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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某某、廣州市明靜舞臺燈光設備有限公司侵害外觀設計專利權糾紛再審民事判決書

2019-09-04 塵埃 評論0

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最高法民再136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羅某某。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廣州市明靜舞臺燈光設備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廣州市白云區(qū)太和鎮(zhèn)夏良村孔方**街**號**房。
法定代表人:寧靜波,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強,廣東開耀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姜勇,廣東開耀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重慶市征真電子科技有限。住所地:重慶市江北區(qū)**紅路**號**幢**-**-6。
法定代表人:羅某某,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
再審申請人羅某某因與被申請人廣州市明靜舞臺燈光設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明靜公司)、一審被告重慶市征真電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征真公司)侵害外觀設計專利權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粵民終276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經審查,本院于2018年12月12日作出(2018)最高法民申3346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提審后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審理,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明靜公司向廣州知識產權法院(以下簡稱一審法院)訴稱:明靜公司于2016年3月15日向國家知識產權局申請了名為“燈光控制臺(1024S)”(專利號為ZL20163007××××.7)的外觀設計專利,該專利于2016年8月3日獲得授權,至今有效。征真公司在未經專利權人許可的情況下擅自大規(guī)模制造、銷售與涉案專利外觀設計近似的產品,其行為已構成專利侵權。征真公司是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羅某某作為唯一的股東,應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任。故請求法院判令:1.征真公司立即停止侵犯明靜公司燈光控制臺(1024S)外觀設計專利(專利號為ZL20163007××××.7)的行為,包括停止制造、銷售侵權產品,銷毀侵權產品、專用模具;2.征真公司、羅某某連帶賠償明靜公司經濟損失及為制止侵權所支出的合理費用共20萬元;3.征真公司、羅某某承擔本案的訴訟費用。
征真公司、羅某某答辯稱:第一,涉案專利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以下簡稱專利法)相關規(guī)定。明靜公司的涉案專利整體設計與KK2048現(xiàn)有設計沒有明顯區(qū)別,KK2048是明靜公司產品中的一個型號,2015年之前已在市場上銷售。征真公司、羅某某另行對涉案專利提起無效宣告請求。第二,被訴侵權設計不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
一審法院查明:明靜公司于2016年3月15日向國家知識產權局申請了名稱為“燈光控制臺(1024S)”的外觀設計專利,并于2016年8月3日獲得授權,專利號為ZL20163007××××.7。該專利最新繳費時間是2017年4月14日,至今合法有效。該外觀設計專利證書注明:外觀設計產品的用途為用于控制舞臺燈,設計要點在于主視圖,最能表明設計要點的圖片或照片為主視圖。2017年1月5日,國家知識產權局出具涉案專利權評價報告,初步結論認為,全部外觀設計未發(fā)現(xiàn)存在不符合授予專利權條件的缺陷。
2016年11月4日,南方公證處公證人員根據明靜公司的申請,與明靜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李遠美前往位于廣東省廣州市白云區(qū)太和鎮(zhèn)招牌顯示為“天鴻花園”的小區(qū),進入該小區(qū)內標有“天仁閣第2梯”字樣門牌的大樓二樓標有“203”字樣門牌的房屋,李遠美購買了商品二件,并在該處當場取得NO.2088182《收款收據》《POS簽購單》《征真科技有限公司燈光控制臺報價表》及名片各一張。公證人員見證上述過程,據此出具(2016)粵廣南方第071450號公證書。明靜公司主張征真公司實施了制造、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征真公司、羅某某當庭確認被訴侵權產品為其制造,但否認該公司存在直接銷售行為,認為只是樣品。
上述公證書所附的《收款收據》顯示:時間為2016年11月4日;產品名稱及規(guī)格為“金剛1024S控制臺”,單價為2600元,貨款金額為5200元,該收據加蓋了征真公司的公章;所附的《POS簽購單》顯示的商戶名稱為廣州市白云區(qū)九州電器,金額為5200元;所附的名片顯示了廖春燕以及聯(lián)系電話,并注明“重慶市征真電子科技有限公司”及聯(lián)系方式,其中地址為“重慶市江北區(qū)五紅路20號1幢12-6”;所附的《征真科技有限公司燈光控制臺報價表》上列有包括“金剛1024S燈光秀”在內的多種產品的名稱、價格及聯(lián)系方式。
經當庭查驗,明靜公司所提交的(2016)粵廣南方第071450號公證書所附的被訴侵權產品實物包裝完好,沒有拆封痕跡。
一審法院當庭對證物拆封進行比對。明靜公司主張以涉案專利的主視圖作為比對的依據,不主張其他視圖作為比對的依據。根據涉案專利圖片觀察,涉案專利設計整體為楔形;從主視圖看,正面為長方形控制面板,面板上分布著若干按鈕、滑鈕、工作指示燈、顯示屏等;控制面板最上方有一排功能指示中文字樣及一排數(shù)字指示燈,數(shù)字從1至10依次與指示燈間隔排列,其右側有一指示燈和USB插口;數(shù)字燈下方有20個橫向排列的滑鈕;滑鈕右側分布有1個指示燈、1個插孔及3個一排共兩排的按鍵;滑鈕下方有20個一排共兩排橫向排列的指示燈,指示燈上方有1至20的阿拉伯數(shù)字依次排列;指示燈右側分布3個一排共兩排的指示燈,第一排指示燈上方有對應的功能中文字樣;控制面板中部左側有分列呈兩行的“KINGKONG1024SLIGHTCONTROLLER”的英文字樣,英文字樣右側有一排共14個功能指示燈,指示燈上有對應的功能中文字樣;控制面板左下方有一個長方形表格面板,表格為四行十二列;表格面板下方有一橫向排列的指示燈,共12個,指示燈下方有1至12的阿拉伯數(shù)字與指示燈對應;指示燈下方有13個橫向排列的滑鈕;表格面板和指示燈左側有兩個指示燈,上有對應的功能中文字樣;表格面板和指示燈右側有兩個縱向排列的功能按鍵,上方標注為“場景頁”的功能為液晶顯示;控制面板右下方有一個顯示屏,顯示屏上方有英文“KINGKONG”的圖標;顯示屏左側有縱向排列的3個指示燈和3個功能按鍵,有對應的功能中文字樣。顯示屏右側是一列5個縱向排列的按鍵,對應英文字母A至E依次排列;顯示屏下方為一排6個橫向排列的按鍵,按鍵上方有功能指示的圖案或功能中文字樣;按鍵下方有3個帶凹槽的圓形旋鈕,每個旋鈕上有3個凹槽。從左視圖及右視圖看,涉案專利側面約呈旋轉90度梯形,控制面板突出于底座,且突出部分有兩條裝飾紋,底部有四個支撐腳。從俯視圖看,涉案專利背面約呈長方形,有一排橫向排列的插孔和圖標。從后視圖看,左側有六條橫紋。
被訴侵權產品的設計與涉案專利設計不同之處在于:1.控制面板上的英文字體不一致;2.“場景頁”功能的顯示略有不同;3.被訴侵權產品在顯示器上方沒有“KINGKONG”的圖標;4.被訴侵權產品顯示器左側和下方的指示燈、功能按鍵排列的更緊湊;5.被訴侵權產品每個圓形旋鈕僅有兩個凹槽;6.顯示屏的長度比例略有不同;7.被訴侵權產品左視圖及右視圖的控制面板突出于底座,但突出部分沒有裝飾的條紋;8.底部支撐腳的形狀及大小略有不同;9.俯視圖的插口和圖標排列不一致;10.被訴侵權產品后視圖沒有橫紋。除上述區(qū)別外,被訴侵權產品的其他設計要點與涉案專利的設計要點基本一致。
明靜公司認為被訴侵權產品的設計與涉案外觀設計專利構成近似,被訴侵權產品的設計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征真公司、羅某某認為兩者不構成近似。
征真公司、羅某某以2016年1、2月的北京慧聰商情廣告圖冊所登載的明靜公司KK-2048產品的圖片以及明靜公司官方網頁中登載的型號為KK-2048的產品用戶手冊、視頻作為現(xiàn)有設計抗辯的比對依據。根據上述證據顯示,型號為KK2048的產品與被訴侵權產品的區(qū)別在于:1.被訴侵權產品控制面板中部左側有分列呈兩行的“KINGKONG1024SLIGHTCONTROLLER”的英文字樣,KK2048的產品沒有該英文字樣;2.被訴侵權產品表格面板上的表格為四行十二列,KK2048產品的表格為四行十五列;3.被訴侵權產品的表格下方的指示燈共12個,KK2048產品的指示燈為15個;被訴侵權產品指示燈下方有13個橫向排列的滑鈕,KK2048產品有16個滑鈕;被訴侵權產品表格右側的功能按鍵為縱向排列,KK2048產品的功能按鍵為橫向排列;4.被訴侵權產品與KK2048產品控制面板上部右側的指示燈及按鍵的數(shù)量、排列以及插口的位置明顯不一致;5.兩者顯示器左側和下方的指示燈、按鍵分布的位置不一致;6.KK2048產品的顯示器上方有英文字母和圖標,被訴侵權產品在對應位置沒有類似的設置。
明靜公司沒有提交證據證明征真公司、羅某某尚有庫存的被訴侵權產品,也沒有提交證據證明征真公司、羅某某使用了專有模具生產被訴侵權產品。
明靜公司提交了該公司與廣東開耀律師事務所簽訂的《訴訟服務合同》、廣東開耀律師事務所開具的金額為18000元律師費的增值稅發(fā)票、南方公證處開具的金額為550元的公證費發(fā)票,以及廣州鑫采彩印圖文快印有限公司出具的金額為126元的照片打印費發(fā)票證明其維權費用。
另查明,征真公司為自然人獨資的有限責任公司,股東為羅某某,注冊資本為10萬元,成立日期為2015年8月27日。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為侵害外觀設計專利權糾紛。根據明靜公司提交的涉案專利證書、專利年費繳費信息可以證實明靜公司是專利號為ZL20163007××××.7、名稱為“燈光控制臺(1024S)”的外觀設計專利權人,該專利按期繳納了年費,現(xiàn)處于有效期內,其專利權應受法律保護,他人未經明靜公司許可,不得為生產經營目的實施該專利。
結合雙方當事人的訴辯主張,本案爭議焦點為:1.被訴侵權產品的設計是否落入明靜公司的涉案專利權的保護范圍;2.征真公司、羅某某所作現(xiàn)有設計抗辯的理據是否充分;3.明靜公司認為征真公司實施了制造、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的理由是否成立;4.明靜公司要求征真公司、羅某某賠償損失并支付明靜公司為制止侵權所支出的合理費用共20萬元的理據是否充分。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以下簡稱專利法)第五十九條第二款規(guī)定:“外觀設計專利權的保護范圍以表示在圖片或者照片中的該產品的外觀設計為準,簡要說明可以用于解釋圖片或者照片所表示的該產品的外觀設計?!薄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侵犯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規(guī)定:“在與外觀設計專利產品相同或者相近種類產品上,采用與授權外觀設計相同或者近似的外觀設計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被訴侵權設計落入專利法第五十九條第二款規(guī)定的外觀設計專利權的保護范圍?!钡谑粭l規(guī)定,人民法院認定外觀設計是否相同或者近似時,應當根據授權外觀設計、被訴侵權設計的設計特征,以外觀設計的整體視覺效果進行綜合判斷。被訴侵權設計與授權外觀設計在整體視覺效果上無差異的,應當認定相同;在整體視覺效果上無實質性差異的,應當認定為近似。
本案中,涉案專利的用途為用于控制舞臺燈,而根據公證書所附的《收款收據》以及《燈光控制臺報價表》記載的內容顯示,被訴侵權產品的名稱為燈光控制臺,故兩者的產品種類相同,可以進行比對。將被訴侵權產品所采用的設計與涉案專利的外觀設計方案進行比對,涉案專利設計與被訴侵權產品的指示燈、功能按鍵、滑鈕、插口、旋鈕的數(shù)量一致,表格設置相同,上述功能設置以及顯示器、產品名稱的英文字樣在控制面板上的位置也基本一致,雖然兩者之間存在細微的差異,但差異對整體視覺效果影響較小,以一般消費者的認知能力判斷,該差異不足以對被訴侵權設計與涉案外觀專利的設計的整體視覺效果產生顯著影響,不屬于實質性差異。綜上,被訴侵權設計與涉案外觀專利設計相近似,落入涉案專利權的保護范圍。明靜公司認為被訴侵權產品的設計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的理由成立,一審法院予以支持。
關于征真公司、羅某某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理由是否成立問題。專利法第六十二條規(guī)定:“在專利侵權糾紛中,被控侵權人有證據證明其實施的技術或者設計屬于現(xiàn)有技術或者現(xiàn)有設計的,不構成侵犯專利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四條第二款規(guī)定:“被訴侵權設計與一個現(xiàn)有設計相同或者無實質性差異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被訴侵權人實施的設計屬于專利法第六十二條規(guī)定的現(xiàn)有設計?!苯洸椋辉V侵權產品所采用的設計與征真公司、羅某某用作現(xiàn)有設計抗辯的對比產品的設計在按鍵、指示燈、滑鈕的數(shù)量方面不一致,在表格的設置、各功能設置在控制面板上的位置以及產品標識等方面存在明顯的不同,上述差別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顯著影響,屬于實質性的差異,因此,被訴侵權產品實施的設計方案不屬于現(xiàn)有設計,征真公司、羅某某所作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的理由不能成立,一審法院不予以采納。
關于征真公司是否實施了制造、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問題。明靜公司認為征真公司實施了制造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征真公司在庭審時對此予以確認,因此,明靜公司認為征真公司實施了制造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的理據充分,一審法院予以認定。征真公司否認該公司實施了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對此,一審法院認為,明靜公司為證明征真公司向其銷售了被訴侵權產品,提交(2016)粵廣南方第071450號公證書予以證明。該公證書所附的《收款收據》上加蓋了征真公司的印章,在公證購買被訴侵權產品的現(xiàn)場取得了征真公司的報價單及征真公司員工的名片,上述證據已形成完整的證據鏈足以證明征真公司實施了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事實。明靜公司認為征真公司實施了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侵權行為的理據充分,一審法院予以采納,征真公司對此的抗辯理由不能成立,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對于羅某某是否應當對征真公司的侵權行為以其個人財產承擔連帶責任問題,根據征真公司的工商信息顯示,征真公司為自然人獨資的有限責任公司,股東為羅某某,故征真公司為一人有限公司?!吨腥A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六十三條規(guī)定:“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不能證明公司財產獨立于股東自己的財產的,應當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任”,因此,羅某某作為征真公司的股東在不能證明公司財產獨立于其個人財產的情況下,應當對征真公司的債務承擔連帶責任。明靜公司請求羅某某以其個人財產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任有事實和法律依據,一審法院予以采納。
《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條規(guī)定:“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第十五條規(guī)定,承擔侵權責任的方式包括停止侵害和賠償損失等,承擔侵權責任的方式,可以單獨適用,也可以合并適用。本案中,征真公司未經專利權人許可,擅自制造、銷售落入涉案專利保護范圍的產品,其行為侵害了明靜公司的涉案專利權,依法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侵權責任。因此,明靜公司起訴要求征真公司停止制造、銷售被訴侵權產品并賠償損失的請求依法有據,一審法院予以支持。
根據專利法第六十五條關于“侵犯專利權的賠償數(shù)額按照權利人因被侵權所受到的實際損失確定;實際損失難以確定的,可以按照侵權人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確定。權利人的損失或者侵權人獲得的利益難以確定的,參照該專利許可使用費的倍數(shù)合理確定。賠償數(shù)額還應當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權利人的損失、侵權人獲得利益和專利許可使用費均難以確定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專利權的類型、侵權行為的性質和情節(jié)等因素,確定給予一萬元以上一百萬以下的賠償”之規(guī)定,明靜公司主張征真公司應賠償其經濟損失20萬元,由于明靜公司沒有提供其因侵權所受損失的充分證據,也沒有提供征真公司因侵權而獲利的證據,一審法院綜合考慮涉案專利的類型、征真公司侵權行為的性質和情節(jié)、侵權產品的銷售價格以及明靜公司為本案訴訟所支付的合理維權費用等因素,酌定征真公司應賠償明靜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50000元(含合理費用),羅某某對征真公司的上述債務承擔連帶責任。明靜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一審法院判決:一、征真公司立即停止制造、銷售侵害涉案外觀設計專利產品的行為;二、征真公司賠償明靜公司經濟損失50000元(含合理費用),羅某某對征真公司的上述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三、駁回明靜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4300元,由明靜公司負擔1612元,征真公司、羅某某負擔2688元。
征真公司、羅某某不服一審判決,向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二審法院)提起上訴,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明靜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2.明靜公司承擔本案一、二審全部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如下:1.明靜公司的外觀設計專利缺乏新穎性,不符合授予專利權的條件。征真公司已向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復審委員會提出了無效宣告請求并已被受理,請求本案二審中止審理。2.比對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外觀設計專利是否構成近似,應充分考慮現(xiàn)有設計的設計要點。3.被訴侵權產品采用的是現(xiàn)有設計。4.判賠數(shù)額應考慮外觀設計在被訴侵權產品中的作用。被訴侵權產品屬于燈光控制臺,其消費者是專業(yè)舞臺燈光的調控人員,主要考量的是設備的軟硬件、功能和調控的效果,而非控制臺的外觀設計。在舞臺燈光設備領域,近似功能的設備其功能按鈕均是類似的,不屬于消費者考量的重點。
明靜公司辯稱:1.被訴侵權產品與現(xiàn)有設計文件對比差異明顯,征真公司、羅某某提出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不成立。2.被訴侵權產品的設計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構成近似。一審判決事實查明清楚,法律適用正確,請求駁回征真公司、羅某某的全部上述請求,維持一審判決。
二審中,雙方當事人均未提交新證據,二審法院對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征真公司于2017年11月22日向二審法院郵寄遞交了《中止審理申請書》,以其向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復審委員會提出的宣告明靜公司涉案外觀設計專利無效的申請已被依法受理、審查決定對本案判決結果存在重大影響為由,請求二審法院中止審理。
二審法院認為:本案系侵害外觀設計專利權糾紛。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一)本案是否應當中止審理;(二)被訴侵權產品是否落入本案專利權保護范圍;(三)征真公司、羅某某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是否成立;(四)一審判決賠償數(shù)額是否合理。
(一)關于本案是否應當中止審理的問題?!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專利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若干規(guī)定》第十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受理的侵犯實用新型、外觀設計專利權糾紛案件,被告在答辯期間屆滿后請求宣告該項專利權無效的,人民法院不應當中止訴訟,但經審查認為有必要中止訴訟的除外?!闭髡婀鞠驀抑R產權局專利復審委員會提出無效宣告請求系在一審答辯期間屆滿之后,不符合人民法院應當中止訴訟的情形,且征真公司、羅某某也未向二審法院提交足以導致涉案外觀設計專利權不穩(wěn)定的充分證據或理由,故二審法院認為沒有必要中止本案的審理。
(二)關于被訴侵權產品是否落入本案專利權保護范圍的問題。將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的主視圖進行比對,二者除主視圖右下部分的按鍵排列間距、主視圖及右視圖的裝飾花紋、后視圖散熱口等存在不同之處外,在主視圖指示燈、功能按鍵、滑鈕、插口、旋鈕等的數(shù)量和排列等方面均為相同或相近似。二審法院認為,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主視圖中的不同之處為細微差異,不足以對二者的整體視覺效果造成顯著影響;左視圖、右視圖、后視圖屬于產品正常使用時不容易直接觀察到的部位,對整體視覺效果影響較小。按照整體觀察、綜合判斷的原則,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的外觀設計方案構成近似,被訴侵權產品落入了本案專利權保護范圍。
(三)關于征真公司、羅某某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是否成立的問題。將被訴侵權產品與征真公司、羅某某主張的現(xiàn)有設計方案進行比對,二者的按鍵、指示燈、滑鈕的數(shù)量不一致,表格的設置、各功能設置在主視圖控制面板上的位置及產品標識等方面存在實質性差異,上述差異能夠對整體視覺效果產生顯著影響。二審法院認為,被訴侵權設計與征真公司、羅某某主張的現(xiàn)有設計存在實質性差異,征真公司、羅某某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不能成立。
(四)關于一審判決賠償數(shù)額是否合理的問題。由于明靜公司未能舉證證明其因被侵權所受到的損失或征真公司的侵權獲利,一審法院綜合考慮涉案專利的類型、征真公司侵權行為的性質和情節(jié)、侵權產品的銷售價格以及明靜公司支付的合理維權費用等因素,酌定征真公司賠償明靜公司經濟損失及合理維權費用共計50000元,羅某某對征真公司的上述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并無不當,二審法院予以維持,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羅某某向本院申請再審,請求撤銷一、二審判決,駁回明靜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由明靜公司承擔一、二審訴訟費用。具體理由為:1.依照專利法第二十三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授予專利權的外觀設計與現(xiàn)有設計或者現(xiàn)有設計特征的組合相比,應當具有明顯區(qū)別。而涉案專利與現(xiàn)有設計實質相同,故涉案專利不具備授予專利權的事實基礎。2.再審申請人提交了南方公證處于2018年2月1日出具的(2018)粵廣南方第007305號公證書(以下簡稱007305號公證書),該證據中顯示的圖片上的燈光控制臺與被訴侵權產品的外觀設計無實質性差異,且早于涉案專利的申請日2016年3月15日,故涉案專利申請日以前已出現(xiàn)并公開完全相同的現(xiàn)有設計,被訴侵權產品所使用的外觀設計屬于現(xiàn)有設計。被訴侵權產品并未侵犯涉案外觀設計專利權。
明靜公司提交意見稱,1.申請人提交的公證書并不能支持其現(xiàn)有設計抗辯。申請人在再審申請書中陳述“原一、二審期間在百度網上未搜索到該證據”,而公證書內容顯示是通過百度搜索到的頁面。足以證明公證的網頁是在一、二審結束后才出現(xiàn)的網頁,網頁上顯示的“2016年3月3日16:58”時間不符合客觀情況。而且該時間并未表明是什么時間,不能直接推定為公開時間。2.公證書并未公開產品的全部設計要點,僅展示了產品一個角度的視圖,因此羅某某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不成立。3.即使該網頁認定屬實,該網頁在一、二審期間就存在,且出現(xiàn)在百度搜索的前三頁,并非二審后出現(xiàn)的新證據。因此該證據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新證據”。4.涉案專利至今有效。5.本案羅某某新提交的證據實際上屬于再審申請期間新提出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與法相悖。綜上,請求法院駁回羅某某的再審申請。
本院經審理查明,羅某某在再審申請程序中提交的007305號公證書記載,在對該公證處的計算機進行清潔性處理后,通過百度搜索輸入關鍵字“金剛1024S”,點擊搜索頁面第3頁第3個鏈接,標題為“(高清)明靜金剛1024S燈光燈控臺亮相觸控華美燈光秀”,顯示“慧聰音響燈光網”“2016年03月03日16:58”。該頁面圖片中有與涉案專利基本相同的燈光控制臺產品照片,圖片下方標注“明靜燈光展示產品——金剛KK-1024S燈光控制臺”“2016年2月29日至3月3日,第十四屆中國(廣州)國際專業(yè)燈光、音響展覽會在中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館A區(qū)隆重舉行。廣州市明靜舞臺燈光設備有限公司隆重推出KK-1024S燈光控制臺,并在展會上現(xiàn)場演繹多彩燈光秀,給觀展商帶來了一次精彩的視覺體驗”等內容。
在本院組織的再審聽證程序中,明靜公司認可007305號公證書顯示的“KK-1024S燈光控制臺”即為本外觀設計專利產品。本院要求明靜公司就第十四屆中國(廣州)國際專業(yè)燈光、音響展覽會的性質作出說明。2018年11月6日,明靜公司提交意見稱:“第十四屆中國(廣州)國際專業(yè)燈光、音響展覽會是以展出專業(yè)音響設備、系統(tǒng)及配件;專業(yè)燈光設備、系統(tǒng)及配件;舞臺設備及系統(tǒng);視聽及傳送設備為主的展會,是貿易性質的專業(yè)展覽?!睂τ诹_某某有關“金剛KK-1024S燈光控制臺”已在該展覽會上展出的主張,明靜公司沒有提出異議。
羅某某稱,其依據007305號中的對比設計,已向國家知識產權局提起無效宣告請求。國家知識產權局要求其完善申請書樣式,尚未對涉案專利作出無效決定。
本院認為,專利法第二十三條第一款規(guī)定:“授予專利權的外觀設計,應當不屬于現(xiàn)有設計。本法所稱的現(xiàn)有設計,是指申請日以前在國內外為公眾所知的設計?!备鶕?07305號公證書的記載,慧聰音響燈光網于2016年3月3日發(fā)布了涉案專利產品“KK-1024S燈光控制臺”的圖片,該發(fā)布時間早于涉案專利申請日。另外,明靜公司在第十四屆中國(廣州)國際專業(yè)燈光、音響展覽會上,亦公開展出了“KK-1024S燈光控制臺”。明靜公司認可第十四屆中國(廣州)國際專業(yè)燈光、音響展覽會的舉辦時間為2016年2月29日至3月3日,在涉案專利的申請日之前,且參展產品即為本外觀設計專利產品。因此,申請日前在網絡、展會上公開的“KK-1024S燈光控制臺”已構成涉案專利的現(xiàn)有設計。雖然明靜公司辯稱羅某某新提交的證據實際上屬于再審申請期間新提出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與法相悖,不應采納??紤]到專利權人將自己已經在先公開的外觀設計申請專利的情形并不常見,鑒于前述情況,羅某某難以獲知明靜公司在先公開本案外觀設計的情況有一定的合理性,明靜公司亦未提供證據證明羅某某存在故意或者重大過失逾期提供證據的情形,本院認為該公證書所公證的內容涉及本案基本事實,足以影響本案結論,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一百零二條有關“該證據與案件基本事實有關的,人民法院應當采納”的規(guī)定,對該證據予以采納。
本案中,明靜公司在庭審中明確認可參展產品“KK-1024S燈光控制臺”即為本外觀設計專利產品,原審法院也認定被訴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的外觀設計方案構成近似,根據羅某某的再審申請理由,羅某某在再審申請中亦自認“申請人再審申請中新提交的證據中顯示的圖片上的燈光控制臺與被訴侵權產品的外觀設計無實質性差異”。鑒于此,本院無需再對被訴侵權設計與公開的“KK-1024S燈光控制臺”現(xiàn)有設計進行比對,可以直接認定兩者構成近似。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四條第二款關于“被訴侵權設計與一個現(xiàn)有設計相同或者無實質性差異的”之規(guī)定,被訴侵權設計屬于專利法第六十二條規(guī)定的現(xiàn)有設計,羅某某提出的現(xiàn)有設計抗辯再審申請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
此外,專利法第二十三條規(guī)定:“授予專利權的外觀設計,應當不屬于現(xiàn)有設計?!北景钢校谏姘笇@纳暾埲罩?,明靜公司已經在第十四屆中國(廣州)國際專業(yè)燈光、音響展覽會上公開展示涉案專利產品,并且涉案專利產品的圖片亦在網絡上公開。明靜公司就該展會出具的說明,亦不能證明本外觀設計專利存在專利法第二十四條規(guī)定的“在中國政府主辦或者承認的國際展覽會上首次展出”“不喪失新穎性”的例外情形。因此,涉案專利不符合專利法第二十三條有關“應當不屬于現(xiàn)有設計”的規(guī)定。本院認為,專利權依法受到法律保護,專利權人有權實施其專利并依法禁止他人未經許可實施其專利技術,從而給發(fā)明創(chuàng)造提供必要的激勵。但是,對于明顯不符合專利法規(guī)定的授權確權條件已經屬于現(xiàn)有技術的技術方案或者設計,如果仍然支持其禁止他人實施,則顯失公平亦有悖專利法的立法目的。本案中,明靜公司相應設計已通過展會公開展示,已經成為現(xiàn)有設計,雖然其經申請并獲得涉案專利授權,但本院認為在侵權訴訟中,對于那些專利權人已經在申請日前主動公開,明顯“屬于現(xiàn)有設計”,本不應獲得授權的外觀設計專利權,顯然已不屬于專利法保護的“合法權益”,故本院依法對其不予保護。
綜上,鑒于羅某某在原審訴訟中并未提出該證據,原審法院根據原審中的證據與事實做出原審判決并無不當,但由于本案設計屬于現(xiàn)有設計,本不應授予專利權,維持原審判決不僅違反專利法第二十三條之規(guī)定,在結果上也顯失公平,基于該新證據,本院依法對明靜公司請求認定羅某某、征真公司侵犯其專利權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
此外,由于羅某某在原審訴訟中并未提出該證據,亦應承擔一定的責任,本案一、二審訴訟費分別由明靜公司、羅某某負擔。
綜上,羅某某的再審申請理由具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予以支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二十三條第一款、第四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第一百七十五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粵民終2766號民事判決;
二、撤銷廣州知識產權法院(2017)粵73民初920號民事判決;
三、駁回廣州市明靜舞臺燈光設備有限公司全部訴訟請求。
一審案件受理費4300元,由廣州市明靜舞臺燈光設備有限公司負擔;二審案件受理費4300元,由重慶市征真電子科技有限公司、羅某某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王艷芳
審判員  毛立華
審判員  杜微科
二〇一九年六月十二日
法官助理唐弦
書記員張栗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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