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王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甘肅省蘭州市七里河區(qū)。
上訴人（原審被告）：張某，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甘肅省蘭州市七里河區(qū)。
二上訴人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曹軍芳，甘肅玉榕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湖北北辰汽車轉向系統(tǒng)有限公司，住所地咸寧市金桂路18號。
法定代表人：張崇峻，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周智勇，河南晉平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王某某、張某因與被上訴人湖北北辰汽車轉向系統(tǒng)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辰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湖北省咸寧市咸安區(qū)人民法院〔2015〕鄂咸安民初字第0019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王某某、張某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改判。事實和理由：一、2014年1月1日上訴人與北辰公司沒有簽訂《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北辰公司出示的合同系其偽造，一審判決確認“該合同具有證據(jù)效力”錯誤；二、因上訴人與北辰公司未簽訂買賣合同，北辰公司給上訴人發(fā)貨應當視為代銷，現(xiàn)上訴人不愿繼續(xù)合作，同意向北辰公司退還未銷售的貨物價值177896元，北辰公司對該部分退貨應當接受。一審判決上訴人給付貨款沒有法律依據(jù)；三、2014年北辰公司給上訴人發(fā)貨后，有部分貨物存在問題，上訴人按北辰公司的要求，已將該部分貨物退還給北辰公司，且已在庭審中出示了退貨運單原件，已退回貨物25310元，該款應從供貨款項中予以沖減；四、上訴人與北辰公司合作期間，北辰公司向上訴人提供了一批葉片泵，該批葉片泵有湖北北辰生產(chǎn)的，也有南京北辰生產(chǎn)的，由于該批貨物存在質量問題，從2012年開始大批量退回，剩下416臺，現(xiàn)北辰公司不接受退回南京北辰生產(chǎn)的葉片泵沒有事實與法律依據(jù)；五、一審判決利息20000元沒有事實與法律依據(jù)。
二審另查明，因王某某、張某對北辰公司提交的落款日期為“2014.3.20”的《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的真實性提出異議，一審法院于2015年5月15日委托中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對該合同落款處“王某某”的簽名字跡以及“新天泰市場宇隆汽配經(jīng)營部合同專用章”的印章的真實性進行鑒定。2015年6月19日，中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作出中南大司法鑒定中心［2015］文鑒字第55號文書司法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為：1.落款日期為“2014.3.20”的《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第6頁上“乙方”處“王某某”簽名字跡與送檢樣本不是同一人所寫。2.傾向認為落款日期“2014.3.20”的《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第6頁上“乙方”處蓋有“新天泰市場宇隆汽配經(jīng)營部合同專用章”的印章印文與2013年度《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第6頁“乙方代表人”處蓋有“新天泰市場宇隆汽配經(jīng)營部合同專用章”的印章印文是同一印章所蓋。王某某、張某收到該鑒定意見書后，未申請重新鑒定。
二審還查明，王某某、張某經(jīng)營的新天泰市場宇隆汽配經(jīng)營部與北辰公司有多年的業(yè)務往來關系，每年簽訂銷售期為一年的銷售合同。2013年7月雙方對賬，北辰公司確認王某某欠款213231.74元，張某核減退貨項目與金額后確定欠款金額126406.74元，其中退貨項目有“南京北辰葉片泵523臺”。2014年3月13日，雙方對賬確認截止2014年1月31日王某某、張某下欠北辰公司賬款228441元。

本院認為，本案雙方當事人爭議的主要焦點問題是：一、落款日期為“2014.3.20”的《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是否真實有效；二、王某某、張某與北辰公司系購銷（買賣）合同關系還是代銷合同關系；三、王某某、張某是否已向北辰公司退回存在問題的價值25310元的貨物，應否沖減下欠貨款；四、北辰公司是否應接受王某某、張某退回有質量問題的“南京北辰”葉片泵；五、一審判決王某某、張某向北辰公司支付20000元利息是否有事實與法律依據(jù)。
焦點一，關于落款日期為“2014.3.20”的《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的合同效力問題。王某某、張某否認與北辰公司簽訂此合同，請求一審法院對合同上“王某某”的簽名以及“新天泰市場宇隆汽配經(jīng)營部合同專用章”的真?zhèn)芜M行司法鑒定。中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作出的鑒定意見為：1.落款日期為“2014.3.20”的《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第6頁上“乙方”處“王某某”簽名字跡與送檢樣本不是同一人所寫。2.傾向認為落款日期“2014.3.20”的《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第6頁上“乙方”處蓋有“新天泰市場宇隆汽配經(jīng)營部合同專用章”的印章印文與2013年度《北辰經(jīng)銷商銷售合同》第6頁“乙方代表人”處蓋有“新天泰市場宇隆汽配經(jīng)營部合同專用章”的印章印文是同一印章所蓋。王某某、張某質證稱鑒定機關對印章的傾向性結論是一種非確定性結論，即說明該份合同系北辰公司偽造。對此，本院認為，《文書鑒定通用規(guī)范》中《SF/ZJD0201003-2010印章印文鑒定規(guī)范》第3部分《印文鑒定結論的種類及判斷依據(jù)》中指出“從理論上講，鑒定結論應當是確定性的，要么肯定，要么否定。但在印章印文鑒定實踐中，確實存在由于檢材印文的質量或樣本印文的數(shù)量或質量等客觀原因，其反映出的印文特征總和的價值尚不能充分反映出是或非同一枚印章印文特點的情況。在此種情況下，根據(jù)司法實踐的需要，鑒定人可依據(jù)印文特征反映的客觀情況，運用所掌握的專業(yè)知識和積累的實踐經(jīng)驗，對反映出的印文特征進行綜合評斷作出不同程度的非確定性結論（即推斷性結論）。為了較準確、客觀地反映鑒定人對其所作判斷的確信程度，筆跡鑒定中非確定性結論可分為極有可能、很可能（實踐中常表述為“傾向”）、可能等不同等級”。由此可見“傾向性鑒定意見”是文書司法鑒定意見之一，是鑒定人根據(jù)檢材與樣本的特征反映，經(jīng)綜合評斷后所作出的判斷，是鑒定人內心確信程度的反映，也是符合鑒定規(guī)范要求的鑒定意見。王某某、張某收到該鑒定意見后，并未申請重新鑒定或提交其他證據(jù)證明其主張，因此，結合北辰公司與王某某、張某多年來一直保持銷售合同關系，合同形式為每年一簽且內容基本相同的格式合同以及雙方在2014年亦實際履行了供貨、銷售與對賬的合同義務等客觀事實，比較雙方舉證情況，北辰公司主張該合同系王某某、張某加蓋印章，具有相對的證據(jù)優(yōu)勢，可以采信，按合同約定該合同蓋章后生效。
焦點二，關于王某某、張某與北辰公司系買賣合同關系還是代銷合同關系的問題。本院認為，購銷（買賣）關系還是代銷關系的區(qū)別在于，買賣合同中買方以自己的名義為自己的利益從事購買再轉賣行為，而代銷合同具有行紀合同的性質，代銷人以自己的名義處理委托事務，對于受托事項不負任何盈虧利益及風險，其所為民事行為而產(chǎn)生經(jīng)濟上的利益或損失均由委托人承受，并享有對委托人的報酬請求權。從雙方簽訂的銷售合同的內容以及合同履行情況來看，王某某、張某需每月在約定期限支付當月貨款以及逾期未付貨款金額按1%／月利息收取滯納金；雙方約定的權利義務中，沒有王某某、張某享有可以隨時退貨的權利，北辰公司負有接收其退貨的義務。事實上王某某、張某在收到北辰公司產(chǎn)品后，系以自己的名義出售給終端客戶，系通過銷售北辰公司產(chǎn)品而牟取利益的行為，該種交易方式顯然不符合代銷合同中由代理人按委托人指定的價格在出售標的產(chǎn)品后將所取得一切收益轉交給委托人的法律特征。因此王某某、張某與北辰公司之間的合同關系為買賣合同關系?！吨腥A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九條規(guī)定，當事人一方未支付價款或者報酬的，對方可以要求其支付價款或者報酬。北辰公司作為賣方選擇買方王某某、張某付清貨款，其即有義務付款，而無權以標的物所有權仍屬于北辰公司而要求退回標的物，因此，王某某、張某要求退還未銷售的價值177896元的貨物，沒有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
焦點三，關于北辰公司是否收到王某某、張某退回的價值25310元的貨物，應否沖減下欠貨款的問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沒有證據(jù)或者證據(jù)不足以證明當事人的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后果。王某某提交了2014年1月至7月發(fā)貨的貨運托運單，但未能提交該貨物北辰公司已收貨的貨運回執(zhí)單，不能相互印證當年北辰公司確已收到退貨，且退貨數(shù)量、金額雙方并未核對，王某某、張某主張退回的貨物價值25310元以及應沖減下欠貨款，沒有事實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
焦點四，關于北辰公司是否應接受王某某、張某退回有質量問題的“南京北辰”葉片泵的問題。北辰公司與王某某簽訂的銷售合同約定，北辰公司產(chǎn)品質量原因造成的產(chǎn)品退貨，北辰公司有責任和義務對該產(chǎn)品實行“三包”；若因王某某、張某訂單原因，導致產(chǎn)品無法銷售要求退貨的，必須提出書面申請，北辰公司書面答復后方可退貨。北辰公司否認與王某某、張某有過葉片泵的買賣關系，現(xiàn)王某某、張某僅以該批葉片泵有質量問題要求退貨進行抗辯，本院認為，此與本案不屬同一法律關系，王某某、張某如有證據(jù)證明與北辰公司發(fā)生過“南京北辰”葉片泵的買賣關系以及該批產(chǎn)品確有質量問題，可另案主張權利。
焦點四，一審判決王某某、張某向北辰公司支付20000元利息是否有事實與法律依據(jù)。本院認為，2014年銷售合同雙方當事人應簽字確認后加蓋公章，但經(jīng)鑒定證實，王某某的簽字并非真實，北辰公司具有疏于審查亦未盡注意義務之責，且在合同期限內終止合同的履行，存在過錯；王某某、張某未按合同約定及時付清貨款，亦存在過錯，雙方互有違約行為。此外，按雙方多年的結算慣例，王某某、張某均僅系根據(jù)對賬單確定的欠款金額支付貨款并未單獨計算利息。因此，對北辰公司主張王某某、張某支付利息的請求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根據(jù)2014年3月13日雙方的對賬單顯示截止2014年1月13日，王某某、張某應付北辰公司賬款為228441元，視為雙方就買賣合同的價款進行了結算，對上述金額，本院予以確認。據(jù)此，王某某、張某的上訴理由部分成立，本院支持其相應部分；其他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湖北省咸寧市咸安區(qū)人民法院〔2015〕鄂咸安民初字第00196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二、變更湖北省咸寧市咸安區(qū)人民法院〔2015〕鄂咸安民初字第00196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王某某、張某于本判決生效后十五日內向湖北北辰汽車轉向系統(tǒng)有限公司支付下欠貨款228441元。
三、駁回湖北北辰汽車轉向系統(tǒng)有限公司其他訴訟請求。
一審案件受理費2513元、鑒定費2000元由王某某、張某負擔；二審案件受理費2513元，由北辰公司負擔202元，由王某某、張某負擔2311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何云澤 審判員　　孫　蘭 審判員　　胡應文

書記員：羅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