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訴機關：湖北省人民檢察院。申訴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再審申請人）：陳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鄂州市人，住鄂州市鄂城區(qū)。被申訴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被申請人）：鄂州市鄂城區(qū)澤某某人民政府。住所地鄂州市江碧路***號。法定代表人：張維華，該鎮(zhèn)鎮(zhèn)長。委托訴訟代理人：汪文濤，湖北源規(guī)律師事務所律師。代理權限為特別授權。

湖北省人民檢察院抗訴認為，鄂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4）鄂鄂州中民一終字第00035號民事判決認定的基本事實缺乏證據(jù)證明，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理由如下：陳某某于1996年12月20日被免予起訴后，于2000年1月30日與澤某某政府簽訂的《關于恢復陳某某同志工作有關事項的協(xié)議》第三條約定，“陳某某同志停薪留職期間正常晉級視同在職人員一樣對待，被區(qū)檢察院拘捕后的期間，其人事工資待遇按國家政策不變。”這說明陳某某與澤某某政府之間的人事關系一直存在。陳某某于1996年12月20日被免予起訴后，在并無相關法律、法規(guī)及政策免除用人單位工資支付義務的情況下，澤某某政府有為陳某某安排工作及支付工資的法定義務。在《協(xié)議》中雖然約定了陳某某不得向澤某某政府提出補償要求，但該約定排除了在編職工的權利，同時，免除了用人單位的法定義務，不應具有法律效力。二審判決依據(jù)上述《協(xié)議》認定陳某某已自愿放棄其恢復工作前的經(jīng)濟損失，對陳某某自1996年12月20日起至2000年1月30日期間停發(fā)的工資不予支持，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均存在錯誤。陳某某再審請求：1、撤銷（2014）鄂鄂州中民一終字第00035號民事判決；2、判令澤某某政府補發(fā)陳某某自1992年1月1日起至2000年2月1日止共97個月工資556036元（按上年度同行業(yè)職工平均工資標準計算）。事實和理由：陳某某是國家政府機關在編工作人員，并非企業(yè)職工，原判認定陳某某自愿不要工資不是事實，錯誤將其當作企業(yè)職工。陳某某未受到任何黨內和行政處分，依照相關規(guī)定，有權要求澤某某政府計發(fā)工資報酬。澤某某政府應依法向陳某某支付工資。澤某某政府再審辯稱：1、1996年12月20日被免予起訴后至2000年1月30日期間，陳某某沒有上班，沒有為澤某某政府提供勞動，不應獲取工資報酬。并不是有人事關系存在，就有義務支付工資，澤某某政府沒有向陳某某支付工資的義務。2、澤某某政府與陳某某簽訂的《協(xié)議》屬民事協(xié)議，不屬于勞動合同，如果陳某某認為是迫于無奈簽訂的，可申請撤銷，但撤銷的除斥期已過，該協(xié)議是有效協(xié)議。抗訴機關認為該協(xié)議不具備法律效力的理由不成立。2013年11月7日，陳某某起訴至鄂州市鄂城區(qū)人民法院，請求判令：1、鄂州市鄂城區(qū)澤某某人民政府（以下簡稱澤某某政府）補發(fā)79個月工資計307896.18元（按2012年非私人企業(yè)全國在崗職工平均工資3897.42元/月）；2、賠償福利、獎金、公積金等經(jīng)濟損失153948.09元（工資損失的50%）；3、補調晉級工資損失236940元（按660元/月，自2000年2月計算至2030年八十歲）。合計698784.27元。鄂城區(qū)人民法院一審查明，陳某某1970年6月參加工作，1972年5月招錄為原碧石公社在編廣播員，1974年在原澤林公社廣播站工作，1992年1月被鄂城區(qū)廣播站借用一年，1993年停薪留職一年半，1994年7月1日，陳某某被鄂州市鄂城區(qū)人民檢察院拘捕。1996年12月20日，該檢察院決定對陳某某免予起訴。2000年1月30日，陳某某與澤某某政府訂立協(xié)議一份，主要內容：2000年2月1日，澤某某政府安排陳某某工作，編制在澤某某政府所屬的廣播站，陳某某不得向澤某某政府提出補償要求等。澤某某政府未支付陳某某在此之前的工資。在陳某某2010年2月退休前，澤某某政府平均每月支付陳某某工資為600元。在此期間，陳某某曾多次向政府部門、檢察機關反映情況，要求支付工資及賠付損失，均無果，故陳某某提起本案訴訟。另查明：陳某某依政策規(guī)定于1993年10月至2010年1月調整的工資為：1993年10月為412.40元，1995年10月為438.10元，1996年10月為448.10元，1997年7月為468.10元，1997年10月為493.80元，1999年7月為593.80元，1999年10月為657.40元，2000年1月為760.2元，2001年10月為880.2元，2003年7月為944.50元，2005年7月為966.50元，2006年7月為2699元，2007年1月為2731元，2008年1月為2763元，2009年1月為2795元，2010年1月為2830元。還查明：2000年2月至2010年2月陳某某退休前每月實發(fā)工資與補調工資差額為660元，退休后每月工資差額為331元。鄂城區(qū)人民法院認為：陳某某系澤某某政府在編正式工作人員，依據(jù)原中華人民共和國人事部人發(fā)[1999]134號文件《關于機關、事業(yè)單位工作人員在停職審查期間工資處理意見的通知》規(guī)定“……按照有關規(guī)定辦理，未受到行政處罰或行政紀律處分的，按照國家規(guī)定予以補調和補發(fā)工資”，陳某某雖受到檢察機關的審查，但至今未受到刑事處罰和行政處罰，澤某某政府作為陳某某所在的工作單位，應按上述規(guī)定，給陳某某補調補發(fā)工資，但陳某某要求補發(fā)79個月工資按每月3897.42元進行計算沒有法律依據(jù)，應按調補后工資標準分段予以計算。陳某某晉級工資損失在其工作期間即在2000年2月至2010年2月按每月平均差額660元計算，退休后按每月工資差額331元予以計算，至于陳某某要求其他福利、獎金、公積金等損失，沒有法律依據(jù)，但鑒于陳某某的損失是客觀存在的，對此按每年2000元進行計算并予以補償。陳某某在恢復工作后，雖與澤某某政府對工作安排達成協(xié)議，但陳某某仍認為該協(xié)議損害其合法權利，并一直向上級有關部門反映未享受待遇的事實，從而引起訴訟時效的中斷，故陳某某的起訴未超過訴訟時效，澤某某政府的辯解理由不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五十條、第九十一條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一、澤某某政府支付陳某某停發(fā)79個月工資35191.46元；二、澤某某政府賠付陳某某晉級工資損失79200元（退休前660元/月×120個月）和15888元（退休后331元/月×48個月），計95088元。三、支付陳某某其他損失33000元（16.5年×2000元/年）。以上合計163279.46元。澤某某政府于判決生效之日起三日內付清。四、駁回陳某某其他訴訟請求。本院二審認定，原審認定的事實屬實。另查明：2010年2月，陳某某退休后，應領取月工資為2343元。2010年3月至2011年5月間，陳某某月工資實際領取為1864.1元，每月工資差額為478.9元，小計7183.5元（478.9元/月×15個月）；2011年6月至2014年6月，陳某某月工資實際領取為2012元，每月工資差額為331元，小計11916元（331元/月×12個月×3年）。上述兩項合計19099.5元。本院二審認為，針對陳某某、澤某某政府的上訴，關于澤某某政府是否存在“克扣或無故拖欠”陳某某的工資及陳某某各項損失的計算依據(jù)。第一，1993年2月13日，陳某某與澤某某政府簽訂了《關于同意陳某某同志繼續(xù)分流后有關問題的協(xié)議》，陳某某的分流時間為1年，分流期間的工資、福利等待遇均由陳某某負責，因此，該時間段不存在克扣或無故拖欠陳某某工資的情形。第二，1994年7月1日，因陳某某涉嫌挪用公款罪被鄂城區(qū)公安分局刑事拘留，同年7月11日經(jīng)鄂城區(qū)人民檢察院決定逮捕，并由鄂城區(qū)公安分局執(zhí)行逮捕，1996年2月9日鄂城區(qū)人民檢察院決定對其取保候審，同年12月20日，該院作出鄂城檢刑免字（1996）第041號免予起訴決定書，決定對陳某某免予起訴，根據(jù)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勞動人事部《關于檢察機關決定不起訴、免予起訴的原系國家職工的被告人羈押期間工資是否補發(fā)問題的答復》第二條“檢察機關決定免予起訴，是指被告人的行為已構成犯罪，但情節(jié)輕微，依照刑法的有關規(guī)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免除刑罰的，因此，被告人如原系國家職工的，其羈押期間的工資不應補發(fā)”的規(guī)定，故對陳某某在1996年12月20日前羈押期間的工資不應補發(fā)。第三，在鄂城區(qū)人民檢察院作出免予起訴的決定書后，至2000年1月30日前，陳某某認為其行為不構成犯罪，陳某某未上班，向鄂州市人民檢察院、湖北省人民檢察院等部門進行申訴，期間，鄂州市人民檢察院于1997年8月4日作出（1997）控申字第003號駁回申訴通知書，對陳某某的申訴予以駁回；湖北省人民檢察院于1998年12月8日作出鄂檢控申案字第（1998）第43號刑事申訴復查決定書，維持鄂城檢刑免字（1996）第041號免予起訴決定書和（1997）控申字第003號駁回申訴通知書。后陳某某與澤某某政府簽訂了《關于恢復陳某某同志工作有關事項的協(xié)議》，陳某某同意“自1994年7月1日至2000年1月31日期間因拘捕不能工作所造成的一切經(jīng)濟損失與政府無關，陳某某不得向政府提出補償要求”，故對其恢復工作前的經(jīng)濟損失，陳某某已自愿表示放棄，同時，人事部人發(fā)（1999）134號《關于機關、事業(yè)單位工作人員在停職審查期間工資處理意見的通知》適用的對象是未受到行政處罰或行政紀律處分的人員，而陳某某涉嫌的是刑事犯罪，不應適用上述規(guī)定，因此，對陳某某自1996年12月20日起至2000年1月30日期間停發(fā)的工資不應計算。第四，因自2000年2月至2010年2月陳某某退休前，陳某某平均每月領取工資600元，其每月實發(fā)工資與補調工資的差額為660元，故對陳某某的晉級工資損失79200元應予支持。第五，因自2010年3月至2014年6月間，陳某某的月工資應為2343元，而澤某某政府實際未按上述標準發(fā)放，其中：2010年3月至2011年5月間，陳某某實際領取月工資為1864.1元，每月工資差額為478.9元；2011年6月至2014年6月，陳某某實際領取月工資為2012元，每月工資差額為331元。上述工資損失共計為19099.5元，應由上訴人澤某某政府支付給陳某某。對于此后的工資，澤某某政府應按其核定的數(shù)額，按時足額發(fā)放。第六，陳某某請求的福利、獎金等損失沒有法律依據(jù)，且原審認定的2000元/年亦沒有事實依據(jù)，故對該項損失不予認定。綜上，一審認定事實清楚，實體處理不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五十條、第九十一條第（一）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審理事業(yè)單位人事爭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三）項之規(guī)定，判決：一、撤銷鄂州市鄂城區(qū)人民法院（2014）鄂鄂城民初字第00002號民事判決；二、澤某某政府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賠付陳某某晉級工資損失79200元（退休前660元/月×120個月）；三、澤某某政府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賠付陳某某退休后工資損失19099.5元（自2010年3月起至2014年6月止）；四、駁回陳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本院再審查明，原一、二審查明的事實屬實。另查明，2013年10月8日，澤某某政府就陳某某工資的補調、補發(fā)問題向鄂城區(qū)人事局進行請示，請示內容載明：“我鎮(zhèn)工作人員陳某某同志，自一九九二年元月至二000年二月，由于種種原因，未能按照有關規(guī)定及時參加晉級調資職稱考試，甚至連該同志參加工作時的檔案也被遺失。我們本著對同志負責，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人事部人發(fā)第134號文件精神，對該同志的工資進行補調、補發(fā)。”之后，澤某某政府根據(jù)鄂城區(qū)人事局的核算，制作一份《陳某某同志晉級調增工資明細表》，該明細表對陳某某1993年10月至2010年1月調整的工資進行了核定，并加蓋澤某某政府勞動人事專用章。本院再審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四百零五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審理再審案件應當圍繞再審請求進行。當事人的再審請求超出原審訴訟請求的，不予審理”，陳某某再審請求補發(fā)97個月工資，超出其一審訴訟請求，對于其超出部分，不予審理。結合檢察機關的抗訴意見，本案爭議的焦點為：陳某某自1996年12月20日被免予起訴后至2000年1月30日期間停發(fā)的工資應否予以補發(fā)。陳某某于2000年1月30日與澤某某政府簽訂《關于恢復陳某某同志工作有關事項的協(xié)議》，該協(xié)議書約定“陳某某同志停薪留職期間正常晉級視同在職人員一樣對待，被區(qū)檢察院拘捕后的期間，其人事工資待遇按國家政策不變”，該約定表明陳某某與澤某某政府之間存在人事關系。同時，從澤某某政府向鄂城區(qū)人事局的請示內容來看，其對陳某某的人事關系和工資關系是認可的。1996年12月20日陳某某被免予起訴，其作為澤某某政府在編工作人員，在沒有被單位解除人事關系，也沒有被單位作出任何行政處罰和行政紀律處分的情況下，享有由單位安排工作崗位并按國家政策落實相應工資待遇的權利。本案中，澤某某政府在沒有對陳某某作出任何行政處罰和行政紀律處分的情況下，既沒有為陳某某安排工作，也未給陳某某落實相應的工資待遇，未盡到用人單位的法定義務。雖然上述協(xié)議約定陳某某不得向澤某某政府提出補償要求，但該約定排除了在編人員的權利，免除了用人單位的法定義務，不具有法律效力。澤某某政府應對陳某某自1996年12月20日被免予起訴后至2000年1月30日期間停發(fā)工資予以補發(fā)。根據(jù)澤某某政府對陳某某1993年10月至2010年1月晉級調增工資核算情況，陳某某1996年12月至2000年1月的工資為19112.5元。其中：1996年12月至1997年7月為3584.8元（448.1元/月×8個月）；1997年8月至1997年10月為1404.3元（468.1元/月×3個月）；1997年11月至1999年7月為10369.8元（493.8元/月×21個月）；1999年8月至1999年10月為1781.4元（593.8元/月×3個月）；1999年11月至2000年1月為1972.2元（657.4元/月×3個月）。綜上，陳某某的再審請求部分成立。本案經(jīng)合議庭評議，并經(jīng)本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申訴人陳某某因與被申訴人鄂州市鄂城區(qū)澤某某人民政府（以下簡稱澤某某政府）人事爭議糾紛一案，不服本院（2014）鄂鄂州中民一終字第00035號民事判決，向鄂州市人民檢察院申訴。湖北省人民檢察院作出鄂檢民（行）監(jiān)[2017]42000000163號民事抗訴書，向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2017）鄂民抗51號民事裁定，指令本院再審本案。本院依法另行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鄂州市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葉燕出庭。申訴人陳某某、被申訴人澤某某政府委托訴訟代理人汪文濤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一、維持本院（2014）鄂鄂州中民一終字第00035號民事判決第一、二、三項，即：撤銷鄂州市鄂城區(qū)人民法院（2014）鄂鄂城民初字第00002號民事判決；澤某某政府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賠付陳某某晉級工資損失79200元（退休前660元/月×120個月）；澤某某政府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賠付陳某某退休后工資損失19099.5元（自2010年3月起至2014年6月止）；二、鄂州市鄂城區(qū)澤某某人民政府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補發(fā)陳某某1996年12月至2000年1月的工資19112.5元；三、駁回陳某某其他訴訟請求。一、二審案件受理費按原一、二審判決執(zhí)行。本判決為終審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