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影視社訴臨猗縣電視臺著作權侵權糾紛案

原告：山西省黃河影視社。

法定代表人：孔凌云，社長。

委托代理人：王踐、趙萍，山西省運城現代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山西省臨猗縣電視臺。

法定代表人：范重釗，臺長。

委托代理人：王衍榮，山西省臨猗縣電視臺副臺長。

委托代理人：王文治，山西省臨猗縣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山西省黃河影視社（以下簡稱影視社）因與被告山西省臨猗縣電視臺（以下簡稱縣電視臺）發(fā)生著作權侵權糾紛，向山西省運城地區(qū)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原告訴稱：被告未經許可擅自翻錄并通過該臺播放原告享有無線電視播放權、發(fā)行權的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侵犯了原告的著作權。請求判令被告停止侵害、消除影響、公開賠禮道歉，并賠償經濟損失608098元。

被告辯稱：被告是為了向臨猗縣群眾介紹具有地方特色的戲劇信息，按照與中央電視8臺的約定，從8臺復制了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后一次性播放的。中央電視8臺播放《西廂記》時，沒有“版權所有，翻錄必究”的聲明。無論從事實本身還是從著作權保護的權利說，這都是被告與中央電視8臺之間的事，與原告毫無關系。法院應當駁回原告的起訴。

運城地區(qū)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查明：五集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是由原告影視社與中央電視臺影視部共同投資、聯合拍攝的錄像作品。1997年3月，影視社與中央電視臺影視部簽定了一份協議，約定：該劇的無線電視播放和發(fā)行權屬影視社所有，收益歸影視社；有線電視的版權和版權收益歸中央電視臺影視部?！段鲙洝放臄z完畢后，為了參加全國影視評獎活動，經雙方商定，中央電視臺分別于1997年3月31日、4月2日在8頻道予以播放。被告縣電視臺在中央電視臺8頻道播放時錄制了全劇，并于1997年5月20日、27日在其無線電視臺上播放，同時插播了商業(yè)廣告。

還查明，10號997年4—5月間，原告影視社與山西音像出版社9年共同0日發(fā)行五集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錄像帶。為此，中共運城地委宣傳部于1997年5月18日下發(fā)了《關于征訂蒲劇電視劇〈西廂記〉錄像帶的通知》，要求全區(qū)各縣、市保證各廠礦、機關、鄉(xiāng)鎮(zhèn)、村及文化站（室）各購買一套，并確定每套錄像帶的售價是298元。

原告影視社的經營范圍包括電視劇、電視專題、電視綜藝、動畫，經營方式是策劃、咨詢、制作、錄制、發(fā)行。被告縣電視臺的無線播放，除覆蓋本縣外，還可以覆蓋運城、夏縣、平陸、永濟、聞喜、萬榮以及陜西省的大荔、韓城、澄城等鄰近地區(qū)。

以上事實，有電視劇合拍協議書、中共運城地委宣傳部的征訂通知，縣電視臺的廣告宣傳卡片、影視社提供的錄像帶發(fā)行情況統計表等證據證實。

運城地區(qū)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原告影視社對五集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享有無線電視播放權和發(fā)行權，以及許可他人播放并獲得報酬的權利。被告縣電視臺在未取得許可的情況下，擅自在其無線電視臺上播放該電視連續(xù)劇，且用于營利性活動，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四條、第四十五條的規(guī)定，己構成對影視社無線電視播放權和發(fā)行權的侵害，應當對影視社因此侵權行為遭受的直接損失和可得利益損失承擔民事賠償責任。據此，該院于1998年8月6日判決：

被告縣電視臺賠償原告影視社經濟損失60萬元。

案件受理費11090元，其他訴訟費2120元，由被告縣電視臺負擔。

第一審宣判后，被告縣電視臺不服，向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理由是：錄像作品是視聽作品，必須接觸該作品的原始錄制品才可以復制。上訴人從未接觸過原始錄制品，因此談不上復制。《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六條把復制錄像作品和復制電視節(jié)目分別規(guī)定在（五）、（六）兩項里，就說明這在法律上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兩種不同的行為。上訴人只是根據與中央電視臺簽訂的有償使用其加密頻道的約定，在該臺播放《西廂記》電視節(jié)目時，將該臺沒有“版權所有，翻錄必究”聲明的電視節(jié)目從電信號轉換成磁信號復制下來，然后向當地群眾作了一次性播放。這種行為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不是侵權。上訴人從未復制過被上訴人的《西廂記》原始錄制品，因此談不上侵犯了被上訴人的著作權。原判以被上訴人享有無線電視播放權和發(fā)行權為借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四條、第四十五條的規(guī)定認定上訴人侵權，是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不當，請求二審予以撤銷。

被上訴人影視社答辯稱：五集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是被上訴人投資190萬元、中央電視臺投資20萬元共同拍攝的錄像作品。由于上訴人未經許可在其無線電視臺上公開播放，使被上訴人不能正常行使無線電視許可播放權和錄像帶發(fā)行權，因此遭受巨大經濟損失，上訴人對此應當承擔賠償責任。電視節(jié)目是指電視臺播放的項目，它包括各種形式的播放內容，其中當然也包括錄像作品。電視節(jié)目雖然涵蓋了錄像作品，但是不等同于錄像作品。錄像作品并非一經電視臺播放，就不再是錄像作品，不再受《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保護。上訴人以錄像作品與電視節(jié)目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為由否認侵權，不能成立。上訴人一再聲稱其與中央電視臺簽有協議，可以有償使用該臺播放的電視節(jié)目，這不是事實。中央電視臺從未與無線電視臺簽訂過協議。一審認定上訴人構成侵權并判決其賠償損失，是正確的，應當維持。

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查明：1996年12月11日，山西廣播電視咨詢服務中心作為中央衛(wèi)星電視傳播中心認可的山西業(yè)務總代理（合同甲方），與上訴人縣電視臺（合同乙方）在太原市簽訂了為期一年的《中央衛(wèi)星加擾電視節(jié)目收視協議》，約定：甲方向乙方提供中央電視臺四套加擾電視節(jié)目的解密設備和技術服務，乙方負責將中央衛(wèi)星加擾電視節(jié)目接收、解擾后送入本系統的終端用戶，負責向用戶收取收視費，做好收視服務。中央衛(wèi)星加擾電視節(jié)目的版權歸中央電視臺所有，乙方在本網絡內享有收視和轉播權，同時應完整地傳送各套節(jié)目。未經甲方允許，乙方不得將節(jié)目內容作任何形式的翻錄、轉讓或從事盈利性活動等侵權行為，也不得擅自向本系統外傳送加擾節(jié)目。其他支付報酬及違約條款等從略。

上訴人縣電視臺的無線電視覆蓋范圍，一審是根據該臺招攬廣告客戶用的宣傳材料中介紹的情況認定的。根據山西省廣播電視廳科技處的測定，縣電視臺正常的發(fā)射覆蓋范圍約為25公里左右，具體范圍由實際地形的崎嶇度決定。由于上訴人縣電視臺播放了五集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有一些原定向被上訴人影視社購買錄像帶的觀眾不再購買，致使錄像帶發(fā)行數量減少。

五集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的放映時間共計3小時47分39秒。被上訴人影視社向法庭提交的《1996年世界各國電視劇和電影價格表》證明，中國電視劇的價格為每于1小年7時1500——2500美元。

上述事實，有《中央衛(wèi)星加擾電視節(jié)目收視協議》、《關于臨猗縣小疑山轉播臺覆蓋范圍預測》、五集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錄像帶、《1996年世界各國電視劇和電影價格表》、證人證言等證實。除此以外，二審確認了一審認定的其他事實。

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認為：

被上訴人影視社與中央電視臺影視部共同投資、聯合拍攝了五集蒲劇電視連續(xù)劇《西廂記》，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十五條的規(guī)定，他們對這一錄像作品，享有除導演、編劇、作詞、作曲、攝影等作者的署名權以外的其他著作權。按照影視社與中央電視臺影視部的約定，該錄像作品的無線電視許可播放權和發(fā)行權，由影視社享有，收益歸影視社。影視社享有的這一權利，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的規(guī)定，應當受法律保護，他人不得侵犯?！吨腥A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四條規(guī)定：“電視臺播放他人的電影、電視和錄像，應當取得電影、電視制片者和錄像制作者的許可，并支付報酬?！鄙显V人縣電視臺未取得任何人的許可就使用他人作品，是侵權行為，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五條第（五）項的規(guī)定，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公開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無論縣電視臺對影視社與中央電視臺之間的約定是否知情，影視社都可以根據該約定，追究縣電視臺侵犯其無線電視許可播放權的侵權責任?？h電視臺認為無論從事實本身還是從著作權保護的權利說，其從中央電視臺8頻道轉錄并播放《西廂記》都與影視社無關的理由，不能成立。由于縣電視臺只是為了播放而翻錄了《西廂記》電視劇目，并沒有將翻錄的錄像帶又用于發(fā)行營利，所以沒有侵犯影視社的發(fā)行權利。影視社認為縣電視臺侵犯了其發(fā)行權的理由，不能成立。但是，縣電視臺的播放行為，勢必會影響影視社發(fā)行《西廂記》電視劇錄像帶的業(yè)績，縣電視臺應當對影視社發(fā)行權受影響后遭受的可得利益損失酌情賠償。鑒于縣電視臺受其規(guī)模的限制，播放產生的影響有限，此項損失的賠償數額由法院根據縣電視臺的實際覆蓋范圍和影視社錄像帶發(fā)行的實際情況酌定。

發(fā)行與購買錄像帶，是一種民事行為，雙方都應以自愿為原則，上級要求不能作為是否實施民事行為的根據。況且事實上，由于受經濟承受能力的限制，運城地區(qū)的各廠礦、機關、鄉(xiāng)鎮(zhèn)、村及文化站（室）也不可能達到中共運城地委宣傳部在通知中提出的購買要求。一審以該通知為根據來計算被上訴人影視社的可得利益損失，不符合實際。

上訴人縣電視臺根據與中央衛(wèi)星電視傳播中心達成的協議，有權收視并轉播中央電視臺8頻道的電視節(jié)目，但是無權翻錄，更不得向系統外的無線電視臺傳送。縣電視臺以其行為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四十條第二款關于“廣播電臺、電視臺使用他人已發(fā)表的作品制作廣播、電視節(jié)目，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的規(guī)定否認侵權，理由不能成立。

一審認定的事實基本清楚，認定上訴人縣電視臺構成侵權定性準確，但是判處失當，應當改判。縣電視臺關于賠償數額不合理的上訴理由正確，應予采納，其他上訴理由予以駁回。據此，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guī)定，于1999年1月21日判決：

一、變更一審民事判決為：上訴人縣電視臺賠償被上訴人影視社經濟損失192160元；

二、上訴人縣電視臺應在原侵權范圍內向被上訴人影視社賠禮道歉、消除影響。

一審案件受理費11090元，其他訴訟費2120元，二審案件訴訟費11090元，均由上訴人縣電視臺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