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1535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撫順市中源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清原滿族自治縣清原鎮(zhèn)新村街。
法定代表人：冷偉，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田鐵石，遼寧滿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撫順長某羊絨業(yè)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清原滿族自治縣清原鎮(zhèn)工業(yè)園區(qū)。
法定代表人：柳樹財，該公司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鳳軒，撫順市清原滿族自治縣明鑒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再審申請人撫順市中源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源公司）因與被申請人撫順長某羊絨業(yè)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長某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二審法院）作出的（2017）遼民終82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jié)。
中源公司申請再審稱：（一）案涉工程經(jīng)各方同意自2007年11月起停工至2008年4月復工，長某公司認可工程并未按合同約定的竣工日期完工，二審法院認定逾期交付工程時間自2007年10月30日起計算錯誤。（二）中源公司于2008年7月3日向長某公司提交了羊絨加工車間的竣工驗收報告，但長某公司拒絕竣工驗收，拒不接收工程，自2008年7月至2009年7月期間，系由于長某公司原因?qū)е鹿こ涛茨芙桓妒褂?。（三）?009年7月22日至2012年期間，因中源公司為追索工程款申請仲裁及執(zhí)行仲裁裁決，案涉工程一直處于查封狀態(tài)中，并非中源公司自己占用不交付長某公司。（四）二審判決根據(jù)專項審計報告認定長某公司存在預期利潤損失1655.9萬元，缺乏事實依據(jù)。長某公司從未進行過經(jīng)營活動，不能參照已經(jīng)長期從事經(jīng)營、有著成熟經(jīng)驗的企業(yè)計算利潤，長某公司并非位于羊絨原料產(chǎn)地，原料運輸成本高，長某公司無力投入先期運營成本。綜上，中源公司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的規(guī)定申請再審。
被申請人長某公司提交意見稱：二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雙方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中約定的工程竣工時間為2007年10月30日，中源公司自認工程實際交付時間為2011年5月。中源公司遲延交付工程3年6個月，經(jīng)審計長某公司預期利潤損失為1655.9萬元。該審計報告真實有效，二審法院采信審計報告正確。
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長某公司與中源公司簽訂的四份《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內(nèi)容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根據(jù)中源公司的再審申請，本案審查的重點為：（一）案涉工程竣工日期的認定；（二）長某公司預期利潤損失數(shù)額的認定。
（一）關于案涉工程竣工日期的認定
撫順仲裁委員會在撫仲字（2008）第062號裁決中認定：2008年6月，中源公司完成合同約定的全部施工任務并于2008年7月3日向長某公司遞交工程竣工驗收報告。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三條的規(guī)定，已為仲裁機構生效裁決所確認的事實，當事人無須舉證證明，當事人有相反證據(jù)足以推翻的除外。上述生效仲裁裁決已認定羊絨加工車間于2008年6月完工，中源公司于2008年7月3日將竣工驗收報告提交給長某公司。長某公司并未提供相反證據(jù)推翻生效仲裁裁決認定的事實，且中源公司提交長某公司負責工程項目的委托代理人劉景祥于2008年7月14日簽收羊絨加工車間竣工驗收報告的收據(jù)進一步佐證：中源公司已于2008年7月將羊絨加工車間竣工驗收報告提交給長某公司。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四條第二項規(guī)定，當事人對建設工程實際竣工日期有爭議的，承包人已經(jīng)提交竣工驗收報告，發(fā)包人拖延驗收的，以承包人提交驗收報告之日為竣工日期。中源公司于2008年7月將羊絨加工車間竣工驗收報告提交給長某公司，長某公司未組織竣工驗收，主張應待中源公司承包的四項工程全部完工后統(tǒng)一組織驗收，但雙方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中并無四項工程需統(tǒng)一組織竣工驗收的約定。四份《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為相互獨立的施工合同，中源公司在羊絨加工車間竣工后向長某公司提交竣工驗收報告，要求長某公司組織竣工驗收，符合法律規(guī)定。長某公司關于四項工程項目需全部竣工后統(tǒng)一組織驗收的主張，沒有合同和法律依據(jù)。羊絨加工車間工程項目的竣工時間應認定為2008年7月，合同約定的竣工日期為2007年10月30日，二審法院認定工程遲延竣工時間達3年6個月，認定事實錯誤。
（二）長某公司預期利潤損失數(shù)額的認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三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給對方造成損失的，損失賠償額應當相當于因違約所造成的損失，包括合同履行后可以獲得的利益，但不得超過違反合同一方訂立合同時預見到或者應當預見到的因違反合同可能造成的損失?！备鶕?jù)該條規(guī)定，預期利益需具有客觀確定性，指在合同履行后通常情況下必然獲得的利益。
長某公司建設羊絨加工車間，籌備經(jīng)營羊絨制品，建設廠房僅是其獲得預期利潤的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長某公司能否獲得預期利潤，除廠房外，還需綜合考慮資金投入、人力資源、經(jīng)營管理經(jīng)驗、市場情況、原料采購運輸?shù)榷喾矫嬉蛩?。在本案一審中，遼寧永盛會計師事務所有限責任公司根據(jù)由撫順市國際工程咨詢中心出具的《撫順長某羊絨科技發(fā)展有限公司絨山羊產(chǎn)業(yè)龍頭企業(yè)建設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以下簡稱長某公司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按實際竣工與設計的比例調(diào)整生產(chǎn)能力及預期銷售收入，測算長某公司預期銷售收入，并進而作出審計報告評估長某公司的預期利潤。長某公司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中載明的長某公司項目投產(chǎn)后預期實現(xiàn)的年銷售額，系項目投產(chǎn)前供項目決策所用的理論預測，其用途受限且缺乏客觀確定性，該報告不能反映案涉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正常履行后長某公司在通常情況下必然實現(xiàn)的銷售額。遼寧永盛會計師事務所有限責任公司在上述審計報告中根據(jù)預期銷售額計算出的長某公司預期利潤額，也非合同履行后通常情況下必然獲得的利潤額，該審計報告缺乏必要的評估依據(jù)，故不能作為認定長某公司損失的依據(jù)。二審法院對上述審計報告中測算出的長某公司的預期利潤損失予以認定，缺乏有效證據(jù)支持。
綜上，中源公司的再審申請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規(guī)定的情形。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第二百零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一、指令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再審本案；
二、再審期間，中止原判決的執(zhí)行。
審判長 張代恩
審判員 余曉漢
審判員 季偉明
二〇一九年六月二十一日
法官助理張娜
書記員隋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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