先，本案案涉工程價款由暫估材料項和暫估材料項外兩部分構成，雙方約定暫估材料項根據(jù)參建各方核定的價格作為結算單價標準；暫估材料項外單價的結算標準應根據(jù)招標文件對投標單價中分部分項工程單價進行測算，若有項目單價達到招標文件約定的不平衡報價標準，雙方根據(jù)實際情況重新組價。因輕工學院在施工過程中對暫估材料價格進行調(diào)整，并向中鐵十一局發(fā)出暫估材料結算價格的通知，故一審判決以該通知上載明的價格作為暫估材料結算單價，符合合同約定，并無不當。而暫估材料項外單價經(jīng)鑒定機構認定不存在不平衡報價的情形，一審判決以投標單價確定暫估材料項外單價，進而采信以該單價標準計算得出的工程造價亦無不當。其次，一審法院為查明案件事實需要要求鑒定機構以兩種標準為依據(jù)分別出具鑒定意見，不違背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因鑒定機構工作量增加，法院在征得當事人同意后，確定由中鐵十一局一方墊付鑒定費用后再由法院依法判定鑒定費承擔主體并無不妥。鑒定機構分別采用兩種標準作出的鑒定意見均體現(xiàn)在一份鑒定報告中，不存在鑒定程序違法。此外，人民法院根據(jù)案件相關證據(jù)采信鑒定結論，認定案件事實，并無不當。輕工學院主張一審判決對鑒定結論采信不當?shù)睦碛?，沒有法律依據(jù)，不予支持。
關于輕工學院逾期支付工程款利息的起算時間問題?！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規(guī)定，利息從應付工程價款之日計付。當事人對付款時間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的，下列時間視為應付款時間：（一）建設工程已實際交付的，為交付之日；（二）建設工程沒有交付的，為提交竣工結算文件之日；（三）建設工程未交付，工程價款也未結算的，為當事人起訴之日。本案中，雙方在合同中明確約定，發(fā)包人在收到結算資料后三個月內(nèi)完成竣工結算，若非承包人原因造成未完成，發(fā)包人應按承包人所報結算支付工程款。2014年6月，中鐵十一局制作工程結算書交給輕工學院。輕工學院所舉示證據(jù)不能證明未完成竣工結算系因中鐵十一局一方造成，應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根據(jù)中鐵十一局提交結算資料的時間，一審判決認定自2014年10月1日起計付工程款利息并無不當。輕工學院主張欠付工程款利息應從判決生效后開始計算，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不予支持。
二、關于案涉500萬元借款利息計算時間如何認定。
本案中，輕工學院與中鐵十一局項目部簽訂借款協(xié)議約定：中鐵十一局向輕工學院借款500萬元，借款時間自2014年1月28日起至2014年8月28日止；還款方式為本金及利息從中鐵十一局工程款中扣除；年借款利率24%，利息按實際借款時間計算。雙方在借款協(xié)議中明確約定案涉500萬元借款本金及利息從工程款中扣除，且輕工學院確實存在欠付中鐵十一局工程款的事實，該借款本金及利息可在借期屆滿后直接從欠付工程款中抵扣，一審判決僅支持了借期內(nèi)的利息并無不當。輕工學院的該上訴理由亦不成立，不予支持。
三、關于案涉部分工程是否存在質(zhì)量問題。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三條規(guī)定，建設工程未經(jīng)竣工驗收，發(fā)包人擅自使用后，又以使用部分質(zhì)量不符合約定為由主張權利的，不予支持；但是承包人應當在建設工程的合理使用壽命內(nèi)對地基基礎工程和主體結構質(zhì)量承擔民事責任。本案中，案涉工程雖未經(jīng)竣工驗收，但已交付使用。輕工學院在二審中所提交的工作聯(lián)系函和照片系其單方制作，中鐵十一局不予認可，該證據(jù)不足以證明案涉工程裝飾立柱存在質(zhì)量問題。應由輕工學院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其以此為由主張支付工程款的條件未成就，沒有事實依據(jù)，不予支持。
綜上，貴州輕工職業(yè)技術學院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案件受理費按照一審判決執(zhí)行。二審案件受理費58，711元，由貴州輕工職業(yè)技術學院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孫曉光
審判員 馮文生
審判員 馬 嵐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法官助理曾勇
書記員何玉瑩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