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3537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深圳市特藝達裝飾設計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深圳市福田區(qū)福田保稅區(qū)萬利工業(yè)大廈三期西廠房二層。
法定代表人：陳遠尖，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朱斌，萬商天勤（深圳）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佳文，萬商天勤（深圳）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海南銘博某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住所地海南省三亞市河東區(qū)祥瑞路88號祥瑞豪庭首層。
法定代表人：盧家禧，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林永信，該公司工作人員。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正偉，海南唐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深圳市特藝達裝飾設計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特藝達公司）因與被申請人海南銘博某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銘博某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瓊民終84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特藝達公司申請再審稱，（一）原判決認定銘博某公司在保修期屆滿前就案涉工程質量問題另案訴訟尚未審結，特藝達公司未依約定辦理《保修合格證》，故銘博某公司返還保修金的條件尚未成就，屬于認定的基本事實缺乏證據(jù)證明且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特藝達公司于2015年1月28日保修期屆滿前，已經(jīng)履行了保修義務并提交維修驗收申請，保修金返還條件已成就。銘博某公司在保修期屆滿后，于2016年8月31日提起且至今未決的關于案涉工程質量的訴訟不能作為拒付保修金的理由。銘博某公司應于2015年1月28日向特藝達公司支付案涉工程的保修金。（二）特藝達公司與銘博某公司對案涉工程的結算并未達成一致，兩份《結算書》僅是雙方協(xié)商結算的過程性文件。原判決認定雙方就案涉工程結算已達成一致屬于認定基本事實缺乏證據(jù)證明且適用法律確有錯誤。（三）窗簾工程經(jīng)過多次簽證變更，屬增加工程。雙方在結算過程中達成了按實際施工量進行結算的結算方式合意，且并未就案涉工程結算達成最終一致的結算意見。雙方通過《會議紀要》對結算事宜進行變更確認，且《工程聯(lián)系單》（編號：FW-300）就施工過程中已通過簽證確認的窗簾工程量變更進行匯總確認。銘博某公司應當于2013年1月1日向特藝達公司支付窗簾工程款3739014.2元。原判決認定窗簾工程不屬于增加工程,缺乏證據(jù)證明且適用法律錯誤。（四）特藝達公司與銘博某公司并未就停工、窩工損失達成一致結算意見，案涉工程施工過程中的窩工是銘博某公司造成，銘博某公司應當向特藝達公司支付停工窩工損失4562200元。原判決混淆了工程延期與窩工損失賠償，以雙方工期延誤的約定免除窩工損失賠償,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綜上，特藝達公司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和第六項的規(guī)定申請再審。
銘博某公司提交意見稱，（一）根據(jù)案涉合同關于保修期的約定，特藝達公司辦理《保修合格證》的前提是保修期屆滿且無質量問題，但案涉工程質量存在問題，銘博某公司于保修期屆滿前已提起訴訟，故返還保修金的條件尚未成就。（二）特藝達公司與銘博某公司均確認結算造價總金額為87064714.04元，對結算達成合意。（三）關于窗簾工程款，窗簾工程包含在案涉合同約定的承包范圍內(nèi)，不屬于新增加工程。特藝達公司稱窗簾工程為合同外的增加工程，但《工程聯(lián)系單》（編號：FW－300）載明，特藝達公司要求銘博某公司另外計算窗簾工程款的理由是后期銘博某公司改變窗簾材料檔次，造成成本增加。由此可見，特藝達公司的主張前后矛盾，且沒有提供任何證據(jù)證明窗簾工程是合同約定范圍外新增工程。另外，2015年11月20日《結算書》特藝達公司是蓋章確認的，該最終審核確定的《結算書》并未另外計算窗簾工程款，且在第14項“材料供應說明”中明確窗簾等材料為乙供（特藝達公司），特藝達公司已在工程結算書上蓋章確認，未提出異議，足以說明雙方已就此事協(xié)商一致。雙方已就案涉工程結算達成一致，未就窗簾工程約定另行結算。特藝達公司關于窗簾工程屬增加工程的主張沒有證據(jù)證明。（四）關于特藝達公司申請再審稱的停工窩工損失賠償，案涉合同明確約定特藝達公司應對可能出現(xiàn)的不利于施工的各種因素進行充分考慮。且雙方簽訂的《〈華美達廣場酒店第一標段A棟精裝修工程施工承包合同〉補充協(xié)議》（以下簡稱《A棟補充協(xié)議》）、《〈華美達廣場酒店第二標段B棟精裝修工程施工承包合同〉補充協(xié)議》（以下簡稱《B棟補充協(xié)議》）對因特藝達公司未按設計圖紙施工造成的工期遲延達成協(xié)議。從SDTYD－310《工程聯(lián)系單》上的內(nèi)容看，銘博某公司工作人員簽署意見時表示待驗收結算時一起處理，并未明確表示同意賠償特藝達公司所主張的停工、窩工損失，也未對特藝達公司統(tǒng)計的誤工時間進行確認，SDTYD-310號《工程聯(lián)系單》的內(nèi)容并不能證明特藝達公司提出的損失索賠和停工統(tǒng)計表所載內(nèi)容已被銘博某公司確認。（五）特藝達公司嚴重違約，案涉工程質量存在嚴重問題，且尚未整改完畢，保修期內(nèi)亦未盡到保修義務。綜上，銘博某公司請求依法駁回特藝達公司的再審申請。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第一，特藝達公司申請再審稱，特藝達公司于2015年1月28日保修期屆滿前，已經(jīng)履行了保修義務并提交維修驗收申請，保修金返還條件已成就，銘博某公司在保修期屆滿后提起關于案涉工程質量的訴訟，該訴訟尚在審理中，不應當成為拒付保修金的理由，故銘博某公司應當返還保修金。本院認為，經(jīng)原審查明，銘博某公司與特藝達公司先后簽訂了《華美達廣場酒店第一標段A棟精裝修工程施工承包合同》（以下簡稱《A棟合同》）、《華美達廣場酒店第二標段B棟精裝修工程施工承包合同》（以下簡稱《B棟合同》）、《華美達廣場酒店地下一、二層后勤區(qū)精裝修工程施工承包合同》（以下簡稱《地下后勤區(qū)合同》）、《華美達廣場酒店行政酒廊室內(nèi)精裝修工程施工補充協(xié)議》（以下簡稱《行政酒廊合同》）以及《A棟補充協(xié)議》《B棟補充協(xié)議》。上述有效合同中關于承包方式、工程進度款、結算、保修、違約責任等內(nèi)容的約定均相同。其中雙方關于保修的約定為,質量保修期從酒店精裝修工程竣工驗收合格即完成竣工備案之日的第二日算起；保修期正常使用條件下最低二年，有防水要求的衛(wèi)生間、房間防滲漏保修期五年；質量保修金的返還為自工程竣工驗收合格滿2年之日起，無質量問題，特藝達公司必須辦理《保修合格證》，保修金于辦完手續(xù)后28天內(nèi)銘博某公司向特藝達公司返還保修金。綜上合同約定，返還保修金的前提有三：其一，案涉工程竣工驗收合格即完成竣工備案；其二，保修期已屆滿且案涉工程無質量問題；其三，特藝達公司已經(jīng)辦理《保修合格證》。上述條件同時滿足時，銘博某公司應向特藝達公司返還保修金。本案中，案涉工程雖已竣工驗收合格并完成竣工備案，但銘博某公司于2016年8月31日就案涉工程質量問題提起訴訟時，有防水要求的衛(wèi)生間、房間防滲漏的保修期尚未屆滿，且就案涉工程質量問題雙方有爭議，尚未確定。故原判決認定特藝達公司未辦理《保修合格證》，銘博某公司返還保修金條件未成就，有證據(jù)證明且適用法律并無不當。
第二，特藝達公司申請再審稱，特藝達公司與銘博某公司就案涉工程價款結算未達成合意，原判決以特藝達公司在過程性《結算書》上蓋章為由，確認雙方就案涉工程結算達成合意，證據(jù)不足。本院認為，根據(jù)案涉合同關于結算審核的約定，雙方應根據(jù)合格的結算資料于60個工作日內(nèi)辦完結算，雙方領導在結算書上簽字后加蓋公章便生效。經(jīng)原審查明，2015年11月20日銘博某公司審核工程造價為87064714.04元，特藝達公司在銘博某公司編制的《結算書》上蓋章，完成結算。該結算方式符合案涉合同約定。在特藝達公司未能提供有效反駁證據(jù)推翻該《結算書》效力的情形下，原判決認定雙方就案涉工程結算達成合意具有事實依據(jù)。
第三，特藝達公司稱，窗簾工程經(jīng)過多次簽證變更，屬增加工程，銘博某公司應支付窗簾工程款3739014.2元。經(jīng)原審查明，首先，《A棟合同》《B棟合同》第二條第2.1款約定將窗簾列入門窗工程，附件四甲指乙供材料品牌清單表包括窗簾，《結算書》預算編制說明將窗簾列為甲指乙供材料，即案涉合同約定的工程范圍已包含窗簾工程。其次，根據(jù)《結算書》編制說明關于“根據(jù)合同條款進行結算，合同范圍內(nèi)的總價為包干總價，按合同總價執(zhí)行，簽證以雙方確認的金額為準，匯總入總造價內(nèi)”的載明內(nèi)容，即如果窗簾工程為增加工程，則應按照合同約定的方式進行簽證，由雙方確認金額，但《結算書》簽證匯總表和甲供材料采保費均無窗簾工程內(nèi)容。再次，2014年3月19日《會議紀要》僅確定了案涉工程結算方式以實際發(fā)生工程量進行調(diào)整，但未確定特藝達公司所稱的窗簾工程為增加工程。而《工程聯(lián)系單》（編號：FW-300）為特藝達公司認為因窗簾材料檔次提高，要求銘博某公司補價差。該工程聯(lián)系單上沒有合同約定的銘博某公司派駐代表簽字或蓋章，故《會議紀要》《工程聯(lián)系單》（編號：FW-300）不足以證明雙方就窗簾工程屬于增加工程達成協(xié)議。綜上，原判決認定雙方在案涉合同中約定的工程范圍已包含窗簾工程，未約定就窗簾工程另行結算有證據(jù)證明，并無不當。
第四，特藝達公司稱，雙方未就停工、窩工損失達成一致結算意見，SDTYD-310號《工程聯(lián)系單》證明案涉工程存在停工，且案涉工程誤工由銘博某公司造成，銘博某公司應向特藝達公司支付停工、窩工損失4562200元。經(jīng)原審查明，首先，雙方在案涉合同中明確約定特藝達公司應充分考慮可能造成工期延期的因素，特藝達公司主張的施工條件不具備、設計變更等因素導致案涉工程停工、窩工，不符合合同關于工期延期排除的約定。其次，《A棟補充協(xié)議》《B棟補充協(xié)議》第一條載明：“由于特藝達公司門套線不按圖紙要求采用實木，客房及電梯前室石材絕大部分達不到設計要求進行整改等原因，經(jīng)銘博某公司和特藝達公司雙方協(xié)商同意將原合同工期209天，修改延期至2012年9月30日即326天?！痹搩?nèi)容經(jīng)雙方協(xié)商一致而簽訂，確認工期延期的原因是特藝達公司對案涉工程進行整改。故原判決依據(jù)上述協(xié)議認定雙方就工程延期達成一致，并無不當。再次，特藝達公司稱，案涉工程的停工事實由雙方在SDTYD-310號《工程聯(lián)系單》中確定。經(jīng)查明，SDTYD-310《工程聯(lián)系單》載明：“我司（特藝達公司）施工的A、B棟和后勤區(qū)精裝修工程，工程進度一直以來深受消防等其他單位的影響，造成很多不必要的誤工、窩工。我司對誤工進行了統(tǒng)計，請貴司確認！”銘博某公司負責人回復：“之前雙方會議已經(jīng)商定待驗收結算時一起處理?！庇纱丝芍?，就特藝達公司提出的停工、窩工統(tǒng)計雙方約定待驗收結算時處理，特藝達公司僅憑SDTYD-310號《工程聯(lián)系單》尚不足以證明特藝達公司提出停工、窩工統(tǒng)計表所載內(nèi)容已被銘博某公司確認。故特藝達公司關于銘博某公司應向其支付停工、窩工損失4562200元申請再審主張，不能成立。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深圳市特藝達裝飾設計工程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張穎新
審判員 江顯和
審判員 黃西武
二〇一九年八月三十日
法官助理孫茜
書記員王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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