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再384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黃某某,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廣東省惠州市中山公園56號。
委托訴訟代理人：史根洪，廣東東舟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行偉，廣東建議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富星商貿廣場房產開發(fā)(惠州)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惠東縣平山鎮(zhèn)華僑城HQ-3區(qū)（平山鎮(zhèn)利埔路）。
法定代表人:胡煒升，原公司經理（已判刑）。
現公司負責人：黃迺平。
委托訴訟代理人：沈月江，北京市開越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沈董炎，北京京閩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黃某某、富星商貿廣場房產開發(fā)(惠州)有限公司（簡稱富星公司）合資、合作開發(fā)房地產合同糾紛一案，因不服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簡稱廣東高院）（2016）粵民終707號民事判決，先后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經審查，分別于2019年6月25日、8月18日作出（2019）最高法民申2234號、（2019）最高法民申3646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9年12月6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黃某某及其委托訴訟代理人史根洪、行偉，富星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沈月江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黃某某再審請求：1.撤銷廣東高院（2016）粵民終707號民事判決，改判維持廣東省惠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簡稱惠州中院）（2013）惠中法民一初字第2號民事判決；2.一、二審及再審所涉及的費用由富星公司承擔。事實與理由如下：
（一）二審判決查明事實過于籠統(tǒng)，在沒有查明二期投入的總金額數、款項匯入的賬號、投入時間是否在規(guī)定期限等情況下，確認富星公司所支付的土地過戶稅費和代繳的稅費總計5861729.62元為《補充協(xié)議書》約定的二期投入，并據此將黃某某所占份額稀釋是錯誤的。1.《補充協(xié)議書》對投入總金額沒有具體約定，但約定投入期限截止至2005年4月10日，未按期投入則只能按實際投入的資金在總投資中所占比例參與利潤分成。富星公司支付土地的過戶稅費和代繳的稅費發(fā)生在2007年11月至2008年1月，已經超過《補充協(xié)議書》約定的投入期限截止日期，富星公司不能再依據《補充協(xié)議書》來稀釋黃某某所占份額。2.《補充協(xié)議書》簽訂后，雙方均未按期投入，該《補充協(xié)議書》不應再作為履行依據，雙方的權利義務應依據2005年2月1日的《協(xié)議書》來確定。該《協(xié)議書》第五條約定，由黃某某和富星公司按照33.4%和66.6%的比例進行分攤，富星公司可以另行向黃某某主張或在土地已變更的金額中予以抵扣的金額。3.案涉土地系依據黃某某、富星公司、香港兆恒貿易有限公司（簡稱兆恒公司）、惠東縣華僑新村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簡稱新村公司）簽訂的《對兆恒貿易公司應清償信達公司債務的抵押擔保協(xié)議書》和黃某某、新村公司簽訂的《處理債權債務協(xié)議書》，惠州中院在無人競買情況下裁定以掛牌保留價4335萬元抵償富星公司等額債務，并于2008年1月13日裁定將案涉土地過戶至富星公司名下，而此時雙方已因案涉土地發(fā)生糾紛，富星公司未以任何形式通知黃某某支付該筆費用中的應分擔部分，黃某某也不知需要支付款項的事實，富星公司對此應承擔不利后果。
（二）即使二審認定事實正確，但在計算黃某某的比例時，將700萬元重復計入總投資額中，計算錯誤。
（三）富星公司提交的65張蓋有“惠東縣經營服務性收費專用章”的小額定額發(fā)票所對應的555333元，無法證明與案涉土地的過戶稅費有關，不應計入土地過戶稅費之中。黃某某在原審庭審中認可案涉土地的過戶稅費應予支付，但不包括上述費用，故扣減后過戶稅費應為1449861.96元。
富星公司答辯稱，（一）黃某某700萬元投資的事實不存在，其并未實際投資，黃某某以此為基數要求獲取收益，沒有事實基礎和法律依據。（二）黃某某與富星公司簽訂的2004年11月1日的《協(xié)議書》、2005年2月1日的《協(xié)議書》以及2005年4月1日的《補充協(xié)議書》均不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而且三份協(xié)議都沒有實際履行。（三）原審法院依據生效判決引用協(xié)議內容，沒有審查黃某某是否實際投資，是錯誤的。而且生效判決駁回了黃某某的起訴，與原審推定的事實相反。
富星公司再審請求：1.撤銷廣東高院（2016）粵民終707號民事判決、惠州中院（2013）惠中法民一初字第2號民事判決；2.改判駁回黃某某的訴訟請求；3.由黃某某承擔本案一、二審訴訟費、保全費、評估費。事實與理由如下：
（一）原審判決認定黃某某第一期投入700萬元的事實，沒有證據支持。富星公司依法通過拍賣程序以900萬元的成交價購買兆恒公司、新村公司74045909.93元的債權，該900萬元全部由富星公司支付。黃某某通過惠州市保華投資有限公司、惠州市宇庭貿易公司向拍賣公司支付的200萬元，已由富星公司于2005年5月9日還清。關于傭金和現金具體金額是多少也無任何證據證明?！秴f(xié)議書》和《補充協(xié)議書》中確認黃某某投入700萬元，是富星公司委托黃某某進行融資，為對外增加資金融通的可信度，應黃某某要求而寫，事實上黃某某并沒有實際投資。
（二）原審判決引用（2012）粵高法民二終字第1號民事判決，認定2005年2月1日簽訂的《協(xié)議書》、4月1日簽訂的《補充協(xié)議書》為有效合同，是錯誤的。黃某某就同一事實及理由多次重復向各級法院起訴，都被駁回。但本次訴訟中，一、二審法院卻不認為是重復起訴，并作出了截然相反的判決結果。對于黃某某是否履行了合同、是否真正投入了資金等問題應當進行全面客觀審查，而不能引用生效的相反判決結果文書中的片段。
（三）原審判決對富星公司開發(fā)土地二期投入的土地填土工程費和青苗補償費的事實不予認定，存在重大錯誤。富星公司在第二期的開發(fā)資金除了土地過戶費和代繳稅費外，還有填土工程費24952865元、青苗和地上建筑物補償費7470658元、項目前期支出費用515407元。廣東高院以(2014)粵高法刑二終字第16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已認定的極少部分虛高而全盤否認富星公司對開發(fā)土地填土工程的巨額投入，特別是關于青苗和地上建筑物補償費，已經提供了村民的收款收據證實的情況下，廣東高院以村民沒有到庭作證為由不予認定，認定事實錯誤。
黃某某答辯稱，（一）已生效的（2012）粵高法民二終字第1號民事判決和（2006）惠中法民二初字第55號民事判決已經確認黃某某和富星公司為購買中國信達資產管理公司廣州辦事處(簡稱信達廣州辦事處)的債權及與之對應的土地使用權雙方分別投入1400萬元、700萬元，或者黃某某與富星公司已經取得債權中二者分別占有33.4%、66.6%的收益。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guī)定》第九條規(guī)定，已為人民法院發(fā)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確認的事實，當事人無需舉證證明。（二）2005年2月1日簽訂的《協(xié)議書》是對2004年11月1日的《協(xié)議書》以及《處理債權債務協(xié)議書》《對兆恒公司應清償信達公司債務的抵押擔保協(xié)議書》履行的結算性處理。該協(xié)議中黃某某的投入700萬元蘊含了2004年11月1日《協(xié)議書》約定的黃某某的報酬。（三）廣東高院對富星公司投入的填土工程費、青苗和地上建筑物補償費、案涉項目前期支出費用不予認定正確。已生效的（2014）粵高法刑二終字第16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已經認定填土工程費為虛假陳述。富星公司提供的青苗和地上建筑物補償費的村民收據并非合法財務憑證，無法核對收據的真實性，對該項費用不予認定并無不當。
黃某某向惠州中院起訴請求：1.解除黃某某與富星公司之間的合作關系,賠償黃某某損失;2.判令黃某某對于雙方共同購買的信達廣州辦事處對新村公司、兆恒公司的債權以及基于該債權所獲得的土地使用權以及基于該土地使用權開發(fā)、轉讓、使用等所獲得的相關收益黃某某享有33.4%的份額;3.本案的訴訟費、保全費及一切相關費用由富星公司承擔。
惠州中院認定事實：
廣東高院作出的(1998)粵法經二上字第444號判決書判決兆恒公司償還拖欠惠東建行的貸款4200萬元本金及利息,新村公司因對提供抵押的15萬平方米土地使用權(惠東國用[1994]字第132301080028號)未辦理抵押登記導致抵押擔保不成立存在過錯和對其中2200萬元的本金及利息在銀行追收時承諾保證還款,被判令對該部分借款本金及利息負連帶清償責任。信達廣州辦事處依法受讓該筆債權后,向惠州中院申請執(zhí)行并查封新村公司用以提供擔保的該宗土地使用權。在執(zhí)行過程中,因公開拍賣該宗土地使用權但無人買受,新村公司也未將該宗土地使用權回贖,故惠州中院裁定中止執(zhí)行。
2004年10月30日,新村公司與黃某某簽訂了《處理債權債務協(xié)議書》約定:由新村公司委托黃某某處理新村公司、兆恒公司欠信達廣州辦事處的債權債務;黃某某同意出資解決新村公司、兆恒公司欠信達廣州辦事處的債權債務,作為對價新村公司將擁有權屬的案涉土地抵償給黃某某;在黃某某出資解決新村公司、兆恒公司欠信達廣州辦事處債權債務的協(xié)議書簽字生效和新村公司出示全權委托書給黃某某的同時,黃某某應另行支付300萬元給新村公司等條款。2004年11月1日,富星公司與黃某某簽訂一份《協(xié)議書》,約定：信達廣州辦事處要處理涉案土地,富星公司有意購買,有關手續(xù)由黃某某辦理；富星公司出價1900萬元購買該土地使用權；信達公司及拍賣行的手續(xù)、關系、費用由黃某某負責,黃某某必須確保該地以富星公司確認的價格取得；黃某某必須在2004年12月30日前辦妥第2項約定事項(即信達公司及拍賣行的手續(xù)、關系、費用由黃某某負責,黃某某必須確保該地以富星公司確認的價格取得)；富星公司預付黃某某定金200萬元,余款于2004年12月31日前一次性交付；雙方交付同期進行；若黃某某未在2004年12月30日前辦妥第2項約定事項,則應雙倍返還定金；有關此協(xié)議未盡之事項,由雙方協(xié)議補充。
2004年12月21日,富星公司轉賬300萬元給廣東國際拍賣有限公司作為拍賣兆恒公司、新村公司債權7403.590993萬元的保證金。
2004年12月23日,富星公司法定代表人胡煒升舉牌以900萬元價格競得上述債權。同日,廣東國際拍賣有限公司與富星公司簽訂《拍賣成交確認書》,買受人富星公司在廣東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拍賣會上通過公開競價成交下列拍賣標的：對兆恒公司、新村公司債權7403.590993萬元,成交價900萬元、傭金4.5萬元,合計904.5萬元,扣除已支付定金(即上述保證金)300萬元,余款604.5萬元在2004年12月付清。2004年12月27日，富星公司轉賬400萬元拍賣款給廣東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同年12月29日,惠州市宇庭貿易公司(代黃某某)轉賬100萬元拍賣款給廣東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同日,惠州市保華投資有限公司(代黃某某)轉賬100萬元拍賣款給廣東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同年12月31日，黃某某代富星公司支付4.5萬元傭金給廣東國際拍賣有限公司。
2004年12月30日，信達廣州辦事處與富星公司簽訂《不良貸款債權轉讓合同》約定：信達廣州辦事處向富星公司出讓對債務人兆恒公司、新村公司共計2筆不良貸款債權,賬面金額為7403.590993萬元；信達廣州辦事處將上述轉讓標的整體作價900萬元轉讓給富星公司等。2004年12月31日，富星公司支付300萬元給新村公司，新村公司開具收到富星公司土地預付款300萬元的收據。2005年1月，信達廣州辦事處將持有的涉案土地使用權證原件等文件交給富星公司。
2005年2月1日,富星公司與黃某某簽訂《協(xié)議書》約定，富星公司、黃某某就購買信達廣州辦事處對新村公司的債權及在獲得該債權后,接受新村公司以案涉土地償還債務和取得該土地使用權，以及擬對該土地進行開發(fā)等相關事項達成如下協(xié)議：富星公司、黃某某確認以下事實：至本協(xié)議簽訂之日止,雙方為獲得該土地使用權,總計投入2100萬元,其中富星公司投入1400萬元,黃某某投入700萬元；有關該土地權屬文件上證明為富星公司所有,對該土地進行開發(fā)、轉讓以及使用該土地獲得收益的權利則為雙方共同享有,其中富星公司擁有66.6%的權益,黃某某擁有33.4%的權益。鑒于第一條所確認的事實,任何一方不得單方面處置該土地；如雙方同意對該土地進一步開發(fā),每筆投入資金的數額均應經雙方簽名確認,并按富星公司66.6%、黃某某33.4%的比例出資;對該土地產生的一切收益(含開發(fā)和轉讓),在扣除經雙方共同簽名確認的支出后,富星公司應得收益的66.6%,黃某某應得收益的33.4%,富星公司、黃某某雙方應各自承擔因享受該收益而應繳納的稅費;因該土地產生的一切稅收和費用,以及對該土地進行開發(fā)、轉讓或以任何其他方式進行利用而產生的費用、風險、虧損、損失或其他形式的債務或負擔,均應按照富星公司承擔66.6%,黃某某承擔33.4%的原則進行分配等。
2005年4月1日,富星公司與黃某某簽訂《補充協(xié)議書》約定:雙方擬對該土地進行開發(fā)等相關事項,雙方已于2005年2月1日簽訂了《協(xié)議書》,本《補充協(xié)議書》是上述《協(xié)議書》的補充,與《協(xié)議書》同具法律效力;雙方經商定,在原簽訂的上述《協(xié)議書》的基礎上,本《補充協(xié)議書》補充以下條款:(一)根據雙方原簽訂的上述《協(xié)議書》第一條第1款規(guī)定,至本《補充協(xié)議書》簽署時,雙方確認第一期投入款項各方已按比例投入;(二)根據對該土地的開發(fā)進展情況,現需投入第二期款項,富星公司、黃某某雙方應按原商定的比例投入,資金須于2005年4月10日以前到位,第二期投入款主要用以支付辦理該土地的過戶手續(xù)費、農民青苗補償費以及平整土地、修建道路和排水排污等基礎設施相關費用;(三)富星公司、黃某某雙方任何一方不能在雙方約定的時限投入第二期款項,或者以后在對該土地的開發(fā)過程中不按比例投入資金,被視為自動放棄對該土地的開發(fā)權,該土地經合同的另一方開發(fā)或處置后,自動放棄開發(fā)權的一方,只能按其實際投入的資金在該項目總投資中的比例參與利潤分成或承擔相應風險等。
2005年5月9日,富星公司轉賬200萬元給惠州市宇庭貿易公司,以償還惠州市宇庭貿易公司、惠州市保華投資有限公司分別代黃某某支付給廣東國際拍賣有限公司的100萬元拍賣款。至此,上述富星公司在廣東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拍賣會上通過公開競價成交下列拍賣標的,即對兆恒公司、新村公司債權7403.590993萬元,成交價900萬元實際上全部由富星公司投入。
2006年10月7日,惠州中院作出(2000)惠中法執(zhí)恢字第3-1號之三民事裁定,裁定對被執(zhí)行人新村公司的案涉土地予以公開掛牌出讓,但無人競買。2007年10月11日，惠州中院作出(2000)惠中法執(zhí)恢字第3-1號之六民事裁定,裁定將案涉土地按掛牌保留價4335萬元交付富星公司抵償等額債務。2008年1月3日,惠州中院將案涉土地裁定過戶至富星公司名下,富星公司據此取得了證號為惠東國用[2008]010006號、第010007號土地使用權證,土地面積共計15萬平方米。
黃某某稱2005年2月1日《協(xié)議書》和2005年4月1日《補充協(xié)議書》確認的700萬元由以下幾部分組成:匯入拍賣款200萬元,傭金幾萬元,還有其余現金投入。富星公司否認黃某某有700萬元的投入。
富星公司認為其對涉案土地投入資金進行第二期開發(fā)。為此,富星公司提供了二期投資的證據,證明其投資包括土地過戶費55.5333萬元、稅費、填土工程費、青苗與地上建筑物補償費等共計3828.525262萬元。黃某某沒有投入資金參與第二期開發(fā)。但根據已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廣東高院(2014)粵高法刑二終字第16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書的認定事實,富星公司對二期土地填平工程的投資2495.2865萬元屬虛假陳述。
2006年3月,黃某某向惠州中院提起對富星公司、新村公司、惠州市宇庭實業(yè)有限公司(原惠州市宇庭貿易公司)的訴訟,請求確認黃某某對案涉土地有33.4%的權益,并判令富星公司、新村公司、惠州市宇庭實業(yè)有限公司協(xié)助黃某某辦理土地使用權變更等手續(xù)。2006年11月30日,惠州中院作出(2006)惠中法民二初字第55號民事判決,駁回了黃某某的訴訟請求。另外,根據惠州中院(2006)惠中法民二初字第55號民事判決書的認定，2005年4月1日《補充協(xié)議書》約定雙方應在2005年4月10日前投入第二期資金,不按照事先投入或者對雙方土地開發(fā)中不按照比例投入的,視為自動放棄對該宗土地的開發(fā)權,該宗土地經另一方處置后對方按照實際投入資金在項目中所占的比例參與分成或承擔風險。這一約定實際上將雙方在涉訴土地使用權所占的比例與繼續(xù)對該土地進行開發(fā)雙方所投入的資金應得的收益和風險負擔比例混合在一起,按照該約定執(zhí)行必然會出現在土地開發(fā)中投資不到位的一方土地使用權部分的收益被土地開發(fā)投資到位的一方擠占或多承擔土地開發(fā)出現的虧損情況,該約定應該認定為顯失公平而無效。雙方當事人應當對不按時或不按比例投入第二期資金如何進行處理重新作出約定。該判決書還認定：黃某某與富星公司為購買信達廣州辦事處對新村公司的債權及與之對應的土地使用權雙方分別投入1400萬元、700萬元,或者黃某某與富星公司已經取得債權中二者分別占33.4%、66.6%的收益。該判決書已經生效。
2006年12月7日,黃某某再次提起訴訟,要求確認對以富星公司名義購買的信達廣州辦事處對兆恒公司、新村公司的債權中享有33.4%的權益。2007年8月27日,惠州中院作出(2007)惠中法民二初字第5號民事判決,判決富星公司支付黃某某700萬元。黃某某、富星公司均不服該判決,向廣東高院提起上訴,廣東高院于2008年7月1日作出(2007)粵高法民一終字第358號民事判決,駁回了雙方的上訴。黃某某、富星公司均不服,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08年10月24日作出(2008)民申字第493號民事裁定,指令廣東高院再審。廣東高院再審后認為原一、二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于2010年6月13日作出(2008)粵高法審監(jiān)民再字第163-3號民事裁定,撤銷了(2007)粵高法民一終字第358號民事判決以及(2007)惠中法民二初字第5號民事判決,將該案發(fā)回惠州中院重審。
惠州中院重審后作出(2010)惠中法民二初字第26號民事判決書,判令：黃某某對富星公司名下的惠東國用[2008]第010006號、第010007號《國有土地使用權證》項下的土地收益享有11.81%的份額,駁回了黃某某主張其享有對案涉土地使用權33.4%份額的請求。判決后,黃某某和富星公司均不服,向廣東高院提出上訴。廣東高院審理后作出(2012)粵高法民二終字第1號民事判決,認為：1.雙方簽訂的《協(xié)議書》和《補充協(xié)議書》合法有效；2.黃某某請求對富星公司取得的對兆恒公司、新村公司的債權及土地使用權,因雙方簽訂的協(xié)議書中并無約定,故駁回了黃某某的該請求；3.對于黃某某請求對案涉土地轉讓收益及相關權益享有33.4%的份額,因雙方是否對案涉土地存在二期投入未確定,而雙方是否存在二期投入對土地轉讓收益及相關收益分配存在影響；另外,雙方的合作關系并未解除或者土地未全部開發(fā)處置,無法確定黃某某對土地開發(fā)利潤分成比例,故駁回了黃某某該請求?；谏鲜隼碛?廣東高院撤銷了(2010)惠中法民二初字第26號民事判決,駁回了黃某某要求對富星公司購買的信達廣州辦事處對兆恒公司、新村公司的債權享有33.4%權益和對案涉土地使用權享有33.4%份額及對案涉土地收益享有33.4%權益的全部訴訟請求。該判決已發(fā)生法律效力。
另查明,上述惠東國用[2008]第010006號、第010007號土地使用權證已分割成七本國有土地使用證,分別為:惠東國用[2009]第010120號、第010778號、第010037號、第010038號、第010040號、第010041號、第010042號。其中，惠東國用[2009]第010120號、第010778號、第010037號、第010042號上登記的土地使用權均已過戶至他人名下。富星公司在2007年11月、12月和2008年1月分別向規(guī)劃、國土、稅務繳交土地轉讓費55.5333萬元、辦證費等22.7934萬元、稅款203.365853萬元,合計281.692553萬元。
再查明,2009年3月和11月,富星公司因抵押貸款及惠東縣國土資源局擬收回土地的需要,委托惠州市恒正不動產評估有限公司(現為廣東恒正不動產評估有限公司，簡稱恒正公司)對惠東國用[2009]第010042號中的土地價值兩次進行了評估,恒正公司分別于2009年3月17日、11月24日作出(惠州市)恒正[2009](估)字第040、355號《土地估價報告》,估價結果分別為:土地單價2081元/平方米、2000元/平方米。2009年6月6日,富星公司又因抵押貸款的需要,委托恒正公司對惠東國用[2009]第010038號中的土地價值進行了評估,恒正公司于2009年6月6日作出(惠州市)恒正[2009](估)字第247號《土地估價報告》,估價結果:土地單價2123元/平方米。三次土地單價評估均價為:2068元。黃某某同意以恒正公司對案涉土地作出的評估報告作為確定已被富星公司轉讓土地價值的依據。另外,經黃某某申請惠州中院委托惠州市寶質土地評估事務所有限公司對富星公司位于惠東縣平山金光沿江邊地段、土地使用權證號分別為惠東國用(2009)第010038、010040、010041號的土地的價值進行評估?；葜菔袑氋|土地評估事務所有限公司于2015年10月21日作出《土地估價報告》,結論為:三幅地的價值分別為5917.87萬元、4186.44萬元、1260.79萬元,合計11365.10萬元,平均每平方米4491.68元。該三幅土地面積合計25302.56平方米。富星公司未與黃某某協(xié)商，私自轉讓土地124697.44平方米。
又查明,根據黃某某的申請,惠州中院于2013年8月16日作出（2013）惠中法民一初字第2-2號民事裁定,查封了：（一）富星公司名下位于惠東縣平山街道辦事處金光沿江邊地段、土地使用權證號分別為:惠東國用［2009］第010038號、惠東國用［2009］第010040號、惠東國用［2009］第010041號、惠東國用［2009］第010408號的土地使用權;（二）富星公司位于惠東縣平山鎮(zhèn)華僑城富星路3號富星商貿廣場第五層房產（房地產權證號為:粵房地證字第××號）;（三）擔保人陳律名下位于惠東縣鹽州鎮(zhèn)渡口所北面（鹽務所西側）、面積為2128.2平方米［國有土地證號為:惠東國用（2003）第××號］的土地使用權;（四）登記在陳才富、擔保人陳律名下位于惠東縣鹽州鎮(zhèn)渡口月眉山、面積為1920平方米［國有土地證號為:惠東國用（2004）第××號］的土地使用權中屬于擔保人陳律的份額,即960平方米的土地使用權。
2013年1月22日，黃某某向惠州中院提起本案訴訟。
惠州中院認為，關于黃某某和富星公司于2005年2月1日、4月1日分別簽訂的《協(xié)議書》和《補充協(xié)議書》是否有效、雙方之間是否為合作合同關系、黃某某是否投入700萬元合作款以及黃某某是否享有富星公司對兆恒公司、新村公司的債權及案涉土地使用權33.4%的份額等問題,廣東高院已作出生效的(2012)粵高法民二終字第1號民事判決。該判決認定:《協(xié)議書》和《補充協(xié)議書》合法有效、雙方之間為合作合同關系、黃某某已投入700萬元合作款以及黃某某不享有富星公司對兆恒公司、新村公司的債權及案涉土地使用權33.4%的份額,據此,惠州中院對上述問題的處理意見不再闡述。
本案爭議的焦點是：1.黃某某與富星公司之間的合作合同關系是否應予解除;2.黃某某是否對案涉土地開發(fā)、轉讓、使用等所獲收益或土地權益享有33.4%的份額。
關于黃某某與富星公司之間的合作合同關系是否應予解除的問題。因案涉土地使用權已由富星公司取得，黃某某僅是作為合作方參與投資,如雙方在合作中發(fā)生糾紛且無法和解,黃某某實際是無法參與相關項目的開發(fā)的。而實際上雙方已發(fā)生糾紛,合作的土地已大部分被富星公司轉讓,合作合同已無法履行,因此,黃某某請求解除雙方的合作關系,理由成立,惠州中院予以支持。但合作關系被解除后,黃某某請求富星公司賠償其因解除雙方合作關系而造成的損失,因黃某某并未提交證明因合作關系解除而造成其損失的證據,故惠州中院不予支持。
關于黃某某是否對案涉土地開發(fā)、轉讓、使用等所獲收益或土地權益享有33.4%的份額問題。雙方簽訂的《協(xié)議書》約定,黃某某享有對案涉土地進行開發(fā)、轉讓以及使用該土地獲得收益的33.4%的權益。根據本案查明的事實,富星公司和黃某某在簽訂上述兩份合同后,均未對涉案土地進行二期投資,富星公司將案涉15萬平方米土地中的124697.44平方米轉讓,在富星公司并未提交其轉讓124697.44平方米土地所獲款數額的相關證據時,對該部分土地的價值可參考恒正公司作出的上述三份《土地估價報告》所評定的土地單價的均價,乘于被富星公司轉讓的土地面積來確定,然后再按比例進行劃分。即富星公司私下轉讓124697.44平方米土地的價值為257874305.92元(124697.44平方米×2068元)。根據雙方合同約定的33.4%分配比例,黃某某可分得其86130018.18元。因富星公司在未與黃某某協(xié)商的情況下私下轉讓了124697.44平方米土地,并取得該部分土地的全部轉讓款,故其應向黃某某支付86130018.18元。
對于剩余25302.56平方米未轉讓的土地的處理,惠州中院認為,因雙方已不存在對涉案土地進行開發(fā)和轉讓的可能,且雙方的合作關系已解除,結合本案實際,根據公平公正原則,對該部分土地的處理可在確定其價值后,根據雙方約定的比例確定雙方各自所能獲得的權益。即黃某某享有對剩余未轉讓25302.56平方米土地價值的33.4%的權益，根據惠州市寶質土地評估事務所有限公司對未轉讓的25302.56平方米土地價值的評估，該部分土地的總價值為11365.10萬元，黃某某擁有該部分土地37959434元(11365.10萬元×33.4%)的權益。又因富星公司為辦理國土證等曾繳交土地稅款辦證費等合計2816925.53元,故黃某某亦應按33.4%的比例承擔該費用,即黃某某應承擔940853.13元(2816925.53元×33.4%)?？蹨p該費用后,屬于黃某某可分得的土地權益為37018580.87元(37959434元-940853.13元)。
另外,對于富星公司主張黃某某提起本案訴訟屬“一事兩訴”的問題。本案中,黃某某的訴訟請求是解除其與富星公司之間的合作關系、賠償其損失和對案涉土地使用權享有開發(fā)、轉讓、使用等相關權益33.4%的份額等與(2010)惠中法民二初字第26號等案件中黃某某的訴訟請求不完全相同,故富星公司認為黃某某提起本案訴訟屬于“一事兩訴”的理由不成立,惠州中院不予采信。
綜上所述,惠州中院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guī)定》第九條第四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和第四十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經該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判決：一、解除黃某某與富星公司的合作關系；二、富星公司在本判決發(fā)生法律效力后十五天內支付黃某某86130018.18元；三、黃某某享有對惠東國用[2009]第010038、010040、010041號《國有土地使用權證》中的土地37018580.87元的權益；四、駁回黃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本案受理費341800元、保全費5000元、評估費108730元,由富星公司承擔。
富星公司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2.改判駁回黃某某全部訴訟請求；3.由黃某某承擔本案一、二審的全部訴訟費。
二審期間,富星公司和黃某某均未提交新證據。廣東高院對惠州中院查明事實依法予以確認。
關于富星公司提出案涉土地已被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簡稱廣州中院）查封的問題,該查封是廣州中院依據廣東高院作出的(2014)粵高法刑二終字第16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查封后用于折抵判決沒收富星公司法定代表人胡煒升個人財產人民幣2億元和罰金人民幣50萬元的財產刑。黃某某已提出執(zhí)行異議,廣州中院裁定認為上述查封措施僅是對財產的控制行為,并未涉及到財產權屬的具體分割，黃某某應另循法律途徑解決。故黃某某提起本案訴訟并沒有違反法律規(guī)定。
廣東高院認為，本案為合作開發(fā)房地產合同糾紛。根據當事人的上訴及答辯意見,本案二審雙方爭議的問題是：1.黃某某提起的第二項訴訟請求是否構成重復起訴：2.黃某某與富星公司之間的合作合同關系是否應予解除：3.若本案第二項訴訟請求不構成重復起訴,黃某某、富星公司是否存在第二期開發(fā)資金投入及黃某某是否對案涉土地開發(fā)、轉讓、使用等所獲收益或土地權益享有33.4%的份額。
關于黃某某提起的第二項訴訟請求是否構成重復起訴的問題。首先,本案中黃某某的訴訟請求是解除其與富星公司之間的合作關系、賠償其損失和確認對案涉土地使用權享有開發(fā)、轉讓、使用等相關權益33.4%份額等，與(2010)惠中法民二初字第26號等案件中的訴訟請求不完全相同,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規(guī)定的構成重復起訴的條件。其次,在廣東高院作出(2012)粵高法民二終字第1號生效民事判決后,富星公司私自轉讓了案涉部分土地,導致雙方無法繼續(xù)進行合作開發(fā),即本案在前案生效后發(fā)生了部分新的事實,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四十八條的規(guī)定,黃某某可以重新提起訴訟。綜上,黃某某在本案中提起的第二項訴訟請求不構成重復起訴。
關于黃某某與富星公司之間的合作合同關系是否應予解除的問題。本案中,案涉土地使用權已由富星公司取得,黃某某僅是作為合作方參與投資?，F合作土地已大部分被富星公司轉讓,合作合同已無法履行,因此,黃某某請求解除雙方的合作合同,理由成立，應予支持。一審判決解除雙方合作合同正確,廣東高院予以維持。
關于黃某某、富星公司是否存在第二期開發(fā)資金投入及黃某某是否對案涉土地開發(fā)、轉讓、使用等所獲收益或土地權益享有33.4%的份額的問題。本案中,黃某某和富星公司于2005年2月1日、4月1日分別簽訂的《協(xié)議書》和《補充協(xié)議書》已經廣東高院(2012)粵高法民二終字第1號生效民事判決認定為合法有效。該判決還認定黃某某與富星公司之間為合作合同關系以及黃某某不享有富星公司對兆恒公司、新村公司的債權及涉案土地使用權33.4%的份額,據此,廣東高院對上述問題的處理意見不再闡述。黃某某在本案庭審中已明確表示其沒有進行二期資金投入,故廣東高院確認黃某某沒有投入第二期開發(fā)資金。而對于富星公司第二期開發(fā)資金的認定,富星公司提交的證據證明其投入的二期資金包括五項:1.土地過戶稅費共計2005194.96元;2.代繳稅費3856534.66元;3.案涉項目填土工程費24952865元;4.青苗和地上建筑物補償費7470658元;5.案涉項目前期支出費用共計515407元。經查,第1項土地過戶稅費2005194.96元,黃某某沒有異議,廣東高院予以確認。第2項代繳的稅費3856534.66元,富星公司提供的《惠東縣國有土地使用權掛牌轉讓公告》中列明競得人除支付成交價款外,還應承擔掛牌交易、辦理土地轉讓登記和土地使用證等手續(xù)涉及的稅費。富星公司提交了相關職能部門出具的票據,廣東高院予以認定。第3項填土工程費24952865元在生效的廣東高院(2014)粵高法刑二終字第16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中已認定屬虛假陳述,故該項費用廣東高院不予確認。第4項青苗和地上建筑物補償費7470658元,富星公司為證明該項費用提供的部分村民收據并非合法財務憑證,也無法核對收據的真實性,涉及的村民作為證人沒有出庭作證,村民的簽名真實性無法核實,故富星公司對上述費用的支出的舉證不足,對該項費用廣東高院不予確認。第5項案涉項目前期支出費用共計515407元,該費用在雙方簽訂的《補充協(xié)議書》中并沒有約定,不屬于第二期的資金投入,且富星公司對該項費用的支出證據不足,廣東高院不予確認。綜上,富星公司的二期投入為:土地過戶稅費2005197.64元+代繳的稅費3856534.66元=5861729.62元。根據2005年4月1日簽訂的《補充協(xié)議書》約定,如果不按時限出資,視為自動放棄對該土地的開發(fā)權,另一方開發(fā)或處置后,自動放棄一方,只能按其實際投入的資金在該項目總投資中的比例參與利潤分成或承擔相應的風險。黃某某沒有進行二期資金投入,只能按其實際投入的資金在該項目總投資的比例參與利潤的分成。對于第一期投入,雙方在2005年2月1日的《協(xié)議書》中已經進行確認,黃某某第一期投入700萬元、富星公司投入1400萬元,故對于第一期雙方的投入金額廣東高院予以確認。據此,黃某某取得的權益份額具體的計算公式為:黃某某第一期出資700萬元÷[富星公司第一期投入2100萬元+2005194.96元(過戶稅費)+3856534.66元(代繳稅費)+黃某某出資700萬元]=20.67%,即黃某某所占權益比例應為20.67%。一審判決認定黃某某對案涉土地的開發(fā)轉讓、使用等所獲得的收益或土地權益享有33.4%的權益比例,違反雙方在《補充協(xié)議書》中對“沒有進行第二期資金投入,視為自動放棄一方,只能按其實際投入的資金在該項目總投資中的比例參與利潤分成或承擔相應的風險”的約定,該認定錯誤。黃某某在一審的訴訟請求是要求確認其所占在涉案土地開發(fā)、轉讓、使用等所獲收益或土地權益享有的份額,惠州中院直接判決金錢給付已超出了黃某某的訴訟請求,程序違法,廣東高院予以糾正。
綜上所述,廣東高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二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九十四條第一款第四項的規(guī)定,經該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判決：一、維持惠州中院(2013)惠中法民一初字第2號判決第一項;二、撤銷惠州中院(2013)惠中法民一初字第2號判決第二、三、四項；三、確認黃某某有權請求富星公司向其支付案涉土地使用權(土地證號:惠東國用[2009]第010120號、第010778號、第010037號、第010038號、第010040號、第010041號、第010042號)20.67%的收益。本案一審案件受理費34180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341800元,保全費5000元,評估費108730元,合計797330元,由富星公司負擔558131元、黃某某負擔239199元。富星公司向廣東高院預交的二審案件受理費341800元,由廣東高院退回102540元。
再審庭審中，富星公司新提交兩份證據。1.富星公司法定代表人胡煒升的書面證言《關于兩份協(xié)議確認黃某某投入700萬人民幣的情況說明》，擬證明：黃某某沒有投資，2005年2月1日和4月1日簽訂的協(xié)議書均沒有實際履行，當時簽訂的目的是應黃某某的請求用于對外融資。2.黃某某在其他案件中的答辯狀，擬證明：黃某某多次起訴、答辯，對其投資700萬元的事實說法不一，證明其實際沒有投資。
黃某某質證稱,關于證據1，該情況說明的字跡不一致，無法證明是胡煒升所寫，真實性由法庭審核。對合法性和關聯性不予認可。該證據不符合證人證言的法律形成，胡煒升沒有到庭進行質證，而且其陳述與富星公司的再審申請書內容基本一致，不能作為證據。關于證據2，真實性予以認可，但合法性、關聯性不予認可，且該證據不屬于新證據。
本院經審查認為，證據1富星公司是作為證人證言提交。關于胡煒升的身份問題，富星公司出具《法定代表人身份證明》稱黃迺平是富星公司負責人，但沒有具體職務；胡煒升雖被判刑，但從富星公司提交的《營業(yè)執(zhí)照（副本）》看，其目前仍是富星公司工商登記的法定代表人。胡煒升的陳述本身也應視為是富星公司的陳述，且該情況說明與富星公司再審申請理由一致，對富星公司將證據1作為證人證言提交，本院不予采信。證據2發(fā)生于2012年，不屬于新證據，且該證據中，黃某某依然主張涉案協(xié)議書有效，其應享有相應權益，富星公司以此主張黃某某沒有實際出資，不能證明其證明目的，本院不予采信。
本院再審認為，本案爭議焦點為：1.2005年2月1日的《協(xié)議書》和2005年4月1日的《補充協(xié)議書》是否有效；2.黃某某的投資比例如何計算；3.本案是否需要作出金錢給付判決。
（一）關于2005年2月1日的《協(xié)議書》和2005年4月1日的《補充協(xié)議書》是否有效的問題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三條規(guī)定，已為人民法院發(fā)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確認的事實，當事人無需舉證證明。
人民法院的生效裁判具有既判力，但該效力僅限于生效裁判的判項，對于“本院認為”部分的認定，如有證據可以推翻的，在后裁判不受在先裁判的影響，人民法院可以根據當事人舉證情況做出獨立認定。
廣東高院(2012)粵高法民二終字第1號民事判決已經認定案涉《協(xié)議書》《補充協(xié)議書》有效，故黃某某無需再對此予以舉證證明。富星公司主張案涉《協(xié)議書》《補充協(xié)議書》無效，應承擔舉證證明責任。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規(guī)定，依法成立的合同，自成立時生效。
第五十二條規(guī)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無效：（一）一方以欺詐、脅迫的手段訂立合同，損害國家利益；（二）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三）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四）損害社會公共利益；（五）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
2005年2月1日的《協(xié)議書》和2005年4月1日的《補充協(xié)議書》有黃某某和富星公司真實的簽字和簽章，是雙方真實的意思表示，且兩份協(xié)議的內容是黃某某與富星公司就購買信達廣州辦事處的債權及后續(xù)對土地開發(fā)、收益分配等事項作出的約定，該約定不存在上述合同法第五十二條規(guī)定的情形，合法有效。富星公司主張案涉《協(xié)議書》《補充協(xié)議書》無效，本院不予支持。
《協(xié)議書》約定，富星公司、黃某某確認以下事實：至本協(xié)議簽訂之日止，雙方為獲得該土地使用權，總計投入2100萬元，其中富星公司投入1400萬元，黃某某投入700萬元?！堆a充協(xié)議書》約定，雙方確認第一期投入款項各方已按比例投入。富星公司已在合法有效合同中確認了黃某某已投入700萬元的事實，在無證據證明《協(xié)議書》和《補充協(xié)議書》為無效合同或可撤銷合同的前提下，根據誠實信用原則和意思自治原則，富星公司應對其在合同中認可的事實或放棄的權利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F富星公司主張黃某某沒有實際投入，本院不予采信。
（二）關于黃某某的投資比例如何計算的問題
《補充協(xié)議書》約定，第二期資金須于2005年4月10日以前到位,第二期投入款主要用以支付辦理該土地的過戶手續(xù)費、農民青苗補償費以及平整土地、修建道路和排水排污等基礎設施相關費用。上述出資時限約束的是資金到位時間而非支出時間，且土地過戶稅費等項目屬于《補充協(xié)議書》明確約定的二期資金用途，黃某某以富星公司支出時間晚于2005年4月10日為由，主張不應將所涉資金作為二期投入，理據不足，本院不予支持。因黃某某在原審中明確表示其沒有進行二期資金投入，故在計算黃某某的權益比例時，應主要確認富星公司的二期投入資金數額。
1.關于土地過戶稅費的問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guī)定》第八條規(guī)定，訴訟過程中，一方當事人對另一方當事人陳述的案件事實明確表示承認的，另一方當事人無需舉證。但涉及身份關系的案件除外。二審期間雙方在舉證證明二期投入資金過程中，黃某某對富星公司提交的土地過戶稅費2005194.96元沒有異議。原審法院據此認定富星公司支出土地過戶稅費共計2005194.96元，符合法律規(guī)定。現黃某某主張土地過戶稅費應扣減555333元，理據不足，本院不予采信。
2.關于填土工程費24952865元的問題。(2014)粵高法刑二終字第16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已經認定，填土工程費的證據系時任富星公司法定代表人胡偉星在廣東高院再審相關案件時偽造，原審法院據此對該費用不予認定，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3.關于青苗和地上建筑物補償費7470658元的問題。(2014)粵高法刑二終字第167號刑事附帶民事判決認定富星公司向金光村土地上附著物的所有權人進行過補償，但補償費用較低。對村民進行補償僅有收據，不能取得合法財務憑證，符合客觀事實。廣東高院以無法核實真實性為由，全部不予確認，處理有欠妥當。本院再審審理中，雙方未就此項費用提交新的證據證明，酌定確認富星公司主張的50%作為其實際投入費用，即7470658元x50%=3735329元。
4.關于項目前期支出費用515407元的問題?！堆a充協(xié)議書》約定第二期投入款主要用以支付辦理該土地的過戶手續(xù)費、農民青苗補償費以及平整土地、修建道路和排水排污等基礎設施相關費用，富星公司主張前期支出費用，但是不能舉證該費用屬于二期投入。原審法院以《補充協(xié)議書》未約定為由不予認定，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
根據上述認定，黃某某的投資比例應為700萬元/（黃某某一期投資額700萬元+富星公司一期投資額1400萬元+過戶稅費2005194.96元+代繳稅費3856534.66元+青苗補償費3735329元）=22.88%。
（三）關于本案是否需要作出金錢給付判決的問題
黃某某一審的訴訟請求之一是判令其對于雙方共同購買的信達廣州辦事處對新村公司、兆恒公司的債權以及基于該債權所獲得的土地使用權以及基于該土地使用權開發(fā)、轉讓、使用等所獲得的相關收益享有33.4%的份額。二審法院認為一審法院直接判決金錢給付的處理，超出當事人的訴訟請求，程序違法，予以糾正。現黃某某再審請求撤銷廣東高院二審判決，維持惠州中院一審判決，即要求直接判決金錢給付。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四百零五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審理再審案件應當圍繞再審請求進行。當事人的再審請求超出原審訴訟請求的，不予審理；符合另案訴訟條件的，告知當事人可以另行起訴。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審判監(jiān)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十三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應當在具體的再審請求范圍內或在抗訴支持當事人請求的范圍內審理再審案件。當事人超出原審范圍增加、變更訴訟請求的，不屬于再審審理范圍。但涉及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或者當事人在原審訴訟中已經依法要求增加、變更訴訟請求，原審未予審理且客觀上不能形成其他訴訟的除外。
根據上述規(guī)定，黃某某主張直接給付金錢的再審請求超出其原審訴訟請求范圍，本院不予審理。
綜上，黃某某、富星公司的再審請求部分成立，對成立部分予以支持。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五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三條、第四百零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審判監(jiān)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十三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6）粵民終707號民事判決第一、二項；
二、變更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6）粵民終707號民事判決第三項為：確認黃某某有權請求富星商貿廣場房產開發(fā)(惠州)有限公司向其支付案涉土地使用權（土地證號：惠東國用[2009]第010120號、第010778號、第010037號、第010038號、第010040號、第010041號、第010042號）22.88%的收益；
三、駁回黃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四、駁回富星商貿廣場房產開發(fā)（惠州）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一審案件受理費34180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341800元，保全費5000元，評估費108730元，合計797330元，由富星商貿廣場房產開發(fā)(惠州)有限公司負擔558131元、黃某某負擔239199元。
審判長 江顯和
審判員 張穎新
審判員 楊 蕾
二〇二〇年三月十三日
法官助理陳海霞
書記員黃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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