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法定代表人：郭樹林，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盧福祥，河北世紀方舟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宇新，河北世紀方舟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一審原告）：郭樹林，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河北省石家莊市橋西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盧福祥，河北世紀方舟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宇新，河北世紀方舟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一審被告）：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住所地河北省石家莊市橋西區(qū)中山西路698號。

法定代表人：韓書君，該管理處主任。

委托訴訟代理人：常樹民，河北三和時代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一審被告）：石家莊市園林局，住所地河北省石家莊市橋西區(qū)四中路8號。

法定代表人：劉金文，該局局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素校，該局副局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賈廣同，河北三和時代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石家莊市人民政府，住所地河北省石家莊市長安區(qū)中山東路216號。

法定代表人：鄧沛然，該市政府市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素校，石家莊市園林局副局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賈廣同，河北三和時代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原告：石家莊金杉商業(yè)廣場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北省石家莊市橋西區(qū)中山西路698號。

法定代表人：郭樹林，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翟亞星，河北世紀方舟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閆博，河北世紀方舟律師事務所律師。

市政府辯稱，1.一審判決依法認定市政府不承擔收購義務是正確的，市政府并非案涉合作協議的主體，市政府從未就收購問題與萬某公司、郭樹林有過磋商的行為，也沒有達成任何合意。2.市政府對市園林局上報事項、請求問題作出批示，是政府內部根據議事程序所作行為，與萬某公司、郭樹林不能產生任何民事法律關系，萬某公司、郭樹林以此要求市政府承擔支付收購款的義務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3.案涉文化休閑園項目的建設方未取得開工手續(xù)，屬違法項目，被相關部門叫停以后，由此產生的損失應由建設方自行承擔，與市政府無關。4.案涉項目建設過程中，市政府只是對相關問題作出了批示，但從未以市政府名義決定后再由相關部門予以照辦，萬某公司、郭樹林對于相關文件的理解曲解了事實的發(fā)生過程。

市園林局辯稱，1.市園林局不應承擔支付海洋水族館和文化休閑園收購款的義務，市園林局作為裕西公園的上級管理部門，負責對相關問題作出批示，解決不了的依程序上報市政府，市園林局不是合作協議的相對方，不應成為收購的主體。2.市園林局不是收購的相對方，從未就收購問題與萬某公司、郭樹林達成任何合意，也未形成民事法律關系，因此萬某公司、郭樹林主張由市園林局支付收購價款及其他費用、損失的請求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

裕西公園管理處辯稱，1.文化休閑園項目未取得建設工程規(guī)劃許可證及工程施工許可證，屬于違法項目，萬某公司、郭樹林無權要求裕西公園管理處進行收購。2.裕西公園管理處與萬某公司、郭樹林之間未形成任何形式的收購協議或約定，對于收購問題雙方只是處于前期磋商階段，在沒有任何約定的情況下，要求裕西公園管理處承擔收購義務，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3.關于萬某公司、郭樹林提出的利息損失和經營損失問題，利息損失與經營損失同時主張屬于重復主張；關于200萬元專項法律服務費，沒有證據證實與本案有直接關聯性，不應支持；關于投入自有資金合理回報率，一審判決在第21項中已經支持，不應重復主張；關于擴大損失問題，萬某公司在案涉項目未取得施工手續(xù)的情況下違法開工，所造成的損失應自行承擔，且雙方并未對收購達成協議，收購基準日無法確定，擴大的損失就無法確定。

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上訴請求：1.依法撤銷一審判決并依法改判；2.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萬某公司、郭樹林承擔。事實與理由：1.案涉爭議事項應當按照行政訴訟程序審理，一審法院錯誤適用審判程序。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十二條第十一項的規(guī)定，認為行政機關不依法履行、未按照約定履行或者違法變更、解除政府特許經營協議、土地房屋征收補償協議等協議的，人民法院應當受理按照行政訴訟程序解決。雖然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與萬某公司、郭樹林雙方就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項目的收購事宜尚處以磋商階段，但是，如果該收購合同一旦簽訂，則基本具備行政協議的全部特征。首先，一方合同主體為行政機關；其次，《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評估服務招標文件》之第三章《評估事項及要求》之二《項目介紹》之2《文化休閑園情況簡介》規(guī)定：市政府由于政策原因決定依法評估、依法收購這兩個項目。由此可知，市政府、市園林局之所以與萬某公司、郭樹林磋商收購兩個項目，是由于政策原因，為妥善處理該項目遺留的海洋水族館經營期限并未屆滿、文化休閑園項目拖欠施工單位大量工程款及農民工工資等問題；是行政機關為了實現依法拆遷補償的行政管理目標，履行其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法定職責。第三，正在磋商的收購行為，是基于特定行政管理目的，并非平等民事主體之間的民事行為或商業(yè)行為。2.文化休閑園項目為違法項目。一審判決判令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對該項目進行收購，庇護、縱容了違法行為，違背法律的基本原則。文化休閑園項目并未取得任何審批、許可手續(xù)，屬于典型的非法項目、非法工程。該非法項目違法開工后，政府有關部門多次要求其停止非法施工。一審判決判令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收購該非法項目，使違法行為不但未因違法而受到懲罰，相反，卻因違法而獲得利益，是對違法行為的庇護與縱容。因此，一審判決嚴重違背法律的基本原則。3.一審判決判令市園林局與裕西公園管理處共同承擔對海洋水族館和文化休閑園的收購義務，屬于認定事實錯誤。(1)市園林局從未向萬某公司、郭樹林提出對海洋水族館和文化休閑園進行收購；(2)建設海洋水族館項目的《合作協議》由石家莊市動物園與河北省經濟技術開發(fā)總公司簽署，市園林局不是合同當事人；(3)市園林局不是《評估咨詢業(yè)務約定書》中的委托方；(4)市園林局從未就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項目的收購事宜，與萬某公司、郭樹林達成過任何形式的協議或約定。市園林局作為裕西公園管理處的上級主管機關，對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有關問題，只負責對上報事項作出批示處理并向上級機關進行匯報請示。因此，市園林局與萬某公司、郭樹林不存在民事法律關系，一審判決判令市園林局承擔收購義務屬于認定事實錯誤。4.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與萬某公司、郭樹林雙方并未達成任何形式的收購協議或約定。由于文化休閑園項目拖欠重慶、四川、東北等多地500余名農民工工資，涉及材料、設備供貨商資金更多達數千萬元。項目農民工曾多次赴住建部、省、市上訪，圍堵市政府和市園林局機關近百次，存在極大不穩(wěn)定因素。市園林局將相關情況向市政府進行了報告，并根據市政府領導“著力從根本上解決”的指示精神，市園林局與郭樹林反復深入交換意見，郭樹林同意對項目進行評估、評審，根據評審結果進行收購。評估完成后，由于評審工作無法開展，收購價款無法最終確定。因此，對于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項目的收購工作，雙方尚處于合同磋商階段，對于收購價款數額、收購方式、付款條件、標的物交付、權利義務等合同關鍵性內容，雙方從未進行協商，更未達成一致意見，即雙方并未達成任何形式的收購協議或約定。5.《裕西公園管理處擬收購石家莊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項目評估咨詢報告》（以下簡稱《評估報告》）不能作為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收購石家莊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項目的依據。(1)資產評估，是確定收購價款的一個步驟，只是為收購提供參考而并非最終依據。(2)評估機構對相關損失進行評估，沒有法律或準則上的依據。資產評估的實體準則中，包括《資產評估準則-不動產》、《資產評估準則-無形資產》、《資產評估準則-機械設備》、《資產評估準則-珠寶首飾》、《資產評估準則-企業(yè)價值》、《資產評估準則-森林資源資產》，對于《評估報告》中所涉及的海洋水族館停業(yè)21年的經營損失及2009年4月27日至2016年4月20日之間的利息損失、文化休閑園停工期間損失、文化休閑園項目管理費、文化休閑園項目外部融資利息、投入自有資金成本及合理回報等，并沒有相應的準則可依據，事實上，上述相關損失只能在法律認定的責任劃分的基礎上，依據有關證據材料等，通過審計方式來確定，無法進行評估。(3)評估機構不具有在建工程價格鑒定資質。根據《工程造價咨詢企業(yè)管理辦法》的規(guī)定，工程造價咨詢企業(yè)應當依法取得工程造價咨詢企業(yè)資質，并在其資質等級許可的范圍內從事工程造價咨詢活動。未取得工程造價咨詢企業(yè)資質從事工程造價咨詢活動或者超越資質等級承接工程造價咨詢業(yè)務的，出具的工程造價成果文件無效。評估機構在未取得工程造價咨詢企業(yè)資質的情況下，違規(guī)從事工程造價咨詢業(yè)務，其出具的《評估報告》無效。6.收購價款認定錯誤。(1)一審判決按照行業(yè)平均利潤確定海洋水族館的預期經營利潤損失沒有法律依據。海洋水族館少于28年合作期限部分的投資方的經營凈利潤損失的計算公式為：海洋水族館每年凈利潤×剩余合作年數=（海洋水族館每年門票收入-應當支付給市動物園的門票收入+其他業(yè)務收入-經營成本-經營費用-稅金）×剩余合作年數。海洋水族館正常營業(yè)期間的年平均凈利潤，應當根據海洋水族館經營單位真實、完整的會計財務資料予以確定，該部分材料，根據舉證責任的分配原則，應當由萬某公司、郭樹林提供。在萬某公司、郭樹林無法提供上述證據的情況下，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責任。一審判決按照行業(yè)平均利潤確定海洋水族館的預期經營利潤損失沒有法律依據。(2)一審判決將“水族館改建方案審計費”“水族館原址改建勘察費”計入文化休閑園收購價款，沒有事實與法律依據。(3)一審判決將文化休閑園項目外部融資利息計入收購價款違反公平原則。(4)一審判決將自有資金成本計入文化休閑園收購價款屬于收購價款的重復計算。

萬某公司、郭樹林答辯稱，1.萬某公司、郭樹林與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達成的收購協議屬民事合同，一審法院按照民事訴訟程序審理，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無論是1997年5月12日河北省經濟技術開發(fā)總公司與石家莊市動物園的合作協議，還是2011年10月20日裕西公園管理處與萬某公司簽訂的協議書，都是雙方自愿達成的民事合同。上述協議不能履行后，萬某公司、郭樹林與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經過充分協商、談判、溝通就文化休閑園的收購事宜達成了一致，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的收購行為是為了賠償萬某公司、郭樹林的經濟損失，而不是基于特定行政管理目的。通過招標確定評估公司后，萬某公司與裕西公園管理處共同作為委托方與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簽訂《評估咨詢業(yè)務約定書》，如果是單純的行政管理的行為，只能是政府單方委托，不存在共同委托的情形。因此，本案當事人之間在收購協議上不存在領導關系、隸屬關系，當事人之間系平等主體之間的民事合同關系，雙方只是對收購價款數額有爭議，并不存在因行政審批、行政許可等行政權力決定事項產生的爭議。2.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稱文化休閑園項目為違法項目違背了基本事實，如果支持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會將其違法背信行為合法化，有違公平公正的基本理念。文化休閑園項目經過石家莊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委員會合法審批，經過了項目公示，相繼辦理了項目立項、可研、環(huán)評、初步設計、消防預審等相關手續(xù)，項目的建設主體是裕西公園管理處，萬某公司、郭樹林只是合作投資人，市園林局會議紀要明確項目的規(guī)劃許可證、開工許可證等均由市園林局辦理，市園林局未辦理上述兩證應承擔責任。項目的合法性應由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負責，石家莊市橋西區(qū)綜合執(zhí)法局2015年7月14日查封通告上列明的被查封人是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證明違法主體是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不能因為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違法而讓萬某公司、郭樹林承擔由此產生的經濟損失和后果。無論項目是否合法，在雙方協商確定了評估收購方案后，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均應誠信守約完成收購。3.一審判決判令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共同承擔對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項目的收購義務，認定事實清楚，應予維持。無論海洋水族館項目還是后來的文化休閑園項目，市園林局均參與其中，在文化休閑園項目停工后，市園林局根據市政府的意見主動向萬某公司和郭樹林提出了評估收購方案，參與了項目的收購賠償談判全過程。確定評估收購方案之后，市園林局和裕西公園管理處又共同發(fā)出了《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評估服務招標文件》且在《評估咨詢業(yè)務約定書》第一條“評估咨詢目的”中明確說明，依據《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評估服務招標文件》依法評估。2016年7月28日，經市政府同意，市園林局又協調裕西公園管理處與萬某公司、總包方、勞務分包方簽訂《關于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農民工工資發(fā)放事宜的協議》，并監(jiān)督從收購款中支付600萬元，專項用于支付農民工工資。由此可以看出，市園林局始終是評估收購工作的參與者，更是評估收購工作的責任主體，一審判決市園林局與裕西公園管理處共同承擔責任認定事實清楚。4.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已與萬某公司、郭樹林達成事實的收購協議，并已開始履行。雙方雖然沒有簽訂書面的收購協議，但反復洽商談判確定的評估收購方案說明雙方已經就收購事宜達成了一致，之后雙方開始履行約定共同招標確定評估機構，簽訂招標文件，對項目的資產價值和相關損失依法評估。評估公司出具《資產評估咨詢報告書》后送達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隨后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將報告報送市政府并送交財政評審，前述《關于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農民工工資發(fā)放事宜的協議》簽訂后，在市園林局監(jiān)督下市財政撥付裕西公園管理處?？睢＿@說明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與萬某公司、郭樹林已達成事實的收購協議并開始實際履行。5.評估報告應當作為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及市政府的收購依據，以評估價格作為收購依據是雙方反復協商的結果，在招標文件中也明確評估是“為市政府依法收購提供依據”，評估的內容和范圍也是經雙方多次協商確定的。評估公司并沒有對在建工程造價進行鑒定，只是評估時參考了造價師出具的意見，評估公司出具的是評估報告，只要具有評估資質即可。評估報告是依據評估規(guī)范作出的，如無相反證據推翻應作為認定收購價款的依據，這是雙方協商一致的結果，一審法院也當庭向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釋明可以申請司法鑒定，但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沒有提交鑒定申請，依法應當承擔不利后果，視為其認可評估報告。綜上，萬某公司、郭樹林請求依法駁回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的上訴。

金杉公司、萬某公司、郭樹林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請求依法判令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履行對海洋水族館和文化休閑園項目的收購義務，按評估價29610.85萬元（大寫：貳億玖仟陸佰壹拾萬捌仟伍佰元）立即支付收購款；2.請求判令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以評估價29610.85萬元為基數，支付自《評估報告》出具之日至實際支付之日的利息損失，利率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起訴日暫計算為761萬元，大寫：柒佰陸拾壹萬元）；3.請求判令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就擴大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按評估報告確認的損失計算方法支付賠償款直至實際支付之日止（起訴時暫計算至2016年12月31日擴大的損失數額為34791008元，大寫叁仟肆佰柒拾玖萬壹仟零捌元）；4.本案訴訟費用及律師費用由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1997年5月12日，石家莊市動物園（甲方）與河北省經濟技術開發(fā)總公司（乙方）簽訂《合作協議》，約定雙方合作建設案涉海洋水族館，合作期限為28年，合作期屆滿后雙方請評估部門對海洋水族館的固定資產進行評估，評估后的資產重置價歸乙方，乙方同意甲方以重置價的50%收購。1998年12月7日，石家莊市動物園（甲方）、河北省經濟技術開發(fā)總公司（乙方）、石家莊海洋水族館（丙方）簽訂《補充協議》，主要約定1997年5月12日《合作協議》簽訂時，丙方尚未注冊，故由乙方代簽合作協議，現丙方已經在工商局登記注冊，三方同意將乙方在原合作協議中的主體資格變更為丙方。2005年6月13日，因原石家莊市動物園搬遷閉園，海洋水族館停止經營。石家莊市動物園遷移新址后，原址改建為現石家莊市裕西公園。

2009年4月27日，石家莊市裕西公園向石家莊海洋水族館發(fā)出通知，告知因提升改造，需對海洋水族館建筑拆除遷移，經濟補償問題由評估公司評估后雙方協商解決。2009年5月5日，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石家莊海洋水族館與河北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簽訂《資產評估業(yè)務約定書》，約定由河北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對海洋水族館全部資產進行評估。

2010年6月20日，石家莊海洋水族館向市政府遞交了《關于將海洋水族館改建為電影文化廣場的項目報告書》，提議為解決海洋水族館歷史遺留問題，整合原有資源改建為石家莊電影文化廣場。2010年11月20日，市園林局向市政府呈送了《關于裕西公園海洋水族館改造的請示》，主要內容是：2009年石家莊市裕西公園提升改造時，擬對原海洋水族館采取補償的方式進行拆除，但經評估費用高達2700萬元，補償費過高，當時未實施拆遷。為適應公園新環(huán)境，提升公園文化品位，經與海洋水族館業(yè)主（注：業(yè)主為郭樹林）協商，擬由海洋水族館業(yè)主投資，將其改造為集文化、休閑、娛樂一體的文化產業(yè)園項目。2010年12月17日，石家莊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局根據市政府的要求，出具了《關于裕西公園海洋水族館改造的規(guī)劃意見》。

2011年4月8日，石家莊海洋水族館向市園林局遞交了《關于海洋水族館改建項目的請示》，主要內容是：提議將文化產業(yè)園項目安排在裕西公園西北角實施建設。2011年5月20日，市園林局向市政府呈送了《關于對裕西公園海洋水族館拆除遷建的請示》，主要內容是因在海洋館原址改建文化產業(yè)綜合體將與公園整體風格不協調，建設期間也會影響市民游園，經與海洋館投資方協商，擬將原址上的海洋館拆除后恢復綠地，由海洋館出資在公園西北角建設文化產業(yè)綜合體，目前該地塊為閑置硬化地面。同時，報告寫明了項目規(guī)模、建設內容、經營模式、進度安排等具體內容。2011年6月23日，石家莊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局根據市政府的要求，出具了《關于對裕西公園海洋水族館拆除遷建的規(guī)劃意見》。2011年9月13日，市園林局就裕西公園內海洋水族館遷建（即：電影文化廣場籌建）事宜召開內部會議（郭樹林參加會議），會議研究確定了近期需要抓好的幾項重點工作，會議紀要顯示：“城市電影文化廣場項目的規(guī)劃、開工許可證等審批手續(xù)由市園林局出具委托書，均以裕西公園的名義辦理，具體跑辦事宜由水族館負責，確保手續(xù)齊全”，……“項目一旦開工，就要千方百計加快建設速度，爭取利用6個月完成項目主體建設，3個月完成主體外裝和周邊綠化景觀、道路廣場建設，確保整體工期不超過10個月”。

2011年10月20日，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甲方）與萬某公司（乙方）經自愿協商簽訂《協議書》一份，市園林局作為協議主管單位在協議書簽字蓋章?！秴f議書》的主要內容是：為了進一步提升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的景觀效果和文化品位，增強省會西部地區(qū)城市的文化配套功能，滿足廣大市民日益增長的文化消費需求，甲乙雙方本著平等互利、共同發(fā)展的原則，在1997年5月12日簽訂的原《合作協議》基礎上，就石家莊海洋水族館改建為電影文化廣場的有關事宜達成一致意見。為明確各方的權利和義務，特簽訂本協議，供雙方共同遵守。一、關于合作雙方的主體變更。原《合作協議》（注：1997年5月12日簽訂）甲方變更為石家莊市裕西公園，享有原《合作協議》甲方全部權利，承擔全部義務。原石家莊海洋水族館經營至2005年6月13日，后未年檢注冊，其權利義務由業(yè)主郭樹林享有和承擔。甲方同意萬某公司代簽本協議，待乙方依法設立新的項目公司后，乙方在本項目中的權利義務由新公司享有和承擔（注：即金杉公司）……二、雙方合作條件。1、關于占地和投資。改建項目甲方提供地上建筑占地6400平方米，地下建筑占地15000平方米，乙方籌措項目所需資金4億元為合作條件，現場地面樹木的移植由甲方提供場地，乙方負責具體實施并負擔移植費用。2、關于工程建設。按照市規(guī)劃局的規(guī)劃意見，新項目要充分利用地下空間增強項目功能，地下建成后，地面綠化及景觀建設方案上報園林局批準后由乙方實施并負擔施工費用。項目施工由乙方獨立自主實施建設，甲方負責監(jiān)督管理。3、關于合作期限。依照原協議，截止到2005年6月水族館停業(yè)之日，仍有21年合約未履行，考慮到新建項目還要再投資4億元，加大了投資風險和投資回收期等因素，雙方同意新改建項目的合作期限在剩余21年基礎上再增加19年，總期限延長至40年，自項目建成正式營業(yè)之日起開始計算；4、關于雙方收益。項目竣工開業(yè)后，項目使用權歸乙方，由乙方獨立經營、自負盈虧。甲方按年度收取固定回報，具體數額為前十年每年22萬元，第二個十年為每年28萬元，第三個十年每年33萬元，最后十年每年40萬元。乙方自項目正式營業(yè)之日起開始向甲方支付，具體支付時間為每年6月份的第一周……6、關于新項目的申請和產權界定。新項目的各項手續(xù)由甲方向市政府及有關部門提出申請，負責向政府及有關部門爭取各項優(yōu)惠政策，并協助乙方申辦各項具體手續(xù)……五、雙方責任。涉及相關責任依照原《合作協議》第六條執(zhí)行。六、關于違約責任，依照原《合作協議》第七條執(zhí)行。七、爭議解決和未盡事宜，依照原《合作協議》第八條執(zhí)行。八、協議生效及其他。本協議為補充協議，對原協議有修改的條款依照本協議內容執(zhí)行，對原協議未作修改的依然依照原協議的內容執(zhí)行。

《協議書》簽訂后，2011年11月18日，市園林局向石家莊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局提交了《關于申請石家莊城市電影文化廣場項目規(guī)劃條件的函》，請求辦理石家莊城市電影文化廣場項目各項規(guī)劃手續(xù)。2011年12月20日，石家莊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局向市園林局出具《關于石家莊市城市電影文化廣場項目規(guī)劃的函復意見》，主要意見是：1、在占地面積和地上建筑面積與海洋館的規(guī)模保持一致的前提下，原則同意在公園西北角選址建設電影文化廣場項目；2、項目建設前，應將原海洋館拆除并恢復為綠地。2012年5月11日，市園林局向市政府呈送了《關于適度擴大裕西公園內文化休閑項目建筑規(guī)模的請示》，主要內容是請示適度擴大文化休閑園的建筑規(guī)模。2012年11月13日石家莊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局的會議紀要顯示，經會議審議原則同意市園林報送的方案。2012年12月21日，市園林局就文化休閑園籌建事宜召開會議（郭樹林參加會議），研究確定的主要內容是：一、完善開工手續(xù)。立項手續(xù)由石家莊市裕西公園委托市咨詢院制定，完善立項手續(xù)。三證的辦理，規(guī)劃證由市園林局辦理，建筑許可證在初設的基礎上，采取建筑市場公開招標的方式辦理。開工許可證由市園林局辦理。質量監(jiān)督由石家莊市裕西公園委托省質監(jiān)站監(jiān)督。二、開工準備工作。文化產業(yè)園建設工期原則為兩年，自2013年1月1日至2014年12月31日；施工用臨時水電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給予支持，掛表計量，據實收費；項目范圍內的樹木移植由石家莊市裕西公園負責，投資方出資，近期完成；項目范圍內的公廁向城管委發(fā)函建議拆除，在苑西街建設面積和功能相同的公廁，投資方出資建設……。2013年2月1日，就文化休閑園籌建事宜市園林局再次召開會議（郭樹林參加）。根據上述會議確定的事項，市園林局于2013年2月21日向石家莊市城管委發(fā)出《關于遷建裕西公園西北角公廁的函》，石家莊市裕西公園于2013年3月20日與萬某公司簽訂《樹木移植協議書》，2013年3月25日裕西公園管理處（注：“石家莊市裕西公園”與“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系同一單位，2013年規(guī)范用印后該單位均以“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名義對外）向市園林局提交了《關于文化休閑園西北側圍擋設置的請示》。2013年5月20日，石家莊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局發(fā)出《關于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規(guī)劃公示的通告》，公示期內未收到周邊單位和個人反饋意見。2013年7月29日，裕西公園管理處向石家莊市發(fā)展改革委員會提交了《關于<石家莊市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建議書>的請示》。2013年8月6日，石家莊市發(fā)改委向裕西公園管理處下發(fā)了《關于石家莊市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建議書的批復》，正式確定項目名稱為“石家莊市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建設單位“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主要建設內容“文化展廳、科普展廳、體育場館、便民服務設施、公園配套設施及道路廣場、公園綠地等”，建設周期“24個月”，同時提出“接到批復，請抓緊進行土地、規(guī)劃、環(huán)評等前期準備工作，編制可行性研究報告后報我委審批”。2013年10月8日，石家莊市環(huán)境保護局橋西區(qū)分局，對“石家莊市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環(huán)境影響報告作出批復。2013年11月1日，石家莊市工程咨詢研究院出具了《關于<石家莊市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的評估意見》，同意通過該可研報告。2013年11月5日，裕西公園管理處向石家莊市發(fā)展改革委員會提交了《關于<石家莊市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的請示》。2013年11月19日，石家莊市城鄉(xiāng)規(guī)劃局就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出具《建設項目規(guī)劃選址意見書》，2013年12月3日石家莊市發(fā)展改革委員會作出《關于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的批復》。

關于“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實際開工建設日期，根據萬某公司、郭樹林提交的《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評估服務招標文件》顯示為2013年3月1日；根據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提交的《關于對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進行評審的請示》顯示為2013年12月份。至雙方發(fā)生糾紛，該項目主體建設已接近尾聲。2014年1月27日，河北省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廳印發(fā)了《關于進一步加強公園管理的通知》，指出嚴禁在公園內設立私人會所、高檔餐館、高檔茶樓以及違背公園服務功能的變相經營活動。2014年11月26日，石家莊市橋西區(qū)人民政府依據《石家莊市城鄉(xiāng)違法建設項目集中整治行動實施方案》，責令項目停工。2015年7月14日，橋西區(qū)城市管理綜合執(zhí)法局向裕西公園管理處發(fā)出《關于查封“裕西文化休閑園”違法建設工地的通告》，認定該項目未取得建設工程規(guī)劃許可證，屬于違法建設項目，依法予以查封。

2016年5月16日，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根據委托，作出《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擬收購石家莊海洋水族館、裕西公園文化休閑項目評估咨詢報告》（共兩冊），其中：第一冊《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擬收購石家莊海洋水族館評估咨詢報告摘要》（冀中聯光大評咨字（2016）第009-1號），第五條評估咨詢結論為：委托資產在基準日（2009年4月27日）評估咨詢值為3332.39萬元，21年經營收益現值在評估基準日（2009年4月27日）評估咨詢值為2299.55萬元。另，基準日后至2016年4月應付收購費的利息損失為2404.84萬元，利率選用2009年4月至2016年4月期間長期貸款利率平均值6.1%。根據該報告附表，3332.39萬元資產評估值構成為建筑物及構筑物凈值29350835元、設備及辦公用品凈值9394元、庫存商品凈值351414元、工程前期費用及其他費用凈值3612300元。第二冊《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擬收購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評估咨詢報告摘要》（冀中聯光大評咨字（2016）第009-2號）,第五條評估咨詢結論為：委托項目在基準日（2016年1月21日）的評估咨詢結果為21574.07萬元。根據該報告附表和評估咨詢說明，21574.07萬元評估值構成為：1、水族館改建方案設計費120萬元（欠付84萬元）；2、水族館原址改建勘察費288634.4元；3、水族館遷建勘察費105萬元（欠付105萬元）；4、遷建-休閑園項目設計費8766060元（欠付8666060元）；5、遷建-休閑園項目推廣120萬元（欠付120萬元）；6、遷建-休閑園項目監(jiān)理306萬元（欠付296萬元）；7、遷建-樹木移植86.5萬元（欠付21.5萬元）；8、水族館遷建一次圍擋456480元；9、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二次圍擋及水電改造123萬元（欠付123萬元）；10、遷建-休閑園圍擋占地70000元；11、遷建-休閑園環(huán)評費490107元；12、遷建-休閑園基坑監(jiān)測30000元（欠付20000元）；13、遷建-休閑園工程檢測215600元（欠付215600元）；14、遷建-休閑園景觀設計20萬元（欠付18萬元）；15、遷建-休閑園裝飾設計281萬元（欠付218萬元）；16、海洋館修繕及新建廁所等2615322.75元；17、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地下、地上土建工程107943016.95元；18、裕西文化休閑園施工單位損失（土方）4869320.7元（欠付4869320.7元）；19、裕西文化休閑園施工單位損失（總包）20466119.22元（欠付20466119.22元）；20、文化休閑園項目外部融資利息29233707元（已付1803.7元，欠付1129.67元）；21、文化休閑園項目投入自有資金成本5376165.85元；22、文化休閑園項目投入自有資金合理回報率4476480.95元；23、萬某房地產公司的項目管理費16899700元；24、專項法律服務合同200萬元（欠付200萬元）；25、石家莊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及概算10萬元；26、工程造價咨詢費27萬元（欠付24萬元）。

2016年6月13日，市園林局向市政府呈送了《關于對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進行評審的請示》，內容是：“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位于裕西公園西北角，是為解決原動物園海洋水族館遺漏問題而產生的項目。文化休閑園項目于2013年12月開始施工，由于該項目施工手續(xù)不全，2014年11月26日橋西區(qū)政府依據《石家莊城鄉(xiāng)違法建設項目集中整治行動實施方案》，要求該項目停工。由此引發(fā)一系列農民工集體上訪問題，期間還發(fā)生集體進京到國家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部上訪事件，影響社會穩(wěn)定。為徹底解決遺留問題，經市政府批準，我局于2015年8月啟動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評估工作，評估內容為：原海洋水族館的建設投資和相關資產情況，截止目前為止文化休閑園項目建設投資情況。經過近一年的艱苦談判，并組織專家多次論證，終于與項目投資方達成一致意見，正式出具項目評估咨詢報告書，評估資金合計約2.96億元。為盡快解決遺留問題，避免再次發(fā)生農民工大規(guī)模集體上訪事件，維護社會穩(wěn)定，懇請市政府協調市財政局對評估結果進行評審?！钡侥壳盀橹?，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的評估結果尚未進行財政評審。訴訟中，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表示未能進行財政評審的原因一是市財政投資評審中心受職能所限，只能評審實體資產部分，預期利益、停工損失等虛擬部分無法評審，二是就實體評審部分，項目投資人不配合提交相關評審資料。對此，萬某公司、郭樹林、金杉公司表示不認可，稱沒有不配合提交資料的情況，而且相關資料已提交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可以隨時調取。

2017年7月15日，一審法院第一次開庭審理后，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對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的評估報告提出書面質證意見。對于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提出的異議，萬某公司、郭樹林、金杉公司亦提交了書面意見。2017年11月1日，一審法院第二次開庭審理時，對雙方就評估報告提出的意見進行了審理，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派人參加庭審，就有關問題接受了法庭詢問，對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提出的異議，其當庭答復稱按照委托協議約定，評估報告應當遞交市政府進行財政評審，不再進行答復。鑒于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明確表示不再進行答復，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也明確表示財政評審無法繼續(xù)進行。就舉證責任分配問題，一審法院在聽取雙方意見后，經當庭合議認為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負有繼續(xù)舉證的義務，并向其進行了釋明，告知其就評審報告提出的異議屬于法律適用或合同理解方面的問題由合議庭合議決定，屬于工程造價、會計審計等專業(yè)方面的問題其可以申請司法鑒定，但在一審法院限定的期限內，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未提出司法鑒定申請。

另查明，2016年7月28日，裕西公園管理處、萬某公司、宿遷市建設工程（集團）有限公司、文化休閑園項目勞務總包方（負責人周廣建）簽訂了《關于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農民工工資發(fā)放事宜的協議》，根據該協議，裕西公園管理處從文化休閑園項目收購款中拿出了600萬元，用于發(fā)放農民工工資。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問題主要有三個：1、郭樹林、金杉公司是否具備原告主體資格；2、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是否應當履行對海洋水族館和文化休閑園項目收購義務，應付收購款的金額；3、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是否應就擴大損失承擔賠償責任及賠償金額。

關于郭樹林、金杉公司是否具備原告主體資格問題。一審法院認為，首先，2011年10月20日石家莊市裕西公園與萬某公司簽訂的《協議書》第一條“關于合作雙方的主體變更”第3、4點載明：“水族館經營至2005年6月13日，因原石家莊動物園搬遷閉園被迫停業(yè)，后水族館未年檢注冊，不具備簽訂合同的條件，水族館在工商登記的業(yè)主為郭樹林，實際經營者也是郭樹林，水族館不再年檢后，其權利義務應當由郭樹林享有和承擔?！备鶕摷s定，可以看出郭樹林與案涉石家莊海洋水族館拆遷補償問題具有直接利害關系，依法具備原告主體資格；其次，同樣根據上述《協議書》第一條第5點約定，可以看出金杉公司系合作雙方為合作項目“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而新設的項目公司，萬某公司在金杉公司成立前代簽合作協議。根據已查明的事實，金杉公司雖進行了工商登記注冊，但“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中途停工，尚未實際對外經營，項目建設過程中均是以萬某公司或郭樹林個人名義對外負債，合作雙方也尚未依據《協議書》簽訂補充協議明確金杉公司的權利和義務，故金杉公司與本案無直接利害關系，不屬于本案適格原告，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提出的金杉公司不具備原告主體資格的抗辯理由成立，應予以支持。

關于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是否應當履行對海洋水族館和文化休閑園項目收購義務及應付收購款金額的問題。一審法院認為，首先，關于海洋水族館和文化休閑園項目的權利和責任主體問題。根據已查明的事實，石家莊海洋水族館系1997年5月12日《合作協議》下的合作項目，根據1998年12月7日的《補充協議》、2011年10月20日的《協議書》等兩份補充協議，合作雙方最終變更為郭樹林和裕西公園管理處。2005年6月13日，石家莊海洋水族館因原石家莊動物園搬遷閉園被迫停業(yè)，發(fā)生固定資產和剩余21年經營期限預期利益損失。根據2010年11月20日市園林局向市政府呈送的《關于裕西公園海洋水族館改造的請示》可以看出，就石家莊海洋水族館拆遷補償問題，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與原石家莊海洋水族館（實際為郭樹林）進行過協商，并就補償金額問題曾委托第三方進行評估，但因評估結果金額過高問題未能落實。后各方經協商并報經市政府同意，擬通過新設合作項目即“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方式，彌補原石家莊海洋水族館的損失。但因各種原因，新設合作項目“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中途停止建設，未能實際經營獲益，故郭樹林起訴主張原“石家莊海洋水族館”項目的資產和預期利益損失依法有據。同時，根據裕西公園管理處于2015年11月25日發(fā)出《關于文化休閑園項目評估的通知》、2016年1月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對外發(fā)布的《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評估服務招標文件》、2016年3月24日裕西公園管理處與萬某公司作為共同委托方簽訂的《評估咨詢業(yè)務約定書》可以看出，在三份合作協議均不能繼續(xù)履行的情況下，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主動提出對案涉項目的資產和預期利益損失進行評估并收購，故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應共同承擔相應民事賠償責任。市政府并非合作協議的合同主體，系作為市園林局的上級機關對上報事項作出批示處理，并未與郭樹林、萬某公司簽訂任何書面收購協議，雙方不存在民事法律關系，郭樹林、萬某公司要求市政府承擔收購責任依法無據，不予支持。

其次，關于海洋水族館項目收購款的金額問題。一審法院認為，根據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于2016年5月16日作出的《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擬收購石家莊海洋水族館評估咨詢報告摘要》（冀中聯光大評咨字（2016）第009-1號）顯示，委托資產在基準日（2009年4月27日）評估咨詢值為3332.39萬元，21年經營收益現值在評估基準日（2009年4月27日）評估咨詢值為2299.55萬元。根據該報告附表，3332.39萬元資產評估值構成為建筑物及構筑物凈值29350835元、設備及辦公用品凈值9394元、庫存商品凈值351414元、工程前期費用及其他費用凈值3612300元。另，基準日后至2016年4月應付收購費的利息損失為2404.84萬元，利率選用2009年4月至2016年4月期間長期貸款利率平均值6.1%。經歸納總結，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提出的異議主要有四點：1、該評估報告未經財政評審，不能作為認定收購金額的依據；2、對于資產損失，應當按照28年合作期滿后即2025年5月12日海洋水族館固定資產評估重置價的50%予以收購，而且不應包括存貨等其他非固定資產的價值，定額套用及材料價格記取不合理311.69萬元;3、對于預期利益損失，應當根據海洋水族館經營單位真實、完整的會計財務資料予以確定，評估單位評估方法沒有依據；4、海洋水族館合作雙方并未約定明確的收購日期，計算所謂的收購費利息沒有任何事實上的依據。對此，萬某公司、郭樹林、金杉公司則認為：1、評估公司多次、反復征求了委托人意見并進行了適當修訂，正式出具《評估咨詢報告》送達委托方后，裕西公園管理處簽收了報告并向評估機構支付了評估服務費，市園林局不但認可《評估報告》，并將《評估報告》呈報市政府，市政府批示“請市財政局加速評審”。由此可見，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當時已經將《評估報告》視為合格成果。市財審中心受職能所限，拒絕對《評估報告》進行審核，不能作為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否定《評估報告》合法有效的理由。從收購開始到現在，雙方從未有過“收購價款的數額，必須由市財政部門評審確定”的約定；2、雙方在收購談判過程中，收購方為壓低收購價格，提出文化休閑園項目只給建筑成本，不再給預期利潤，海洋水族館資產按照100%補償，資產損失評估范圍是合理的，結論準確；3、海洋水族館已經停業(yè)十一年，沒有近期的凈利潤數據，因此評估公司采用近年的行業(yè)平均利潤來確定其合理利潤是合理的；4、評估基準日2009年4月27日及預期收益損失距今已經過去八年多，收購方并未支付收購款。因此，收購方應支付應付未付的收購款利息，并計算至收購款支付完成時。對此，一審法院認為，1、關于財政評審問題。雖然根據《財政投資評審管理規(guī)定》和《評估咨詢業(yè)務約定書》相關條款，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作出的評估結論，確實還須經過財政評審才能作為最終確定收購款的依據。但根據《評估咨詢業(yè)務約定書》的內容，進行財政評審郭樹林和萬某公司只負有配合義務，也沒有證據表明其拒絕履行配合義務。同時，市園林局作為主管部門，雖然履行了報批義務，但因客觀原因無法進行財政評審?；谏鲜隹陀^情況，一審法院已依法分配了舉證責任，向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當庭釋明可以申請司法鑒定對評估結果進行核驗，以解決雙方對評估報告中定額套取、工程量核定等專業(yè)問題的分歧，但其未在限定期限內提出鑒定申請?！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本唧w到本案，應由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其抗辯未經財政評審不能作為定案依據的理由，不予支持；2、關于資產損失問題。根據1997年5月12日簽訂的《合作協議》第五條“合作期滿后的財產處理”第3、4點約定，合作期滿后按固定資產重置價50%收購。本案中，雖然海洋水族館項目尚有21年經營期未實際履行，但在郭樹林主張21年預期利益損失的情況下，固定資產損失補償金額應按照上述約定確定。根據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的評估結論，以2009年4月27日為基準日，海洋水族館項目固定資產損失3332.39萬元包括建筑物及構筑物凈值29350835元、設備及辦公用品凈值9394元、庫存商品凈值351414元、工程前期費用及其他費用凈值3612300元。因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已當庭答復，無法以合作期限屆滿日即2025年5月12日為基準日進行評估，且在評估過程中對于評估單位選定的基準日各方未提出異議，故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在訴訟中對評估基準日提出的異議不予支持。但與此同時，根據《合作協議》和評估報告固定資產損失3332.39萬元的具體構成，設備及辦公用品凈值9394元、庫存商品凈值351414元不屬于固定資產重置價的范圍，扣除后固定資產重置價應為32963092元。另，雖然郭樹林主張雙方在收購協商過程中，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答應不再扣減50%，但沒有提供相應證據，訴訟中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也不予認可，故應按50%計取，固定資產應付收購款金額為16481546元；3、關于預期利益損失問題。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已當庭對評估方法做出解答，如前所述，評估過程中裕西公園管理處和市園林局未提出異議，故預期利益損失金額應以評估報告確定金額即2299.55萬元為準，上述兩項損失金額總計為39477046元；4、關于利息問題。因評估后雙方未就收購款金額和支付時間達成書面意見，故利息應自郭樹林起訴主張之日，即2017年1月9日起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

關于文化休閑園項目收購款的金額問題。一審法院認為，根據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于2016年5月16日作出的《石家莊市裕西公園管理處擬收購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評估咨詢報告摘要》（冀中聯光大評咨字（2016）第009-2號）,以2016年1月21日為基準日，“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資產和相關損失評估咨詢結果為21574.07萬元。經歸納總結，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對此提出的異議主要有四點：1、評估報告未經財政評審不能作為定案依據；2、對于在建工程，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沒有評估資質；3、工程款定額套用及材料價格計取不合理，共多計約3592.07萬元；4、不應當列入收購價款的項目，包括：已完成工程的價值（因為該項目為非法項目）、水族館改建方案設計費、水族館原址改建勘察費、海洋館修繕及新建廁所、接待中心裝修、辦公室裝修、法律服務費、融資利息、投入自有資金成本的利息，停工期間的損失，文化休閑園投資回報?？傮w而言，萬某公司、郭樹林、金杉公司的意見認為評估結論正確應予采納。對此，一審法院認為，關于財政評審問題以及雙方在定額套取、工程量核定等專業(yè)問題上的分歧，因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未在限定期限內提出司法鑒定申請，應承擔不利后果，對其抗辯理由不予支持。關于收購款的具體項目問題，根據評估報告第11-19頁所列的評估咨詢說明和雙方訴辯主張，一審法院經審查認為，其中：第1項“水族館改建方案設計費120萬元”，該費用與“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籌建有關，120萬元系合同金額，萬某公司實際已支付36萬元，在其余84萬元款項尚未實際支付，且萬某公司未提供結算憑證的情況下，應暫將實際支付的36萬元計入收購款金額，待萬某公司實際支付后可另行主張權利；第2項“水族館原址改建勘察費288634.4元”，該費用與“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籌建有關，根據評估咨詢說明，該費用已全部實際支付，故應計入收購款；第3項“水族館遷建勘查費105萬元”，該費用與“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籌建有關，但萬某公司尚未支付分文，105萬元僅是合同金額，也未提交結算憑證，故暫不計入；第4項“遷建-休閑園項目設計費8766060元”，理由同第1項，暫時計入實際支付的10萬元；第5項“遷建-休閑園項目推廣120萬元”，理由同第3項，暫不計入；第6項“遷建-休閑園項目監(jiān)理306萬元”，理由同第1項，暫時計入實際支付的10萬元；第7項“遷建-樹木移植86.5萬元”，理由同第1項，暫時計入實際支付的65萬元；第8項“水族館遷建一次圍擋456480元”，理由同第2項，全額計入；第9項“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二次圍擋及水電改造123萬元”，理由同第3項，暫不計入；第10項“遷建-休閑園圍擋占地70000元”，理由同第2項，全額計入；第11項“遷建-休閑園環(huán)評費490107元”，理由同第2項，全額計入；第12項“遷建-休閑園基坑監(jiān)測30000元”，理由同第1項，暫時計入實際支付的2萬元；第13項“遷建-休閑園工程檢測215600元”，理由同第3項，暫不計入；第14項“遷建-休閑園景觀設計20萬元”，理由同第1項，暫時計入實際支付的2萬元；第15項“遷建-休閑園裝飾設計281萬元”，理由同第3項，暫不計入；第16項“海洋館修繕及新建廁所等2615322.75元”，因該項費用屬于工程建安成本，評估單位依據合同約定的工程定額進行了工程竣工造價決算，在沒有相反證據予以推翻的情況下，應予采信，計入收購款金額；第17項“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地下、地上土建工程107943016.95元”，理由同第16項，全額計入；第18項“裕西文化休閑園施工單位損失（土方）4869320.7元”，停工損失不屬于工程直接費用，萬某公司與施工方尚未進行工程結算并確認停工損失，評估單位也僅是依據合同相關條款進行測算，故暫不計入，待雙方正式結算、實際支付或有生效裁判文書確認停工損失金額后，萬某公司可另行主張權利；第19項“裕西文化休閑園施工單位損失（總包）20466119.22元”，理由同第18項，暫不計入；第20項“文化休閑園項目外部融資利息29233707元”，理由同第1項，暫時計入實際支付的18037000元；第21項“文化休閑園項目投入自有資金成本5376165.85元”，因萬某公司為項目建設墊付部分資金，在合作項目不能如期建成收益情況下，該損失應納入收購款范圍；第22項“文化休閑園項目投入自有資金合理回報率4476480.95元”，因第21項已按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萬某公司投入自有資金的利息損失，故再按通過同期國債利率計算收益屬于重復計算，不應計入；第23項“萬某房地產公司的項目管理費16899700元”，該費用已據實支出，有財務憑證，應予計入；第24項“專項法律服務合同200萬元”，該費用與合作項目的建設沒有關聯，且尚未支付分文，故不應計入；第25項“石家莊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及概算10萬元”，理由同第2項，應全額計入；第26項“工程造價咨詢費27萬元”，理由同第1項，暫計入實際支付的3萬元。以上應計入收購款金額的款項總計153105426.95元，扣除2016年7月28日裕西公園管理處代付的600萬元農民工工資，收購款金額應為147105426.95元。另，如前所述，因合作雙方未就收購款支付的具體時間達成一致意見，根據公平原則，一審法院酌定收購款利息自萬某公司起訴之日起即2017年1月9日按同期貸款利率計算。

關于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是否應就擴大損失承擔賠償責任及賠償金額問題。一審法院認為，在2016年5月16日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作出評估報告后，裕西公園管理處、市園林局和市政府始終積極籌備財政評審事宜，后因客觀原因未能進行，合作雙方也始終未能就收購款支付時間達成書面意見，故郭樹林、萬某公司主張市政府、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承擔逾期收購的擴大損失，不予支持。

綜上，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一十三條之規(guī)定，經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判決：一、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于判決生效后十五日內給付郭樹林“石家莊海洋水族館”項目收購款39477046元及利息（利息以39477046元為基數，自2017年1月9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至實際履行完畢之日止）；二、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于判決生效后十五日內給付萬某公司“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收購款147105426.95元及利息（利息以147105426.95元為基數，自2017年1月9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至實際履行完畢之日止）；三、駁回郭樹林、萬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四、駁回金杉公司的起訴。如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限履行金錢給付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1734348元，由郭樹林、萬某公司負擔734348元，由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負擔100萬元。

二審中，當事人沒有提交新證據。本院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相同。

關于本案是否應當適用行政訴訟程序審理的問題。本案中，《合作協議》的主體是石家莊市動物園、河北省經濟技術開發(fā)總公司（后變更為石家莊海洋水族館，業(yè)主為郭樹林），該協議是平等主體的石家莊市動物園、石家莊海洋水族館合作建設海洋水族館的民事法律行為，雙方之間的關系為民事法律關系?！秴f議書》是裕西公園管理處、萬某公司就海洋水族館改建為電影文化廣場（后變更為文化休閑園）而達成的協議，也是平等民事主體之間從事的民事法律行為，雙方之間的法律關系亦為民事法律關系。上述協議無法履行后，市政府、市園林局等政府部門以及裕西公園管理處并未以行政命令或其他具體行政行為對案涉項目作出處理，而是通過指示、通知、會議等方式與萬某公司、郭樹林展開協商。市政府、市園林局與萬某公司、郭樹林進行協商以及后續(xù)進行的招標、評估行為均是為了解決《協議書》《合作協議》不能繼續(xù)履行而導致的萬某公司、郭樹林的損失補償問題?！逗献鲄f議》《協議書》不能履行并非是市政府、市園林局提出對案涉項目進行拆遷導致，而是因為“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未取得建設工程規(guī)劃許可證被有關行政管理部門查封。因而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上訴提出收購案涉項目是行政機關為了實現依法拆遷補償的行政管理目標的理由，本院不予支持。綜上，一審法院適用民事訴訟程序審理本案并無不當。

關于市政府是否應承擔支付收購款義務的問題。本案中，市政府并非《合作協議》《補充協議》的當事人，在上述協議履行過程中以及協議不能履行時，市政府通過召開會議、作出指示等方式對市園林局上報的有關事項進行處理，屬依法履行審批、管理以及協調職權的行為，未加入與萬某公司、郭樹林之間的債權債務關系。市政府亦未與萬某公司、郭樹林簽訂書面收購協議或明確承諾承擔支付收購款的義務。因此，萬某公司、郭樹林上訴主張要求市政府承擔支付收購款及賠償相關損失的依據不足，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市園林局是否應與裕西公園管理處共同對案涉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共同承擔收購義務的問題。根據2011年9月13日市園林局內部會議（郭樹林參加會議）的會議紀要顯示，“城市電影文化廣場項目的規(guī)劃、開工許可證等審批手續(xù)由市園林局出具委托書，均以裕西公園的名義辦理，具體跑辦事宜由水族館負責，確保手續(xù)齊全”。由該會議紀要可知，市園林局作為裕西公園管理處的上級管理機關，雖然承擔管理職能，但在該項目中，市園林局作為委托方對項目的審批手續(xù)辦理亦負有一定的義務，對于案涉項目審批手續(xù)未能辦理亦應承擔相應的責任。此外，在案涉項目的建設過程中，市園林局與裕西公園管理處一起共同參與項目規(guī)劃、籌建工作，項目被查封后，市園林局與裕西公園管理處共同提出對海洋水族館項目及文化休閑園項目進行評估、收購。因此，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與萬某公司、郭樹林協商收購、招標及評估的過程及相關文件事實上已經達成了收購協議，案涉項目未能辦理審批手續(xù)并不影響市園林局與裕西公園管理處共同承擔收購義務。故一審判決市園林局與裕西公園管理處應對案涉項目共同承擔收購義務，并無不當。

關于評估報告應否作為案涉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收購價款的依據的問題。評估報告系由裕西公園管理處、萬某公司共同委托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作出，評估的目的就是“為政府收購提供參考”，評估內容和評估方法與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共同委托河北博鰲招標代理有限公司發(fā)布的《裕西公園文化休閑園項目評估服務招標文件》基本一致。由于財政部門無法對評估報告進行評審，導致各方未對收購事項達成一致。本院認為，河北中聯光大資產評估有限公司具有相應的評估資格，受裕西公園管理處、萬某公司共同委托對案涉項目進行評估，是雙方當事人的合意行為，評估內容、評估方法均按照招標文件、協議約定進行，評估程序合法，評估報告可以作為案涉海洋水族館文化休閑園項目收購價款的參考依據。故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提出評估報告無效的理由，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評估報告中收購價款的具體項目問題。關于海洋水族館預期經營利潤損失的計算問題，海洋水族館已經停業(yè)多年無法確定未履行期間的利潤數據，評估機構依據行業(yè)平均利潤計算預期經營利潤損失有一定合理性，評估過程中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亦未提出異議，故一審判決采信評估報告該項結論并無不當。關于“水族館改建方案審計費”及“水族館原址改建勘察費”的問題，上述費用系萬某公司在籌建文化休閑園過程中支出的費用，應當計入文化休閑園收購價款，一審判決根據萬某公司提供結算憑證的情況部分予以支持并無不當。關于外部融資利息，萬某公司作為合作方建設案涉項目，會產生一定的融資成本，一審判決根據萬某公司支出融資利息的實際情況部分支持該項費用，并無不當。關于自有資金成本，萬某公司將自有資金投入案涉項目但長期未有收益，一審判決根據評估報告確定的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自有資金的利息損失亦屬合理。關于自有資金合理回報率的問題，在已經按照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自有資金的利息損失的情況下，萬某公司主張自有資金合理回報率屬于重復計算。關于萬某公司、郭樹林提出的擴大損失問題，本案雙方爭議的核心是收購款問題，而雙方在協調及評估過程中并未就收購款項的具體數額及支付時間達成一致，因此萬某公司、郭樹林主張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應承擔逾期支付收購款產生的擴大損失缺乏依據。關于收購款的利息計算問題，本院認為，收購款利息的計算應當以收購款數額的確定為前提，評估報告作出后，因無法進行財政評審，收購款數額及支付時間一直無法確定，在收購方義務數額未確定的情況下，一審判決酌定自起訴之日計算利息并無不當。關于200萬元專項法律服務費的計算問題，法律服務費并非是項目建設的必需成本，一審判決未予支持亦無不當。

綜上所述，萬某公司、郭樹林及市園林局、裕西公園管理處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王友祥

審判員　　謝愛梅

審判員　　肖　峰

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