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1487號
上訴人（一審被告）：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沈陽市沈河區(qū)敬賓街3-1號。
法定代表人：趙中華，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宋君，北京市金杜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風利，北京市金杜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一審被告）：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四川省成都市金牛區(qū)金府路金府裝飾城B區(qū)2棟1號。
法定代表人：李瑞岐，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文強，北京市金杜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朱媛媛，北京市金杜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原告）：北京廣盛海創(chuàng)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平谷區(qū)中關村科技園平谷園興谷A區(qū)6號-404。
法定代表人：龐棟，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潘大偉，上海錦天城（青島）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郭雪平，陜西標典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山東省國際信托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山東省濟南市歷下區(qū)解放路166號。
法定代表人：萬眾，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彭凱，陜西標典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艷春，北京大成（青島）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成都市新津縣城鄉(xiāng)建設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四川省成都市新津縣五津鎮(zhèn)瑞通路205號。
法定代表人：曾在昌，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何慶偉，四川正剛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鐵九局公司）、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成都工程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北京廣盛海創(chuàng)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廣盛公司），一審第三人成都市新津縣城鄉(xiāng)建設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新津城投公司）、山東省國際信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山東信托公司）借款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魯民初5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8月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中鐵九局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宋君、王風利，上訴人成都工程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李文強、朱媛媛，被上訴人北京廣盛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潘大偉、郭雪平，一審第三人新津城投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何慶偉，一審第三人山東信托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孫艷春、彭凱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上訴請求：一、撤銷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魯民初53號民事判決，移送公安機關或中止審理；二、或發(fā)回一審人民法院重審，并指令一審法院移送公安機關或中止審理；三、或改判駁回北京廣盛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四、判令北京廣盛公司承擔本案一審、二審全部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一、劉慶偉、廖洪治等人騙取貸款刑事案件與本案糾紛基于同一事實，本案應移送公安機關或中止審理。（一）劉慶偉、廖洪治等人冒用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嘉裕方正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名義（下稱“成都嘉裕公司”）與新津城投公司簽訂《融資建設合同》，成都工程公司以自己的名義為太平場社區(qū)（三期）項目貸款是劉慶偉、廖洪治等人虛構的事實，并偽造了一系列印章簽訂案涉《合作協(xié)議》《山東信托·長安7號集合資金信托計劃之信托貸款合同》（以下簡稱《信托貸款合同》）等合同，其真實意圖是詐騙山東信托公司的資金。劉慶偉、廖洪治等人將騙取的山東信托公司貸款全部轉(zhuǎn)入其控制的四川眾意達商貿(mào)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眾意達公司）賬戶和二人使用的賬戶，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故意。山東信托公司被詐騙的資金損失與劉慶偉、廖洪治等人詐騙犯罪具有因果關系，北京廣盛公司作為被害人之一，應通過追贓獲得賠償。公安機關對于劉慶偉、廖洪治等人的犯罪行為已經(jīng)立案并正在進一步偵查過程中。二、《信托貸款合同》屬于無效合同，其損失首先應由劉慶偉、廖洪治承擔。該合同屬于“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的情形，山東信托公司并非善意第三人，并且涉嫌與劉慶偉等人惡意串通，山東信托公司在明知劉慶偉等人沒有獲得授權的情形下仍簽署《信托貸款合同》，其對成都工程公司不具有法律效力，也不約束中鐵九局公司。三、劉慶偉詐騙山東信托公司貸款的行為是其個人犯罪行為，中鐵九局公司和成都工程公司不應當為劉慶偉等人的犯罪行為承擔任何責任。四、北京廣盛公司依據(jù)無效的受讓合同，無權向中鐵九局公司和成都工程公司主張權利。在未取得信托計劃委托人授權的情況下，山東信托公司無權轉(zhuǎn)讓案涉信托貸款。且案涉信托貸款涉嫌刑事犯罪，山東信托公司沒有合法的債權，山東信托公司與山東省金融資產(chǎn)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山東金融公司）、山東金融公司與北京廣盛公司債權轉(zhuǎn)讓合同無效。五、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作為國有公司，不應當承擔不良債權受讓日之后的利息，一審判決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向北京廣盛公司支付利息、罰息和復利沒有法律依據(jù)。
中鐵九局公司還訴稱：一、案涉信托貸款與中鐵九局公司相關的全部印章都是偽造的，對于印鑒的偽造中鐵九局公司既不知情也從未參與，更未使用過偽造的印章，不存在任何過錯，不應承擔法律責任。（一）一審法院對《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公司股東會決議》《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加蓋的中鐵九局公司印章的真?zhèn)螞]有查清，一審法院在組織鑒定時所用檢材并非提取至中鐵九局公司工商檔案中的資料，而是提取至成都工程公司和四川建升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建升地產(chǎn)公司）的工商檔案。劉慶偉、廖洪治在成都工程公司和建升地產(chǎn)公司任職期間對建升地產(chǎn)公司工商檔案中的資料造假具有較強的便利性和可能性,在中鐵九局公司和成都工程公司對該檢材明確表示反對情況下，一審法院將不具有客觀真實性的材料作為鑒定比對樣本，程序違法。天津市津?qū)嵥痉ㄨb定中心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不具有客觀性和科學性，對于檢材與印章文字細筆畫與粗筆畫寬窄比例差異的原因不是印章不一致而是時間和物理原因所致的鑒定結論不成立。作為檢材的建升地產(chǎn)公司2016年11月27日《股東會決議》是劉慶偉、廖洪治等人利用偽造的中鐵九局公司印章偽造的，公安機關正在進一步偵查。該《股東會決議》記載的變更公司董事事宜，是廖洪治等人使用偽造的印章實施的。（二）中鐵九局公司對詐騙貸款毫不知情，也沒有參與，不存在任何過錯。一審庭審時山東信托公司明確表示，其通過馮浩聯(lián)系貸款事宜，馮浩不是中鐵九局公司工作人員，簽訂現(xiàn)場除馮浩以外也沒有中鐵九局公司的工作人員。二、根據(jù)《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北京廣盛公司無權要求中鐵九局公司回購剩余債權。中鐵九局公司到期回購山東信托公司對成都工程公司剩余債權余額，實質(zhì)仍是債權轉(zhuǎn)讓法律關系，且只有山東信托公司有權要求中鐵九局公司回購債權，北京廣盛公司無權要求中鐵九局公司回購債權。山東信托公司既已選擇了債權轉(zhuǎn)讓，就無權要求中鐵九局公司進行回購。對于山東信托公司已經(jīng)失去的回購權利，北京廣盛公司不能基于債權轉(zhuǎn)讓而取得，當然無權向中鐵九局公司主張回購。一審判決成都工程公司與中鐵九局公司承擔共同還款責任明顯違反《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的約定，即使其對中鐵九局公司具有約束力，按照其明確記載，中鐵九局公司應承擔的責任性質(zhì)也是“回購剩余債權余額”。
成都工程公司還訴稱：根據(jù)《信托業(yè)保障基金管理辦法》以及北京廣盛公司提交的《信托貸款合同》的約定，山東信托公司已經(jīng)預先收取了案涉信托貸款發(fā)放金額的1%（350萬元）作為信托項目的保障基金。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該筆信托保障基金也應優(yōu)先沖抵案涉信托貸款本息。一審法院對于山東信托公司是否收取了該筆信托保障基金，以及山東信托公司是否已經(jīng)劃繳了信托保障基金沖抵貸款本息沒有予以調(diào)查，徑行作出判決，一審法院對于基本事實沒有查清，依法應當發(fā)回重審。
北京廣盛公司答辯稱：一、本案不應中止審理。沒有證據(jù)證明劉慶偉、廖洪治等人騙取貸款刑事案件與本案糾紛基于同一事實。且不論劉慶偉、廖洪治是涉嫌騙取其他金融機構的貸款還是構成挪用公款罪，均和本案民事案件之間無法律上的關聯(lián)性，即使二人構成騙取貸款罪，刑事案件和民事案件之間承擔責任的主體、法律關系、案件事實的關聯(lián)性均不相同。二、中鐵九局公司稱對印鑒的偽造既不知情也未參與，更未使用過偽造的印章，不存在任何過錯，該內(nèi)容與一審查明的事實不符。（一）中鐵九局公司所稱天津市津?qū)嵥痉ㄨb定中心存在鑒定程序違法，并無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中鐵九局公司在一審庭審中，對北京廣盛公司提交的包括案涉公章鑒定的2016年11月27日《四川建升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在內(nèi)工商檔案材料的證據(jù)真實性予以認可。除前述加蓋中鐵九局公司公章的股東會決議的工商備案外，建升地產(chǎn)公司后續(xù)備案的其他相關股東會決議內(nèi)容，是以2016年11月27日股東會決議內(nèi)容為基礎而遞進的新的決議。中鐵九局公司是建升地產(chǎn)公司的控股股東，建升地產(chǎn)公司工商檔案中出現(xiàn)的中鐵九局公司的公章，足以代表其真實意思表示，中鐵九局公司在辦理控股子公司工商手續(xù)備案過程中所使用的公章，是對其公章效力的確認。（二）中鐵九局公司的公章未經(jīng)備案，在其生產(chǎn)經(jīng)營活動中存在多枚公章同時使用的情況。即使在中鐵九局公司主張的公章備案日期之后，在中鐵九局公司及其控股子公司的工商檔案中仍存在多枚不同公章同時使用的情形。中鐵九局公司稱該公章系他人偽造，但并未提供證據(jù)予以支持。三、北京廣盛公司經(jīng)過合法債權受讓，取得了包括《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在內(nèi)的權利文件及相應權利義務。四、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主張《信托貸款合同》是山東信托公司與劉慶偉等人惡意串通，無證據(jù)支持。即使劉慶偉、廖洪治構成騙取貸款罪，《信托貸款合同》等合同文件也不構成“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并不導致民事合同無效。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出具的文件對騙取貸款起到了幫助作用，山東信托公司屬于被欺詐一方，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四條的規(guī)定，山東信托公司對合同有撤銷權，在其未主張撤銷權時，《信托貸款合同》以及其他相關文件合法有效。五、《信托貸款合同》及相應的增信文件是由本案各當事人簽訂并履行的，山東信托公司業(yè)已按照《信托貸款合同》的約定將貸款發(fā)放到成都工程公司的賬戶。在成都工程公司貸款過程中，劉慶偉并未實施犯罪。貸款到位后，劉慶偉支配資金的行為被認定為挪用公款罪，進一步證明該貸款是成都工程公司認可的公款，并非貸款被劉慶偉個人占有。六、北京廣盛公司受讓的是債權，而非“信托計劃”，故債權轉(zhuǎn)讓合同合法有效，北京廣盛公司有權據(jù)此要求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承擔民事責任。七、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主張一審判決支付利息、罰息、復利等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系對法律文件的理解有誤。本案的轉(zhuǎn)讓方不是國有銀行，不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金融不良債權轉(zhuǎn)讓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的規(guī)定。八、保障基金的繳納及返還不屬于本案的審查范圍，成都工程公司和山東信托公司簽訂了獨立于貸款協(xié)議的信?；鹫J購合同，成都工程公司基于《山東信托·長安7號集合資金信托計劃之保障基金委托認購協(xié)議》（以下簡稱《保障基金委托認購協(xié)議》)向山東信托公司的賬戶轉(zhuǎn)入350萬元，委托山東信托公司向保障基金公司繳付。上述協(xié)議是山東信托公司和成都工程公司雙方之間單獨的一個合同關系，山東信托公司向山東金融公司以及山東金融公司向北京廣盛公司轉(zhuǎn)讓債權時并未將信?；鹫J購合同項下的權利義務一同轉(zhuǎn)讓；且在一審庭審中，成都工程公司從未向北京廣盛公司或山東信托公司主張過信?；鹣嚓P權利，故保障基金的繳付及返還不屬于本案的審查范圍。如果成都工程公司要求山東信托公司返還其委托山東信托公司繳納的信?；?，應當另案起訴。
山東信托公司述稱：中鐵九局公司沒有證據(jù)證明山東信托公司與劉慶偉等人存在惡意串通，一審案卷中明確記載中鐵九局公司因太平場社區(qū)項目資金緊張，安排分公司陳瑜向建升地產(chǎn)公司借款，根據(jù)相關案件刑事判決書認定的事實，中鐵九局公司存在嚴重的資金缺口，故不能以中鐵九局公司能夠獲得利率較低的貸款，就認為中鐵九局公司不存在信托資金需求，其是在緊急情況下向山東信托公司進行借款的。成都工程公司主張案涉3.5億元資金由劉慶偉個人使用沒有依據(jù)，在一審判決中已確認，劉慶偉所使用的是對公賬戶。
新津城投公司述稱：新津城投公司從未簽訂過《合作協(xié)議》,該協(xié)議上加蓋的公司公章和法人名章系偽造的。山東信托公司沒有任何人到新津縣進行考察或洽談，沒有核實項目的真實性和合法性。新津城投公司已向山東信托公司發(fā)函，申明新津城投公司從未簽訂過《合作協(xié)議》，該協(xié)議對新津城投公司沒有法律效力。
北京廣盛公司向一審法院提出訴訟請求：一、判令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立即向北京廣盛公司連帶償還借款本金3.5億元，以及利息、復利、逾期利息、違約金等直至實際付清之日止（其中截至2017年5月7日合計25782449.70元）；二、判令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連帶承擔北京廣盛公司產(chǎn)生的維權費用56132.7元（含差旅費、律師費、查詢費、鑒定費等全部費用）；三、本案案件受理費、保全費由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共同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6年3月24日，山東信托公司與成都工程公司簽訂了《信托貸款合同》（編號：2016SDXTZTJJ2002貸字第1號）。合同第二條約定，山東信托公司向成都工程公司發(fā)放貸款3.5億元，實際發(fā)放金額以借據(jù)為準，本合同項下的貸款期限為24個月，各期貸款期限均為24個月，自放款日開始計算。第五條約定，本合同項下的貸款，由借款人依法使用，貸款用途主要為新津縣新平鎮(zhèn)太平場社區(qū)（三期）建設工程。借款人將信托貸款用作其他用途時須經(jīng)貸款人書面同意，否則貸款人有權提前收回貸款。第六條約定，本合同項下的貸款利率為固定年利率，貸款年利率為10.5%。信托貸款按日計息，利息的計算以一年360天為基礎，根據(jù)實際貸款的天數(shù)計算。本合同項下的各期貸款均按季結息，結息日為每自然季度末月的20日，結息日后的第一個工作日為付息日，最后一個付息日為該期貸款的還本日。借款到期，利隨本清。第七條約定，借款人應按約定償還當期應付的信托貸款本金和利息；貸款人有權將借款人的還款首先用于由借款人承擔而貸款人墊付的各種費用、貸款人實現(xiàn)債權的費用、違約金、罰息和復利，剩余款項按照先還息后還本、利隨本清的原則償還。第十五條違約事件約定，下列任一事件均構成借款人對本合同的違約：(1)借款人未支付任何本合同規(guī)定應由其支付的任何到期款項；……。第十六條違約處理的約定，(1)宣布本合同項下貸款立即提前到期，提前收回部分或全部已發(fā)放的貸款，所欠利息結清，并通過各種形式向借款人立即追索；(2)在本合同貸款期限內(nèi)，借款人未按照本合同規(guī)定的期限支付的利息，按本合同規(guī)定的貸款利率，每季計收得利。貸款逾期后，改按罰息利率計收復利。(3)對逾期貸款或貸款人宣布立即到期的貸款，從逾期或宣布到期之日起在本合同約定的利率基礎上加收50%向借款人計收罰息，直到清償本息為止;(4)對貸款逾期應付未付的利息分別按在本合同利率基礎上加收50%的罰息利率收復利；…。該合同還約定提款、放款、還款、陳述與保證、通知、保密、法律適用和爭議解決等內(nèi)容。
2016年3月26日，中鐵九局公司作為成都工程公司的全資股東，通過了《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在該股東會決議里，股東中鐵九局公司（表決權100%）作出決議，同意成都工程公司為配合新津縣新平鎮(zhèn)太平場社區(qū)（三期）建設工程融資3.5億元，貸款資金主要用于其項下的新津縣新平鎮(zhèn)太平場社區(qū)（三期）建設工程。股東會決議上加蓋有中鐵九局公司的公章。2016年3月28日，中鐵九局公司向山東信托公司出具《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同意成都工程公司為配合新津縣新平鎮(zhèn)太平場社區(qū)（三期）建設工程向山東信托公司融資3.5億元。同時為保障項目信托貸款的到期安全性，中鐵九局公司為本次信托貸款提供流動性支持，即到期回購剩余債權余額；該事項已通過公司內(nèi)部審批，審批程序合法合規(guī)，因公司保密需要不便對外直接提供內(nèi)部審批資料，特此說明?！吨需F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加蓋有中鐵九局公司的公章。
中鐵九局公司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不認可，北京廣盛公司申請司法鑒定，一審法院予以準許。2019年3月4日，天津市津?qū)嵥痉ㄨb定中心向一審法院出具《司法鑒定意見書》。北京廣盛公司預繳鑒定費用共計380000元整。
上述合同簽訂后，山東信托公司于2016年4月1日通過招商銀行向成都工程公司工商銀行資陽樂至帥鄉(xiāng)大道支行賬戶（賬號：2312493219100013986）中轉(zhuǎn)賬匯款3.5億元。成都工程公司于2016年6月21日支付利息8268750元；2016年10月17日支付利息100萬元；2016年10月21日支付利息390萬元；2016年10月24日支付二筆利息，分別為380萬元、691666.67元。成都工程公司按約支付第二季度的貸款利息8268750元，第三季度利息逾期但于2016年10月24日分四筆付訖份共計9391666.67元。第四季度起欠息未再付。截止2017年3月31日尚欠山東信托公司本金3.5億，利息19497916.66元、復利298454.29元，上述利息（含復利）共計19796370.95元與《催收通知函》上的數(shù)額一致。
中鐵九局公司中標新津縣新平鎮(zhèn)太平場社區(qū)（三期）建設工程項目，新津城投公司與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嘉裕公司于2014年12月10日簽訂《融資建設合同》，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嘉裕公司作為融資建設人承接了新津縣新平鎮(zhèn)太平場社區(qū)（三期）建設工程。案涉項目2015年上半年開工，2016年8月因資金問題停工，2018年上半年開始復工。
此外，2016年3月24日，山東信托公司、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嘉裕公司、新津城投公司簽訂《合作協(xié)議》以及中鐵九局公司和山東信托公司簽訂《山東信托·長安7號集合資金信托計劃之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以下簡稱《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但因中鐵九局公司不認可上述合同落款處加蓋中鐵九局公司合同專用章及法定代表人段廣和名章的真實性，并提交遼寧省人民檢察院司法鑒定中心《檢驗鑒定文書》（遼檢技鑒字【2017】13號、18號），認定《信托貸款合同》中成都工程公司公章與提供的樣本公章印文是同一枚印章蓋??；《合作協(xié)議》《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中中鐵九局公司及段廣和印與提供的樣本不同一枚印章蓋??；《合作協(xié)議》中新津城投公司及胡錚名章印文與提供的樣本不同一枚印章蓋印。新津城投公司亦不認可《合作協(xié)議》的真實性，認為合同專用章和法定代表人的名章均系偽造，并已向當?shù)毓矙C關報案。而對《合作協(xié)議》《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的簽訂過程，山東信托公司陳述稱：2016年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通過馮浩聯(lián)系到山東信托公司，表達因為太平場三期項目需要融資，因此山東信托公司便和中鐵九局公司協(xié)商了交易結構，簽訂了相應的合作協(xié)議。在各方確定了交易結構后2016年3月24日山東信托公司員工到達當時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成都分公司（以下簡稱中鐵九局成都分公司）合署的地點成都市成營賓館，中鐵九局公司當時通知山東信托公司，中鐵九局公司的公章也在那里，因此中鐵九局公司方面是劉慶偉、何應龍在場。成都嘉裕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李小軍也在場，新津城投公司的章當時已經(jīng)蓋好了，當時介紹何應龍是中鐵九局公司的人，現(xiàn)場加蓋公章后，山東信托公司拿回后加蓋公章。
2017年4月1日，山東信托公司向成都工程公司出具《催收通知函》，宣布成都工程公司立即償還截至2017年3月31日所欠貸款利息共計19796370.95元；貸款合同項下全部貸款于2017年3月31日到期，并按貸款合同約定計收復利、罰息，直到清償本息為止。
另查明，山東信托公司與山東金融公司于2017年3月21日簽訂《債權轉(zhuǎn)讓合同》（合同編號：SDXT21ZQZR03）。合同約定山東金融公司受讓山東信托公司擁有的四筆信托計劃下的貸款債權，共計轉(zhuǎn)讓價款為1168505536.98元，其中包括案涉貸款債權即“山東信托·長安7號集合資金信托計劃”項下的貸款債權（包括主債權、擔保權利及由此派生或與此相關的其他權益）和權利文件。同日，山東金融公司向山東信托公司支付了本案信托轉(zhuǎn)讓款368505536.98元。
2017年3月28日，山東金融公司與北京廣盛公司簽訂《不良資產(chǎn)轉(zhuǎn)讓協(xié)議》，北京廣盛公司受讓山東金融公司的“山東信托·長安7號集合資金信托計劃”項下的貸款債權（包括主債權、擔保權利及由此派生或與此相關的其他權益）和權利文件。北京廣盛公司取得的不良資產(chǎn)債權包括但不僅限于《合作協(xié)議》《貸款合同》《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項下的全部權利。截至轉(zhuǎn)讓基準日2017年3月21日時，轉(zhuǎn)讓標的債權余額共計368505536.98元，其中本金3.5億元，利息18505536.98元（包括罰息、復利、逾期利息）。轉(zhuǎn)讓價款為369324438.17元。2017年4月20日，北京廣盛公司向山東金融公司支付了轉(zhuǎn)讓價款370962240.56元。上述費用包含了債權轉(zhuǎn)讓的費用及逾期付款的利息。
上述債權轉(zhuǎn)讓合同簽訂后，2017年5月10日，山東信托公司、山東金融公司分別向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寄送了上述兩份《債權轉(zhuǎn)讓通知書》。成都工程公司于2017年5月11日分別向山東信托公司、山東金融公司、北京廣盛公司出具《關于對債權轉(zhuǎn)讓通知書的異議函》。
再查明，案涉公司的工商材料情況如下：成都工程公司工商登記顯示，注冊資本2000萬元，股東為中鐵九局公司，出資2000萬元，法定代表人為劉慶偉。
建升地產(chǎn)公司工商登記顯示，注冊資本2000萬元，股東為中鐵九局公司和四川建興建設開發(fā)有限公司，中鐵九局公司出資1340萬元。法定代表人為王賀彩，劉慶偉擔任總經(jīng)理，廖洪治為建升地產(chǎn)公司的副總經(jīng)理。2016年11月27日，股東會決議，免去劉慶偉董事職務。同日，董事會決議，同意免去劉慶偉副董事長及總經(jīng)理職務，重新選舉楊延昭為公司副董事長及總經(jīng)理。中鐵九局成都分公司工商登記顯示，負責人為楊延昭。成都市社會保險個人參保繳費證明嚴平、何應龍在社保的登記信息為中鐵九局成都分公司。
2016年11月8日，中鐵九局公司決定解散成都工程公司，并于2016年11月10日就清算事宜辦理了工商備案登記，并成立清算組，指定清算組成員。
還查明,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提交大連鐵路運輸檢察院出具的《立案決定書》《補充立案決定書》及情況說明，證明大連鐵路運輸檢察院對劉慶偉涉嫌職務犯罪進行了立案偵查，同時在偵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其存在騙取貸款等詐騙犯罪行為，一并進行了偵查，其中包括騙取案涉?zhèn)鶛嗲闆r。2018年9月25日，沈陽公安局和平分局經(jīng)偵大隊出具《情況說明》，載明2018年8月16日遼寧省公安廳下發(fā)了《關于依法辦理中鐵九局劉慶偉、廖洪治案件有關工作的通知》（遼公經(jīng)辦【2018】396號），指定沈陽市公安局經(jīng)偵支隊接受大連鐵路運輸檢察院移交的劉慶偉、廖洪治涉嫌其他經(jīng)濟犯罪線索。沈陽公安局和平分局經(jīng)偵大隊對移交案件線索及相關證據(jù)卷宗進行接收，并與劉慶偉、廖洪治涉嫌騙取貸款案（沈公和經(jīng)立字【2017】3797號）并案偵查?，F(xiàn)該案仍在偵查階段。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雙方當事人的爭議焦點是：一、案涉兩份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的效力；二、案涉《信托貸款合同》的效力以及成都工程公司應向山東信托公司支付的還款數(shù)額；三、中鐵九局公司在本案中是否應承擔責任；四、本案應否中止審理。
一、案涉兩份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效力問題。本案中，2017年3月21日，山東信托公司與山東金融公司簽訂《債權轉(zhuǎn)讓合同》，山東金融公司受讓山東信托公司包括本案貸款在內(nèi)的四筆信托計劃下的貸款債權。2017年3月28日，山東金融公司與北京廣盛公司簽訂《不良資產(chǎn)轉(zhuǎn)讓協(xié)議》，北京廣盛公司受讓山東金融公司的本案債權。協(xié)議簽訂后，山東信托公司、山東金融公司于2017年5月10日，分別向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寄送了上述兩份《債權轉(zhuǎn)讓通知書》。山東金融公司向山東信托公司支付轉(zhuǎn)讓價款，北京廣盛公司亦向山東金融公司支付轉(zhuǎn)讓價款。一審法院認為，案涉兩份債權轉(zhuǎn)讓合同，系各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應認定合法有效。成都工程公司主張山東信托公司與山東金融公司、山東金融公司與北京廣盛公司先后轉(zhuǎn)讓案涉?zhèn)鶛嘈袨闊o效且不真實，北京廣盛公司不享有案涉?zhèn)鶛嗟目罐q理由不成立，一審法院不予支持。首先，山東信托公司有權對外轉(zhuǎn)讓案涉?zhèn)鶛?，案涉?zhèn)鶛嘞瞪綎|信托公司的對外借款，且實際已經(jīng)履行，山東信托公司對成都工程公司的債權真實存在，其對外轉(zhuǎn)讓并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其次，案涉山東信托公司與中鐵九局公司簽訂的《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經(jīng)一審法院查明并非真實有效的合同，故該《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對雙方均沒有約束力。第三，山東金融公司受讓案涉?zhèn)鶛嘁约稗D(zhuǎn)讓給北京廣盛公司的行為不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成都工程公司主張山東信托公司向山東金融公司轉(zhuǎn)讓標的不符合《金融企業(yè)不良資產(chǎn)批量轉(zhuǎn)讓管理辦法》（財金〔2012〕6號）第3條的規(guī)定，一審法院認為，該管理辦法并非效力性強制性規(guī)定，并不能影響債權轉(zhuǎn)讓合同的效力。至于成都工程公司關于山東金融公司只能參與山東省內(nèi)不良資產(chǎn)的轉(zhuǎn)讓以及北京廣盛公司無受讓金融不良資產(chǎn)的經(jīng)營范圍的抗辯理由不成立，均不能影響案涉轉(zhuǎn)讓協(xié)議的效力。第四，成都工程公司關于債權轉(zhuǎn)讓行為虛假且未實際履行的理由與事實不符，一審法院亦不予支持。案涉上述《債權轉(zhuǎn)讓合同》簽訂后，在未通知債務人成都工程公司前，山東信托公司以債權人身份向債務人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發(fā)布《催收通知函》，并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也不能因此認定債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未實際履行。另外，山東信托公司向濟南經(jīng)偵支隊報案的行為也不能認定債權轉(zhuǎn)讓行為違反法律規(guī)定。
二、案涉《信托貸款合同》的效力以及成都工程公司應向山東信托公司支付的還款數(shù)額問題。關于案涉《信托貸款合同》的效力，本案中，山東信托公司與成都工程公司簽訂的《信托貸款合同》，分別加蓋了公章，且各方均認可公章的真實性。中鐵九局公司與成都工程公司主張案涉公章是其法定代表人劉慶偉私自加蓋，不是成都工程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但無充分證據(jù)予以證實。一審法院認為，案涉《信托貸款合同》加蓋了雙方公章，故認定系成都工程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本案中劉慶偉即便存在欺詐行為，其行為對債權人構成欺詐，但在債權人未主張該合同為可撤銷合同的情況下，案涉合同仍認定為合法有效。另外，中鐵九局公司主張山東信托公司與劉慶偉惡意串通，中鐵九局公司僅主張山東信托公司未履行謹慎審查和監(jiān)管信托計劃的義務，但并不能證明該事實。中鐵九局公司主張山東信托公司在安排以成都工程公司名義進行融資、辦理業(yè)務、核實相關人員身份、不同中鐵九局公司核實信息、不配合公安機關繼續(xù)偵查以及違規(guī)處置債權等方面，存在故意串通的事實，因其提交的證據(jù)并不足以證實該主張，故一審法院對此不予支持。綜上，案涉《信托貸款合同》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應認定合法有效，各方均應嚴格按照合同約定履行各自的權利義務。
關于還款數(shù)額問題。案涉《信托貸款合同》約定，貸款期限為24個月，自放款日開始計算；固定貸款年利率為10.5%，按季結息，借款到期利隨本清。同時約定如借款人未支付任何本合同規(guī)定應由其支付的任何到期款項，未經(jīng)貸款人書面同意將信托貸款用于本合同約定用途之外的其他用途，構成違約事件。貸款人有權宣布貸款本金立即提前到期。本案中，《信托貸款合同》簽訂后，山東信托公司以轉(zhuǎn)賬方式于2016年4月1日向成都工程公司發(fā)放貸款3.5億元。成都工程公司未按合同約定用途使用借款，且成都工程公司于2016年12月21日開始欠息，至今未支付本息。山東信托公司向成都工程公司發(fā)送《催收通知函》，宣布貸款合同項下全部貸款于2017年3月31日到期，截至2017年3月31日成都工程公司尚欠貸款本金3.5億元，利息19497916.66元、復利298454.29元。一審法院認為，成都工程公司未按合同約定用途使用借款，且未按約定支付利息構成違約。債權人有權依據(jù)合同約定宣布貸款提前到期，成都工程公司應支付貸款本金3.5億元及利息（截止到2017年3月31日利息數(shù)額為19796370.95元；自2017年4月1日起，以本金3.5億元為基數(shù)按年利率15.75%計收罰息至實際支付之日；以利息19497916.66元為基數(shù)按年利率15.75%計收復利至實際支付之日）。另外，北京廣盛公司主張維權費用，認可其維權費用主要是差旅費，但因未提交證據(jù)予以證實，故一審法院對該項訴訟請求不予支持。
三、中鐵九局公司在本案中是否應承擔的責任問題。本案中，《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中加蓋了中鐵九局公司的公章。一審法院認為，上述文件上加蓋的中鐵九局公司公章系其曾使用的公章，中鐵九局公司主張出具上述文件并非其真實意思表示證據(jù)不足，其應對上述加蓋行為承擔相應責任。成都工程公司股東會決議載明，中鐵九局公司同意成都工程公司為配合新津縣新平鎮(zhèn)太平場社區(qū)（三期）建設工程融資3.5億元，貸款資金主要用于其項下的新津縣新平鎮(zhèn)太平場社區(qū)（三期）建設工程。而中鐵九局公司同意為保障項目信托貸款的到期安全性，其為本次信托貸款提供流動性支持，即到期回購剩余債權余額?，F(xiàn)案涉合同提前到期，中鐵九局公司應依承諾對剩余債權余額，即對案涉成都工程公司應支付的本金及利息，履行回購義務。雖然案涉?zhèn)鶛嘟?jīng)債權轉(zhuǎn)讓，現(xiàn)債權人變更為北京廣盛公司，但北京廣盛公司所承繼的權利中包括山東信托公司全部的合同權利，當然包括要求中鐵九局公司回購剩余債權余額的權利，且上述債權轉(zhuǎn)讓未增加中鐵九局公司應承擔的責任。故北京廣盛公司主張中鐵九局公司共同償還借款本息的主張，一審法院予以支持。對于北京廣盛公司關于中鐵九局公司承擔責任的其他事由，一審法院認為無需再進行認定。
四、本案應否中止審理問題。本案中，關于劉慶偉、廖洪治挪用公款罪已作出了一審刑事判決，現(xiàn)沈陽公安局和平分局經(jīng)偵大隊對劉慶偉、廖洪治涉嫌騙取貸款案并案進行偵查。一審法院認為，劉慶偉、廖洪治挪用公款罪已作出刑事判決，現(xiàn)沈陽公安局對劉慶偉涉嫌騙取貸款案進行偵查，即便認定其構成騙取貸款罪，在債權人不主張撤銷信托貸款合同的情況下，并不影響成都工程公司應依約履行合同的義務。故本案并非必須以另一案的審理結果為依據(jù)，對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關于中止審理的主張，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北京廣盛公司經(jīng)合法債權轉(zhuǎn)讓取得案涉?zhèn)鶛?，其請求債務人成都工程公司履行償還本息的主張依法成立，中鐵九局公司向債權人出具流動性支持的承諾，亦應依約履行。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六十條、第七十九條、第八十條、第二百零三條、第二百零五條、第二百零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第七十六條規(guī)定，判決如下：一、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于判決生效十日內(nèi)向北京廣盛公司共同償還借款本金3.5億元及其利息（至2017年3月31日利息數(shù)額為19796370.95元；自2017年4月1日起，以本金3.5億元為基數(shù)按年利率15.75%計收罰息至實際支付之日；以利息19497916.66元為基數(shù)按年利率15.75%計收復利至實際支付之日）；二、駁回北京廣盛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920992.92元，鑒定費380000元，由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共同負擔。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提交如下新證據(jù)，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zhì)證。
成都工程公司提交了兩份證據(jù)：1.成都工程公司銀行憑證，擬證明劉慶偉、廖洪治等人將騙取的山東信托公司貸款轉(zhuǎn)入二人控制的眾意達公司賬戶。2.眾意達公司企業(yè)信息〔（2019）京長安內(nèi)經(jīng)證字第43997號〕，擬證明該公司由廖洪治實際控制。北京廣盛公司、山東信托公司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予以認可，對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不予認可。
中鐵九局公司提交了六份證據(jù)：1.建升地產(chǎn)公司工商變更申請材料，擬證明2016年11月27日《股東會決議》記載的變更公司董事事宜，是廖洪治等人使用偽造的印章實施的。2.建升地產(chǎn)公司免除劉慶偉、李德元董事職務的股東會決議。3.建升地產(chǎn)公司企業(yè)信用信息。證據(jù)2、3擬證明建升地產(chǎn)公司2016年11月27日《股東會決議》與真實召開的股東會決議不符。4.中鐵九局公司印章刻章發(fā)票及介紹信存根，擬證明中鐵九局公司目前在用的公章刻制并啟用于2014年10月，且已經(jīng)在公安機關進行了備案，并未刻制新的印章或者授權他人刻制或者明知他人使用其他印章。5.中鐵九局公司2016年、2017年度借款合同，擬證明中鐵九局下屬公司無權自行對外融資，中鐵九局公司對外融資利率低于同期銀行貸款利率。6.沈陽市公安局和平分局《鑒定意見通知書》【沈公和（經(jīng)）鑒通字〔2019〕218號】，擬證明2016年11月27日董事會決議的董事簽名與本人簽名不一致。北京廣盛公司、山東信托公司對證據(jù)1、證據(jù)5的真實性予以認可，對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不予認可。對證據(jù)2、證據(jù)3、證據(jù)4、證據(jù)6的真實性、關聯(lián)性和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
北京廣盛公司提交了三份證據(jù)：1.中鐵九局成都分公司2018年4月18日工商底檔，擬證明該分公司《關于楊延昭任免的通知》《關于劉慶偉任免的通知》與建升地產(chǎn)公司工商底檔中備案的任免文件一致，建升地產(chǎn)公司2016年11月27日《股東會決議》是中鐵九局公司真實意思表示，中鐵九局公司在同一事項中同時使用多枚公章。2.（2018）川國公證字48493號《公證書》，擬證明建升地產(chǎn)公司依據(jù)2016年11月27日《股東會決議》已完成了工商變更登記備案。3.中鐵九局公司工商備案的2010年、2012年-2016年《營業(yè)執(zhí)照》，擬證明備案公章應采取13位全國印章統(tǒng)一編碼并錄入印章治安管理信息系統(tǒng)，中鐵九局公司不存在備案公章。成都工程公司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無法確認，對關聯(lián)性、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中鐵九局公司對證據(jù)1、證據(jù)3的真實性、合法性予以認可，對關聯(lián)性及證明目的不予認可，對證據(jù)2的真實性及證明目的不予認可。
山東信托公司提交三份證據(jù)：1.建升地產(chǎn)公司工商檔案，擬證明2016年11月27日備案不是孤立存在的，之后又進行了多次變更登記備案。2.《山東信托·長安7號集合資金信托計劃之信托合同》《信托計劃清算報告》，擬證明山東信托公司有權對外轉(zhuǎn)讓信托計劃產(chǎn)生的不良資產(chǎn)債權。3.《保障基金委托認購協(xié)議》、中信銀行客戶回單、信托業(yè)保障基金核算客戶回單及其附件，擬證明保障基金與本案無關，山東信托公司轉(zhuǎn)讓的債權不包括保障基金認購款。信托計劃已經(jīng)清算，成都工程公司應向山東信托公司另行主張權利。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關聯(lián)性及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
對于以上證據(jù)，本院將結合案件焦點問題進行審核認定。
本院對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爭議焦點主要有三個問題：一、案涉《信托貸款合同》《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的效力問題；二、北京廣盛公司是否有權向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主張權利及其主張能否成立；三、本案是否應當中止審理。
一、關于案涉《信托貸款合同》《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的效力問題
1.關于案涉《信托貸款合同》的效力。2016年3月24日，山東信托公司與成都工程公司簽訂《信托貸款合同》，約定山東信托公司向成都工程公司發(fā)放貸款3.5億元，成都工程公司在合同上加蓋了公司公章和法定代表人劉慶偉的人名章。成都工程公司認可在簽訂《信托貸款合同》時，劉慶偉系成都工程公司法定代表人，但主張劉慶偉對外簽訂《信托貸款合同》未經(jīng)公司同意并擅自加蓋公司公章，屬于超越職權的行為，該合同對成都工程公司不具有法律效力。根據(jù)本案查明的事實，遼寧省人民檢察院司法鑒定中心《檢驗鑒定文書》（遼檢技鑒字【2017】13號、18號）已認定《信托貸款合同》中成都工程公司公章與提供的樣本公章印文是同一枚印章蓋印，成都工程公司對加蓋的公章以及人名章的真實性亦未提出異議。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條規(guī)定，“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法定代表人、負責人超越權限訂立的合同，除相對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超越權限的以外，該代表行為有效?！睋?jù)此，法定代表人在合同上加蓋法人公章的行為，表明其是以法人名義簽訂合同，現(xiàn)成都工程公司沒有證據(jù)證明山東信托公司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劉慶偉在代表成都工程公司簽訂合同時超越職權，故劉慶偉代表成都工程公司簽訂《信托貸款合同》的行為有效，相應合同后果應當由成都工程公司承擔。此外，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還主張《信托貸款合同》屬于“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以及惡意串通應屬無效，但對此并未提交充分證據(jù)予以證明，故本院對其該項主張不予認可。本案中，《信托貸款合同》簽訂后，山東信托公司已向成都工程公司工商銀行資陽樂至帥鄉(xiāng)大道支行轉(zhuǎn)賬3.5億元，在《信托貸款合同》履行過程中，成都工程公司分別支付了三季度貸款利息，上述事實表明《信托貸款合同》已得到實際履行。綜上，案涉《信托貸款合同》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內(nèi)容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效力性強制性規(guī)定，應為合法有效，雙方均應按照約定全面履行各自的義務。成都工程公司主張《信托貸款合同》對其無效的上訴理由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
2.關于中鐵九局公司出具的《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的效力。案涉《信托貸款合同》簽訂之后，中鐵九局公司作為成都工程公司的全資股東，作出《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并向山東信托公司出具《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表示同意成都工程公司為配合新津縣新平鎮(zhèn)太平場社區(qū)（三期）建設工程向山東信托公司融資3.5億元，同時為保障項目信托貸款的到期安全性，中鐵九局公司為本次信托貸款提供流動性支持，即到期回購剩余債權余額。中鐵九局公司主張上述兩份文件中加蓋的公章系偽造，對此，一審經(jīng)鑒定，上述兩份文件加蓋的中鐵九局公司的公章與建升地產(chǎn)公司工商檔案中2016年11月27日建升地產(chǎn)公司《股東會決議》上加蓋的中鐵九局公司的公章一致。中鐵九局公司主張，鑒定樣本的選材不具有客觀性，且鑒定意見錯誤，不應采信。本院認為，天津市津?qū)嵥痉ㄨb定中心受一審法院委托對上述文件進行鑒定，該鑒定機構及人員具備相關鑒定資格，鑒定程序亦不違法，中鐵九局公司對其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提出異議，但未提供證據(jù)足以推翻上述鑒定結論，一審法院采納上述鑒定意見，并無不當。
中鐵九局公司另主張，建升地產(chǎn)公司《股東會決議》印章及內(nèi)容均是劉慶偉、廖洪治等人偽造，該份檢材本身就系偽造的，因此不能證明加蓋在《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的印章系中鐵九局公司曾使用的公章。對此，中鐵九局公司二審提交了2016年10月27日建升地產(chǎn)公司《股東會第八次會議紀要》《關于變更公司董事議案的決議》，認為因李德元被任命為建升地產(chǎn)公司董事時，公司未及時辦理工商變更登記，2016年10月27日建升地產(chǎn)公司召開董事會決議免去李德元公司董事職務時，該份真實的股東會決議也無法辦理變更登記，故劉慶偉、廖洪治偽造了2016年11月27日建升地產(chǎn)公司《股東會決議》，刪除了免去李德元公司董事職務的決議內(nèi)容，用以辦理工商變更登記。同時還提交了中鐵九局公司印章刻章發(fā)票、介紹信存根及相關合同，以證明中鐵九局公司目前在用公章啟用于2014年1月，并已在公安機關備案，2016年11月27日建升地產(chǎn)公司《股東會決議》加蓋的公章與備案公章不符。
本院認為，由于2016年10月27日建升地產(chǎn)公司《股東會第八次會議紀要》《關于變更公司董事議案的決議》與建升地產(chǎn)公司企業(yè)公示信息顯示的人員變更情況不一致，該證據(jù)并不能證明2016年11月27日建升地產(chǎn)公司未召開過股東會，也不足以證明建升地產(chǎn)公司《股東會決議》系偽造的。一審庭審中北京廣盛公司提交的2016年11月8日《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決定書》、2016年10月17日《關于劉慶偉任免的通知》上均加蓋了中鐵九局公司的公章，肉眼可見的兩份文件所蓋公章存在不同，故不排除中鐵九局公司存在同時使用多枚公章的可能性。中鐵九局公司關于公章已在公安機關備案的相關證據(jù)，不足以推翻一審法院關于建升地產(chǎn)公司工商檔案備案的建升地產(chǎn)公司《股東會決議》上加蓋的中鐵九局公司公章系其曾使用的公章的認定。故對于中鐵九局公司關于案涉文件中加蓋的公章均系偽造，不應承擔相應責任的主張，本院不予支持。其要求調(diào)取沈陽市公安局和平分局相關鑒定報告，應屬其自行應當收集和提供的證據(jù)，且該證據(jù)亦不能證明其使用公章的唯一性，故本院對其申請不予準許。
綜上，《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股東會決議》《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應當認定為系中鐵九局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并應按照其承諾在成都工程公司未按照《信托貸款合同》約定履行還款義務，山東信托公司宣布案涉信托貸款提前到期的情況下，履行回購剩余債權余額的義務。
二、關于北京廣盛公司是否有權向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主張權利及其主張能否成立的問題
本案中，2017年3月21日，山東信托公司與山東金融公司簽訂《債權轉(zhuǎn)讓合同》，山東金融公司受讓山東信托公司包括本案貸款在內(nèi)的四筆信托計劃下的貸款債權。2017年3月28日，山東金融公司與北京廣盛公司簽訂《不良資產(chǎn)轉(zhuǎn)讓協(xié)議》，北京廣盛公司受讓山東金融公司的本案債權。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主張山東信托公司在未取得信托計劃受托人授權的情況下，轉(zhuǎn)讓案涉信托貸款及后續(xù)轉(zhuǎn)讓行為均無效。本院認為，山東信托公司根據(jù)《信托貸款合同》的約定已向成都工程公司發(fā)放了信托貸款，該合同明確約定貸款資金來源于山東信托公司管理下的信托資金。因山東金融公司、北京廣盛公司受讓的系山東信托公司因?qū)ζ涔芾淼摹吧綎|信托·長安7號集合資金信托計劃”項下資金的對外借款所產(chǎn)生的債權，故山東信托公司轉(zhuǎn)讓的并非信托計劃本身，其轉(zhuǎn)讓債權的行為不需要經(jīng)過信托計劃委托人的授權或許可。另《信托貸款合同》第十九條“合同的補充、變更和轉(zhuǎn)讓”第4款約定，在山東信托公司將任一期貸款資金發(fā)放完畢，山東信托公司在提前15個工作日書面通知成都工程公司后，可以向他方轉(zhuǎn)讓山東信托公司在本合同項下的該期貸款債權（包括貸款本金和未支付的利息）和其他權利。故案涉?zhèn)鶛噢D(zhuǎn)讓行為并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亦不違反雙方合同約定，應屬有效。上述轉(zhuǎn)讓協(xié)議簽訂后，山東金融公司、北京廣盛公司已依約支付了轉(zhuǎn)讓款，并分別向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寄送了《債權轉(zhuǎn)讓通知書》。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出具《異議函》，確認收到上述《債權轉(zhuǎn)讓通知書》，北京廣盛公司已基于合法有效的債權轉(zhuǎn)讓行為取得案涉?zhèn)鶛啵袡嘀鲝埡贤瑱嗬?/div>
中鐵九局公司主張，其承諾的回購剩余債權余額義務不能隨貸款債權轉(zhuǎn)讓，北京廣盛公司無權要求其回購債權。對此，根據(jù)本案查明事實，案涉?zhèn)鶛噢D(zhuǎn)讓文件中均明確，轉(zhuǎn)讓的債權包括《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在內(nèi)的權利文件及相應權利義務。且根據(jù)該文件，中鐵九局公司承諾的“到期回購剩余債權余額”的義務，系明確為保障貸款到期的安全性，屬于對貸款提供的增信措施，具有保證和債務加入的性質(zhì)，且案涉貸款部分用于中鐵九局公司太平場三期項目，案涉?zhèn)鶛噢D(zhuǎn)讓亦未加重中鐵九局公司的責任，故一審法院認定山東信托公司要求中鐵九局公司依據(jù)《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關于向子公司提供的流動性支持的說明》，承擔“到期回購剩余債權債務余額”的權利已經(jīng)一并轉(zhuǎn)讓，判令其與成都工程公司共同承擔還款責任，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關于一審判令的成都工程公司和中鐵九局公司支付利息、罰息和復利是否正確問題。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主張，《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金融不良債權轉(zhuǎn)讓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第九條規(guī)定：“受讓人向國有企業(yè)債務人主張利息的計算基數(shù)應以原借款合同本金為準；受讓人向國有企業(yè)債務人主張不良債權受讓日之后發(fā)生的利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不良債權轉(zhuǎn)讓合同被認定無效的，出讓人在向受讓人返還受讓款本金的同時，應當按照中國人民銀行規(guī)定的同期定期存款利率支付利息?！睋?jù)此，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作為國有企業(yè)和國有獨資企業(yè)，不應向北京廣盛公司支付利息、罰息和復利。本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金融不良債權轉(zhuǎn)讓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規(guī)定的內(nèi)容和精神僅適用于其發(fā)布之后尚在一審或者二審階段的涉及最初轉(zhuǎn)讓方為國有銀行、金融資產(chǎn)管理公司通過債權轉(zhuǎn)讓方式處置不良資產(chǎn)形成的相關案件。本案案涉?zhèn)鶛嗟霓D(zhuǎn)讓人為山東信托公司，非國有商業(yè)銀行，不適用該紀要關于受讓人收取利息問題的相關規(guī)定。故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該節(jié)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成都工程公司還主張，山東信托公司已經(jīng)預先收取了案涉信托貸款發(fā)放金額的1%（350萬元）作為信托項目的保障基金，該筆信托保障基金應優(yōu)先沖抵案涉信托貸款本息?！缎磐匈J款合同》第二條“貸款”第1款第（6）項約定：“山東信托、借款人簽署《保障基金委托認購協(xié)議》，且已足額繳納保障基金至協(xié)議約定賬戶?！?016年3月，成都工程公司與山東信托公司簽訂《保障基金委托認購協(xié)議》，其中第一條“保障基金的認購”第1款約定：“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在此確認：未經(jīng)山東信托書面同意，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無權以其按照本條第1款規(guī)定向山東信托劃付的保障基金認購款項抵扣其在信托貸款合同項下應償付的貸款本金、利息及違約金（如有）等費用?！钡诙l“保障基金收益、返還及其他安排”第1款約定：“自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按照本協(xié)議第一條規(guī)定將保障基金認購款項劃入山東信托指定賬戶之日（含）至山東信托收到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償清全部信托貸款本息之日（不含）止，山東信托按照本款所列公式計算所得，并在收到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全部信托貸款本息后十個工作日內(nèi)向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返還相應的保障基金認購款項及對應收益。”第3款約定：“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在此確認并同意，在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出現(xiàn)信托貸款合同項下違約情形時，山東信托有權以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認購的保障基金本金及收益等額抵消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根據(jù)信托貸款合同約定屆時應向山東信托支付的所有應付未付款項?！鄙綎|信托公司向成都工程公司發(fā)送的《催收通知函》中并未包含相關保障基金本金及收益款項，且山東信托公司未將《保障基金委托認購協(xié)議》項下的權利義務轉(zhuǎn)讓給山東金融公司，北京廣盛公司從山東金融公司處受讓的案涉?zhèn)鶛嘁嗖话ㄉ鲜霰Ｕ匣鹫J購合同權益，故成都工程公司關于保障基金應優(yōu)先沖抵案涉信托貸款本息的主張，可通過另案方式解決。
三、關于本案是否應當中止審理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條規(guī)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中止訴訟：……（五）本案必須以另一案的審理結果為依據(jù)，而另一案尚未審結的；……”依據(jù)該條規(guī)定，只有在本案必須以案涉刑事案件的審理結果為依據(jù)時，本案才應中止審理。本院認為，本案無需等待刑事案件審理結果。劉慶偉、廖洪治是否構成挪用公款罪、騙取貸款罪并不影響一審關于案涉《信托貸款合同》各方主體責任的認定。劉慶偉、廖洪治涉嫌前述犯罪相關事實，均為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同劉慶偉、廖洪治之間的內(nèi)部法律關系所涉事實。本案系各方當事人之間的合同糾紛，劉慶偉、廖洪治等人雖然因涉嫌刑事犯罪被立案偵查，但劉慶偉、廖洪治是否存在騙取貸款行為與本案不屬于同一法律事實。劉慶偉作為成都工程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實施上述行為是否符合成都工程公司相關內(nèi)部規(guī)定，不影響其對外簽訂《信托貸款合同》的效力?！吨腥A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規(guī)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無效：……（二）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三）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沒有證據(jù)證明山東信托公司相關人員存在與劉慶偉、廖洪治等人惡意串通，違法發(fā)放貸款等行為。劉慶偉、廖洪治騙取貸款行為的刑事認定，不影響本案的裁判結果，一審法院認為本案審理無需等待刑事案件審理結果，并根據(jù)本案相關事實認定合同效力及責任，并無不當。中鐵九局公司、成都工程公司關于一審法院未中止審理本案、認定事實不清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成都工程公司、中鐵九局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3841985.84元，由中鐵九局集團有限公司負擔1920992.92元，中鐵九局集團成都工程有限公司負擔1920992.92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王毓瑩
審判員 梅 芳
審判員 郁 琳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十九日
法官助理商敏
書記員 王紫伊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