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申1218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肖春佑,男,1953年9月18日出生,漢族,住江蘇省阜寧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文燕,北京市博儒(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臨泉縣人民政府。住所地:安徽省臨泉縣政務新區(qū)前樓。
法定代表人:梁永勤,該縣人民政府縣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侯允超,安徽文瑞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金光,安徽文瑞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臨泉縣教育局。住所地:臨泉縣城關街道前進東路**-**。
負責人:柳洪明,該局局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侯允超,安徽文瑞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金光,安徽文瑞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肖春佑因與被申請人臨泉縣人民政府、臨泉縣教育局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皖民終15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現已審查終結。
肖春佑向本院申請再審稱,(一)二審判決認定肖春佑系涉案工程的實際施工人,缺乏依據。肖春佑作為江蘇鹽城二建集團有限公司安徽臨泉分公司(以下簡稱鹽城二建公司)的總經理,其辦理涉案工程的相關手續(xù)是根據鹽城二建公司的委托而履行職責,并非實際施工人。至于鹽城二建公司將案涉工程項目的債權轉讓給肖春佑,發(fā)生在工程交付之后,并不能改變鹽城二建公司施工的事實,更不能據此認定肖春佑為實際施工人并進而認定案涉施工合同無效。案涉施工合同即便無效,也是由于臨泉縣教育局未公開招標導致中標無效的原因,故合同無效的責任應由臨泉縣教育局和臨泉縣人民政府承擔。(二)二審判決將臨泉縣審計局出具的審計報告及2016年2月4日的《竣工結算審定表》,作為工程價款結算的定案依據系錯誤。國家審計機關對工程建設單位進行審計是一種行政監(jiān)督行為,審計人與被審計人之間因國家審計發(fā)生的行政關系與當事人之間的民事合同關系性質完全不同,因此臨泉縣審計局對案涉工程價款的審計結果不能作為案涉工程價款結算的依據?!犊⒐そY算審定表》是肖春佑迫于農民工不斷上訪的壓力及臨泉縣人民政府、臨泉縣教育局和臨泉縣審計局的施壓,在意志受脅迫的情況下簽署,并非其真實意思表示。(三)關于建材設備、臨時設施補償費,肖春佑已提交了充分的證據證明現場遺留的建材設備、臨時設施的損失情況,由于臨泉縣人民政府、臨泉縣教育局在2016年4月12日違反協議進行了強制清除,才導致遺留在現場的建材設備、臨時設施在庭審前滅失,喪失了鑒定評估的條件。二審法院以肖春佑未充分舉證為由不予支持,加重了肖春佑的舉證責任,有失公平。(四)二審判決對逾期支付工程進度款的利息不予支持,于法無據?!督ㄔO工程施工合同》即使無效,其中有關付款節(jié)點的條款也屬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根據法律規(guī)定應參照執(zhí)行。臨泉縣人民政府、臨泉縣教育局無正當理由未按約定的付款節(jié)點支付工程進度款,應依法賠償利息損失。(五)二審法院關于臨時接電費的利息起算點的認定錯誤。鹽城二建公司代為墊付臨時接電費的時間是2012年4月5日,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臨時接電費的利息應當自工程實際交付之日即2015年10月27日按照同期銀行貸款利率來計算。此外,肖春佑因客觀原因未能在庭審結束前發(fā)現的臨泉縣教育局《關于鹽城二建公司信訪事項的答復意見書》、鹽城二建公司《信訪復查申請書》等新證據,也證明鹽城二建公司從未認同審計報告的結論,《竣工結算審定表》系被迫簽署。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第二項之規(guī)定申請再審,懇請對原判決予以再審。
臨泉縣人民政府、臨泉縣教育局提交書面意見稱:二審判決關于案涉施工合同無效及臨時接電費利息計算起點等的認定正確;肖春佑主張的建材設備、臨時設施等損失缺乏證據證明;肖春佑所謂的新證據均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規(guī)定的新的證據。請求駁回肖春佑的再審申請。
本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為:1.案涉《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效力問題;2.案涉建設工程價款如何確定;3.肖春佑主張的逾期支付工程進度款的利息是否應予支持;4.肖春佑主張的建材設備、臨時設施補償費是否應予支持;5.關于臨時接電費的利息起算點應如何認定。
關于案涉《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效力問題?!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規(guī)定:“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應當根據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項的規(guī)定,認定無效:……(二)沒有資質的實際施工人借用有資質的建筑施工企業(yè)名義的;(三)建設工程必須進行招標而未招標或者中標無效的?!北景钢行ご河硬粌H以鹽城二建公司的名義于2011年11月22日與臨泉縣人民政府就涉案工程簽訂建設協議及辦理有關結算手續(xù),且在施工過程中墊付了臨時接電費等費用,鹽城二建公司寄給臨泉縣教育局的《債權轉讓通知書》中亦明確載明涉案項目實際投資人是肖春佑,因此肖春佑關于其不是涉案工程的實際施工人主張不能成立,原判認定肖春佑在本案中借用鹽城二建公司名義進行施工正確;其次,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實施條例》的規(guī)定,涉案工程作為使用國有資金、關系社會公共利益的大型基礎設施項目,應當公開招標,而臨泉縣教育局卻采用邀請招標的形式確定鹽城二建公司為涉案工程的中標單位,且對肖春佑實際施工的三號宿舍樓未依法進行招標,原判認定鹽城二建公司與臨泉縣教育局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并無不當,肖春佑及臨泉縣教育局對合同的無效均有過錯。
關于案涉建設工程價款如何確定問題。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的規(guī)定,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但建設工程經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可以請求參照約定支付工程價款。在涉案工程竣工后,臨泉縣審計局進行了工程結算審計,但臨泉縣審計局的審計是其對工程建設單位的一種行政監(jiān)督行為,與涉案工程款的結算屬于不同性質的法律關系范疇,審計結論不能當然成為當事人之間結算的依據,案涉工程款的確定應按照雙方當事人之間的約定和履行情況加以確定。在上述審計報告正式出具之前,肖春佑即在審定結算造價為92529283.65元的《竣工結算審定簽署表》上簽字,并注明“同意”,還加蓋鹽城二建公司印章,表明雙方當事人對工程結算達成一致意見,可以作為確定涉案工程價款的依據。肖春佑稱其簽字行為是受于脅迫而不是基于真實意思表示,但沒有提供有效證據予以證明;且即使肖春佑主張的情況屬實,也因肖春佑或鹽城二建公司在事后一年內沒有行使撤銷權,撤銷權業(yè)已消滅,原判將《竣工結算審定表》作為定案依據,并無不當。
關于肖春佑主張的逾期支付工程進度款的利息是否應予支持的問題。肖春佑主張即使《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其中有關付款節(jié)點的條款也應參照執(zhí)行,在臨泉縣人民政府、臨泉縣教育局未按約定付款的情況下應當計算逾期利息。本院認為,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的情況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關于“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規(guī)定的原意應當是參照合同約定確定工程價款數額,主要指工程款計價方法、計價標準等與工程價款數額有關的約定,而雙方間關于付款節(jié)點約定的條款,不屬于可以參照適用的合同約定。因此,肖春佑要求支付逾期工程進度款利息的主張缺乏法律依據,原審判決未予支持并無不當。
關于肖春佑主張的建材設備、臨時設施補償費是否應予支持的問題。根據臨泉縣教育局與鹽城二建公司于2015年10月27日簽訂的《安徽臨泉第一中學新校址建設一期工程交接協議》之約定,可知在涉案工程交接后,現場還遺留一定的建材設備、臨時設施,臨泉縣教育局依據其承諾負有看護和適當補償的義務。但在臨泉縣教育局致函鹽城二建公司要求其自行解決退場后,鹽城二建公司以補償未到位為由拒絕退場,雙方因此就上述建材設備、臨時設施的取回和補償問題產生的糾紛,在未達成合意的情況下,原審判決明確可另行解決并無不當。
關于臨時接電費的利息起算點應如何認定。根據原審法院已查明的事實,肖春佑代為墊付臨時接電費的的時間是2012年4月5日,因當事人對墊資沒有約定,肖春佑于2016年11月16日向臨泉縣教育局所發(fā)的歸還款項的通知也未主張利息,原審判決從臨泉縣教育局收到肖春佑的上述通知之日后(即2016年11月17日起)開始計算利息,具有一定的依據。
綜上,肖春佑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一項、第二項的規(guī)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肖春佑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包劍平
審判員 杜 軍
審判員 謝 勇
二〇一九年三月二十八日
法官助理劉平安
書記員袁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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