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
刑 事 裁 定 書
（2005）贛刑一終字第13號
原公訴機關(guān)江西省南昌市人民檢察院。
上訴人（原審被告人）胡飛，男，1970年7月31日出生于江西省南昌市，漢族，高中文化，系南昌市水產(chǎn)公司下崗職工，家住南昌市打攬洲121號。因涉嫌犯故意殺人罪于2004年3月30日被刑事拘留，同年4月30日被逮捕?，F(xiàn)押于南昌市第一看守所。
辯護人劉化時、劉陽，江西劍源律師事務(wù)所律師。
江西省南昌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江西省南昌市人民檢察院指控原審被告人胡飛犯故意殺人罪一案，于2004年12月4日作出（2004）洪刑一初字第81號刑事判決，原審被告人胡飛不服，提出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經(jīng)過閱卷，訊問原審被告人胡飛并聽取辯護人劉化時、劉陽律師的意見，認為基本事實清楚，決定不開庭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jié)。
原判認定，被告人胡飛于2003年11月2日14時40分許，竄至南昌市少年宮教學樓B座五樓，趁無人之機，在廁所內(nèi)以單刃銳器朝被害人蘭嘉文（男，7歲）頭部砍擊十余下，蘭嘉文被砍后，爬出廁所穿過走廊至教室門口，終因大量失血致休克合并顱腦損傷而死亡，胡飛即逃離現(xiàn)場。經(jīng)江西省精神病院鑒定：被告人胡飛曾患有精神分裂癥，作案時雖非由病理性動機支配，但其自我控制能力受到一定的削弱，故評定為部分責任能力。
上述事實，有檢察機關(guān)提交的并經(jīng)法庭質(zhì)證、認證的以下證據(jù)予以證實：
1、證人陳藝茗（少年宮學生，7歲）的證詞，證實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發(fā)現(xiàn)蘭嘉文躺在地上，流了血，然后報告老師。
2、證人張偉（少年宮美術(shù)老師）的證詞，證實14時30分課間休息，40分左右發(fā)現(xiàn)蘭嘉文出事并報警。
3、證人葉遠紅證言，證明11月2日14時45分許，在少年宮看到一個小孩倒在教室門口，全身是血，后向公安機關(guān)打110報警。
4、證人陳成（少年宮學生，7歲）的證詞，證實課間休息時在去廁所路上看見一小朋友頭、背、肋部出血，用手扶著墻壁，想哭沒有哭。
5、證人劉嫣（被害人之母）的證詞，證實11月2日14時許送兒子蘭嘉文到少年宮五樓，之后離開，上課時間為下午2時至5時。
6、證人樊五老（少年宮臨時工）的證詞，證實其站在少年宮課桌上換窗戶玻璃時，發(fā)現(xiàn)一個小孩倒在教室門口的走廊上，問小孩：“家長呢”，小孩只是把頭挪動了一下，血跡是從廁所延續(xù)過來的。
7、證人樊二老（少年宮臨時工）的證詞，證實其在少年宮換窗戶玻璃期間，發(fā)現(xiàn)地上有血跡，從廁所延續(xù)過來，小孩經(jīng)過了其工作地后倒在教室走廊上。
8、證人徐尚滿的證詞，證實他當日15時許，在少年宮等小孩下課期間，對面B座的樓道里跑出一個男青年，雙手擋在腹部，右手拿一個黑公文包，擋住腹部衣服上的血，出來時被一保安責問“干什么”，那個人未理會，跑出門往右拐了；同時證明在案發(fā)后第三、四天，東湖公安分局讓他看過一段錄像，當時就確定錄像中那個穿紅色平角短褲、上身打赤膊、手中摟著一包東西的中年男子，就是從少年宮B樓沖出來的那個人。
徐尚滿的辨認筆錄，證實7號照片中的人（胡飛）有點像2003年11月2日在少年宮見到的身上沾有血跡的青年男子。
9、證人胡生全（少年宮保安員）的證詞，證實他在14時40分至14時50分，發(fā)現(xiàn)一名37歲左右男子從少年宮里B座跑出來，感覺到形跡可疑，就伸手攔住這人的去路，這人用右手撥開他的手，左手夾住一個黑包，手掌捂住腹部，低著頭往前沖，腹部一塊全是血跡，皮帶下端到大腿位置也都是血跡，這人沖出門就往右邊拐，朝湖邊跑了。
10、證人徐紅光（少年宮保安員）的證詞，證實他14時50分許，看見一名男子腹部的衣服上有血，胡生全攔了一下，這人把胡生全推開了，朝大門外跑去。
11、證人何美林的證詞，證實11月2日下午，其在少年宮馬路對面擦皮鞋，有一人往百花洲路跑，聽講身上有血，抱住一樣?xùn)|西往前跑。
12、證人宋炳香（停車場收費員）的證詞，證實當日15時許，一中年男子左手夾一夾包，急急忙忙跑進了少年宮旁邊的圖書館宿舍，后又突然停下來向后跑出門，往百花洲小學方向跑了。
13、證人張媛媛的證詞，證實15時許，她在鐘鼓樓看見一男子朝淵明北路慢跑，雙手放在腹部按住衣服內(nèi)的包，腹部衣服上有很多一塊一塊的血跡。
14、證人張任英的證詞，證實11月2日她在火神廟看到一男子上身赤膊，左手脈博位置用上身的一件白色衣服纏繞得很緊，衣服上全是血，一直跑到丁字路口，朝洪都中醫(yī)院方向跑。
15、證人但生英的證詞，證實她11月2日下午，同事張任英告訴其一男子手上有血，她看到該男子打赤膊往洪都中醫(yī)院跑去。
16、證人舒?zhèn)テ斓淖C詞，證實11月2日15時許，他看見一男子上身赤裸，下身穿短褲從明貴夜總會向步行街走，用一件衣服包住左手的手腕處，左手放腹部，右手扶住左手的衣服。
17、證人裘似媛的證詞，證實她在民巷看見一名男子打赤膊由北向南走，下身穿一條紅色平角短褲，并聽旁邊人說那男子手上有血。
18、證人褚重玲的證詞，證實她11月2日15時30分許在鳳凰坡街，迎面走來一個光著身子雙手抱著上腹部的人，這人穿紅色平角大短褲，神色很慌張。同時證實在案發(fā)后的幾天內(nèi)，曾在東湖公安分局看過一段錄像，并指出錄像中的一個人就是其在上鳳凰坡遇見的人。經(jīng)辨認照片，指出照片中的7號人（胡飛）是11月2日下午在上鳳凰坡遇見的男子。
19、證人胡友水的證詞，證實他在煙筒巷看見一個男子赤膊，穿紅色短褲慢跑經(jīng)過該店。
20、證人劉愛珍（胡飛之母）的證詞，證實洗胡飛的衣服時，沒有發(fā)現(xiàn)血跡，之前胡飛將衣服褲子拋在衛(wèi)生間，已被水淋濕；胡飛曾因精神病醫(yī)治過。同時證明胡飛使用的皮帶被公安人員搜查時已提取。
21、證人胡精芝（胡飛之父）的證詞，證實11月6日16時胡飛從六樓摔下，被送三醫(yī)院搶救；公安人員搜查時提取了胡飛使用的皮帶、皮鞋、衣服等物。
22、證人胡俊（胡飛之弟）的證詞，證實其使用的腰帶在家不見了，胡飛會使用他的物品。
23、現(xiàn)場勘查筆錄及刑事照片，證明案發(fā)現(xiàn)場的情況，被害人尸體倒于B505教室門口（門呈關(guān)著狀態(tài)），左腰處有一水盤，在廁所內(nèi)有噴濺點狀血跡、廁所及走廊地面有滴落狀血跡，沿途墻上有斷續(xù)的擦拭血跡，被害人系在廁所內(nèi)提水時發(fā)生意外。尸檢刑事照片，證明被害人受傷部位的情況。
24、南昌市公安局東湖分局法醫(yī)學鑒定書，證實被害人蘭嘉文頭頂部有二處創(chuàng)口，枕部有五處創(chuàng)口，右耳部二處創(chuàng)口，頸部一處創(chuàng)口，右肩一處創(chuàng)口，左拇指一處創(chuàng)口，手掌一處創(chuàng)口，左脛一處青紫，右膝一處青紫，系被他人用銳器多次砍擊頭部，大量出血致休克合并顱腦損傷而死亡。
25、公安機關(guān)的搜查筆錄及扣押物品照片、清單，證明扣押了被告人胡飛的皮帶、鑰匙、短褲、皮鞋等物。
26、南昌市公安局法醫(yī)學物證檢驗報告，證明經(jīng)DNA提取檢驗，胡飛使用的皮帶扣、鑰匙扣檢驗出人血，鑰匙扣上血跡與胡飛血樣屬于同一個體，皮帶扣上血跡與死者蘭嘉文血樣屬于同一個體。
27、江西省精神病院司法鑒定書，證明未查出被鑒定人胡飛是在病理性動機的基礎(chǔ)上作案，其作案后有一定的自我保護能力。但因其曾患精神分裂癥，作案時雖非由病理性動機支配，但自我控制能力受到一定的削弱，故評定為部分責任能力。
28、少年宮出具材料證明，該單位只有一個大門為正常出入口通道。
29、公安機關(guān)根據(jù)沿途訪問情況，繪制了胡飛行走的路線簡圖，說明胡飛作案后行走的主要路線，與證人證言能印證。
30、公安機關(guān)移送的胡飛于2001年2月28日持刀傷害其父親、2002年11月在江西賓館門口持刀行兇砍傷3人，在萬達廣場工地持刀傷1人的材料，此次經(jīng)司法精神病鑒定，胡飛作案時處發(fā)病期，為無責任能力。
31、公安機關(guān)提取的工商銀行的錄像帶，證明在2003年11月2日下午（案發(fā)后）曾有一人經(jīng)過該地，穿著、舉止行為與褚重玲、徐尚滿指認的情況相符。
32、被告人胡飛供詞，供認自己回家后跳樓摔傷而住院，在2002年11月27日持刀砍傷4人，但否認到少年宮殺人的事實。
據(jù)此原審人民法院認為，被告人胡飛持兇器非法剝奪一個無辜兒童的生命，其行為已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被告人胡飛的犯罪情節(jié)特別嚴重，手段特別殘忍，論罪應(yīng)當判處死刑，但考慮被告人胡飛作案時評定為負部分刑事責任能力的情節(jié)，可不立即執(zhí)行。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第五十七條第一款，第十八條第三款，第四十八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認定被告人胡飛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
上訴人胡飛上訴提出，2003年11月2日，他沒有去過少年宮，原判認定其殺死蘭嘉文實屬冤枉。其辯護人辯稱，原判認定胡飛故意殺人基本事實不清，基本證據(jù)不足；2003年11月初，胡飛處于精神病發(fā)病期，無刑事責任能力，原判采信江西省精神病醫(yī)院2003152號司法精神病鑒定結(jié)論，認為胡飛具有部分刑事責任能力，與事實不符；原判以胡飛具有部分刑事責任能力，判處胡飛死緩，量刑畸重；請二審法院對胡飛改判較輕的刑罰。
經(jīng)審理查明，原判認定原審被告人胡飛于2003年11月2日14時40分許，竄至南昌市少年宮教學樓B座五樓廁所內(nèi)殺死被害人蘭嘉文的基本事實清楚，基本證據(jù)確實、充分。
關(guān)于上訴人胡飛上訴提出，2003年11月2日，他沒有去過少年宮，原判認定其殺死蘭嘉文實屬冤枉以及其辯護人辯稱，原判認定胡飛故意殺人基本事實不清，基本證據(jù)不足的問題，經(jīng)查，證人徐尚滿證明，他于2003年11月2日15時左右，目睹一個35-40歲的男人，從南昌市少年宮B座的樓道里跑出來，身上有血。案發(fā)后的三、四天，他從錄像中辨認出那個穿紅色平角短褲，打赤膊，手中抱著一包東西的中年男子以及7號照片的人就是從南昌市少年宮B座的樓道里跑出來的人（胡飛）；證人褚重玲證明，2003年11月2日15：30左右，她在南昌市鳳凰坡看見一個打赤膊，穿紅色平角大短褲，神色慌張的男子。案發(fā)后，她從錄像中辨認出那個穿紅色平角短褲，打赤膊的中年男子以及7號照片的人就是她在南昌市鳳凰坡看見的打赤膊，穿紅色平角大短褲，神色慌張的男子（胡飛）；公安機關(guān)的搜查和扣押筆錄證明，公安人員在胡飛家中提取了胡飛所使用的皮帶、紅色短褲等物；南昌市公安局物證檢驗報告證明，胡飛使用的皮帶扣檢出人血，經(jīng)DNA檢驗，皮帶扣上的血與死者蘭嘉文血樣屬于同一個體；公安機關(guān)提取的工商銀行的錄像帶證明，在2003年11月2日下午，案發(fā)后，有一個打赤膊，穿紅短褲的人經(jīng)過此地；上訴人胡飛供述，2003年11月2日下午，他與人打了架，打出了血，在回家的途中打赤膊、穿紅色短褲；其母劉愛珍陳述，在胡飛跳樓前身上無傷；綜上所述，雖然上訴人胡飛自始至終不承認去過少年宮，殺了蘭嘉文，也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蘭嘉文是上訴人胡飛所殺，但上述間接證據(jù)能相互印證并形成鎖鏈，足以證明被害人蘭嘉文是上訴人胡飛所害，該上訴理由及辯護意見不能成立。其辯護人辯稱，2003年11月初，胡飛處于精神病發(fā)病期，無刑事責任能力，原判采信江西省精神病醫(yī)院2003152號司法精神病鑒定結(jié)論，認為胡飛具有部分刑事責任能力，與事實不符，經(jīng)查，上訴人胡飛雖曾患過精神分裂癥，但此次作案后用夾包擋住胸前的血跡并低頭從南昌市少年宮B座教學樓跑出，當保安人員用手攔住問話時，胡飛用手撥開保安人員的手逃跑，沿途脫掉外衣褲，回家后又洗澡，并將外衣褲用水淋濕，歸案后又否認作案，這些足以說明胡飛作案時具有一定的辨認和自我保護能力，原判采信江西省精神病醫(yī)院2003152號司法精神病鑒定結(jié)論，認為胡飛具有部分刑事責任能力并無不當，此辯護意見不予采納。其辯護人辯稱，原判以胡飛具有部分刑事責任能力，判處胡飛死緩，量刑畸重，經(jīng)查，2003年11月2日下午，南昌市少年宮有許多少年兒童在上課，上訴人胡飛混入其中，乘人不備殘忍地殺害被害人蘭嘉文，社會危害性極大，社會反映強烈，論罪應(yīng)判處上訴人胡飛死刑，原判考慮到上訴人胡飛具有部分刑事責任能力，判處上訴人胡飛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并無不當，此辯護意見不予采納。
本院認為，上訴人胡飛殘忍地殺害一名無辜兒童，其行為已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手段殘忍，情節(jié)特別嚴重，社會危害性極大，論罪應(yīng)判處死刑，原判鑒于上訴人胡飛作案時只具有部分刑事責任能力，判處上訴人胡飛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并無不當。辯護人要求二審對上訴人胡飛再從輕處理的意見不予采納。原判認定基本事實清楚，基本證據(jù)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九條第（一）項的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一條的規(guī)定，本裁定并為核準上訴人胡飛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的刑事裁定。
審 判 長 萬 磊
代理審判員 孫傳循
代理審判員 池 峰
二○○五年一月十二日
書 記 員 熊靜燕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