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1882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韓國亮，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河南省許昌縣。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李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河南省許昌市建安區(qū)。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許昌華強實業(yè)有限公司，住所地許昌尚集開發(fā)區(qū)。
法定代表人：韓國亮，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周保安，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河南省許昌縣。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許昌縣宏遠機械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許昌尚集產(chǎn)業(yè)集聚區(qū)興平路中段路東。
法定代理人：周保安，該公司總經(jīng)理。
以上再審申請人共同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玉國，河南天時達律師事務所律師。
以上再審申請人共同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周明杰，河南天時達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牛雪，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河南省許昌市魏都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杰，上海錦天城（鄭州）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許昌恒鑫源置業(yè)有限公司，住所地許昌市文峰北路與聚賢街交匯處。
法定代理人：牛群樂，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艷，女，該公司員工。
原審被告：許昌宏潤置業(yè)有限公司，住所地許昌市勞動路北段天寶社區(qū)院內(nèi)。
法定代表人：于建國，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再審申請人韓國亮、李某某、周保安、許昌華強實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強公司）、許昌縣宏遠機械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宏遠公司）與被申請人牛雪及原審被告許昌恒鑫源置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恒鑫源公司）、原審被告許昌宏潤置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宏潤公司）債務轉移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豫民終4號民事判決和許昌市中級人民法院（2015）許民初字第22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再審申請人韓國亮、李某某、華強公司、周保安、宏遠公司申請再審稱，一、二審判決存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應當依法再審。主要事實和理由：一、原一、二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2014年9月30日，牛雪與韓國亮、周保安、華強公司、宏遠公司、恒鑫源公司、宏潤公司對宏潤公司、華強公司、宏遠公司、周保安、韓國亮等人的前期七筆借款本金及利息進行結算，結算后借貸雙方將未結債權本金及利息計入后期借款本金，確認借款本金為6,230萬元，并簽訂了《債權債務確認書及債務轉讓協(xié)議》。但當時借貸雙方約定的借款利率為月息4%（即年利率48%），明顯高于《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以下簡稱《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第二十六條、第二十八條規(guī)定的最高借款利率，也明顯高于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四倍。對于借款人已支付的高于上述法律規(guī)定的利息應當從欠款本金中予以扣除，但一、二審判決未扣減借款人已支付的超出法律規(guī)定的利息，認定被告宏潤公司欠牛雪借款本金2,730萬元、利息273萬元，屬認定事實錯誤。且借貸雙方結算過程中存在息轉本并再次計息的情況，賬上記載有2,292,666元。二、原一、二審判決適用法律有錯誤。本案中各方對賬確認后簽訂了《債權債務確認書及債務轉讓協(xié)議》，按照上述協(xié)議中確認的利息計算截止時間，如按照月利率3%的標準計算，申請人已多支付9,262,166.5元利息；如按照月利率2%的標準計算，再審申請人多支付被申請人1,800多萬元利息。但一、二審判決未依照《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第二十六條、第二十八條的規(guī)定審理本案，屬于適用法律錯誤。三、原一審審理程序違法。因本案中必須出庭的當事人韓國亮、周保安、牛雪均未出庭參加訴訟，導致本案的基本事實沒有查清。（一）韓國亮因欠款糾紛自2017年初起至6月，被法院以涉嫌拒執(zhí)犯罪為由將其關押在許昌市看守所，韓國亮從未收到一審法院送達的開庭傳票。其他再審申請人也未收到一審法院送達的開庭傳票，一審審理程序存在重大瑕疵。再審申請人在向二審法院上訴時已經(jīng)針對上述送達問題進行了說明，但二審法院沒有重視和處理。（二）按牛雪起訴的金額，再審申請人與被申請人間高達6,230萬元的債務，其中大部分債務系再審申請人韓國亮個人所借，包括此后《債權債務確認書及債務轉讓協(xié)議》的形成等事實，沒有韓國亮、牛雪兩個關鍵當事人出庭說明，就無法查清本案的事實。另，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防范和制裁虛假訴訟的指導意見》（法發(fā)〔2016〕13號文件）的規(guī)定，韓國亮、周保安、牛雪等應當出庭，并就案件主要事實接受詢問。法院應結合原債權的發(fā)生交付方式、交付時間、交付地點、交付人和接受人、轉債憑證等多方面內(nèi)容，依法查清本案事實，并應當要求其他相關證人出庭作證。但是這些關鍵當事人及證人均沒有出庭，導致本案主要事實沒有查清。四、本案借款中大部分事實涉及牛雪高利轉貸犯罪，法院應當將本案移送公安機關處理。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10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發(fā)現(xiàn)與本案有牽連，但與本案不是同一法律關系的經(jīng)濟犯罪嫌疑線索、材料，應將犯罪嫌疑線索、材料移送有關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查處?！钡?、二審判決均對此問題避而不審。本案在二審審理過程中，許昌市公安局辦案人員還到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民二庭反映和了解此案情況，二審法院審理時也到許昌市公安局了解過有關案情，但是判決仍未考慮此問題，實屬違法。五、本案應當中止審理而未中止。本案在二審過程中，法院依申請調取了牛雪、牛俊才涉嫌高利轉貸犯罪的部分材料。上述材料可以證明，2018年1月26日，許昌市公安局決定對牛雪、?？〔派嫦痈呃D貸犯罪案件立案偵查。2018年4月21日，?？〔乓蛏嫦域_取貸款罪被逮捕，其中涉及的貸款部分就是本案的借款資金來源。且事實上牛雪本人就是職業(yè)放貸人，按照先刑事后民事處理原則，本案應當中止審理。如查實牛雪涉嫌犯罪，本案涉及的有關借款協(xié)議將會被認定無效。但是二審法院并未中止本案審理，而將本案涉及的高利轉貸資金認定為正常的借款資金，掩蓋了被申請人犯罪的事實。六、本案中，牛雪存在明顯的惡意訴訟行為，應當依法查明，但原一、二審法院均沒有審理此問題。再審申請人欠牛雪的債務已經(jīng)因債權轉讓而相互抵消，牛雪以再審申請人系保證人為由起訴申請人，實質是“一賬兩要”，違反公平原則。牛雪的真實目的是企圖占有恒鑫源公司的全部資產(chǎn)。本案中，牛雪是恒鑫源公司的股東、另一大股東是其親叔叔?？∶？∶敃r又是恒鑫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c牛俊才是親弟兄。當時，恒鑫源公司實際被?？∶刂?。韓國亮、周保安已將其對恒鑫源公司的44,168,615.75元債權轉讓給了牛雪，抵償了本案涉及的2,730萬元債權及利息1243.8439萬元，本案涉及的債權債務已經(jīng)消滅。恒鑫源公司欠牛雪的債務也根本不需要訴訟，恒鑫源公司內(nèi)部調帳即可解決，也屬于債權債務混同。但是，牛雪明知是其親叔叔?？∶推涓赣H?？〔趴刂频暮泠卧垂荆催^來又讓申請人對已經(jīng)轉讓給恒鑫源公司的債務進行擔保。后牛雪又起訴恒鑫源公司及再審申請人等人，并向一審法院申請對韓國亮、李某某的財產(chǎn)進行保全。牛雪表面上是向恒鑫源公司主張債權，實際上是企圖讓申請人再次償還借款。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本案主要的爭議焦點為，一是本案是否適用《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二是2014年9月30日前借款人已給付的超出法律規(guī)定的利息是否應當予以扣減；三是一審法院是否存在程序違法的情形；四是一、二審法院是否應當中止審理本案，并將本案移送公安機關處理及牛雪是否存在惡意訴訟的問題。
關于本案是否適用《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問題。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認真學習貫徹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的通知》第三條規(guī)定,《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施行后新受理的一審案件,適用《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施行后,尚未審結的一審、二審、再審案件,適用《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施行前的司法解釋進行審理,不適用《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上述規(guī)定自2015年9月1日起施行。一審法院于2015年5月4日受理本案,在《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施行之前,故本案不適用上述《民間借貸案件規(guī)定》。一、二審判決未適用上述規(guī)定審理本案并無不當，再審申請人此項再審理由不能成立。
關于2014年9月30日前借款人已給付的超出法律規(guī)定的利息是否應當從借款本金中予以扣減的問題。本案中，宏潤公司、華強公司、宏遠公司、周保安、韓國亮等人分別向牛雪借款，并按照月利率4%支付了借款利息。牛雪于2014年9月30日與宏潤公司、韓國亮、周保安、華強公司、宏遠公司、恒鑫源公司簽訂了《債權債務確認書及債務轉讓協(xié)議》，約定經(jīng)債權人牛雪同意上述借款人將借款本金6,230萬元及利息的債務轉移給宏潤公司，韓國亮、周保安、華強公司、宏遠公司、恒鑫源公司對上述債務承擔擔保責任。2014年11月30日，周保安以其持有的恒鑫源公司的股權清償了上述借款本金中的3,500萬元及利息500萬元。后各方當事人又簽訂了一份《債權債務轉讓協(xié)議》，約定周保安、韓國亮又將其對恒鑫源公司享有3,973.8439萬元的債權轉讓給牛雪，用以清償上述借款本金2,730萬元及截至2014年11月30日的利息1,243.8439萬元。至此，宏潤公司欠牛雪的借款已清償完畢，牛雪與宏潤公司、韓國亮、周保安、華強公司、宏遠公司之間基于《債權債務確認書及債務轉讓協(xié)議》產(chǎn)生的債權債務已消滅，各方當事人基于《債權債務轉讓協(xié)議》產(chǎn)生新的債權債務關系。韓國亮、周保安、華強公司、宏遠公司等再審申請人與牛雪之間的民間借貸糾紛與本案并非同一法律關系。韓國亮、周保安、華強公司、宏遠公司等再審申請人作為《債權債務轉讓協(xié)議》中的擔保人，李某某作為債務人，均已認可上述協(xié)議中確認的債權轉讓數(shù)額，故本案中上述再審申請人請求扣減原民間借貸關系中借款人已支付的超出法律規(guī)定的利息沒有依據(jù)。
關于一審法院是否存在程序違法的問題。本院認為，牛雪并非必須到庭的原告，可以委托訴訟代理人參加訴訟，韓國亮、周保安亦非必須到庭的被告，上述當事人未到庭參加訴訟不影響本案的審理，故一審法院未要求上述當事人本人到庭參加訴訟并無不當。另，根據(jù)一審查明的事實，一審法院已按照再審申請人提交的送達地址確認書向各再審申請人郵寄送達了開庭傳票，再審申請人經(jīng)傳票傳喚，無正當理由未到庭參加訴訟，一審法院缺席判決符合法律規(guī)定。
關于一、二法院是否應當中止審理本案，并將本案移送公安機關處理及牛雪是否存在惡意訴訟問題。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第一百五十條第一款第五項規(guī)定，本案必須以另一案的審理結果為依據(jù)，而另一案尚未審結的，應當中止訴訟。本案中，牛雪涉嫌高利轉貸罪被立案偵查，并不影響本案的審理，本案并不以上述刑事案件的審理結果為依據(jù)，本案也不存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條規(guī)定的情形，故申請人認為應當中止審理本案，并將案件移送公安機關的再審理由不能成立。另，對于牛雪是否存在惡意訴訟問題，再審申請人并未提交相應的證據(jù)證明牛雪存在惡意訴訟的情形，故該項申請再審理由不能成立。
綜上，韓國亮、李某某、華強公司、周保安、宏遠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規(guī)定的應當再審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韓國亮、李某某、許昌華強實業(yè)有限公司、周保安、許昌縣宏遠機械有限責任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萬會峰
審判員 李相波
審判員 寧 晟
二〇一九年六月二十一日
書記員 賀 權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