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重慶百立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營業(yè)場所上海市徐匯區(qū)。
主要負責人:周國南,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朱久興,上海英恒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姚佳,上海英恒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嚴家喜,男,1980年10月18日出生,漢族,戶籍地上海市長寧區(qū)。
原告重慶百立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以下簡稱百立豐上海)與被告嚴家喜勞動合同糾紛一案,本院于2020年1月19日立案后,依法適用簡易程序,于2020年2月20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百立豐上海委托訴訟代理人朱久興、被告嚴家喜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百立豐上海向本院提出訴訟請求:不向嚴家喜支付2019年7月1日至同年8月31日和2019年10月13日、14日的工資63,552.28元、經濟補償金105,180元、2018年度未休法定帶薪年休假折算工資14,697.27元。事實和理由:嚴家喜原系其處員工,月工資稅前32,334元,其于每月25日以銀行轉賬形式向嚴家喜支付工資;2018年10月至2019年9月12個月內,其向嚴家喜支付了12筆工資,因此2019年9月30日最后一筆支付的是2019年8月工資,不存在拖欠嚴家喜2019年7月和8月工資的事實;2019年10月14日,嚴家喜至其處提交了離職申請,因此當日并未實際工作,其無需向嚴家喜支付當日的工資,且2019年9月工資支付的時間條件尚未成就,不存在其拖欠嚴家喜2019年9月工資的事實,更不存在其拖欠嚴家喜數月工資的事實,嚴家喜離職時所述“生活困難”之理由,并非其應支付經濟補償金的法定事由,故其不同意支付本案所涉經濟補償金,只同意支付嚴家喜2019年9月1日至2019年10月12日的工資44,826元。2018年度,嚴家喜累計工作年限確實達到了10年以上,嚴家喜可享受的法定帶薪年休假究竟10天還是5天,由法院依法判決;由于嚴家喜已請休了2018年度所有的法定帶薪年休假,故其無需再向嚴家喜支付本案所涉折算工資。
嚴家喜辯稱,不接受百立豐上海的訴訟請求。理由如下:百立豐上海自2018年1月起即時有拖欠工資情形,由于該司未及時足額發(fā)放2019年3月和4月的工資,其于2019年6月11日申請了勞動仲裁調解,經調解該司承諾于2019年6月14日付清所欠之工資,但事實上該司直至2019年6月17日方履行支付義務;由于該司未按約發(fā)放2019年5月和6月的工資,所以其認為2019年8月22日該司向其支付的是2019年5月工資,2019年9月30日該司向其支付的是2019年6月工資,顯然該司未向其支付過2019年7月和8月工資。由于該司拖欠工資長達數月,嚴重影響了其正常生活,其行使了隨時解除勞動合同的權利,于2019年10月14日向該司提出離職,并于當日下午離司申請了勞動仲裁,但當日上午其出勤并付出了勞動。2018年度其可享受的法定帶薪年休假為10天,該司未曾安排其休假,亦未依法履行支付折算工資的義務。基于上述事實,其要求該司付清所欠薪資,依法支付經濟補償金和未休法定帶薪年休假折算工資。
本院經審理認定如下事實:2016年4月1日,嚴家喜至重慶東方絲路技術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工作,雙方簽訂了有效期自即日起至2018年3月31日的書面勞動合同;2017年5月8日,百立豐上海與嚴家喜簽訂了有效期自即日起至2019年5月7日的書面勞動合同;2017年6月1日,百立豐上海又與嚴家喜簽訂了有效期自即日起至2019年5月31日的書面勞動合同,其中約定每月工資32,334元,由基本工資14,550元及競業(yè)補貼3,233元等組成;2017年6月21日,百立豐上海與嚴家喜簽訂了一份《工齡確認協議書》,確認了嚴家喜在重慶東方絲路技術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的工齡為1年1個月,并計入嚴家喜在百立豐上海的工作年限;2019年5月31日,百立豐上海又與嚴家喜簽訂了有效期自2019年6月1日起至2021年5月31日的書面勞動合同,月工資及組成同前,嚴家喜在百立豐上海擔任軟件部總監(jiān)一職。
百立豐上海每月25日以銀行轉賬形式支付嚴家喜上個自然月工資,分別于2017年7月25日、2017年8月25日、2017年9月28日、2017年10月25日、2017年11月27日、2017年12月26日、2018年1月26日向嚴家喜匯款,支付了2017年6月至2017年12月的工資;又分別于2018年3月2日、2018年3月28日、2018年4月27日、2018年5月25日、2018年7月12日、2018年8月9日、2018年9月20日、2018年10月19日、2018年11月6日、2018年12月29日、2019年1月31日(注:該日有兩筆匯款)向嚴家喜匯款,支付了2018年度12個月的工資;2019年3月1日,百立豐上海向嚴家喜匯款29,830.82元;2019年4月30日,百立豐上海向嚴家喜匯款29,078.48元;2019年6月6日,百立豐上海向嚴家喜匯款1,000元。2019年6月11日,嚴家喜向上海市徐匯區(qū)勞動爭議人民調解委員會申請調解,要求百立豐上海支付拖欠的工資報酬,次日雙方經調解達成了百立豐上海于2019年6月14日支付嚴家喜2019年3月、4月工資55,419元等協議;2019年6月17日,百立豐上海分兩筆向嚴家喜匯款55,419元(注:一筆金額為27,268.90元,另一筆金額為28,150.10元);2019年8月22日,百立豐上海向嚴家喜匯款28,136.60元;2019年9月30日,百立豐上海向嚴家喜匯款28,109.60元;此后,百立豐上海即未再支付嚴家喜工資。
嚴家喜在百立豐上海每周工作五天、休息日二天,其中每周六和周日為休息日。2019年10月14日(周一),嚴家喜向百立豐上海遞交了《解除勞動關系申請》,主要內容是:“由于公司從2019年7月至今,未發(fā)放過薪資長達數月,目前已嚴重影響到個人及家庭正常生活,故要求解除與重慶百立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的勞動關系,且要求公司支付拖欠的薪資及按照勞動法相關規(guī)定給予賠償”;百立豐上海在向本院遞交的《民事起訴書》“事實與理由”部分確認,嚴家喜“實際工作到2019年10月14日上午”,同時確認“僅需支付被告2019年9月1日至2019年10月14日的工資44,826元”。
百立豐上海為嚴家喜繳納了2019年7月和8月的社會保險費,嚴家喜個人應承擔的費用為每月630元。
2019年10月14日,嚴家喜就本案所涉事項向上海市徐匯區(qū)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申請了仲裁,并在仲裁委審理中同意將其個人應承擔的社會保險費與應發(fā)工資一并結算。2019年11月28日,仲裁委做出了“徐勞人仲(2019)辦字第3722號”裁決,即:1.百立豐上海應于裁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支付嚴家喜2019年7月1日至同年10月14日的工資108,378.28元;2.百立豐上海應于上述期限內支付嚴家喜解除勞動合同經濟補償105,180元;3.百立豐上海應于上述期限內支付嚴家喜2018年度未休年休假折算工資14,697.27元;4.對嚴家喜的其他請求不予支持。百立豐上海對該裁決不服,訴至本院。
庭審中,嚴家喜主張2018年度其可享受的法定帶薪年休假為10天,理由是其累計工作年限為10年以上;百立豐上海對嚴家喜主張“累計工作年限為10年以上”沒有異議,主張嚴家喜于2018年度可享受的法定帶薪年休假為5天,且已全部休完。
上述事實,有雙方當事人的當庭陳述、各自提供的證據等在卷資證。
本院認為,雙方在本案中主要存在三項爭議:其一是百立豐上海是否向嚴家喜支付了2019年7月和8月的工資?其二是嚴家喜要求百立豐上海支付經濟補償金是否合乎法律規(guī)定?其三是嚴家喜于2018年度可享受的法定帶薪年休假天數是幾天、是否請休?對此,本院做如下分析認定:
關于第一項爭議。百立豐上海不服仲裁裁決,向本院提起的同類訴訟共有29起,其中一起雙方當事人自行和解,即百立豐上海將仲裁委裁決所涉款項支付給了涉案被告范琳穎,范琳穎當庭確認收到錢款,百立豐上海向法院申請撤回起訴;在本案及其他關聯案件審理中,百立豐上海提出如下意見:1.涉案員工于2019年10月間先后離職,其于2018年10月至2019年9月這十二個月內,共向涉案員工匯款12筆,因此其已按月向涉案員工支付了工資,不存在拖欠涉案員工2019年7月和8月工資的事實。2.通常其每月25日向涉案員工支付工資,但也有提前支付工資的情形,例如2019年1月31日支付的第二筆錢款,即是由于春節(jié)之故提前發(fā)放了2019年1月工資。3.涉案員工從未對入職之日起至2018年9月期間的工資發(fā)放提出后異議,可見在2018年9月之前其均按月支付了工資。3.2019年6月6日,其向涉案員工發(fā)放的工資均為1,000元,原因是眾員工在2019年5月均有缺勤,故在6月發(fā)放5月工資時被扣發(fā)了工資。4.調解協議書不能成為人民法院審理案件的依據。盡管其于2019年6月12日曾在相關調委會的主持下,與涉案員工達成了將于2019年6月14日(或之前)向涉案員工支付所欠之2019年3月和4月工資,但這是在涉案員工一起提出申請之后,迫于壓力做出的讓步,實際上其當時并未拖欠涉案員工2019年3月和4月的工資。對于上述意見,本院均不予采納,理由如下:
1.百立豐上海與另案被告范琳穎所做陳述表明,該司在提起訴訟之后已根據仲裁委裁決向范琳穎支付了2019年7月和8月工資,而范琳穎向本院陳述,其負責百立豐上海所有員工工資的發(fā)放事宜,由于百立豐上海未向涉案員工支付2019年7月和8月的工資,涉案員工提出了離職申請,其收到了涉案員工遞交的《解除勞動關系申請》。
2.不能僅以涉案員工離職前十二個月周期內工資發(fā)放的次數,來推定百立豐上海已向眾員工支付了2019年7月和8月的工資,而是應該審查每次匯款所對應的工資發(fā)放月份、每次匯款的金額,以確定是否按月足額支付工資,只有這樣才能揭示事實真相,因此本院建議涉案員工提供自2018年1月起的工資發(fā)放記錄,并對工資明細清單每一筆款項進行了核對,可以發(fā)現:(1)如果按照百立豐上海的陳述,2019年1月31日第二筆匯款支付的是2019年1月的工資,那么2019年6月6日發(fā)放的就應該是2019年4月工資,而其庭審中陳述該日發(fā)放的是5月工資,兩者之間顯然有矛盾;(2)涉案員工工資基數不盡一致,如果他們在2019年5月均有缺勤導致被扣發(fā)工資,那么怎樣的缺勤可以導致每一位員工可獲工資均為1,000元,百立豐上海作為主張者理應就此合理性進行解釋,然而其既未就缺勤事實進行舉證,亦未對合理性做出解釋;(3)2018年9月之前,涉案員工未提出異議,只是因為百立豐上海足額發(fā)放了工資,沒有拖欠不等于沒有延時發(fā)放;既然雙方均認可每月25日發(fā)放的是上個自然月工資,那么可以認定該司于2018年度以“工資”明目所匯出的第一筆錢款,即2018年1月26日發(fā)放的就是2017年12月工資,第二筆匯款即2018年3月2日所支付的是2018年1月工資,第三筆匯款即2018年3月28日支付的就是2018年2月工資,以此類推,2018年4月27日支付的是2018年3月工資……2019年1月31日第二筆匯款支付的是2018年12月工資……2019的4月30日匯款支付的是2019年2月工資,2019年6月6日支付的是2019年3月部分工資,2019年6月17日兩筆款項支付的是調解協議所涉2019年3月和4月工資;(4)涉案被告吳瓊因生育而于2019年2月下旬起休產假,百立豐上海自其休產假起即無需按月支付吳瓊工資,然而2019年3月1日及4月30日該司均足額向吳瓊支付了工資,該司將2019年4月30日支付工資的行為解釋為錯發(fā),將2019年3月1日支付工資的行為解釋為多發(fā),顯然既無依據亦與事實不符;只有這兩次匯款對應的分別是2019年1月和2月工資,才能做出合理情解釋。
3.正是基于百立豐上海直至2019年6月仍未向涉案員工支付2019年3月和4月的工資,他們才會在2019年6月10日、11日先后申請了仲裁調解;百立豐上海沒有證據證明其在調解過程中受到脅迫,或是違背事實做出了讓步,何況2019年6月17日所匯兩筆款項的總額,與調解協議書所載金額一致,表明該司已履行了調解協議主文,該協議應當被認定為百立豐上海真實意思的表示,調解協議書理應成為本案的審理依據。
既然百立豐上海提出的上述意見不能被采納,而現有事實也表明該司確實未支付嚴家喜2019年7月和8月的工資,那么百立豐上海主張不向嚴家喜支付2019年7月和8月工資的訴請,即難獲本院支持。由于嚴家喜稅前工資為每月32,334元,因此在扣除嚴家喜個人應承擔的社會保險費每月630元之后,百立豐上海理應支付嚴家喜2019年7月工資31,704元、2019年8月工資31,704元,此款未扣除個人所得稅等其它款項。
由于百立豐上海自認未支付且同意支付嚴家喜2019年9月工資,且與法無悖,故本院予以準許。嚴家喜主張2019年10月14日上午在百立豐上海上班,而百立豐上海亦在《民事起訴狀》“事實與事實”部分認可了該事實,因此該司理應向嚴家喜支付2019年10月14日半天的工資。由于百立豐上海并未為嚴家喜繳納2019年9月、10月的社會保險費,因此該司理應向嚴家喜支付2019年9月工資32,334元(稅前)、2019年10月1日至14日(半天)的工資12,636.28元。
關于第二項爭議?,F有事實表明,嚴家喜基于百立豐上海直至2019年10月14日仍未向其支付2019年7月和8月工資的事實,主張隨時解除勞動合同,理由成立。百立豐上海作為用人單位,理應知曉每次匯款對應的發(fā)放工資月份,是否足額支付了員工工資,然而其在仲裁和訴訟中卻不顧上述事實,僅以2018年10月至2019年9月為周期,判斷是否拖欠了涉案員工工資,而且將負責工資發(fā)放的另案被告范琳穎區(qū)別對待,由此可見其具有一定的拖欠員工工資的主觀惡意,嚴家喜據此要求其支付經濟補償金,合乎法律規(guī)定。
百立豐上海在他案審理中,主張眾員工月薪中包含了競業(yè)補貼、綜合補貼和其它補貼,而競業(yè)補貼是對眾員工于離職后不參與同業(yè)競爭給予的補償,綜合補貼和其它補貼是根據員工實際出勤情況綜合發(fā)放的,但這三項補貼都不應作為經濟補償金的計算基數;本院認為,百立豐上海當庭述稱無法說明如何發(fā)放、依據什么標準發(fā)放綜合補貼和其它補貼,也就是說其沒有證據證明上述補貼不是眾員工付出正常勞動所獲取的對價,因此這兩項補貼理應作為經濟補償金的計算基數;由于勞動合同將工資報酬和競業(yè)補貼做出了明確的區(qū)分,因此競業(yè)補貼可不列入經濟補償金計算基數;在扣除競業(yè)補貼之后,嚴家喜離職前十二個月平均工資仍高于市平工資的三倍,因此本院將依法對經濟補償金額予以核定。
關于第三項爭議。百立豐上海主張嚴家喜于2018年度可享受的法定帶薪年休假為5天,卻又認可嚴家喜的累計工作年限為10年以上,而法律規(guī)定當勞動者累計工作年限滿10年以上即可享受10天的法定帶薪年休假,顯然百立豐上海的上述主張于法有悖,本院因此認定嚴家喜于2018年度可享受的法定帶薪年休假為10天。法律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的主張負有舉證義務,而百立豐上海作為用人單位并未提供嚴家喜已請休了2018年度法定帶薪年休假的證據,因此理應承擔由此產生的不利后果,即嚴家喜于2018年度可享受的10天法定帶薪年休假以未休認定,百立豐上海理應將10天假期折算為工資,并向嚴家喜支付;據此,百立豐上海主張不向嚴家喜支付折算工資的訴請,缺乏法律依據,難獲本院支持;至于支付金額,由本院依法核定。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五十條、第七十八條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三條、第三十條、第三十八條第一款第二項、第四十六條第一項、第四十七條、《職工帶薪年休假條例》第三條、第五條第三款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重慶百立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支付嚴家喜2019年7月工資31,704元;
二、重慶百立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支付嚴家喜2019年8月工資31,704元;
三、重慶百立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支付嚴家喜2019年9月工資32,334元;
四、重慶百立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支付嚴家喜2019年10月1日至14日(半天)期間的工資12,636.28元;
五、重慶百立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支付嚴家喜經濟補償金105,180元;
六、重慶百立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支付嚴家喜2018年度10天未休法定帶薪年休假折算工資14,697.27元。
負有金錢給付義務的當事人如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案件受理費10元,減半計5元,免予收取。
如不服本判決,可以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審判員:史??清
書記員:盛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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