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訴機關(guān)：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
申訴人（一審被告、原再審被申請人）：雞東縣哈達鎮(zhèn)程家村村民委員會。
代表人：韓寶劍，主任。
委托代理人：李會，該村委會治保主任。
委托代理人：王艷，黑龍江利和律師事務(wù)所律師。
被申訴人（一審原告、原再審被申請人）：劉某某，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農(nóng)民。
委托代理人：李棟國，雞東縣哈達鎮(zhèn)法律服務(wù)所法律工作者。
一審第三人（原再審申請人）：奚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農(nóng)民。
委托代理人：李秀蘭，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農(nóng)民，系奚某某的妻子。

申訴人雞東縣哈達鎮(zhèn)程家村村民委員會（以下簡稱村委會）因與被申訴人劉某某、一審第三人奚某某土地侵權(quán)糾紛一案，不服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1年5月20日作出的（2011）雞民再終字第13號民事判決，向檢察機關(guān)申訴。2014年5月4日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作出黑檢民（行）監(jiān)（2014）23000000042號民事抗訴書，對本案提出抗訴。本院于2014年8月15日作出（2014）黑監(jiān)民監(jiān)字第44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李環(huán)宇、馬良馳出庭。申訴人村委會的委托代理人李會、王艷，被申訴人劉某某及其委托代理人李棟國，一審第三人奚某某的委托代理人李秀蘭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jié)。
2007年12月19日劉某某起訴至雞東縣人民法院稱，其從1988年開墾的南山荒地6畝，頭三年不要承包費，從1991年至1999年都向村委會交承包費，按村委會二輪土地承包政策，誰開的地就由誰承包經(jīng)營。1999年二輪土地承包時，村委會將這6畝開荒地承包給本村的奚某某耕種5年。劉某某找到哈達鎮(zhèn)政府，經(jīng)處理決定由村委會按當時耕地承包價每畝150元給其補錢，待村委會與奚某某合同到期即2004年末，再由其耕種這6畝開荒地。2005年春，村委會給劉某某撥回1畝南山開荒地，尚欠5畝，故請求法院判令村委會及奚某某立即歸還5畝南山開荒地。
村委會與奚某某未出庭，未答辯。
雞東縣人民法院一審查明，劉某某自1988年開墾南山開荒地6畝，前三年不收承包費，從1991年至1999年劉某某都向村委會交承包費。1999年二輪土地承包時，村委會將此地承包給奚某某5年，劉某某不服，找到哈達鎮(zhèn)政府。經(jīng)協(xié)調(diào)，由村委會按當時耕地承包價每畝150元給劉某某補錢，待村委會與奚某某合同到期即2004年末由村委會付清所欠地數(shù)。2005年春，村委會給劉某某撥回1畝南山開荒地。
雞東縣人民法院一審認為，村委會與劉某某所達成的協(xié)議，是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村委會應(yīng)予履行。故于2008年1月24日作出（2008）雞東民初字第652號民事判決：南山開荒地5畝使用權(quán)由奚某某返還給劉某某。案件受理費50元，由村委會承擔。
該判決生效后，奚某某向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稱，原審認定奚某某返還給劉某某的土地是1畝錯誤，返還的是28壟約3畝，當時未測量；原審遺漏訴訟主體，該地是奚英權(quán)的責任田，其是本案利害關(guān)系人，應(yīng)參加訴訟。
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09年10月29日作出（2009）雞民申字第33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
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查明，奚某某返還的土地是28壟，經(jīng)實地測量，該28壟地為2.68畝。再審中，劉某某變更訴訟請求為：要求村委會和奚某某返還土地數(shù)量是3.32畝。但村委會稱其已將6畝土地全部返還完畢，但沒有證據(jù)證實。另查明，本案涉訴的土地，雖然土地臺賬中承包人是奚英權(quán)，但奚英權(quán)與奚某某換地，實際承包人是奚某某。
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二輪土地承包時，村委會將劉某某的6畝地轉(zhuǎn)包給奚英權(quán)，奚英權(quán)與奚某某串地，實際由奚某某耕種，村委會已返還給劉某某2.68畝，尚有3.32畝土地沒有返還的事實清楚。原審法院認定奚某某只返還1畝錯誤。因奚英權(quán)與奚某某串地，實際由奚某某承包該地，故奚某某稱奚英權(quán)應(yīng)參加訴訟，原審遺漏訴訟主體的申訴理由不成立。村委會稱已將6畝地全部返還沒有證據(jù)證實。故于2010年4月20日作出（2010）雞民再終字第3號民事判決：變更雞東縣人民法院（2008）雞東民初字第652號民事判決為由奚某某于判決生效后10日內(nèi)將南山開荒地3.32畝返還給劉某某。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合計100元，由劉某某、奚某某各承擔50元。
該判決發(fā)生法律效力后，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依照院長監(jiān)督程序啟動再審。
再審中奚某某稱，其除承包原由劉某某承包的54壟口糧田外，從村委會另承包劉某某原開荒地28壟計2.68畝，該地在2004年底全部返還給村委會。如法院執(zhí)行，將從其承包責任田分割3.32畝給劉某某，侵害其合法權(quán)益。
劉某某稱，二輪土地承包時奚某某家分得2.8畝23壟，現(xiàn)奚某某耕種的54壟中有31壟是劉某某的開荒地，應(yīng)予返還。
村委會稱，二輪土地承包時村民大會決定按壟數(shù)分地，因李德成（劉某某丈夫）去世，奚英權(quán)分得李德成家54壟土地。當時村里收回劉某某開荒地就是28壟，已全部返還，且村委會已與劉某某就多收的6畝開荒地達成協(xié)議，全部補償完畢，雙方就該土地再無爭議。
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再審查明，1983年一輪土地承包時，劉某某家分得南山責任田54壟2.8畝。在承包期間，劉某某家將該地塊東西加長，并向南擴地28壟，除原承包的口糧田2.8畝外，開荒地為6畝，該6畝開荒地由劉某某家另行向村委會交承包費。二輪土地承包前，劉某某家有口糧田、開荒地共計82壟，8.8畝。1999年第二輪土地承包時，劉某某的丈夫李德成去世，村委會本著大穩(wěn)定、小調(diào)整的原則，將54壟地承包給奚英權(quán)（土地承包證仍為2.8畝），奚英權(quán)與奚某某換地，實際由奚某某耕種南山承包地。同時，村委會將與54壟相連的28壟開荒地承包給奚某某5年，至2004年末。劉某某為爭得該地承包權(quán)向哈達鎮(zhèn)政府申訴，經(jīng)鎮(zhèn)政府協(xié)調(diào)，村委會同意在2004年末收回爭議土地所有權(quán)時將地返給劉某某，在返還土地前按6畝地給劉某某補償（每畝80元）。2005年，村委會將奚某某交還的28壟（2.68畝）退還給劉某某后，因當時未實際測量面積，故村委會按1畝地收取劉某某承包費。2005年至2007年，村委會仍按尚欠5畝計算劉某某南山開荒地補償金。村委會對此解釋是當時收回開荒地即28壟已全部返還劉某某，之所以按6畝以及退還后仍按5畝補償是為了照顧劉某某。
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再審認為，村委會在二輪土地承包時，將劉某某家包括承包責任田、開荒地在內(nèi)的南山地82壟收回，并按6畝開荒地進行了補償。現(xiàn)已返還2.68畝，尚欠3.32畝。村委會辯解已不欠劉某某開荒地與其所出書證相矛盾，又不能作出合理解釋，故應(yīng)予確認村委會尚欠劉某某土地3.32畝，原生效判決確認由奚某某返還還尚欠的土地屬認定事實不清，承擔義務(wù)主體錯誤。村委會作為與劉某某土地承包合同的相對人，應(yīng)承擔返還土地義務(wù)。原審判決由奚某某返地不當，應(yīng)予糾正。故于2011年5月20日作出（2011）雞民再終字第13號民事判決：一、撤銷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2010）雞民再終字第3號民事判決及雞東縣人民法院（2008）雞東民初字第652號民事判決；二、村委會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nèi)將南山開荒地3.32畝返還給劉某某。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合計100元由村委會承擔。
村委會不服該判決，向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申訴。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抗訴認為，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判決認定案件基本事實缺乏證據(jù)證明，適用法律確有錯誤。
原判決認定村委會尚欠劉某某土地3.32畝屬認定案件事實缺乏證據(jù)證明。本案認定雙方權(quán)利義務(wù)關(guān)系的主要證據(jù)是程家村前支部書記王金貴于2002年5月13日以支部委員會名義給劉某某出具的一份證明。此證明內(nèi)容為：“程家村在二輪土地分地少給劉某某半份責任田3畝、南山開荒地6畝；注明：等此地承包到期付清所欠地數(shù)”。法院依此認定村委會應(yīng)予返還劉某某開荒地6畝。該證明的出具人是程家村前支部書記王金貴，而不是村委會主任，加蓋的是村黨支部的公章。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第五條第二款規(guī)定，村民委員會依照法律規(guī)定，管理本村屬于村農(nóng)民集體所有的土地和其他財產(chǎn)。可見，管理農(nóng)村屬于村農(nóng)民集體所有的土地的主體是村委會，村黨支部是黨的基層組織，無權(quán)對外行使管理集體所有土地的行為，村黨支部開具的證明超越其職能范圍，不具有證明力。
2、原審判決村委會承擔返還土地義務(wù)，適用法律確有錯誤。2009年4月5日村委會以“收據(jù)”形式與劉某某達成協(xié)議，此“收據(jù)”內(nèi)容為：2003-2007年村付劉某某土地差補款2770元。付款時把掛賬款一次付清3168元，以后無土地任何糾紛”。該收據(jù)證明，村委會與劉某某達成協(xié)議，劉某某同意村委會對其家人在3.32畝開荒地投入以及2.68畝2年土地收益進行補償，以后再無其他土地糾紛。而且本案無證據(jù)證明村委會與劉某某之間存在開荒地土地承包合同，基于開荒地的性質(zhì)，村委會作為土地所有人，可以將開荒地承包給他人，原審判決村委會承擔返還土地義務(wù)，適用法律確有錯誤。
本院再審查明，在本院庭審調(diào)查糾紛發(fā)生期間村委會主任與村黨支部書記對村事務(wù)誰有決定權(quán)時，村委會的委托代理人稱村黨支部書記王金貴說了算。除此，本院再審查明的其他事實與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再審查明的事實一致。
本院再審認為，本案爭議焦點一是劉某某6畝開荒地是否被村委會發(fā)包給他人；二是對劉某某主張的3.32畝開荒地應(yīng)由誰承擔返還責任的問題。
關(guān)于劉某某的6畝開荒地是否被村委會發(fā)包給他人的問題。
經(jīng)查，1983年一輪土地承包時，劉某某家分得南山責任田54壟2.8畝。在承包期間，劉某某家將該地塊東西加長，并向南擴地28壟，除原承包的責任田2.8畝外，開荒地為6畝，該6畝開荒地由劉某某家另行向村委會交承包費。二輪土地承包前，劉某某家有責任田、開荒地共計82壟，8.8畝。1999年第二輪土地承包時，劉某某的丈夫李德成去世，村委會將54壟地發(fā)包給奚英權(quán)（土地承包證仍為2.8畝），奚英權(quán)與奚某某換地，實際由奚某某耕種。同時，村委會將與54壟相連的28壟開荒地發(fā)包給奚某某耕種5年。

本院認為，根據(jù)上述事實足以認定，1999年第二輪土地承包時，劉某某家的2.8畝責任田及6畝開荒地被村委會發(fā)包給奚英權(quán)及奚某某，實際由奚某某耕種的事實客觀存在。
關(guān)于對劉某某主張的3.32畝開荒地應(yīng)由誰承擔返還責任的問題。
經(jīng)查，由于村委會第二輪土地承包時，將劉某某家的2.8畝責任田及6畝開荒地發(fā)包給他人，為此，劉某某申訴至哈達鎮(zhèn)政府，經(jīng)哈達鎮(zhèn)政府協(xié)調(diào)，時任村黨支部書記王金貴于2002年5月13日給劉某某出具了一份內(nèi)容為：“程家村在二輪土地分地少給劉某某半份責任田3畝、南山開荒地6畝，注明：等此地承包到期付清所欠地數(shù)”的證明，并加蓋了支委會印章，王金貴與時任村民兵連長李會在證明上均簽名。2005年，村委會將奚某某交還的28壟2.68畝地返還給劉某某。
本院認為，雖然2002年5月13日的證明上沒有村委會主任的簽名，也未加蓋村委會的印章，但在本院再審?fù)徴{(diào)查時村委會的委托代理人承認當時村事務(wù)由村黨支部書記王金貴決定，且村委會已于2005年以其將奚某某交還的2.68畝地返還給劉某某的實際行為部分履行了證明中承諾的返還義務(wù)。因此，王金貴以村黨支部名義出具的證明實質(zhì)上代表了村委會。故村委會應(yīng)對劉某某主張的3.32畝地依證明中的承諾繼續(xù)履行返還的義務(wù)。
綜上，檢察機關(guān)的抗訴理由不能成立。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2011）雞民再終字第13號民事判決認定的事實基本清楚，適用法律并無不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一）項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

維持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2011）雞民再終字第13號民事判決。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全克濱 代理審判員　　婁威巍 代理審判員　　李雪松

書 記 員 賈向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