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再259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徐某某，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四川省廣元市利州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春梅，廣東德納（重慶）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鄧力旎，廣東德納（重慶）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重慶黔程建設（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重慶市正陽工業(yè)園區(qū)青杠拓展區(qū)。
法定代表人：周家吉，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剛，北京中倫（成都）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邵盛坤，北京中倫（成都）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四川興能新材料有限公司。住所地：四川省廣元市劍閣縣下寺鎮(zhèn)劍門工業(yè)園區(qū)。
法定代表人：羅雄安，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競宇，北京大成（成都）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四川恒路實業(yè)有限公司。住所地：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區(qū)二環(huán)路南三段15號天華大廈718號。
法定代表人：羅榮，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小童，四川有度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謝奎，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四川省南部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春山，四川順道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葉正勛，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四川省三臺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春山，四川順道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林興偉，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四川省儀隴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唐國平，重慶君朝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羅成勇，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四川省廣元市利州區(qū)。
再審申請人徐某某因與被申請人重慶黔程建設（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黔程公司）、四川興能新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四川興能）、四川恒路實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恒路公司）及一審第三人謝奎、葉正勛、林興偉、羅成勇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川民終51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19年6月14日作出（2019）最高法民申1707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徐某某申請再審請求，（一）撤銷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川民終512號民事判決；（二）維持四川省廣元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川08民初84號民事判決；（三）本案一審、二審案件受理費由黔程公司、四川興能、恒路公司承擔。事實與理由：（一）二審法院認定徐某某為違法轉包人適用法律錯誤。徐某某從黔程公司處分包取得案涉工程后積極組織施工管理，并未再行對外轉包，故不屬于違法轉包人。（二）徐某某是案涉工程的實際施工人。二審法院認定徐某某投入資金較少，并據此否認其實際施工人地位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F有證據足以證明徐某某為工程施工投入高達2200萬元，二審法院將其中徐某某支出的部分款項認定為黔程公司支付與事實明顯不符。（三）二審法院認定葉正勛、謝奎、林興偉、羅成勇為案涉工程實際施工人不能成立。建設工程由多家施工隊伍施工乃是普遍現象，葉正勛、謝奎、林興偉、羅成勇僅為施工隊負責人，徐某某才是案涉工程的實際施工人。（四）即使徐某某是違法轉包人,也有權向黔程公司、四川興能請求支付工程款,并向四川興能主張退還履約保證金。二審法院在認定徐某某不能以四川興能與黔程公司之間的結算報告作為案涉工程結算依據的情況下，應當依法查明事實后確認工程款，而不是徑行駁回徐某某的訴訟請求，這將導致徐某某的實體權利無法救濟。
四川興能、黔程公司、恒路公司辯稱，（一）案涉工程系黔程公司分包給恒路公司施工，徐某某為恒路公司授權的項目管理人。（二）案涉工程大量工程款均由黔程公司向恒路公司支付，并且由實際施工人葉正勛、謝奎、林興偉、羅成勇組織人力、機械施工，徐某某稱其墊付資金投入工程施工缺乏證據證明。（三）二審法院在否定徐某某為實際施工人的同時進一步認定案涉實際施工人為葉正勛、謝奎、林興偉、羅成勇，正確處理了第三人在本案中的相關利害關系，認定事實極為充分。（四）即使徐某某與恒路公司構成掛靠等關系，其亦不能依據違法分包行為獲利。四川興能、黔程公司、恒路公司請求駁回徐某某的再審請求。
葉正勛、謝奎述稱，二人系與恒路公司簽訂《爆破工程施工合同》。工程完工后也是和恒路公司進行結算。徐某某的再審請求以及事實和理由與真實情況不符。
林興偉、羅成勇述稱，案涉工程系由徐某某所組成的施工班組完成，二人所做部分工程均系與徐某某結算，徐某某所述屬實。
本院再審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一是黔程公司是否將案涉工程分包給徐某某施工；二是黔程公司是否應向徐某某支付工程款，四川興能是否應向徐某某返還履約保證金。
（一）關于黔程公司是否將案涉工程分包給徐某某施工的問題
2012年11月5日至6日，徐某某通過其妻王芩及財務人員徐貴清等人向時任四川興能董事長、實際控制人羅朝華賬戶轉款500萬元。徐某某主張，該款用途是向四川興能繳納的履約保證金，用于案涉工程指定分包。本院認為，雖然轉款憑證上并未注明用途，但鑒于徐某某與羅朝華無其他法律關系，又結合徐某某向羅朝華之弟冉小云支付255萬元介紹費的事實，徐某某的該項主張具有合理性，應予認定。四川興能、黔程公司、恒路公司稱該筆500萬元為恒路公司向徐某某的借款，用于向四川興能繳納履約保證金。但四川興能、黔程公司、恒路公司未能提供相關借款合同、借據、還款憑證，以及恒路公司向四川興能繳納該筆履約保證金的付款憑證。再者，基于四川興能、恒路公司實際控制人均為羅朝華的事實，恒路公司向四川興能繳納500萬元保證金有違常理。故對四川興能、黔程公司、恒路公司此項主張，本院不予采納。
2012年9月至2014年7月，徐某某租賃辦公用房、雇傭工作人員管理工程；墊資購買工程所需柴油、墊付部分工程費用；借用恒路公司名義與葉正勛、謝奎簽訂《場平土石方工程施工合同》《爆破工程施工合同》，在工程竣工后與葉正勛等人進行結算。工程施工期間，黔程公司向徐某某個人及其關聯(lián)賬戶支付了多筆工程款。工程竣工后，相關工程資料亦由徐某某持有。上述事實可以證實徐某某對案涉工程進行了實際投入和管理。雖然四川興能、黔程公司、恒路公司主張徐某某只是恒路公司工作人員，但未能提交勞動合同等相關證據，亦不能就黔程公司、四川興能直接將工程款支付至徐某某個人及其關聯(lián)賬戶的事實作出合理解釋，本院不予認定。
2015年6月30日《結算確認書》載明，黔程公司應當按照案涉工程審計金額向恒路公司提取管理費。鑒于四川興能與恒路公司均由羅朝華實際控制，存在關聯(lián)關系，此項費用明顯有違常理?！督Y算確認書》還約定四川興能如不向黔程公司支付工程款，則恒路公司無權向黔程公司主張工程款。恒路公司對此項合同權利的放棄，亦未作出合理解釋?；谏鲜鲆牲c，《結算確認書》并不足以證實黔程公司系將案涉工程分包給恒路公司。
綜上，徐某某積極組織案涉工程的施工管理，深度介入了工程從籌備到竣工的全過程，遠超出一般施工單位工作人員的職責范圍。反觀恒路公司，既未與黔程公司簽訂書面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又未對案涉工程進行實際管理，難以證實其與黔程公司之間存在分包合同關系。相對于四川興能、黔程公司、恒路公司的主張，徐某某的主張更具有合理性且證據優(yōu)勢明顯。
（二）關于黔程公司是否應向徐某某支付工程款，四川興能是否應向徐某某返還履約保證金的問題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規(guī)定，“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但建設工程經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的，應予支持。”現案涉工程已經竣工驗收合格，徐某某可以主張支付工程款和返還工程履約保證金。但一審法院徑行以四川興能與黔程公司所確認工程款5339.468062萬元作為案涉工程款不妥；二審法院在確認徐某某系違法分包人的基礎上，卻以其未提交任何書面合同或結算憑證為由駁回其訴訟請求亦缺乏法律依據。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一條規(guī)定，“合同生效后，當事人就質量、價款或者報酬、履行地點等內容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的，可以協(xié)議補充；不能達成補充協(xié)議的，按照合同有關條款或者交易習慣確定?！钡诹l規(guī)定，“當事人就有關合同內容約定不明確，依照本法第六十一條的規(guī)定仍不能確定的，適用下列規(guī)定：“……（二）價款或者報酬不明確的，按照訂立合同時履行地的市場價格履行……。”本院認為，在徐某某與黔程公司就案涉工程款約定不明的情況下，應當依照上述法律規(guī)定，以四川興能、黔程公司共同確認的5339.468062萬元工程款為參照，結合工程相關資料及徐某某提交的工程款收支憑證，充分考量當地建筑市場的實際情況和徐某某借用資質施工的事實，依法確定應付工程款數額，妥當平衡各方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三項規(guī)定，裁定如下：
一、撤銷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川民終512號民事判決和四川省廣元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川08民初84號民事判決；
二、本案發(fā)回四川省廣元市中級人民法院重審。
審判長 魏文超
審判員 葛洪濤
審判員 司 偉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法官助理葉陽
書記員朱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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