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4508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反訴被告,二審上訴人):大潮建設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珠海市國家高新技術開發(fā)區(qū)唐家灣鎮(zhèn)大學路101號清華科技園(珠海)創(chuàng)業(yè)大樓B座6層B601單元。
法定代表人:黃喜泉,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永發(fā),廣東恒益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鄒錫鋒,廣東恒益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反訴原告,二審上訴人):湖南建工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長沙市芙蓉南路一段788號。
法定代表人:葉新平,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建民,該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唐朝暉,湖南中楚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中鐵十二局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山西省太原市西礦街130號。
法定代表人:宋津喜,該公司董事長。
再審申請人大潮建設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潮公司)因與被申請人湖南建工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湖南建工)及一審第三人中鐵十二局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鐵十二局)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魯民終136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大潮公司申請再審稱,本案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應予再審。主要事實和理由:(一)二審判決認定大潮公司與湖南建工之間是分包關系,事實認定錯誤。大潮公司與湖南建工于2010年6月30日簽訂《合作協(xié)議書》,確立雙方之間的關系為合作關系而不是分包關系。湖南建工二審中單方陳述《合作協(xié)議書》為應對國家審計署的審計而簽署,并無證據(jù)證明。(二)施工過程中,工程款支付、材料和設備的采購、材料款和勞務工資的支付等均按《合作協(xié)議書》履行,而不是按照《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履行。(三)無論大潮公司和湖南建工之間是合作關系還是分包關系,《合作協(xié)議書》已經變更了《分包合同》關于結算方式的約定,二審判決參照《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計算案涉工程價款,缺乏法律依據(jù)?!逗献鲄f(xié)議書》真實存在,且簽署在《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之后,二審判決沒有否定《合作協(xié)議書》的存在及其效力。即便從案涉工程結算方式約定的角度考慮,《合作協(xié)議書》已經將結算方式變更為湖南建工、大潮公司分別按65%、35%分享案涉工程的盈虧。(四)二審判決以當事人在原審過程中均未提交《合作協(xié)議書》為由,對《合作協(xié)議書》不予評述,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首先,《合作協(xié)議書》真實存在,且雙方實際履行的是《合作協(xié)議書》而不是《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其次,二審中,大潮公司和湖南建工均提交了《合作協(xié)議書》,二審法院對于《合作協(xié)議書》不予評述,沒有法律依據(jù)。第三,人民法院審理案件,應當以事實為依據(jù)。即便二審法院認為各方當事人在訴訟過程中沒有提交《合作協(xié)議書》,二審判決直接依據(jù)《合作協(xié)議書》進行判決將剝奪當事人的上訴權。二審法院在明知《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已被《合作協(xié)議書》替代,且沒有實際履行的情況下,仍然依據(jù)《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進行判決,明顯不當。(五)二審判決判令大潮公司向湖南建工返還25026038.57元并支付利息,沒有事實依據(jù),適用法律不當。1.雙方實際履行的是《合作協(xié)議書》,二審判決參照無效的《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判令大潮公司承擔義務,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2.二審法院判令大潮公司向湖南建工返還25026038.57元并支付利息違背了公平原則和法律的相關規(guī)定。(六)二審判決認定案涉工程造價為137600451元,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1.案涉工程造價的確定不應當按中標降造率8.33%進行整體下浮。2.湖南建工提供的證據(jù)不能作為案涉工程造價應根據(jù)中標降造率進行總體下浮的依據(jù)。3.案涉工程造價的確定不應當按《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優(yōu)惠18%?!督ㄔO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已經被后簽訂的《合作協(xié)議書》所替代,且已實際履行。4.參照鑒定報告,案涉工程價款至少應當為188511625元。案涉工程價款不應當下浮8.633%以及優(yōu)惠18%。社會保障費4837767元應當計入案涉工程造價。高峰期總包增加投入管理費380301元,也不應當從工程造價中扣除。(七)二審判決認定湖南建工已向大潮公司支付工程款162626489.57元,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即便參照鑒定報告,案涉工程所占用資金最多也是160681226.17元。(八)湖南建工應當向大潮公司支付案涉工程利潤9740639.59元及相應的利息?!逗献鲄f(xié)議書》第3.2條款約定“利益分配:雙方約定稅后利潤甲方65%,乙方35%。如發(fā)生虧損,按同比例執(zhí)行?!卑干婀こ淘靸r至少應當為188511625元,案涉工程所占用資金最多也是160681226.17元。按此計算,案涉工程利潤至少為27830398.83元。根據(jù)《合作協(xié)議書》第3.2條款約定,湖南建工至少應當向大潮公司支付利潤9740639.59元。
湖南建工提交意見稱,大潮公司的再審申請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請求依法予以駁回。
本院認為,結合大潮公司再審申請書載明的事由及其提供的證據(jù),應對以下問題進行審查:
(一)關于大潮公司主張湖南建工應向其支付案涉工程利潤9740639.59元及相應利息能否成立的問題
大潮公司申請再審主張,其與湖南建工之間是合作關系,雙方履行的為《合作協(xié)議書》,而非《分包合同》。根據(jù)《合作協(xié)議書》的約定,湖南建工應向大潮公司支付案涉工程利潤9740639.59元及相應利息。本院認為,該主張不能成立。理由如下:首先,從大潮公司一審的訴訟請求和事實、理由來看,大潮公司訴請湖南建工支付工程款30943639元等,主要理由為大潮公司與湖南建工簽訂了《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并依約進行了施工,完成了施工任務。由此,大潮公司認可其與湖南建工之間為分包法律關系,而非合作法律關系。其次,本案一、二審及重審一審中,大潮公司并未提供案涉《合作協(xié)議書》,并主張其與湖南建工之間為合作法律關系,僅在重審一審判決后再次上訴時以新證據(jù)為由向法院提交了2010年6月30日的協(xié)議書,并以此主張其與湖南建工之間為合作法律關系。該主張既與大潮公司起訴時的主張相悖,有違誠實信用民事訴訟原則,又超出一審法院審理當事人因分包法律關系而產生的支付工程款糾紛范圍,不屬于二審法院的審理范圍。第三,基于雙方之間為分包合同法律關系的事實,大潮公司申請再審時主張湖南建工應向其支付案涉工程利潤9740639.59元及相應利息,缺乏事實依據(jù)和法律依據(jù)。
(二)關于大潮公司應否承擔返還湖南建工25026038.57元并支付相應利息責任的問題
根據(jù)已查明的相關事實,2009年6月16日,中鐵十二局與湖南建工簽訂《京滬高速鐵路濟南西客站裝飾裝修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由湖南建工承包施工京滬高速鐵路濟南西客站站房及高架橋候車室、城市通廊裝飾裝修工程、出租車道裝飾裝修工程。2010年1月20日,湖南省建筑工程集團總公司京滬高速鐵路濟南西客站項目部與大潮公司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將部分工程分包給大潮公司。前述事實表明,湖南建工承包案涉工程后,又將工程違法分包給大潮公司。案涉《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分包合同》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第二十九條第三款有關“禁止總承包單位將工程分包給不具備相應資質條件的單位。禁止分包單位將其承包的工程再分包”的規(guī)定,依法應為無效合同。合同無效后,應依法確定當事人的民事責任承擔。本案中,基于大潮公司施工的工程已經竣工驗收的事實,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有關“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但建設工程經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的,應予支持”的規(guī)定,大潮公司有權依據(jù)當事人約定的結算條款向湖南建工主張工程價款。
訴訟中,當事人對工程造價、資金占用問題不能達成一致。根據(jù)湖南建工的申請,一審法院依法委托山東金信達工程造價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信達公司)對當事人爭議的項目進行鑒定。2015年3月17日,金信達公司出具“魯金信達鑒字[2015]001號”《鑒定報告書》。此后,因湖南建工與中鐵十二局之間就案涉工程已經結算完畢,根據(jù)湖南建工的申請,一審法院又依法委托金信達公司進行補充司法鑒定。2017年8月7日,金信達公司出具“魯金信達鑒字92017003號”《鑒定報告書》。前述兩份鑒定報告作出后,法院依法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質證,針對當事人的異議,鑒定人員出庭接受了當事人的質詢,并進行了答復。案涉《鑒定報告書》作出程序合法,鑒定機構具備相應的鑒定資質,且經當事人的庭審質證,應作為確定案涉工程價款的依據(jù)。根據(jù)鑒定報告,案涉工程造價為137600451元。湖南建工已向大潮公司支付工程款162626489.57元,大潮公司應向湖南建工返還工程款25026038.57元(162626489.57元-137600451元)。
大潮公司申請再審有關工程造價不應按中標降造率下浮8.33%和進行18%的優(yōu)惠,以及社會保障費4837767元應計入工程造價和高峰期總包增加投入管理費380301元應從工程價款中抵扣的主張,與當事人所約定的結算條款不符,亦與客觀事實不符,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大潮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大潮建設集團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謝愛梅
審判員 汪治平
審判員 劉銀春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十四日
法官助理趙風暴
書記員武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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