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8）最高法民終731號
上訴人（一審原告、反訴被告）:神木縣地利礦業(yè)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陜西省神木縣氣象二路13巷10號。
法定代表人:馬思克，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廉高波，北京市康達（西安）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程明，北京市康達（西安）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反訴原告）：四子王旗宏隆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內蒙古自治區(qū)烏蘭察布市。
法定代表人：紀宏隆泰，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黨軍，內蒙古蒙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敏，內蒙古蒙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紀宏隆泰，男，1975年6月2日出生，蒙古族，四子王旗宏隆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執(zhí)行董事，住內蒙古自治區(qū)烏蘭察布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敏，內蒙古蒙信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神木縣地利礦業(yè)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神木地利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四子王旗宏隆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宏隆公司）、紀宏隆泰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內蒙古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2017）內民初5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8年7月1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神木地利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廉高波、程明，被上訴人宏隆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劉黨軍、王敏，被上訴人紀宏隆泰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敏，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神木地利公司上訴請求：一、改判支持神木地利公司的訴訟請求；或依法撤銷一審判決，將本案發(fā)回重審。二、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由宏隆公司、紀宏隆泰承擔。事實和理由：一、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銀行業(yè)務憑證與生效判決確認返還的投資款項并不是同一筆投資款。在（2013）烏商初字第3號民事判決中記載“2009年11月31日原告法定代表人紀宏隆泰收到馬思克現(xiàn)金2770萬元，并書寫了收條，對此事雙方當事人均無異議?！惫柿戆刚J定的2770萬元投資款是神木地利公司以現(xiàn)金方式支付的。而神木地利公司在一審中提交的10張由馬思克支付給紀宏隆泰的銀行業(yè)務憑證合計為3100萬元，與之前的2770萬元并不是同一筆投資款項。神木地利公司雖然曾在（2015）內民申字第1544號再審案件中提交過這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作為證據(jù)，但是為了證明其依據(jù)《合作協(xié)議》向宏隆公司支付過相應的投資款，而并不是證明這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就是對應紀宏隆泰出具收條中所記載的現(xiàn)金2770萬元。且該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中，只有3張銀行業(yè)務憑證是在紀宏隆泰出具收條之前發(fā)生的，剩余的7張合計2750萬元均是在紀宏隆泰出具收條之后發(fā)生的，不應被認定為與另案2770萬元是同一筆投資款項。二、神木地利公司委托他人向宏隆公司、紀宏隆泰所支付的投資款應當被認定為神木地利公司履行的投資義務。馬海羅與馬利芳是受馬思克所托通過自己的銀行賬戶向宏隆公司、紀宏隆泰支付投資款，并且馬思克、馬海羅、馬利芳與紀宏隆泰的宏隆公司除《合作協(xié)議》外沒有其他經(jīng)濟關系，宏隆公司、紀宏隆泰也沒有舉證證明通過馬海羅和馬利芳賬戶所支付的款項與案涉投資款無關。（2013）烏商初字第3號案件確認的投資款中，就有馬海羅支付給紀宏隆泰的款項，可以證明宏隆公司、紀宏隆泰對于馬思克委托馬海羅向其支付投資款項的事實是認可的。四子王旗地利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是為了完成《合作協(xié)議》中對原屬于宏隆公司的六個礦權的勘探、開采、經(jīng)營等需要成立的，現(xiàn)因《合作協(xié)議》被確認無效，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給四子王旗地利公司的投資款用于投資礦權的收益均由宏隆公司享有，對于該部分的投資款項理應返還。三、神木地利公司依約履行了投資義務后馬思克才取得了宏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身份，一審法院認為馬思克具有神木地利公司與宏隆公司雙重法定代表人身份，僅憑轉賬憑證無法證明履行了投資義務的認定錯誤，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給宏隆公司的款項應當被認定為投資款。四、第三方的收款憑證中所記載的費用與《合作協(xié)議》中約定的礦區(qū)一致，宏隆公司與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支付給第三方的款項應當被認定為神木地利公司的投資款。雖然第三方出具的收據(jù)、證明、結算確認書中的相對方均為宏隆公司或四子王旗地利公司，但其所記載的款項支付的用途均是對《合作協(xié)議》中約定的六個礦區(qū)進行勘探、開采，宏隆公司與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所支付給第三方款項的來源正是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給宏隆公司的投資款。宏隆公司也認可六個礦區(qū)已經(jīng)達到了可以生產(chǎn)經(jīng)營并且開采黃金的條件，因此雖然神木地利公司沒有針對上述證據(jù)提供相應的付款憑證予以佐證存在一定瑕疵，但是結合事實來看，神木地利公司確實對礦區(qū)進行了相應的投資，第三方也收到了該筆投資款。五、一審法院適用法律錯誤，神木地利公司所提交的證據(jù)足以證明神木地利公司向宏隆公司、紀宏隆泰支付投資款項的事實，完成了相應的舉證責任。神木地利公司所提交的證據(jù)雖有瑕疵，但已達到了基本的證明目的，其訴訟請求應得到支持。
宏隆公司辯稱：一、一審法院關于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銀行業(yè)務憑證中存在與生效判決確認返還的投資款項重復主張款項的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在（2013）烏商初字第3號案件和（2015）內民申字第1544號案件中，神木地利公司僅認可雙方簽訂的《合作協(xié)議》總價款為2770萬元，并提供了與本案重復的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來證明其已經(jīng)支付了合作轉讓價款2770萬元。神木地利公司在本案中又推翻前述主張，認為該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并非紀宏隆泰出具收條中所記載的2770萬元，前后矛盾，無事實及法律依據(jù)。（2013）烏商初字第3號判決中提及的紀宏隆泰書寫的收到馬思克現(xiàn)金2770萬元的收條，是根據(jù)神木地利公司的要求事后補寫的。2770萬元不可能以現(xiàn)金的方式支付，神木地利公司亦認可投資款項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通過銀行轉賬的形式完成的。退一步講，即使神木地利公司以現(xiàn)金方式支付，也應該有其提取2770萬元現(xiàn)金的銀行憑證，以此證明2770萬元是以現(xiàn)金的形式支付。二、一審法院關于神木地利公司向他人支付的款項與本案無關的認定，符合實際情況。（一）馬思克與馬海羅為父子關系，與馬利芳為夫妻關系，均不能因此證明其轉賬行為即是支付本案投資款的行為。紀宏隆泰與馬思克在發(fā)生糾紛前關系甚好，同時與馬利芳、馬海羅也經(jīng)常有其他經(jīng)濟往來，神木地利公司未能舉證證明其二人所支付的上述款項與案涉投資款有關。（二）馬利芳于2010年8月1日匯給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款項的收款人并非宏隆公司，且四子王旗地利公司的財務印章全部由馬思克的人員保管，宏隆公司對該公司情況一概不知，與本案無關。（三）四子王旗地利公司于2010年3月11日收到100萬元的轉賬憑證無付款人信息，并不能證明是神木地利公司支付，且該公司的財務往來與本案無任何關系。（四）2012年2月10日銀行業(yè)務憑證的收款人為案外人圖木布爾和。宏隆公司與圖木布爾和無任何關系，神木地利公司無權要求宏隆公司支付該筆款項。三、神木地利公司為自己利益支付的款項，無權要求宏隆公司承擔返還責任。2009年底，在收到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的一部分投資款后，宏隆公司即履行了《合作協(xié)議》中約定的將公司交給神木地利公司進行管理的義務。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馬思克于2012年4月19日、2012年6月27日、2012年7月16日匯給宏隆公司的共計750萬元，實際是馬思克為張秀海開采黃金而支付的費用。紀宏隆泰書寫的200萬元收條，已按照神木地利公司的請求轉給了內蒙古煤田地質局153勘探隊（以下簡稱153勘探隊），宏隆公司并未獲得該筆款項。四、神木地利公司所稱支付給第三方的費用無銀行轉賬憑證等相關證據(jù)予以證明，無法確認其真實支付了該費用。神木地利公司雖提交了三張收款收據(jù)以及第三方出具的說明、證明、地勘項目費用結算確認書，但由于其并未提供支付上述款項的銀行轉賬憑證，無法證實相關費用確已實際支付。上述證據(jù)的付款方為宏隆公司或四子王旗地利公司，神木地利公司無權要求宏隆公司返還。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成立后，實際控制人馬思克以該公司名義從事了許多經(jīng)濟活動，不能將馬思克投資于該公司的款項全部認定為本案的投資款。五、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證據(jù)無法證明其支付給宏隆公司投資款項的事實，未完成舉證責任。
紀宏隆泰辯稱：一審法院關于“其以宏隆公司、紀宏隆泰為被告提起訴訟，主體適格”的認定存在瑕疵。根據(jù)合同相對性原理，案涉《合作協(xié)議》的雙方法律關系主體為宏隆公司和神木地利公司，紀宏隆泰作為宏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依據(jù)法律規(guī)定代表宏隆公司行使相關權利和履行義務，所產(chǎn)生的法律責任承擔主體理應為宏隆公司，不應由紀宏隆泰承擔。神木地利公司依據(jù)《合作協(xié)議》起訴紀宏隆泰，主體不適格。神木地利公司無權要求紀宏隆泰承擔因履行法定代表人職責所產(chǎn)生的法律責任。
神木地利公司向一審法院提出訴訟請求：宏隆公司、紀宏隆泰共同返還因合同無效而由神木地利公司向宏隆公司、紀宏隆泰及依照合同約定為宏隆公司利益向第三方支付的各項投資1.688145億元，宏隆公司、紀宏隆泰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及鑒定費、評估費等。
宏隆公司向一審法院提出反訴請求：神木地利公司向宏隆公司返還自2009年11月1日起至今開采的黃金約202887.1克，或按照同期市場價格折價賠償52672267元，本案訴訟費用由神木地利公司負擔。
一審法院查明，2009年11月1日，甲方神木地利公司與乙方宏隆公司簽訂合作協(xié)議，約定宏隆公司自有的六項采礦、探礦等資產(chǎn)權益共計總價值1.8億元，與神木地利公司合作開采勘探、共同經(jīng)營。乙方用自有的上述六個礦權與甲方成立新公司，新公司名稱為：四子王旗地利礦業(yè)發(fā)展有限責任公司，新公司成立后，甲方占83％，乙方占17％……。
雙方履行合同過程中發(fā)生爭議，宏隆公司作為原告以神木地利公司為被告訴至烏蘭察布市中級人民法院，該院于2015年1月22日作出（2013）烏商初字第3號民事判決。該案中，宏隆公司請求：1.依法確認2009年11月1日簽訂的價值1.8億元的合作協(xié)議無效；2.神木地利公司返還因合作協(xié)議取得的白乃廟金礦及烏蘭哈達查干敖包螢石礦；3.神木地利公司承擔全部訴訟費用。神木地利公司辯稱：1.8億元合作協(xié)議內容虛假系偽造協(xié)議，雙方2009年11月1日簽訂的2770萬元合作協(xié)議是實際履行的真實協(xié)議，神木地利公司已經(jīng)按照協(xié)議支付了全部合作款2770萬元，宏隆公司自認的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的1520萬元、150萬元以及馬應峰向宏隆公司支付的2070萬元股權轉讓款（1520+150+2070＝3740）不屬于訴爭合作款，與案件無關。該判決認定事實：1.8億元的合作協(xié)議經(jīng)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作出的公物證鑒字（2014）324號物證鑒定書所作出的鑒定結論確認，對該合同中神木地利公司公章及法定代表人馬思克簽名進行確認。神木地利公司申請鑒定1.8億元合作協(xié)議的其他項目，但在規(guī)定時間內沒有繳納鑒定費用。另查明，2009年11月31日紀宏隆泰收到馬思克現(xiàn)金2770萬元，并書寫了收條。2010年11月26日，由紀宏隆泰為馬思克書寫借條一份，借款金額為1520萬元，宏隆公司認為其是收到馬思克的合作協(xié)議履行款，只是書寫成借條形式，神木地利公司不予認可。宏隆公司提供的證人安某證明，由馬思克代為償還紀宏隆泰欠其款項，此款也是簽訂合作協(xié)議的履行款。宏隆公司自認已經(jīng)收到神木地利公司1520萬元及150萬元合同履行款。馬應峰經(jīng)馬思克同意將2070萬元轉入紀宏隆泰賬戶。以上款項共計6510萬元（2770+1520+150+2070＝6510）。再查明，2010年1月5日，馬海羅與紀宏隆泰成立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注冊資本1170萬元，馬海羅占83％股權，紀宏隆泰占17％股權。四子王旗地利公司分兩次受讓了紀宏隆泰與南斯勒瑪持有的宏隆公司股權。2012年7月19日四子王旗工商局又將宏隆公司股東四子王旗地利公司變更為紀宏隆泰和南斯勒瑪。該判決認為，1.8億元合作協(xié)議雖然在書寫上有多處涂改，神木地利公司也對其真實性存在異議，但其已放棄對該合作協(xié)議做相應鑒定的權利，且經(jīng)鑒定對神木地利公司公章及法定代表人簽字進行確認，故可以認定雖然合作協(xié)議存在一定瑕疵，但也是經(jīng)過雙方簽字確認的，其真實性應當予以認定。該合作協(xié)議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礦產(chǎn)資源法》第六條規(guī)定，應認定無效……在合作協(xié)議簽訂后，宏隆公司自認已經(jīng)收取神木地利公司6510萬元，雖神木地利公司只認可支付給宏隆公司合同轉讓款2770萬元，但宏隆公司自認收取過6510萬元，故宏隆公司應將因該合作協(xié)議而收取款項6510萬元予以退回。判決：一、宏隆公司與神木地利公司于2009年11月1日簽訂的合作協(xié)議無效；二、神木地利公司返還因該合作協(xié)議取得的白乃廟金礦及烏蘭哈達查干敖包螢石礦；三、宏隆公司返還因該合作協(xié)議收取神木地利公司各項款項共計6510萬元。
神木地利公司不服該判決上訴至一審法院，因神木地利公司未按期足額繳納上訴費，一審法院作出（2015）內商終字第00024號民事裁定，裁定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
神木地利公司向一審法院申請再審稱，1.8億元合作協(xié)議系虛假不真實合同，2770萬元合同是真實的，并且都已履行。并提交紀宏隆泰出具的2770萬元收條及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作為證據(jù)。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具體如下：1.2009年12月24日馬思克付款賬號尾號為80×××87，紀宏隆泰收款賬號尾號為50×××87的150萬元；2.2009年11月27日馬海羅付款賬號尾號為20×××30,紀宏隆泰收款賬號尾號為50×××87的250萬元3.2009年12月24日馬思克付款賬號尾號為80×××87，紀宏隆泰收款賬號為50×××87的150萬元；4.2009年12月24日馬思克付款賬號尾號為80×××87，紀宏隆泰收款賬號尾號為50×××87的150萬元；5.2009年11月3日馬思克付款賬號尾號為80×××87，紀宏隆泰收款賬號尾號為50×××87的150萬元；6.2009年12月24日馬思克付款賬號尾號為80×××87，紀宏隆泰收款賬號尾號為50×××87的150萬元；7.2009年11月28日付款賬號尾號為06×××25，紀宏隆泰收款賬號尾號為12×××50的300萬元；8.2009年12月4日付款賬號尾號為06×××25，紀宏隆泰收款賬號尾號為12×××50的200萬元；9.2009年11月7日馬海羅付款賬號尾號為33×××31，紀宏隆泰收款賬號尾號為98×××33的100萬元；10.2010年1月2日馬海羅付款賬號尾號為20×××30，紀宏隆泰收款賬號尾號為63×××46的1400萬元。一審法院于2016年3月28日作出（2015）內民申字第1544號民事裁定書，裁定駁回神木地利公司的再審申請。神木地利公司于2017年7月19日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
2009年12月31日，紀宏隆泰出具收條，收到馬思克交來施工款200萬元，包括設備款、153勘探隊施工款兩項。
2012年4月19日馬思克匯給宏隆公司400萬元；2012年6月27日馬思克匯給宏隆公司300萬元；2012年7月16日馬思克匯給宏隆公司50萬元。
一審法院認為，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規(guī)定：“起訴必須符合下列條件：（一）原告是與本案有直接利害關系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二）有明確的被告；（三）有具體的訴訟請求事實、理由；（四）屬于人民法院受理民事訴訟的范圍和受訴人民法院管轄?！鄙衲镜乩疽蚵男泻献鲄f(xié)議與宏隆公司、紀宏隆泰發(fā)生糾紛，神木地利公司在起訴狀中將原告列為陜西省神木縣地利礦業(yè)投資有限公司系筆誤，其以宏隆公司、紀宏隆泰為被告提起訴訟主體適格，符合法律規(guī)定?！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規(guī)定：“當事人就已經(jīng)提起訴訟的事項在訴訟過程中或者裁判生效后再次起訴，同時符合下列條件的，構成重復起訴：（一）后訴與前訴的當事人相同；（二）后訴與前訴的訴訟標的相同；（三）后訴與前訴的訴訟請求相同，或者后訴的訴訟請求實質上否定前訴裁判結果?！北景概c（2013）烏商初字第3號民事案件的訴訟請求不同，故不屬于重復訴訟，一審法院應進行審理。
（2013）烏商初字第3號生效判決已經(jīng)認定雙方于2009年11月1日簽訂的合作協(xié)議無效，本案雙方對此無異議，神木地利公司作為合同主體，因合同無效請求返還投資款項及損失符合法律規(guī)定。神木地利公司主張返還款項由2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收條、第三方收據(jù)、第三方說明及確認書、合同組成。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銀行憑證中有10張與其在（2015）內民申字第1544號案件中提交的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一致，神木地利公司在該再審審查案件中認為這10張銀行憑證中有2770萬元是合作協(xié)議投資款項，其余款項與合作協(xié)議無關，該2770萬元已經(jīng)由（2013）烏商初字第3號民事判決返還，故神木地利公司依據(jù)該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主張返還的款項一審法院不予支持。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7張銀行業(yè)務憑證：馬利芳分別于2010年3月31日匯款給紀宏隆泰；2010年8月1日匯款給四子王旗地利公司的三筆款項（250萬元+50萬元+100萬元＝400萬元）；馬海羅分別于2010年7月18日、2011年11月7日匯款給紀宏隆泰的兩筆款項(500萬元+40萬元＝540萬元)；2012年2月10日馬思克匯款給圖木布爾和的250萬元；2010年3月11日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收到的100萬元，因匯款人馬利芳、馬海羅及收款人圖木布爾和、四子王旗地利公司均系案外人，無法認定該匯款與本案雙方當事人履行合作協(xié)議的關系，進而認定神木地利公司履行合作協(xié)議的投資款證據(jù)不足。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3張銀行業(yè)務憑證（馬思克分別于2012年4月19日、2012年6月27日、2012年7月16日匯給宏隆公司共750萬元)、2009年12月31日紀宏隆泰出具的200萬元施工款收條，雙方對于真實性無異議，一審法院予以確認，但合作協(xié)議雙方主體為神木地利公司與宏隆公司，馬思克雖然是神木地利公司法定代表人，當時也是宏隆公司法定代表人，具有雙重身份，僅以銀行業(yè)務憑證、收條來證明上述款項系神木地利公司向宏隆公司支付的合作協(xié)議款項不夠充分，神木地利公司主張返還證據(jù)不足。2014年7月10日的收款收據(jù)三張均為收到宏隆公司預付款，無法證明系神木地利公司支付款項。內蒙古自治區(qū)第四地質礦產(chǎn)勘查開發(fā)院（以下簡稱第四開發(fā)院）地勘項目費用結算確認書、153勘探隊說明、陜西省核工業(yè)地質局二二四大隊（以下簡稱二二四大隊）出具的證明中的相對方均為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或宏隆公司，無法證明神木地利公司已經(jīng)支付款項，神木地利公司無權主張。五份地質勘探合同只能證明雙方存在合意，但合同是否履行及神木地利公司是否已經(jīng)支付款項，需要其他相應證據(jù)佐證得以充分證明神木地利公司返還款項的主張。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jù)或證據(jù)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惫噬衲镜乩镜脑V訟請求證據(jù)不足，依法不予支持。
宏隆公司反訴請求神木地利公司返還黃金或折價賠償，其提供的證據(jù)為宏隆公司的電費證明、火工款增值稅專用發(fā)票、螢石礦過磅單、證人證言等均為宏隆公司2010年至2013年間經(jīng)營的相關證據(jù)材料，不能直接證明宏隆公司開采礦石乃至生產(chǎn)黃金的數(shù)量，也不能充分證明神木地利公司開采金礦及提煉黃金的數(shù)量價值，故宏隆公司的反訴請求證據(jù)不足，依法不予支持。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一十九條、第一百六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一、駁回神木地利公司的訴訟請求；二、駁回宏隆公司的反訴請求。本訴案件受理費895900元，由神木地利公司負擔；反訴案件受理費152600元，由宏隆公司負擔。
二審期間，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證。神木地利公司圍繞上訴請求提交了五組證據(jù)，第一組證據(jù)：神木地利公司和四子王旗地利公司的工商基本信息、馬海羅和馬利芳的戶口簿及二人的證人證言、紀宏隆泰出具的2770萬元收條。擬證明2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系分別通過馬思克、馬海羅、馬利芳的賬戶向紀宏隆泰、四子王旗地利公司、宏隆公司支付的款項，應屬神木地利公司為本次合作支付的6510萬元之外的合作投資款。第二組證據(jù)：向153勘探隊支付工程勘察費用的付款憑證、四子王旗地利公司與153勘探隊簽訂的《地質勘查合同》一份，擬證明神木地利公司、內蒙古地利礦業(yè)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內蒙古地利礦業(yè)公司）、馬海羅、四子王旗地利公司、四子王旗呼吉勒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四子王旗呼吉勒礦業(yè)公司）和四子王旗巴音銅礦業(yè)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四子王旗巴音銅礦業(yè)公司）分別向153勘探隊支付工程勘查費300萬元、200萬元、100萬元、650萬元、1500萬元，共計2750萬元，該款項屬于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的合作投資款。第三組證據(jù)：向二二四大隊支付工程勘察費的付款憑證、宏隆公司與二二四大隊簽訂的《地質勘查合同》一份，擬證明神木地利公司、內蒙古地利礦業(yè)公司以及宏隆公司分別向二二四大隊支付工程勘查費600萬元、850萬元、400萬元，共計1850萬元，該款項屬于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的合作投資款。第四組證據(jù)：向第四開發(fā)院支付工程勘察費的付款憑證、第四開發(fā)院分別與四子王旗地利公司、宏隆公司簽訂的《地質勘查合同》各一份，擬證明神木地利公司、內蒙古地利礦業(yè)公司、宏隆公司、四子王旗地利公司分別向第四開發(fā)院支付工程勘查費100萬元、300萬元、394萬元，共計794萬元，該款項屬于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的合作投資款。第五組證據(jù)：內蒙古地利礦業(yè)公司、四子王旗呼吉勒礦業(yè)公司、四子王旗巴音銅礦業(yè)公司的工商基本信息，擬證明上述三家公司均是馬思克實際控制的關聯(lián)公司，其向第三方支付的工程勘察費實際是代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的合作投資款。宏隆公司、紀宏隆泰對第一組證據(jù)中馬海羅、馬利芳的證人證言、第二組證據(jù)、第三組證據(jù)、第四組證據(jù)的真實性均不予認可。對其他證據(jù)的真實性予以認可，對證明目的不予認可。
宏隆公司提交了（2013）烏商初字第3號案件中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民事案件舉證、質證、認證表》第四組證據(jù)——股權轉讓收條、匯款憑證，擬證明在另案中，神木地利公司已將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和紀宏隆泰出具的2770萬元收條作為證據(jù)提交。神木地利公司對證據(jù)的真實性予以認可，證明目的不予認可。
對于以上證據(jù)，本院將結合案件焦點問題進行審核認定。
本院另查明，紀宏隆泰出具確認收到馬思克現(xiàn)金2770萬元的手寫收條時間為2009年12月31日。
本院對一審法院查明的其他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根據(jù)神木地利公司的上訴理由，本案二審爭議焦點是宏隆公司、紀宏隆泰是否應向神木地利公司返還合作投資款及返還數(shù)額問題。
一、關于神木地利公司所提交的銀行業(yè)務憑證與生效判決所確認返還的投資款項是否存在重復主張款項的問題
神木地利公司主張，本案中提交的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與（2013）烏商初字第3號判決返還的2770萬元不是同一筆款項，另案判決認定的2770萬系紀宏隆泰手寫收據(jù)中確認的馬思克以現(xiàn)金支付的2770萬元，而非本案提交的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支付的款項。本院經(jīng)調取另案（2013）烏商初字第3號的卷宗材料查明，在該案庭審筆錄中記載，神木地利公司稱提交“第四組證據(jù)——股權轉讓收條、匯款憑證。證明2009年11月1日簽訂協(xié)議后，神木地利公司履行了給付合作協(xié)議款項3000萬元，其中2770萬為轉讓款，230萬元為設備款。最后一筆款30個工作日內付清。紀宏隆泰簽的收據(jù)：收到馬思克現(xiàn)金2770萬元。證明目的詳見舉證質證表”。舉證質證表載明，該證據(jù)所要證明的問題為“神木地利公司與宏隆公司在《合作協(xié)議》簽訂后，神木地利公司按照協(xié)議約定履行了給付合作價款3000萬元，其中2770萬元為合作轉讓價款，230萬元為生產(chǎn)經(jīng)營費用。充分證明，宏隆公司包括其擁有的6個采礦、探礦權證及其資產(chǎn)合作價款為2770萬元?！痹谠摻M證據(jù)中，神木地利公司系將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和紀宏隆泰2009年12月31日出具的2770萬元收條作為一組證據(jù)提交。
本院認為，神木地利公司因不服（2013）烏商初字第3號判決向一審法院申請再審時，再次提交了上述收條和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用以證明神木地利公司與宏隆公司在《合作協(xié)議》簽訂后，神木地利公司按照協(xié)議約定履行了給付合作轉讓價款2770萬元，其余款項與合作協(xié)議無關。本案二審庭審時，神木地利公司亦認可另案曾提交過該組證據(jù)，但認為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與紀宏隆泰出具收條確認收到的現(xiàn)金2770萬元不是同一筆款項，然而神木地利公司對此說法并未提交證據(jù)證明，也未對另案中為何將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和紀宏隆泰出具的2770萬元收條作為一組證據(jù)提交作出合理解釋。此外，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中，確有1張銀行業(yè)務憑證顯示的轉款時間晚于2009年12月31日紀宏隆泰出具的收條時間，但神木地利公司在二審上訴狀中，認可其向宏隆公司支付投資款很大一部分是通過銀行轉賬形式完成的，雙方之間亦存在款項結算和確認不及時、不規(guī)范等情況。且神木地利公司對其另案2770萬元是現(xiàn)金支付的主張，未提交關于支付時間、支付地點、是否分期支付等情況的相關證據(jù)予以佐證。因此，神木地利公司主張該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與紀宏隆泰出具的收條所記載的2770萬元無關，缺乏事實依據(jù)。故現(xiàn)有證據(jù)不足以證明神木地利公司所提交的銀行業(yè)務憑證與另案生效判決所確認返還的投資款非同一投資款，神木地利公司依據(jù)該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要求返還款項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二、關于馬思克、馬利芳、馬海羅等人向被上訴人及案外第三人支付的款項是否應當認定為神木地利公司履行支付投資款義務的問題
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其余10張銀行業(yè)務憑證中，5張為馬海羅或馬利芳向被上訴人或四子王旗地利公司轉款的憑證；1張為馬思克向案外人圖木爾布和轉款的憑證；1張為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收到100萬元匯款的憑證；3張為馬思克向宏隆公司轉款的憑證。本院認為，馬海羅、馬利芳與神木地利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馬思克具有親屬關系，在沒有其他證據(jù)佐證上述轉款屬于支付合作投資款的情況下，二人所做的證人證言，不能單獨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jù)。同時，馬思克、馬海羅與馬利芳在匯款上的操作存在多處不規(guī)范行為，馬海羅與馬利芳的匯款憑證無法確切認定系為合作投資支付的款項。因此，上述證據(jù)不足以認定馬利芳、馬海羅的匯款行為屬于支付合作投資款。
關于馬思克于2012年4月19日、2012年6月27日、2012年7月16日分別匯款給宏隆公司400萬元、300萬元、50萬元。由于馬思克在2010年8月1日至2012年7月10日期間，同時擔任宏隆公司和神木地利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雙重法定代表人的身份使得其履職行為存在不確定性，在無其他證據(jù)予以佐證的情況下，不足以認定其在此期間的匯款行為系神木地利公司履行投資義務的行為。對于馬思克在未擔任宏隆公司法定代表人期間匯款的行為，是否可以視為代表神木地利公司履行投資合同義務的行為，需要明晰其行為是否具有法定代表人履職的權利外觀，但在本案中，僅有神木地利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馬思克的個人賬戶轉賬憑證，并不足以認定該事實。此外，一審法院作出宏隆公司返還神木地利公司6510萬元的判決主要基于宏隆公司的自認行為，不能以此認定馬思克向紀宏隆泰及宏隆公司支付的其他款項都屬于合作款項。
根據(jù)神木地利公司提供的銀行憑證來看，還存在尾號67507的賬戶匯款給四子王旗地利公司100萬元；2012年2月10日馬思克匯款給圖木布爾和250萬元。由于神木地利公司未證明尾號67507的賬戶歸屬，也未證實圖木布爾和與合作投資款的履行存在任何關聯(lián)，故無法認定相關匯款屬于神木地利公司支付的合作投資款。此外，紀宏隆泰出具的收到200萬元工程款的收條所載內容，也無法體現(xiàn)馬思克向紀宏隆泰支付的200萬元工程款系案涉協(xié)議的投資款。綜上所述，現(xiàn)有證據(jù)不足以認定馬思克、馬利芳、馬海羅等人向被上訴人及案外第三人支付的款項屬于神木地利公司履行的支付投資款義務。故本院對神木地利公司相關上訴請求，不予支持。
三、關于支付給第三方的相關勘查費用等款項是否應當被認定為神木地利公司的投資款的問題
經(jīng)查明，四子王旗地利公司分別與153勘探隊和第四開發(fā)院、宏隆公司分別與二二四大隊和第四開發(fā)院，就案涉合作礦區(qū)簽署過《地質勘查合同》。神木地利公司為證明其曾為上述合同的履行支付過款項，且該款項應屬于投資款予以返還，向本院提交了相關付款憑證。根據(jù)神木地利公司提交的付款憑證顯示，在向上述第三方支付的款項中，除神木地利公司支付過相關款項外，付款主體還包括宏隆公司、馬海羅、內蒙古地利礦業(yè)公司、四子王旗地利公司、四子王旗呼吉勒礦業(yè)公司和四子王旗巴音銅礦業(yè)公司。
本院認為，首先，由于神木地利公司、內蒙古地利礦業(yè)公司、馬海羅、四子王旗呼吉勒礦業(yè)公司和四子王旗巴音銅礦業(yè)公司非《地質勘查合同》簽訂的主體，在無其他證據(jù)佐證的情況下，無法認定上述各方的付款行為系為案涉礦區(qū)勘探支付的相關費用，進而亦無法證明系神木地利公司為案涉合作協(xié)議支付的投資款。其次，2014年7月10日三張收款收據(jù)均記載為二二四大隊收到宏隆公司預付款，作為《地質勘查合同》主體之一的宏隆公司，其與神木地利公司作為獨立的商事主體，宏隆公司支付給第三方的費用，不能直接視為神木地利公司的費用支出。再次，第四開發(fā)院出具的《地勘項目費用結算確認書》、153勘探隊出具的《說明》、二二四大隊出具的《證明》中所涉款項的支付方均為四子王旗地利公司或宏隆公司，不能證明上述相關款項系神木地利公司為合作協(xié)議已經(jīng)支付的勘查費用。此外，神木地利公司雖提交了相關付款憑證，但未能提供向153勘探隊和第四開發(fā)院付款憑證的原件，其向二二四大隊付款憑證復印件上雖加蓋了二二四大隊的公章，但卻存在明顯手寫修改的痕跡。且二二四大隊出具的《證明》記載“四年累計投入4350萬元”，153勘探隊出具的《說明》記載，“四子王旗地利礦業(yè)公司已支付工程款24695000元”，上述金額均與神木地利公司二審提交的付款憑證合計金額不一致。故神木地利公司的相關上訴請求，本院亦不予支持。另，四子王旗地利公司為神木地利公司與宏隆公司協(xié)議成立的新公司，宏隆公司以自有的6個礦權全面出資，神木地利公司支付1.8億的投資款，雙方在協(xié)議中約定通過新公司進行合作，共同經(jīng)營。在合作協(xié)議已經(jīng)被認定無效的情況下，雙方可以通過股權結算或者清算的方式，對投資權益進行處理。
綜上所述，神木地利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895900元，由神木縣地利礦業(yè)投資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張雪楳
審判員 麻錦亮
審判員 郁 琳
二〇二〇年三月二十七日
法官助理商敏
書記員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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