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終1358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云南正某電纜有限公司,住所地云南省昆明市高新區(qū)馬金鋪新城高新技術產業(yè)基地15-3地塊。
法定代表人:江正云,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兼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華,北京大成(昆明)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媛,北京大成(昆明)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何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浙江省溫嶺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陸燕燕,云南天途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馬俊,云南恒業(yè)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陳彩芬,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浙江省溫嶺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陸燕燕,云南天途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馬俊,云南恒業(yè)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云南正某電纜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正某公司)因與被上訴人何某某、陳彩芬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19年4月26日作出的(2018)云民初28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7月1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正某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原判,依法改判支持正某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2.一、二審案件受理費、保全費由何某某、陳彩芬承擔。事實和理由:一、代扣代繳義務系正某公司的法定義務,不以納稅人的授權或同意為依據(jù),原審法院認為代扣代繳義務沒有合同依據(jù)系事實認定不清,適用法律錯誤。本案中,若正某公司不履行扣繳義務,將面臨應扣未扣、應收未收稅款百分之五十以上三倍以下的罰款。同時,因何某某、陳彩芬未履行開具發(fā)票或出具完稅憑證的附隨義務,正某電纜公司將承擔極大的不合理的稅務負擔。二、正某公司計算應納稅所得額的計算方式和數(shù)據(jù)均來源于生效法律文書認定的事實,原審法院認為“計算方式錯誤,還包含了所歸還的本金”,系事實認定錯誤。三、因本案涉及稅務專業(yè)知識,原審法院應同意正某公司的司法會計鑒定申請,不應直接認定正某公司的損失與何某某、陳彩芬未出具有效的發(fā)票或完稅憑證之間無必然關系,且正某公司主張的損失無事實及法律依據(jù)。首先,正某公司向何某某、陳彩芬支付的利息確定后,依法應代扣代繳個人所得稅,由此產生的稅款支出實際上應由何某某、陳彩芬承擔。其次,何某某、陳彩芬未出具有效的發(fā)票或完稅憑證,正某公司必然產生不必要的稅務負擔,鑒于涉及稅務、財務的專業(yè)性問題,正某公司在舉證期限內已申請對涉及的損失進行司法鑒定,但原審法院未予同意。最后,本案就未開具發(fā)票或完稅憑證造成的損失請求賠償?shù)脑V訟請求,有別于請求開具發(fā)票的訴訟請求。本案訴求的是經濟損失,并不是交付發(fā)票。因此,即便何某某、陳彩芬履行申報義務繳納稅款系其與行政機關的另一法律關系,但因二人未開具發(fā)票或出具完稅憑證,造成正某公司不得不自行代為繳納稅費,無法進行稅前扣除,導致應納稅所得額增加進而產生損失,該損失與何某某、陳彩芬未出具有效的發(fā)票或完稅憑證的行為之間有必然關系。何某某、陳彩芬應對該部分損失承擔責任。
何某某、陳彩芬辯稱,一、正某公司訴請主張的是違約損失,不是違反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的違法責任。正某公司是否應承擔代扣代繳何某某、陳彩芬個人所得稅的法定義務與正某公司的訴請主張無關。正某公司無權代表稅務機關在本案民事訴訟中向何某某、陳彩芬主張個人所得稅及要求其承擔相應的行政法律責任。二、正某公司主張代扣代繳的個人所得稅和企業(yè)所得稅沒有實際發(fā)生,正某公司也沒有提供證據(jù)證明其已實際代繳相應稅款。三、何某某、陳彩芬就利息開具發(fā)票或完稅憑證不屬于正某公司與何某某、陳彩芬之間就民間借貸關系成立的合同附隨義務。按照民間借貸交易習慣,債權人一般都不開具發(fā)票或者完稅憑證。2012年開始至今,雙方發(fā)生的所有民間借貸關系都沒有就利息開具過發(fā)票或完稅憑證。四、根據(jù)《國家稅務總局關于企業(yè)向自然人借款的利息支出企業(yè)所得稅稅前扣除問題的通知》(國稅函[2009]77號)第二條規(guī)定,正某公司主張的抵扣企業(yè)所得稅損失與何某某、陳彩芬是否開具發(fā)票或完稅憑證之間沒有因果關系。正某公司與何某某、陳彩芬之間沒有簽訂過書面借款合同,正某公司的利息支出也不能用于稅前扣除企業(yè)所得稅。五、正某公司計算利息收入應納稅所得額的計算方式和數(shù)據(jù)錯誤,其單方計算的應納稅所得額中包含了其所歸還的借款本金,不能作為計算依據(jù)。何某某、陳彩芬實際收取的利息金額是13,060,717.21元,即使要計算何某某、陳彩芬的利息應納稅所得額,也只能以此為基數(shù)。六、正某公司申請司法會計鑒定不是為了解決相關財務會計問題,而是想證明其存在稅款損失等事實,不符合申請司法會計鑒定的要求。
正某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何某某、陳彩芬償還正某公司的稅款損失共計35,251,810.44元;2.判令何某某、陳彩芬支付正某公司資金占用費損失(以正某公司稅款損失為基數(shù),自2015年3月17日起計算至實際付清之日止,按年利率11.5%計算,暫計至2018年12月9日為15,348,736.19元);以上合計50,600,547元;3.判令何某某、陳彩芬承擔本案案件受理費、保全費。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2年5月24日至2014年期間,何某某向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云南正某環(huán)保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正某環(huán)保公司)、云南東聯(lián)盟電纜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多次出借款項。2012年11月16日至2015年3月17日期間,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陸續(xù)向何某某名下尾號為“3892”及“8536”的賬戶歸還借款本息。2015年3月14日,何某某與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經過對賬后,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針對其中的三筆借款向何某某出具三份《還款承諾書》。何某某、陳彩芬依據(jù)三份《還款承諾書》向云南省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起訴,分別要求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還款1,600萬元、950萬元、1,600萬元及相應利息,該院作出(2015)昆民三初515號、(2015)昆民三初516號、(2015)昆民三初541號民事判決,支持了何某某、陳彩芬的訴訟請求。上述判決書認定“何某某自2012年5月24日起至2014年期間向江正云等出借本金金額為1.70425億元,江正云等實際歸還款項的金額為1.779378億元”。一審判決作出后,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均不服,向一審法院提起上訴。二審中,雙方一致確認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歸還至何某某“8536”賬戶中的款項金額為2533.9萬元。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實際歸還給何某某的款項金額為1.772378億元。一審法院對該三上訴案件分別作出(2017)云民終186號、(2017)云民終217號、(2017)云民終276號民事判決書,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2016年11月16日,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起訴何某某、陳彩芬,要求判令:由何某某、陳彩芬共同返還江正云、陳玲娥、正某公司、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超額支付的款項61,235,950元,并承擔案件受理費。一審法院于2018年7月5日作出(2016)云民初96號民事判決書,判決:“一、由何某某、陳彩芬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向江正云、陳玲娥、云南東聯(lián)盟電纜集團有限公司、云南正某電纜有限公司、云南正某環(huán)保投資有限公司返還款項14,897,032.78元;二、駁回江正云、陳玲娥、云南東聯(lián)盟電纜集團有限公司、云南正某電纜有限公司、云南正某環(huán)保投資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币粚徯泻?,雙方均不服,提起上訴,最高人民法院于2019年1月3日作出(2018)最高法民終1163號民事判決書,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法院認為,綜合各方的訴辯主張,本案的爭議焦點為:正某公司主張由何某某、陳彩芬承擔稅款損失有無事實及法律依據(jù)。
正某公司在訴訟中明確,首先,其在本案中主張的是違約損失,并非侵權損失。其次,正某公司主張的稅款損失3,525,180.4元的構成,包括兩部分:1.應由何某某、陳彩芬承擔,正某公司代扣代繳的個人所得稅15,667,471.3元。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所得稅法》第二條“下列各項個人所得稅,應當繳納個人所得稅:(六)利息、股息、紅利所得;……納稅人取得前款第五項至第九項所得,依照本法規(guī)定分別計算個人所得稅”;第三條“個人所得稅的稅率:(三)利息、股息、紅利所得,財產租賃所得,財產轉讓所得和偶然所得,適用比例稅率,稅率為百分之二十”;第六條“應納稅所得額的計算:……(六)利息、股息、紅利所得和偶然所得,以每次收入額為應納稅所得額”,何某某、陳彩芬在收到利息后,正某公司作為支付利息的主體,應將何某某、陳彩芬所應繳納的個人所得稅進行代扣代繳,正某公司是代扣代繳義務人。2.由于何某某、陳彩芬未履行納稅義務并向正某公司交付完稅憑證,導致正某公司在繳納企業(yè)所得稅時沒有得到相應抵扣,多交了企業(yè)所得稅19,584,339.1元。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yè)所得稅法》第四條“企業(yè)所得稅的稅率為25%。非居民企業(yè)取得本法第三條第三款規(guī)定的所得,適用稅率為20%”,第五條“企業(yè)每一納稅年度的收入總額,減除不征稅收入、免稅收入、各項扣除以及允許彌補的以前年度虧損后的余額,應為納稅所得額”。再次,利息的計算以(2017)云民終186號、217號、276號及(2018)最高法民終第1163號民事判決書中所認定的案件事實,并結合(2017)云民終186號、217號、276號案件的執(zhí)行中正某公司已被執(zhí)行的款項及何某某、陳彩芬主張的剩余執(zhí)行款為準。經正某公司單方計算,其已支付的利息及執(zhí)行款為78,337,356.5元,該金額為納稅所得額。即:正某公司應代扣代繳的個人所得稅為15,667,471.3元(78,337,356.5元×20%);正某公司多繳的企業(yè)所得稅損失為19,584,339.1元(78,337,356.5元×25%);兩項合計為3,525,180.4元。
何某某、陳彩芬認為正某公司僅是借款人之一,無權單獨提起本案訴訟。何某某、陳彩芬不存在任何違約責任。
一審法院認為,已生效的(2017)云民終186號、217號、276號及(2018)最高法民終第1163號民事判決已確認,何某某、陳彩芬作為出借人,與正某公司、江正云、陳玲娥、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作為借款人,形成合法有效的民間借貸法律關系。正某公司作為本案原告單獨提起本案訴訟,為此,江正云、陳玲娥、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向本院提交《情況說明》,載明前述借款合同中所涉借款均由正某公司使用及還款,同意正某公司以自己的名義提起本案訴訟。對此,一審法院認為,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起訴必須符合下列條件:(一)原告是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二)有明確的被告;(三)有具體的訴訟請求和事實、理由;(四)屬于人民法院受理民事訴訟的范圍和受訴人民法院管轄”的規(guī)定,生效判決雖然認定了正某公司、江正云、陳玲娥、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向何某某、陳彩芬歸還借款本金及利息的數(shù)額,但對于款項用途及實際歸還款項的主體并非審查重點。在其余借款人對正某公司提起本案訴訟的行為明知且同意的情況下,現(xiàn)正某公司作為簽訂借款合同的借款人之一,提起本案訴訟并未違反法律規(guī)定,何某某、陳彩芬抗辯正某公司無權提起本案訴訟的主張不能成立,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關于正某公司主張的稅款損失:1.代扣代繳的個人所得稅損失15,667,471.3元。首先,正某公司與何某某、陳彩芬之間并無借款合同,而是依據(jù)正某公司、江正云、陳玲娥、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與何某某、陳彩芬簽訂的借款合同提起本案訴訟。因雙方之間系民間借貸法律關系,雖然何某某、陳彩芬在法律規(guī)定的范圍內收取了利息,但借款合同中并未約定正某公司對于何某某、陳彩芬收取的利息應繳納的稅款有代扣代繳的義務,即正某公司主張其是代扣代繳義務人,并據(jù)此認為何某某、陳彩芬存在違約行為,沒有合同依據(jù)。其次,根據(jù)正某公司提交的其訴訟請求的計算說明中載明的內容,正某公司經單方統(tǒng)計的應納稅所得額78,337,356.5元中除利息外,還包含了其所歸還的本金。故正某公司計算的應納稅所得額并不準確。再次,正某公司未能舉證證明其主張的代扣代繳的個人所得稅已經實際發(fā)生,即正某公司不能證明其實際遭受了損失。最后,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所得稅法》第九條規(guī)定:“個人所得稅以所得人為納稅人,以支付所得的單位或者個人為扣繳義務人……”,第十二條“……納稅人取得利息、股息、紅利所得,財產租賃所得,財產轉讓所得和偶然所得,按月或者按次計算個人所得稅,有扣繳義務人的,由扣繳義務人按月或者按次代扣代繳稅款”,何某某、陳彩芬以個人名義取得利息收入,在沒有代扣代繳人的情況下,其本人為納稅人,應向稅務機關申報該經營收入。何某某、陳彩芬是否履行該申報義務繳納稅款系其與行政機關的另一法律關系,本非本案民事案件的審查范圍。故正某公司主張其為何某某、陳彩芬利息收入的代扣代繳人,由此給其造成稅款損失15,667,471.3元沒有事實及法律依據(jù),一審法院不予支持。2.何某某、陳彩芬未履行納稅義務并向正某公司交付完稅憑證或開具發(fā)票,導致正某公司需多交的企業(yè)所得稅19,584,339.1元。一審法院認為,首先,如前所述,正某公司提起本案訴訟的合同依據(jù)是正某公司、江正云、陳玲娥、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與何某某、陳彩芬簽訂的借款合同,該合同中并未約定何某某、陳彩芬收到利息后應開具發(fā)票或交付其繳納個人所得稅的完稅憑證,更未約定何某某、陳彩芬應向借款人之一的正某公司出具上述憑證,正某公司的主張沒有合同依據(jù)。其次,正某公司僅是借款主體之一,正某公司、江正云、陳玲娥、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內部約定該款項由企業(yè)使用,并不因此導致何某某、陳彩芬具有出具發(fā)票以抵扣正某公司企業(yè)所得稅的后果。再次,正某公司并未提交其已繳納的企業(yè)所得稅憑證。故正某公司主張的企業(yè)所得稅損失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jù),一審法院亦不予支持。在此情況下,正某公司主張的稅款損失的資金占用費亦不能成立,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一審法院認為正某公司的訴訟請求不能成立,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判決:駁回正某公司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253,503元,保全費5,000元,均由正某公司負擔。
二審中,正某公司提交(2017)云01執(zhí)1862號執(zhí)行通知書、(2017)云01執(zhí)1864號執(zhí)行通知書、(2018)云01執(zhí)46號執(zhí)行通知書、(2019)云01執(zhí)異749號受理案件通知書及執(zhí)行裁定書、(2019)云01執(zhí)異750號受理案件通知書及執(zhí)行裁定書、(2019)云01執(zhí)異751號受理案件通知書及執(zhí)行裁定書,擬證明關于(2015)昆民三初515號、(2015)昆民三初516號、(2015)昆民三初541號三案的執(zhí)行,執(zhí)行法院根據(jù)何某某提出的異議重新作出執(zhí)行裁定,認定正某公司就上述三案應支付的利息比最初認定的應付利息多1,000萬余元,正某公司亦對此申請了復議。經質證,何某某、陳彩芬對上述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無異議,但認為正某公司申請了復議,利息金額尚未確定,何某某、陳彩芬也沒有收到上述三案的執(zhí)行款項。本院認為,對正某公司提交該組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予以確認,但上述三案的案款執(zhí)行情況與正某公司是否履行本案代扣代繳稅款義務之間沒有關聯(lián)性,故不予采信。
本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是何某某、陳彩芬是否應就正某公司主張的稅款損失承擔賠償責任。
首先,《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所得稅法》第一條規(guī)定:“在中國境內有住所,或者無住所而在境內居住滿一年的個人,從中國境內和境外取得的所得,依照本法規(guī)定繳納個人所得稅。在中國境內無住所又不居住或者無住所而在境內居住不滿一年的個人,從中國境內取得的所得,依照本規(guī)定繳納個人所得稅?!北景钢?,利息所得的個人所得稅的納稅人系取得利息的債權人何某某、陳彩芬,正某公司并非納稅人,只是扣繳義務人,其所代扣代繳的個人所得稅產生于何某某、陳彩芬取得的利息,應由何某某、陳彩芬在所得利息中支出,而非由正某公司承擔。一審法院認定何某某、陳彩芬是否履行申報及繳納稅款義務系其與行政機關的另一法律關系,不屬于本案民事案件審查范圍于法有據(jù),本院予以支持。
其次,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所得稅法》第十二條關于“納稅人取得利息、股息、紅利所得,財產租賃所得,財產轉讓所得和偶然所得,按月或者按次計算個人所得稅,有扣繳義務人的,由扣繳義務人按月或者按次代扣代繳稅款”的規(guī)定,結合利息屬于按次計算的應稅所得的事實,正某公司沒有提供證據(jù)證明其已針對案涉利息按次代扣代繳相應稅款,實際履行代扣代繳稅款義務,也沒有舉證證明其就此遭受的具體損失,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
第三,《國家稅務總局關于企業(yè)向自然人借款的利息支出企業(yè)所得稅稅前扣除問題的通知》(國稅函[2009]77號)第二條規(guī)定:“企業(yè)向除第一條規(guī)定以外的內部職工或其他人員借款的利息支出,其借款情況同時符合以下條件的,其利息支出在不超過按照金融企業(yè)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的數(shù)額的部分,根據(jù)稅法第八條和稅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七條規(guī)定,準予扣除。(一)企業(yè)與個人之間的借貸是真實、合法、有效的,并且不具有非法集資目的或其他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行為;(二)企業(yè)與個人之間簽訂了借款合同?!比缜八?,何某某、陳彩芬系基于三份《還款承諾書》向正某公司等人起訴要求歸還借款本金及利息。正某公司未能提供證據(jù)證明其就與何某某、陳彩芬之間的借貸關系簽訂有書面借款合同,并就何某某、陳彩芬應向正某公司開具發(fā)票或交付完稅憑證作出了約定,故正某公司主張的利息支出不能進行企業(yè)所得稅稅前扣除。同時,正某公司也沒有提供已繳納企業(yè)所得稅的完稅憑證,故正某公司主張因何某某、陳彩芬沒有開具發(fā)票或交付完稅憑證導致正某公司無法就利息支出的企業(yè)所得稅進行稅前扣除,并就此遭受了損失,不能成立。
第四,根據(jù)另案生效判決確認的事實,正某公司是作為借款人之一,同江正云、陳玲娥、正某環(huán)保公司、東聯(lián)盟電纜公司一起與何某某、陳彩芬建立的借貸關系。正某公司歸還的利息也是針對正某公司等人的共同借款進行的歸還。雖然其作為借款人,內部約定正某公司系直接的用款人和還款人,但這并不產生何某某、陳彩芬負有開具發(fā)票或交付完稅憑證以全部抵扣正某公司的企業(yè)所得稅的法律后果。因此,正某公司向何某某、陳彩芬主張稅款損失因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另,正某公司就稅款損失向一審法院申請的司法鑒定,屬于其舉證責任范圍。一審法院對其提出的申請不予準許,并無不當。
綜上,正某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53,503元,由云南正某電纜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馮文生
審判員 孫曉光
審判員 馬 嵐
二〇一九年十月十六日
法官助理毛熒月
書記員王鈺婷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