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1271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郭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湖南省長沙市岳麓區(q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婁底市同豐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婁底市婁星區(qū)大石山路1號婁星經濟園區(qū)2號廠房。
法定代表人:王建國。
委托訴訟代理人:舒崇根，湖南良圖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郭某某因與被申請人婁底市同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同豐公司）技術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湘民終39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xiàn)已審查終結。
郭某某向本院申請再審稱：（一）二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1.根據(jù)合同約定，甲方因自身原因放棄項目才有可能導致乙方支付10萬元，而非甲方向乙方支付10萬元就可以放棄此項目，二審判決混淆了充分條件和必要條件。2.《動測靜測零切防火智能斷路器》于2014年1月8日被授予發(fā)明專利，有效期為20年。二審法院認為涉案技術成為落后技術，無證據(jù)證明，屬認定錯誤。（二）二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1.郭某某在合同約定期間內根據(jù)約定的預檢功能向同豐公司提供了第一版產品，之后又根據(jù)同豐公司的要求提供了第二版產品，同豐公司項目經理唐國華的旁證材料可證實這點。郭某某按照合同約定的內容全面履行了義務。2.涉案合同已經實際履行，因此不具備解除的條件。（三）二審判決超出當事人訴訟請求。對于當事人提出的訴訟請求，如果法院認為其請求沒有法律依據(jù)，應直接駁回，而不能變更審理和判決。同豐公司起訴要求郭某某退還預付貨款20萬元，二審判決郭某某返還10萬元，違反“不告不理”原則。綜上，請求撤銷二審判決，維持一審判決，一、二審訴訟費由同豐公司承擔。
同豐公司辯稱：（一）二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適用法律正確。1.合同簽訂后，郭某某開發(fā)了第一版產品，但由于不符合技術要求被退回，郭某某同意整改，但一直沒有交付整改后的新產品，構成違約。郭某某稱已經研制了第二版產品并交付試運行，但未能提供相應的證據(jù)。2.即使郭某某提供了新樣品，按照合同約定也需由同豐公司驗收。由于雙方未約定具體的技術開發(fā)條件和驗收標準，相關機構無法進行鑒定，同豐公司無法進行驗收，只能按照自己定的技術標準進行驗收，導致合同無法得到最終履行。郭某某稱已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既不可能，也不符合事實。3.合同第二條約定了解除合同的條件，二審法院基于本案實際情況，認為解除條件事實上已經成就，判決郭某某返還同豐公司10萬元，合理合法。（二）二審判決沒有超出當事人訴訟請求。綜上，郭某某的再審請求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請求予以駁回。
本院依法進行了詢問，雙方當事人對2013年6月18日同豐公司(甲方)與郭某某(乙方)簽訂的《礦用隔爆型智能饋電開關預檢單元配套合同書》（以下簡稱《合同書》）予以認可?！逗贤瑫返诎藯l約定：該配套產品的技術條件（或標準）見附件。雙方均承認該合同書無附件，即對試制產品的技術標準沒有作出約定。
本院認為，根據(jù)案情及雙方當事人的主張，本案爭議的焦點是：（一）《合同書》是否應予解除；（二）郭某某是否應向同豐公司返還10萬元預付款；（三）二審判決是否超出當事人的訴訟請求。現(xiàn)分述如下：
（一）《合同書》是否應予解除
《合同書》約定：“1.甲方開發(fā)礦用隔爆型智能饋電開關預檢單元，采用乙方專利‘動測靜測零切防火智能斷路器’技術進行配套，甲方為乙方預付貨款20萬元，以便乙方作為原材料、場地、儀器儀表及設計、編程、制造等費用，乙方同意為甲方試制新型礦用隔爆型智能饋電開關的配套附件;2.乙方按甲方技術條件(或標準)試制該產品，從預付款到賬起計至聯(lián)調，期限為4個月;聯(lián)調完成后經甲方組織相關人員驗收，如乙方提供樣品無法通過甲方驗收，乙方需在3個月內完成整改并提供新的樣品。如乙方因技術等原因放棄該項目，則乙方須對前期預付的20萬元全額退還給甲方。如甲方因自身原因放棄該項目，則乙方對前期預付的20萬元進行扣除10萬元后退還給甲方。產品經甲方驗收定型后，乙方根據(jù)甲方采購訂單進行生產交貨;3.此前甲方預付給乙方的20萬元貨款，在甲方以后的訂貨過程中在訂足1000套貨后，一次性返還給甲方；……”根據(jù)上述條款，《合同書》的內容包括前后兩部分：一是郭某某受同豐公司的委托試制新型礦用隔爆型智能饋電開關的配套附件；二是試制的產品經同豐公司驗收定型后，郭某某進行生產；當同豐公司訂貨滿1000套后，郭某某將之前技術開發(fā)階段同豐公司支付的20萬元預付款予以返還。雙方當事人在合同約定的技術開發(fā)階段就產生了本案糾紛，故原審法院將本案案由確定為技術合同糾紛，并無不當。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三條規(guī)定，當事人協(xié)商一致，可以解除合同。當事人可以約定一方解除合同的條件，解除合同的條件成就時，解除權人可以解除合同。涉案《合同書》中“如甲方因自身原因放棄該項目，則乙方對前期預付的20萬元進行扣除10萬元后退還給甲方”就是雙方有關解除合同的約定，同豐公司據(jù)此享有合同解除權。郭某某認為同豐公司不能行使合同解除權，理由是郭某某已經按照合同約定全面履行了合同義務即向同豐公司提供了第一版和第二版產品。同豐公司予以否認，稱郭某某僅提供了第一版產品，但由于不符合技術要求被退回，之后未提供第二版產品。對此，本院認為，由于雙方當事人在《合同書》中沒有約定試制產品的技術標準，故驗收標準亦不明確，特別是該產品涉及與特定的礦用隔爆型智能饋電開關的配套，導致何為正確、全面的履行行為不確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對合同是否履行發(fā)生爭議的，由負有履行義務的當事人承擔舉證責任。郭某某陳述其提供了第一版和第二版產品，但并沒有同豐公司驗收表示認可的證據(jù)。原同豐公司工程師唐國華曾在一審庭審中作證，但其證言不能代表同豐公司，不能以此認定郭某某提交了符合同豐公司要求的產品。因此，郭某某有關因合同已經全面履行故而同豐公司不享有合同解除權的主張，不能成立。
（二）郭某某是否應向同豐公司返還10萬元預付款
根據(jù)前述分析，同豐公司可依據(jù)《合同書》的約定行使合同解除權。《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七條規(guī)定，合同解除后，尚未履行的，終止履行；已經履行的，根據(jù)履行情況和合同性質，當事人可以要求恢復原狀、采取其他補救措施，并有權要求賠償損失。考慮到合同本身的約定，雙方當事人在合同中未明確技術標準均有過錯，同豐公司作為甲方起訴要求解除合同，以及郭某某作為乙方在產品開發(fā)階段的實際付出，二審法院判決郭某某向同豐公司返還10萬元預付款，處理適當。
（三）二審判決是否超出當事人的訴訟請求
同豐公司作為原告向一審法院起訴時請求：1.解除雙方當事人簽訂的《合同書》；2.郭某某向同豐公司返還20萬元預付款；3.郭某某賠償同豐公司利息損失；4.郭某某承擔案件訴訟費用。其訴訟請求可歸為兩類，一是以實體法上的形成權即解除權為對象提起的訴訟，要求解除雙方當事人的合同法律關系；二是以物的給付為內容而提起的訴訟，要求對方當事人支付20萬元及利息。二審判決解除合同的同時僅支持向同豐公司返還10萬元，并未超出同豐公司實體請求權的范圍，且審理的對象仍是由同豐公司訴訟請求而確定的法律關系。因此，二審判決并不違反“不告不理”原則，未超出當事人的訴訟請求。
綜上，郭某某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的規(guī)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郭某某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夏君麗
審判員 白雅麗
審判員 李 嶸
二〇一九年四月二十九日
書記員 紀明偉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