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蘇州市第六建筑安裝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蘇省蘇州市。
　　法定代表人：孫春生，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許東耕，北京市大道政通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中鐵十八局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天津市。
　　法定代表人：王興周，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莉，女。
　　委托訴訟代理人：田建平，天津中光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蘇州市第六建筑安裝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蘇州六建)因與被上訴人中鐵十八局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鐵十八局)鐵路修建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杭州鐵路運輸法院(2018)浙8601民初358號民事判決，向上海鐵路運輸中級法院提起上訴。根據(jù)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的指定，本院于2019年7月4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上訴人蘇州六建上訴請求：撤銷原審判決，改判駁回中鐵十八局的全部一審訴請。事實和理由：一、對于合同內應付工程款，在江蘇省泰興市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泰興法院)相關訴訟中，雙方當事人已就合同內工程款應為人民幣2249萬元(以下幣種同)達成一致。被上訴人對此亦有自認。江蘇華強工程投資管理咨詢有限公司在對涉案合同內、外工程進行評估時，因為被上訴人堅決反對司法鑒定，沒有全面配合提供圖紙、財務資料、結算依據(jù)等，造成審計機構給出的合同內工程款背離客觀真實。二、對于合同外鑒定造價的一審認定，上訴人沒有異議。三、關于商品混凝土材料費7,779,608.4元不應認定被上訴人已經(jīng)給付。1、涉案合同雖約定甲供料，但被上訴人在實際履行中并沒有提供混凝土，而是撥款給中鐵十八局一分部下屬的施工二十隊(以下簡稱二十隊)進行購買。2、關于二十隊的主體身份，是被上訴人的內部下屬施工隊，上訴人要通過寫借條方式才能從二十隊支取到相應錢款。因此，不能將二十隊直接等同于上訴人，中鐵十八局撥付給二十隊的錢款不能等同于就給到了上訴人。3、江蘇省臺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3)浙臺商終字第595號生效判決書中載明，蘇州六建向臺州市黃巖石鑫水泥制品有限公司采購的水泥就是用于本案訴爭工程。4、案涉工程長度一公里，距離地面28米高，由53片梁組成。按照定額計算，對應金額約900余萬元，與上訴人的實際采購額基本吻合。四、關于砂石款，同樣因為中鐵十八局的撥付對象是二十隊，且沒有上訴人的借據(jù)佐證，即便441萬元的支票有印玉平等人簽字，也不能因此認定上訴人已收到砂石款。五、作為國企的被上訴人不可能超付如此巨額的涉案工程款。江蘇省高院、泰興法院、臺州法院的生效判決都已判令被上訴人承擔連帶責任。由此可見，本案一審判決認定被上訴人超付有違客觀真實。
　　被上訴人中鐵十八局辯稱：一、一審法院依據(jù)上訴人申請由泰興法院委托專業(yè)機構所作的鑒定和審計結論依法裁判，合理合法，應予維持。1、一審法院認定的合同內工程價款金額正確。上訴人錯誤詮釋了“自認”，欲以被上訴人在他案中的陳述作為本案定案證據(jù)，是錯誤的。上訴人自行申請對合同內、外工程全部進行司法鑒定，恰恰反證了雙方當事人在前序訴訟中無論對合同內還是合同外工程價款均未達成一致?，F(xiàn)上訴人又根據(jù)司法鑒定的結論是否對己有利選擇性適用合同外部分，而尋找種種理由試圖推翻與否認合同內部分的鑒定結論，不應得到法院支持。2、一審法院對于合同外工程價款的金額認定正確。3、一審法院對于混凝土的認定正確。上訴人的所謂證據(jù)在鑒定報告中都已囊括，并不能證明上訴人的主張，因而沒有得到鑒定意見認可。二、一審法院關于被上訴人已付工程款的認定正確。上訴人主張所依據(jù)的(2011)泰曲民初字第508號、509號民事判決已被江蘇省高院撤銷，已撤銷判決所認定的事實不能再作為有效證據(jù)。審計機構在審計過程中認定，441萬已由上訴人相關人員從被上訴人處領取，一審法院亦據(jù)此作出同樣的認定完全正確。三、中鐵十八局被泰興法院強制劃撥的執(zhí)行款是代上訴人支付生效判決應付款項?，F(xiàn)一審法院已認定中鐵十八局超付工程款，則上訴人理應返還被上訴人基于與上訴人的連帶責任被其他法院強制執(zhí)行的工程款及損失與利息。據(jù)此，被上訴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中鐵十八局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蘇州六建返還工程款24,681,241.41元，并支付相應利息；2.本案訴訟費由蘇州六建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05年11月28日，沿海鐵路浙江有限公司甬臺溫鐵路工程建設指揮部將甬臺溫鐵路工程發(fā)包給中鐵十八局、中鐵十一局集團有限公司、中鐵二十四局集團有限公司和中鐵株州橋梁有限公司，承包合同約定：承包人不得將整個工程轉包出去，也不得將其承包的全部工程肢解以后以分包的名義分別轉包給他人。主體工程、關鍵工程不允許分包。非經(jīng)發(fā)包人同意，承包人不得將承包工程的任何部分分包。分包的工程不允許分包人再分包。2007年3月25日，中鐵十八局甬臺溫鐵路工程項目部一分部與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簽訂“寺前特大橋勞務承包合同”一份，將甬臺溫鐵路寺前特大橋部分工程分包給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合同約定：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負責寺前特大橋32m預應力簡支箱梁52片、24m預應力箱梁1片的梁體鋼筋混凝土鋼筋綁扎等項目的施工和竣工驗收移交前的維護及其為完成上述工程所必需的勞務人員、各種臨時工程、工程機械、小型機具以及商品混凝土的振搗等工作內容。合同禁止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以任何手段將本工程的全部或部分轉包或再分包給他人。2009年1月18日，中鐵十八局與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又補訂“橋梁勞務承包協(xié)議”一份，中鐵十八局將甬臺溫鐵路II標段寺前特大橋保護層、接觸網(wǎng)支座基礎工程分包給蘇州六建。2007年3月28日，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分別與江蘇金龍建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龍公司)、江蘇精潭建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精潭公司)簽訂勞務合同，又將上述部分鐵路工程分包給金龍公司、精潭公司施工。上述合同簽訂后，蘇州六建以其名義開始對案涉工程進行施工建設。蘇州六建除按合同約定履行相關義務外，還在合同外完成了部分工程量。原審查明，蘇州六建以及金龍公司、精潭公司均無鐵路工程施工和勞務轉包、分包資質。蘇州六建自2007年3月開始施工至2009年1月施工結束，中鐵十八局與蘇州六建一直未對合同內的施工工程予以結算，也沒有對合同外的工程予以結算，雙方對合同內、外工程及已付工程款存有爭議。中鐵十八局與蘇州六建在另案訴訟中，江蘇省泰興市人民法院委托江蘇華強工程投資管理咨詢有限公司對該工程所涉的合同內、外工程進行了評估，委托江蘇中興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對已付款情況進行了審計。江蘇華強工程投資管理咨詢有限公司于2015年12月10日作出華強基審發(fā)(2015)B001號《司法鑒定意見書》，結論為：關于合同內工程造價。意見一：若合同附表1無效，根據(jù)2009年7月驗工計價表，鑒定金額為人民幣18,453,076.59元(以下幣種均為人民幣)。意見二：若合同附表1有效，根據(jù)2009年11月驗工計價表，鑒定金額為13,738,956.59元。(二)關于合同外工程造價。1.可確定部分工程造價：(1)原庭審中雙方均認可部分1,117,369元?，F(xiàn)中鐵十八局對其中砼養(yǎng)生水運輸起吊費14萬元予以否認，認為按照合同第9.2.8條關于“工程施工用水、用電和乙方生活用水、用電應由乙方承擔”的約定，該筆費用應由蘇州六建承擔。(2)其他簽證可確認部分6,747,221.35元。雙方當事人對其中四項簽證單提出異議，具體如下：一是工期誤工費995,680元，中鐵十八局認為應為238,963元。質證意見為：依據(jù)投標及施工時鐵道部2005年、2006年下發(fā)的鐵路建設工程相關預算編制及定額文件進行測算，上述費用應為238,963元，鐵道部要求投標、變更、計價、結算等一切經(jīng)濟活動必須采用以上文件為依據(jù)。二是搶工期增加材料、人工投入費1,109,256.25元，蘇州六建報送金額為1,644,193元，中鐵十八局質證意見為0元，其認為該項支出發(fā)生于合同約定的竣工日期以外，實際上是在約定工期外完成工期內應完成工程，故不存在為了按期完工而搶工期，且依據(jù)合同第4.4條此費用已包含于合同內工程款中，不應再另行支付。三是貝雷架超高增加材料、機械、人工費968,355元，中鐵十八局認為應為226,573元。質證意見為：依據(jù)投標及施工時鐵道部2005年、2006年下發(fā)的鐵路建設工程相關預算編制及定額文件進行測算，上述費用應為226,573元，鐵道部要求投標、變更、計價、結算等一切經(jīng)濟活動必須采用以上文件為依據(jù)，且依據(jù)合同有關條款貝雷架超高也在合同范圍內，其沒有補償義務。四是碗扣支架超高增加材料、機械、人工費2,810,700元，中鐵十八局認為應為1,354,679元。質證意見為：依據(jù)投標及施工時鐵道部2005年、2006年下發(fā)的鐵路建設工程相關預算編制及定額文件進行測算，上述費用應為1,354,679元，鐵道部要求投標、變更、計價、結算等一切經(jīng)濟活動必須采用以上文件為依據(jù)，且依據(jù)合同有關條款碗扣支架超高也在合同范圍內，其沒有補償義務。2.不確定部分工程造價。(1)施工進度可行性計劃報告1,255,000元。蘇州六建認為已按照計劃實施，應當計入工程總造價;中鐵十八局認為僅為可行性計劃，不能作為結算依據(jù)，對其中的工程量也沒有最終確認;鑒定機構意見其無法判斷，做為爭議項提出，由法院裁決。(2)施工用電費差價費39,762元。雙方對用電產(chǎn)生差價0.3元/度并無爭議，蘇州六建意見在簽證單中提報用電量為132,541度；中鐵十八局意見簽證中明確“據(jù)實結算，電價差需提供相關證明材料”；鑒定機構意見其無法判斷，做為爭議項提出，由法院裁決。(三)商品混凝土材料費7,779,608.4元。蘇州六建意見商品混凝土系其實際購買并用于本案工程，該筆材料費7,779,608.4元應由中鐵十八局給付；中鐵十八局意見按照合同約定是其購買，蘇州六建的主張不屬實；鑒定機構意見其無法判斷，做為爭議項提出，由法院裁決。(四)其他：部分簽證單工程造價。1.村道旁貝雷架基礎處理蘇州六建意見為17,340元，鑒定金額為0元。2.管樁墊石費蘇州六建意見為35,895元，鑒定金額為0元。3.回填壓實工程量(碗扣架基礎換填)、地基挖土工程量(碗扣地基處理挖方)、C25砼地面硬化工程量，上述三張簽證單蘇州六建意見共計1,217,693.25元，鑒定金額為0元。江蘇中興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于2015年12月24日作出中興專審(2015)0189號《專項審計報告》，于2016年3月15日作出中興專審(2015)0189-1號《專項審計報告》(補充)，結論為2007年至2010年期間中鐵十八局共支付蘇州六建(橋梁二十隊)工程款可確認為27,852,185元。江蘇六建對審計報告中387號、415號、439號、449號、450號、470號、471號、503號憑證“以發(fā)放工人工資名義收取工程款”共計441萬元計入已付工程款有異議，認為不是事實，上述款項并未實際從中鐵十八局領取。中鐵十八局對審計報告中518號憑證“泰州翼馬建設工程勞務有限公司租賃費”2,423,620.48元未計入已付工程款有異議，認為其因承擔連帶責任而實際向蘇州六建支付了該款項，應在本案中一并解決。原審法院另查明，案涉工程已于2009年正式通車運行。2010年10月20日，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與金龍公司簽訂協(xié)議書一份，協(xié)議載明：蘇州六建尚欠金龍公司工程款545.1535萬元，蘇州六建于2010年12月31日前支付金龍公司工程款290萬元，于2011年10月15日前支付金龍公司工程款255.1535萬元，如蘇州六建未能按期給付工程款，自愿承擔按銀行貸款利率計算的利息(自2009年1月1日起計算至還清之日)。后金龍公司通過訴訟方式主張該部分工程款債權，有關法院判決蘇州六建給付金龍公司上述工程款共計545.1535萬元及利息，同時判令中鐵十八局對蘇州六建的上述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上述判決經(jīng)二審維持原判，已發(fā)生法律效力。2010年10月20日，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與精潭公司簽訂協(xié)議書一份，協(xié)議載明：蘇州六建尚欠精潭公司工程款4,123,500元，蘇州六建于2010年12月31日前支付精潭公司工程款280萬元，于2011年10月15日前支付精潭公司工程款1,323,500元，如蘇州六建未能按期給付工程款，自愿承擔按銀行貸款利率計算的利息(自2009年1月1日起計算至還清之日)。后精潭公司通過訴訟方式主張該部分工程款債權，有關法院判決蘇州六建給付金龍公司上述工程款共計4,123,500元及利息，同時判令中鐵十八局對蘇州六建的上述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上述判決經(jīng)二審維持原判，已發(fā)生法律效力。上述人民法院生效判決中均有“中鐵十八局與蘇州六建之間的工程款問題雙方可另行依法解決”的表述。原審法院另查明，江蘇省泰興市人民法院劃撥中鐵十八局銀行存款6,537,687.40元(2012年11月23日)、1,770,801.81元(2013年11月26日)、2,918,136.79元(2013年11月26日)，以上三筆執(zhí)行款共計11,226,626元作為工程款、利息已發(fā)還金龍公司、精潭公司,中鐵十八局提供的三份記賬憑證亦與上述數(shù)額相一致。該11,226,626元中，工程款本金為9,575,035元(5,451,535元+4,123,500元)。中鐵十八局還主張案件訴訟費、鑒定費、審計費共計318,756元應作為已付工程款予以相應扣除，但未提供其實際支出該筆訴訟費的相關票據(jù)。
　　原審法院認為：
　　(一)關于合同效力及各方法律關系問題
　　本案中，沿海鐵路浙江有限公司甬臺溫鐵路工程建設指揮部將甬臺溫鐵路工程發(fā)包給包括中鐵十八局在內的承包人后，中鐵十八局又將案涉工程分包給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中鐵十八局的行為違反了與發(fā)包人所簽不得將工程任何部分分包的約定，且蘇州六建無鐵路工程施工和勞務分包資質，故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建工司法解釋》)第一條和第四條的規(guī)定，雙方簽訂的“寺前特大橋勞務承包合同”和“橋梁勞務承包協(xié)議”均無效。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其后又將案涉工程分包給金龍公司、精潭公司實際施工，且金龍公司、精潭公司均無鐵路工程施工和勞務分包資質，故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的行為亦構成違法分包，該行為應認定無效。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沒有法人資格，其民事責任依法應由蘇州六建承擔。金龍公司、精潭公司的實際施工人身份得到相關生效人民法院判決的確定，亦與本案查明的實際情況相符，原審法院對此依法予以確認。金龍公司、精潭公司作為實際施工人有權依據(jù)《建工司法解釋》第二十六條的規(guī)定向非法轉包人、違法分包人主張權利，故其要求蘇州六建和中鐵十八局對工程欠款承擔連帶清償責任，應予支持。至于蘇州六建和中鐵十八局之間的權利義務應依中鐵十八局是否欠付蘇州六建工程款而定。
　　(二)關于工程是否具備結算條件及結算依據(jù)問題
　　中鐵十八局和蘇州六建雙方簽訂的“寺前特大橋勞務承包合同”和“橋梁勞務承包協(xié)議”雖無效，但案涉鐵路工程已實際竣工且通車，可視為工程質量合格，且雙方當事人對此亦無異議，依據(jù)《建工司法解釋》第二條關于“建設施工合同無效，但建設工程經(jīng)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的，應予支持”的規(guī)定，案涉工程已具備結算條件，中鐵十八局與蘇州六建應依雙方之間簽訂的“寺前特大橋勞務承包合同”和“橋梁勞務承包協(xié)議”及其附件的約定對工程價款進行結算，鑒定機構亦是以此作為計價依據(jù)對已完工程量作出鑒定結論。
　　(三)關于工程總造價問題
　　雙方就案涉工程一直未予結算，故原審法院依據(jù)雙方當事人先前訴訟中人民法院依照法定程序委托具有相應合法資質的鑒定機構作出的《司法鑒定意見書》，并結合庭審查明的事實和其他證據(jù)，綜合分析評判如下：
　　1.關于合同內工程造價
　　鑒定機構意見一：若合同附表1無效，根據(jù)2009年7月驗工計價表，鑒定金額為18,453,076.59元;
　　鑒定機構意見二：若合同附表1有效，根據(jù)2009年11月驗工計價表，鑒定金額為13,738,956.59元。
　　本案中，“寺前特大橋勞務承包合同”第1-8頁為合同主文，第9頁落款處有中鐵十八局和蘇州六建加蓋的公章，并有“附：表1.《32m梁合同單價表》；2.《乙方授權管理人員一覽表》：3.《農民工工資發(fā)放表》；4.《甲方供應材料單價一覽表》”等內容，雙方對合同第1-8頁的真實性無異議，但對合同第9頁是否存在有爭議。原審法院認為，“寺前特大橋勞務承包合同”系雙方合意簽訂，合同第9頁為落款處，該頁有雙方加蓋的公章，且建設工程合同依慣例均有合同附件，合同第1頁中第三項“承包方式”條款亦有“本合同實行工費承包(單價見附表1)”的內容，故蘇州六建對合同第9頁真實性的異議不能成立，原審法院依法確認合同附表1的真實性。在本案中，針對合同內工程共形成7月份和11月份兩份驗工計價表，均為中鐵十八局單方制作，且未經(jīng)蘇州六建簽字確認，但11月份驗工計價表的計價與合同附表1所列單價一致，符合雙方當事人的合同約定，另外，關于工程量部分，合同附表1明確載明：“梁體混凝土項目518元/m3，包括支架租賃和運輸、搭設、拆除、支架預壓、模板支撐和立模等”，故中鐵十八局在11月份驗工計價中對7月份驗工計價中的工程量作出相應修正，將已包含于梁體混凝土項目的支架安拆、支架租賃費兩項予以扣除，有事實依據(jù)，并無不當。綜上，原審法院依法確認合同附表1的效力，并采納鑒定機構根據(jù)2009年11月驗工計價表作出的鑒定意見，認定合同內工程造價為13,738,956.59元。
　　2.關于合同外工程造價
　　鑒定機構意見可確定工程造價部分：
　　(1)原庭審中雙方均認可部分1,117,369元?，F(xiàn)中鐵十八局對其中砼養(yǎng)生水運輸起吊費14萬元予以否認，認為按照合同第9.2.8條關于“工程施工用水、用電和乙方生活用水、用電應由乙方承擔”的約定，該筆費用應由蘇州六建承擔。經(jīng)查，該簽證指向的并非水電費，而是現(xiàn)場缺乏養(yǎng)生水源，取水點不在現(xiàn)場存在運距而產(chǎn)生的運輸費和吊機費，且中鐵十八局當時已針對蘇州六建提報的數(shù)值核定該簽證為14萬元，故本院認定該筆砼養(yǎng)生水運輸起吊費14萬元應計入工程總造價。
　　(2)鑒定機構意見可確認部分6,747,221.35元。雙方當事人對其中四項簽證單提出異議，具體如下：
　　一是工期誤工費。關于該筆簽證，鑒定機構依據(jù)蘇州六建提報的簽證單鑒定意見為995,680元，中鐵十八局意見為238,963元。分歧在于中鐵十八局依據(jù)鐵路定額文件進行測算，人工單價為24元/工日，鑒定機構參照檔期市場價(人工單價為100元/工日)的70%進行測算，人工單價為70元/工日。原審法院認為，鑒定機構的測算標準符合市場行情，中鐵十八局主張按照鐵路定額文件測算沒有合同依據(jù)，故應認定該筆簽證為995,680元并計入工程總造價。
　　二是搶工期增加材料、人工投入費。關于該筆簽證，蘇州六建提報的簽證單為1,644,193元，鑒定機構意見為1,109,256.25元，中鐵十八局意見為0元，其認為該項支出發(fā)生于合同約定的竣工日期以外，實際上是在約定工期外完成工期內應完成工程，不存在搶工期的問題，且此費用已包含于合同內工程款中，不應再另行支付。原審法院認為，關于中鐵十八局的異議，首先，中鐵十八局在該簽證單上明確簽署意見“情況屬實”，結合2009年1月19日其發(fā)給蘇州六建的函中記載“合同外工程量經(jīng)工程部及駐現(xiàn)場局指領導簽證的手續(xù)，局指予以結算”的內容，可以確定存在搶工期施工的事實，其次，中鐵十八局針對簽證單上蘇州六建提報的數(shù)值，已做出相應的審減，如“木方從204,000元核定為25,500元、10#槽鋼從144,000元核定為18,000元、25t汽車吊從225,000元核定為112,500元”，現(xiàn)中鐵十八局又對諸如“人工工日、機械臺班、貝雷梁租賃費不應增加、周轉材料中模板應攤銷為三分之一、運輸汽車費應減半等”簽證單中的細目提出異議，與簽證流程和行業(yè)慣例不符，原審法院不予支持。關于蘇州六建的異議，如前所述，蘇州六建提報該1,644,193元簽證時，中鐵十八局對其中的部分細目作出相應審減，鑒定機構在鑒定過程中結合租賃合同確定每套單價為(242÷40)組/套*37.5元/組·天*30天*3=20,418.75元/套，依據(jù)該單價得出貝雷架租賃費為61,256.25元(20,418.75元/套*3套)，有事實依據(jù)，蘇州六建的異議不能成立。綜上，原審法院認定該筆簽證為1,109,256.25元并計入工程總造價。
　　三是貝雷架超高增加材料、機械、人工費。關于該筆簽證，鑒定機構依據(jù)蘇州六建提報的簽證單鑒定意見為968,355元，中鐵十八局意見為226,573元，認為應依據(jù)定額文件進行測算，且貝雷架超高在合同范圍內，不應予以補償。原審法院認為，首先，蘇州六建提報的簽證單抬頭和內容均明確為“因超高需增加人材機費用”，中鐵十八局亦在該簽證單上明確簽署意見“情況屬實”，現(xiàn)又否認該施工系合同外事項，沒有事實依據(jù)，不應得到支持;其次，中鐵十八局主張執(zhí)行鐵路預算定額沒有合同依據(jù)，鑒定機構按照市場價格進行測算正確，原審法院予以支持，即應認定該筆簽證為968,355元并計入工程總造價。
　　四是碗扣支架超高增加材料、機械、人工費。關于該筆簽證，鑒定機構依據(jù)蘇州六建提報的簽證單鑒定意見為2,810,700元，中鐵十八局意見為1,354,679元，認為應依據(jù)鐵路定額文件進行測算，且碗扣支架超高在合同范圍內，不應予以補償。原審法院認為，首先，蘇州六建提報的簽證單抬頭和內容均明確為“因超高需增加人材機費用”，中鐵十八局亦在該簽證單上明確簽署意見“情況屬實”，現(xiàn)否認又該施工系合同外事項，沒有事實依據(jù)，不應得到支持;其次，中鐵十八局主張執(zhí)行鐵路預算定額沒有合同依據(jù)，況且正如鑒定機構在答疑中所指出的，并沒有可以直接套用的定額子目，故鑒定機構按照市場價格進行測算正確，原審法院予以支持，即應認定該筆簽證為2,810,700元并計入工程總造價。
　　鑒定機構意見不確定工程造價部分：
　　(1)施工進度可行性計劃報告1,255,000元。蘇州六建認為已按照計劃實施并實際發(fā)生相應工程量，應當計入工程總造價;中鐵十八局認為僅為可行性計劃，不能作為結算依據(jù)，對其中的工程量也沒有最終確認;鑒定機構意見其無法判斷，作為爭議項提出，由法院裁決。原審法院認為，上述工程量及費用系為了滿足鋪軌工期要求突擊搶進度而產(chǎn)生，并經(jīng)中鐵十八局指揮長辦公會同意實施，且案涉工程已按方案計劃如期完成，現(xiàn)中鐵十八局僅以“名稱是可行性計劃報告、沒有對工程量的確認、是否實際實施不清”為由予以否認依據(jù)不足，經(jīng)法庭向中鐵十八局釋明，中鐵十八局并未在法庭限定時間內提交案涉工程未按方案計劃如期完成的證據(jù)以支持其抗辯理由，故原審法院對中鐵十八局的抗辯理由不予支持，該1,255,000元應計入工程總造價。
　　(2)施工用電費差價費39,762元。雙方當事人對用電產(chǎn)生差價0.3元/度并無爭議，蘇州六建在簽證單中提報用電量為132,541度，中鐵十八局簽署意見為“據(jù)實結算，電價差需提供相關證明材料”?，F(xiàn)蘇州六建無法提供相應票據(jù)證明具體的用電量,應承擔舉證不能的責任,故原審法院對該筆簽證數(shù)額不予認定。
　　3.商品混凝土材料費7,779,608.4元
　　按照合同第十一條材料設備供應11.1.1甲方供應材料范圍為“本工程所需的商品混凝土由甲方提供”和合同附表4甲方供應材料單價一覽表第1項“商品混凝土9片493元/m3，剩余44片463元/m3”的約定，可見，對于商品混凝土的采購雙方當事人約定的是甲供材，蘇州六建現(xiàn)主張是己方支付了商品混凝土材料費，則應提供充分的證據(jù)，現(xiàn)蘇州六建向法庭提供了與供應方臺州市黃巖石鑫水泥制品有限公司的采購混凝土合同及與該供應方訴訟的(2013)浙臺商終字第595號民事判決書。一方面，蘇州六建的上述證據(jù)僅能證明其與供應方之間存在買賣合同，不能證明蘇州六建與中鐵十八局之間關于商品混凝土供應的方式在實際履行過程中變更為由蘇州六建采購；其次，亦不能證明其采購的商品混凝土確系用于本案工程；再次，蘇州六建現(xiàn)無法提供完整的與供應方之間的付款憑證、流水賬目等證據(jù)證明實際發(fā)生商品混凝土材料費為7,779,608.4元，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尤為重要的是，根據(jù)建筑施工市場慣例，商品混凝土屬于建設工程的主要材料，關乎工程質量，進場主材應有建設單位駐地監(jiān)理的驗收程序，對進場主材的種類、數(shù)量、質量和使用的過程進行確認，在本案中，蘇州六建并未提供駐地監(jiān)理進行有效驗收的證據(jù)。綜上，原審法院對蘇州六建提出商品混凝土系其購買而產(chǎn)生材料費7,779,608.4元的主張無法支持。
　　4.其他簽證單工程造價
　　(1)村道旁貝雷架基礎處理蘇州六建意見為17,340元，鑒定機構意見為0元。該簽證事項屬于基礎處理，已含在合同項目內，不應再另行計付，中鐵十八局亦在蘇州六建提報時即明確簽署意見“不予補償”，故原審法院對該筆簽證數(shù)額不予認定。
　　(2)管樁墊石費蘇州六建意見為35,895元，鑒定機構意見為0元。該簽證事項屬于基礎處理，已含在合同項目內，不應再另行計付，中鐵十八局亦在蘇州六建提報時即明確簽署意見“不予補償”，故原審法院對該筆簽證數(shù)額不予認定。
　　(3)回填壓實工程量(碗扣架基礎換填)、地基挖土工程量(碗扣地基處理挖方)、C25砼地面硬化工程量，上述三張簽證單蘇州六建意見共計1,217,693.25元，鑒定機構意見為0元。經(jīng)原審法院審理查明，該簽證事項雖屬于基礎處理，但系為滿足現(xiàn)場施工要求而發(fā)生，且中鐵十八局亦在蘇州六建提報時明確簽署意見“情況屬實”，該實際發(fā)生的工程量應予給付，故原審法院認定該三筆簽證為1,217,693.25元并計入工程總造價。
　　綜上，案涉工程總造價為2,4076,240.19元(13,738,956.59元+1,117,369元+6,747,221.35元+1,255,000元+1,217,693.25元)。
　　(四)關于已付工程款問題
　　《專項審計報告》意見截至2010年12月31日，中鐵十八局共向蘇州六建支付工程款數(shù)額為27,852,185元。
　　江蘇六建對審計報告中387號、415號、439號、449號、450號、470號、471號、503號憑證“以發(fā)放工人工資名義收取工程款”共計441萬元計入已付工程款有異議，認為不是事實，上述款項并未實際從中鐵十八局領取。經(jīng)原審法院審理查明，上述憑證涉及到的12張現(xiàn)金支票存根上均有蘇州六建人員簽字，亦與中國工商銀行臨海市支行出具的提取現(xiàn)金時留存身份資料相一致，可證明實際收款人為蘇州六建人員倪峰(11張，共420萬元)和印玉平(1張、21萬元)，故蘇州六建的異議不成立，審計機構將上述441萬元計入已付工程款正確。
　　中鐵十八局對審計報告中518號憑證“泰州翼馬建設工程勞務有限公司租賃費”2,423,620.48元未計入已付工程款有異議，認為其因承擔連帶責任而被人民法院強制執(zhí)行，該款項應由蘇州六建支付，故應做為已付工程款在本案中一并解決。經(jīng)原審法院審理查明，該2,423,620.48元系蘇州市金閭區(qū)建聯(lián)碗扣鋼管租賃站沈祥珍訴中鐵十八局租賃合同糾紛一案的執(zhí)行劃扣款，蘇州六建并非該案當事人，中鐵十八局與泰州翼馬建設工程勞務有限公司之間的租賃費糾紛系另一法律關系，故審計機構未將該2,423,620.48元計入已付工程款的審計意見正確，原審法院予以采納。
　　綜上，原審法院認定中鐵十八局的已付工程款為27,852,185元。
　　原審法院另查明，中鐵十八局被江蘇省泰興市人民法院強制劃撥銀行存款三筆(2012年11月23日一筆、2013年11月26日兩筆)共計執(zhí)行款項11,226,626元，做為代蘇州六建向金龍公司、精潭公司支付的工程款。如前所述，截至2010年12月31日，案涉工程早已于2009年施工完成，中鐵十八局已向蘇州六建支付工程款27,852,185元，而案涉工程總造價為24,076,240.19元，此時中鐵十八局已超付工程款，故上述劃扣的11,226,626元屬于中鐵十八局的損失，蘇州六建應予返還。
　　關于中鐵十八局提出案件訴訟費、鑒定費、審計費共計318,756元應作為已付工程款予以相應扣除的主張，中鐵十八局未提供其實際支出的票據(jù)，故原審法院對中鐵十八局的該主張不予支持。中鐵十八局可待實際發(fā)生該費用后，另行訴訟主張權利。
　　綜上，中鐵十八局超付蘇州六建工程款3,775,944.81元(27,852,185元-24,076,240.19元)，中鐵十八局主張超額支付蘇州六建工程款并要求返還，有事實依據(jù)，原審法院予以支持。另中鐵十八局在本案中產(chǎn)生損失11,226,626元，蘇州六建亦應予以返還。故蘇州六建應向中鐵十八局總計支付15,002,570.81元(3,775,944.81元+11,226,626元)
　　關于利息計算，超付工程款部分應以3,775,944.81元為本數(shù)，自中鐵十八局起訴之日(2018年6月25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付；損失部分以11,226,626元為本數(shù)，自實際劃扣次日(2013年11月27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付。
　　綜上，原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十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二條、第四條、第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guī)定，判決：一、蘇州六建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中鐵十八局工程款及損失15,002,570.81元及利息(其中，3,775,944.81元自2018年6月25日、11,226,626元自2013年11月27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付)；二、駁回中鐵十八局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未按判決指定期間履行金錢給付義務，應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一審案件受理費59,670元，由蘇州六建負擔36,271元，中鐵十八局負擔23,399元。
　　本院二審期間，雙方當事人都沒有提交新的證據(jù)。但上訴人整合之前訴訟中已提交的證據(jù)，進一步闡釋、明晰了己方證明觀點。
　　(一)復印自(2011)泰曲民初字508號、(2014)泰民再初0002號卷的《寺前特大橋勞務承包合同》、《橋梁勞務承包協(xié)議》、《工程用款審批表》，據(jù)此證明案涉兩份合同，包括52片32米梁，1片24米梁的施工范圍，對應的《工程用款審批表》已載明每片梁的單價為40萬元，合同內工程造價應為2249萬元。
　　(二)復印自(2011)泰曲民初字509號案卷的開庭筆錄、被上訴人代理詞、(2011)泰曲民初字508號案中被上訴人證據(jù)目錄，據(jù)此證明被上訴人在(2011)泰曲民初字508、509號案中多次自認合同內造價是2249萬元。
　　(三)復印自(2014)泰民再初字0002號案卷中的被上訴人一方《關于對江蘇省泰興市法院函的異議》、《關于對泰興市人民法院選擇鑒定機構通知書的異議》、《關于對此次搖號選擇鑒定機構程序的異議》，據(jù)此證明被上訴人因在泰興法院相關案件審理中認可合同內工程造價為2249萬元，因而對該部分的鑒定持明確反對意見。
　　(四)復印自(2014)泰民再初字0002號案卷中的江蘇華強工程投資管理咨詢有限公司《關于(2014)泰法鑒委字579號鑒定委托書的回復函》、(2014)泰法鑒字第579號泰興市人民法院司法鑒定工作聯(lián)系函、江蘇省泰興市人民法院(2014)泰再民初0002號通知、華強基審發(fā)(2015)8001號《關于甬臺溫鐵路Ⅱ標段寺前特大橋勞務承包合同及商品混凝土材料費等司法鑒定意見書》，據(jù)此證明鑒定機構對合同內工程造價的審計所依據(jù)的資料不全面、不完整，在工程項目、工程量的認定方面缺乏鑒定的基礎性資料，既未到現(xiàn)場進行勘驗、勘測、勘查，也無工作底稿，在圖紙不完整情況下僅憑中鐵十八局單方制作的7、11月份驗工計價單所得出的鑒定意見和工程實際情況不符，也與庭審中當事人實際認可的事實不符，鑒定意見不應作為定案證據(jù)。
　　(五)復印自(2011)泰曲民初字508號案卷的《寺前特大橋勞務承包合同》第十一條、《寺前橋(橋梁二十隊)借款及材料款明細表》、中鐵十八局調撥、出售材料單，據(jù)此證明中鐵十八局僅提供了鋼材、鋼絞線、錨具、壓漿水泥、橡膠支座，但沒有提供合同約定的混凝土、預埋件和波紋管。
　　(六)復印自(2014)泰民再初字0002號案卷鑒定資料的中興專審字【2015】0189號專項審計報告中寺前橋(橋梁二十隊)借款明細審核表、復印自(2011)泰曲民初字508號案卷的《寺前特大橋施工進度可行性計劃報告》、《工程指揮部委辦費用》、復印自(2014)泰民再初字0002號案卷的《工程用款審批表》、復印自(2013)臺臨商初字第185號案的商品混凝土買賣合同、民事判決書及該案已執(zhí)行完畢的法院證明，據(jù)此證明中鐵十八局并未按照合同約定供應混凝土，而是由二十隊自行采購混凝土。該混凝土款項未計入中鐵十八局甲供材料款明細表中，中鐵十八局撥付給二十隊名下蘇州六建第三項目部的款項中包含了應扣除的混凝土款項及應由中鐵十八局承擔的其他材料款共計957.9萬元。
　　(七)對于村道旁貝雷架基礎處理款項、管樁墊石費的簽證意見，由工程部負責人高文山、副總指揮長簽署了情況屬實的意見，而對照涉案合同，這部分施工并不屬于合同約定的承包范圍和內容，為新增項目，不能僅憑計劃部門負責人金文宏的意見就予以否定。
　　針對上訴人對在案證據(jù)的進一步闡釋，被上訴人中鐵十八局發(fā)表質證意見認為，上訴人證據(jù)3——復印自(2014)泰民再初字0002號案卷的《工程用款審批表》沒有原件，故被上訴人對該分證據(jù)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均不予認可。對上訴人其他證據(jù)的真實性均予以認可，但不認可其證明目的。(2011)泰曲民初字508號、509號案已被江蘇省高院撤銷，中鐵十八局在508號、509號案庭審中的陳述是基于彼案當時的特定語言環(huán)境，不能將其中的只言片語割裂出來作為(2018)浙8601民初358號案或(2019)滬03民終93號案中的自認。被上訴人反對鑒定是因為鑒定是上訴人申請，中鐵十八局對于鑒定是否客觀公正存有疑慮。鑒定機構作為專業(yè)第三方，鑒定資料是否足以作出鑒定結論自有其專業(yè)的分析判斷，不可能像上訴人臆測的鑒定資料材料不足就隨意出具結論。上訴人的證據(jù)17反而證明混凝土是被上訴人供應。對于上訴人復述的其他證據(jù)，被上訴人堅持已發(fā)表的質證意見，尊重法院對證據(jù)的認定。
　　本院認為，對于上訴人在二審中重新整理、歸納、作出進一步闡釋的證據(jù)均復印自前序關聯(lián)案件的法院卷宗，對其真實性、合法性，應予認定，是否能達到上訴人的證明目的，本院將在下文結合雙方當事人的爭議焦點綜合論述。
　　二審確認一審審理查明的基本定案事實。
　　對于合同外工程價款，雙方當事人均表示認同一審判決，本院對此予以確認。本案二審過程中，雙方當事人的爭議焦點如下：(一)合同內工程價款數(shù)額應如何認定；(二)有關商品混凝土材料費7,779,608.40元應否單獨計價給上訴人；(三)441萬元是否已經(jīng)由被上訴人實際撥付給上訴人；(四)對于村道旁貝雷架基礎處理款項、管樁墊石費用應否單獨計價給上訴人。
　　(一)關于合同內工程價款數(shù)額的認定。
　　本院認為，雙方當事人對于合同內工程價款并未達成一致，更不存在被上訴人“自認”。理由如下：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八條第一款中明確：“訴訟過程中，一方當事人對另一方當事人陳述的案件事實明確表示承認的，另一方當事人無需舉證。但涉及身份關系的案件除外”。該條第四款又規(guī)定：“當事人在法庭辯論終結前撤回承認并經(jīng)對方當事人同意，或者有充分證據(jù)證明其承認行為是在受脅迫或者重大誤解情況下作出且與事實不符的，不能免除對方當事人的舉證責任?！睆漠斒氯丝梢杂袟l件撤回“自認”可見，所謂自認應當是在同一案件中。因為每一個案件都是一個相對完整、獨立的體系，當事人在同一案件中的自述或對于對方當事人陳述的認可都是局限于對特定案件整體利益的綜合考量與權衡。因而，不能脫離特定的案件、特定的語言環(huán)境和訴訟整體利益，孤立地將一方當事人在此案件中的只言片語截取到彼案件中，作為對其不利的自認。自認必須是在同一案件中。本案中，被上訴人在泰興法院相關案件中確曾有過關于合同內工程價款應為2249萬元的表述，但這僅僅是被上訴人的單方陳述。在泰興法院的司法鑒定系根據(jù)上訴人申請啟動，司法鑒定的范圍是整個涉案工程，既包括合同內工程，也包括合同外工程，上訴人支付了全案工程鑒定的費用。這也客觀佐證了，鑒定全案工程是上訴人的本意，佐證了被上訴人所說的雙方當事人并未對合同內、外工程價款達成一致。
　　鑒定機構作為專業(yè)、獨立的第三方，如果確如上訴人所述，因被上訴人不配合提供工程資料，使司法鑒定因欠缺資料無法正常開展，完全可以向委托法院說明情況，“退鑒定”的情況在審判實踐中并不鮮見。司法鑒定有嚴格的法定程序，因而其效力更高，鑒定機構要承擔的責任也更重，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上訴人主觀臆測的“審計機構在資料嚴重不足情形下，因陋就簡”出具鑒定報告的情況。涉案鑒定雖然并非在杭州鐵路運輸法院進行，但既然程序合法，鑒定機構已經(jīng)依法出具鑒定意見，為節(jié)約訴訟成本，杭州鐵路運輸法院有理由信賴專業(yè)第三方作出的獨立、科學判斷作為定案依據(jù)。
　　上訴人認為鑒定意見和審計報告未經(jīng)質證，不能作為定案證據(jù)，本院經(jīng)審查認為，一審程序中，雙方當事人已經(jīng)對涉案《司法鑒定意見書》和《專項審計報告》各自發(fā)表了己方意見?，F(xiàn)二審程序中，考慮到雙方當事人分歧巨大，又進一步給予雙方闡釋意見的機會?！端痉ㄨb定意見書》和《專項審計報告》因程序問題不能作為定案依據(jù)的障礙已不存在。
　　原審法院依照涉案合同的具體履行情況，參照《司法鑒定意見書》意見，認定合同內工程造價為13,718,956.59元，有理有據(jù)，二審予以確認。
　　(二)關于商品混凝土材料費7,779,608.40元應否單獨計價給上訴人。
　　對此，江蘇華強工程投資管理咨詢有限公司的《司法鑒定意見書》中記載，涉案合同約定混凝土應由中鐵十八局提供，蘇州六建提供的工程用款審批表(未經(jīng)質證)中僅明確部分款項(423萬元)用于購買混凝土。關于此問題，泰興法院與鑒定機構于2015年5月27—28日共同前往浙江臨海市走訪了據(jù)稱與上訴人存在混凝土采購交易的四強混凝土公司與忠信混凝土公司。四強混凝土公司答復賬務已銷毀無法查找。因前述原因，鑒定機構無法判斷混凝土究竟是蘇州六建還是中鐵十八局購買，請法院裁決。
　　本院認為，上訴人提交的臺州法院(2013)浙臺商終字第595號民事判決書中雖記載有“蘇州六建因甬臺溫鐵路寺前特大橋工程建設需要向臺州市黃巖石鑫水泥制品有限公司訂立商品混凝土供應合同”，但該表述顯然源于當事人自述，而非臺州法院在595號案審理中已經(jīng)查明混凝土就是用于甬臺溫鐵路寺前特大橋工程上訴人施工區(qū)段，因而該生效判決無法達到上訴人的證明目的。況且，595號民事判決書所涉混凝土款額僅122,917.50元，與上訴人主張的7,779,608.40元相去甚遠。正如鑒定機構在鑒定意見書所述，上訴人并未能提供其采購混凝土的進一步證明，采購混凝土的事實尚有疑問，也無法提供確有價值7,779,608.40元的混凝土運到本案工程工地并實際使用于涉案工程的確鑿證明。鑒于現(xiàn)有證據(jù)，本院無法支持上訴人主張要求對其采購的商品混凝土材料費7,779,608.40元單獨計價的主張。
　　(三)關于441萬元是否已經(jīng)由被上訴人實際撥付給上訴人。
　　一審法院認定441萬已經(jīng)由被上訴人實際撥付給上訴人的主要依據(jù)是江蘇中興會計師事務所的《專項審計報告》?！秾ｍ棇徲媹蟾妗酚涊d，審計可確認已付款情況……(2)以發(fā)放工人工資名義收取工程款441萬元(明細表序號387、415、439、449、450、470、471、503等8項)，原因為：A、2008年12月至2009年3月期間中鐵十八局甬臺溫鐵路工程項目部出具12張分別經(jīng)橋梁二十隊倪峰、印玉平、蔣國華三人簽字的現(xiàn)金支票存根，金額441萬元。B、根據(jù)中國工商銀行臨海市支行提供的現(xiàn)金支票提取現(xiàn)金時留存的身份資料，12張現(xiàn)金支票的實際收款人分別為倪峰(11張、收款金額420萬元)、印玉平(1張、收款金額21萬元)。C、橋梁二十隊倪峰、蔣國華二人制作的工資發(fā)放表，工資表封面及工資明細表分別由倪峰或蔣國華二人簽字。雖然上訴人再三說明，二十隊是中鐵十八局內設機構，給二十隊的錢不能等同于就給到了上訴人，并以兩者之間仍需履行借款手續(xù)為證。本院認為，第三方專業(yè)機構出具的《專項審計報告》有其法定證明力。二審中，上訴人的法定代表人認可蘇州六建在涉案工程中承包了二十隊，一審判決書記載印玉平亦作為蘇州六建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參與了本案一審訴訟。此種情況下，上訴人仍然試圖僅以沒有履行借款手續(xù)來否定已實際收款441萬元的事實，顯然不能成立。
　　(四)關于村道旁貝雷架基礎處理款項、管樁墊石費用應否單獨計價給上訴人。
　　江蘇華強工程投資管理咨詢有限公司的《司法鑒定意見書》中已經(jīng)明確，此兩項簽證事項均屬于基礎處理，已包含在合同項目內，不應再另行計付。原審法院據(jù)此裁判有理有據(jù)，上訴人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
　　同理，上訴人要求根據(jù)工程用款審批表“案涉工程53片梁、每片單價40萬元”核定合同內工程價款，《寺前橋(橋梁二十隊)借款及材料款明細表》、中鐵十八局調撥、出售材料單等已經(jīng)過審計的工程原始資料另行證明其主張，本院認為，因鑒定意見系專業(yè)機構基于全部案涉工程資料在整體審核、甄別基礎上作出，此時，若單獨調取其中個別資料在鑒定意見之外另行核算，則不具有科學性與客觀性。
　　另外，對于上訴人述及的本案工程款巨額超付情況，本院認為，首先，本案鐵路修建工程及中鐵十八局已付工程款已分別經(jīng)過江蘇華強工程投資管理咨詢有限公司與江蘇中興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的《司法鑒定意見書》和《專項審計報告》認定。專業(yè)獨立第三方的鑒定與審計程序合法，其結論是法院裁判的重要依據(jù)?！秾ｍ棇徲媹蟾妗氛J定中鐵十八局已向蘇州六建支付工程款27,852,185元，而案涉工程總造價為24,076,240.19元，此時，中鐵十八局已存在超付工程款情況。其次，造成本案工程款超付巨大的主要原因在于，在本案鐵路修建合同糾紛尚未解決前，中鐵十八局因與蘇州六建承擔連帶責任，已被泰興法院強制劃撥銀行存款三筆(2012年11月23日一筆、2013年11月26日兩筆)，共計執(zhí)行款項11,226,626元，作為根據(jù)生效判決，代蘇州六建向金龍公司、精潭公司支付的工程款。這部分錢款系代蘇州六建履行法定義務，屬于中鐵十八局的實際損失，蘇州六建理應返還。
　　綜上所述，上訴人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11,815.42元，由上訴人蘇州六建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員：鄭??衛(wèi)

書記員：鮑韻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