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毛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唐山市路北區(q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張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唐山市路北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猛,河北陳大為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孫雪飛,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無業(yè),住加拿大,戶籍所在地廣東省廣州市越秀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雪源,系孫雪飛妹妹。
原審第三人:孫學,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唐山鋼鐵集團財務處干部,住唐山市路北區(qū)。
再審申請人毛某某因與被申請人張某某、原審第三人孫雪飛、孫學執(zhí)行異議之訴一案,不服河北省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2014)唐民四終字第82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18年10月16日作出(2018)冀民申1792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再審申請人毛某某、被申請人張某某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楊猛、原審第三人孫學及原審第三人孫雪飛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孫雪源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毛某某申請再審稱,一、請求依法撤銷河北省唐山市路南區(qū)人民法院作出的(2013)南民初字第1028號民事判決,依法撤銷河北省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2014)唐民四終字第827號民事判決;二、依法判決被申請人張某某不享有唐山市路北區(qū)產的所有權,依法判決對案涉房產繼續(xù)執(zhí)行;三、一審、二審訴訟費,鑒定費18,800元及再審訴訟費用由被申請人張某某承擔。再審申請人認為,本案一審判決、二審判決認定的基本事實缺乏證據證明,適用法律確有錯誤,導致判決結果錯誤。具體事實和理由如下:一、我國現(xiàn)行法律體系及審判實踐中,確認不動產所有權歸屬應以不動產登記為依據。本案中,被申請人明明不是不動產登記的權利人,但一審法院、二審法院有意忽視不動產登記情況,以被申請人實際居住在案涉房產認定被申請人是案涉房產的所有權人,系適用法律錯誤。本案應當依法改判。1.以不動產登記作為確認不動產所有權歸屬的依據是《物權法》第二條第一款、第六條、第九條第一款明確規(guī)定的,一審法院、二審法院徑行認定被申請人是案涉房產的所有權人違反《物權法》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2.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zhí)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一項,人民法院辦理案外人異議糾紛應當按照不動產登記簿來判斷權利人,一審法院、二審法院徑行認定被申請人是案涉房產的所有權人違反《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zhí)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3.最高人民法院對代物清償案件中涉及的不動產變更是以有無辦理登記作為認定代物清償行為是否有效的標準的,2008年5月15日《抵賬收據》(只有復印件)、2009年2月21日《抵押收據》不是有效行為。一審法院、二審法院據此認定被申請人是案涉房產的所有權人違反最高人民法院對代物清償案件的相關審判指導意見。4.一審法院、二審法院以被申請人實際居住在案涉房產認定被申請人是案涉房產的所有權人,是根本錯誤的。案涉房產的不動產登記人是第三人,那么再審申請人作為第三人的合法債權人,依據生效判決強制執(zhí)行第三人的案涉房產,沒有任何問題。5.被申請人在其起訴狀中稱案涉房產初始登記前,房屋的實際交付,應當視作所有權的轉移,這樣的說法沒有任何法律依據,但很明顯一審法院、二審法院錯誤地采信了此種觀點。況且案涉房產早于2008年11月4日就有房產證了,被申請人稱案涉房產抵賬時因沒有房產證而無法辦理過戶手續(xù),與客觀事實相違背。6.一審法院在找不到相關法律支持其錯誤觀點的情況下,生搬硬套《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六十條,毫不負責。7.2018年7月19日省髙院民三庭聽證,本案主辦法官張巖說:雖然原一、二審法院未明確說明但該案判決明顯是往《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zhí)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八條靠,并示明要求再審申請人對此法條在本案是否適用做出明確答復。關于“在人民法院查封之前已簽訂合法有效的書面買賣合同”問題,再審申請人毛某某認為《抵押收據》不是合法有效的案涉房產書面買賣合同。任何人在唐山市轄區(qū)內買賣房產,只有唐山市不動產交易中心制作的統(tǒng)一格式——房地產轉讓合同,在唐山市買賣房產只有“房地產轉讓合同”才是合法有效的書面買賣合同?!兜盅菏論犯静痪邆洹胺康禺a轉讓合同”構成的要件,《抵押收據》不是買賣法律關系,“房地產轉讓合同”一式五份,《抵押收據》只有一份,其當事人一方張某某未簽字,此合同未生效。經依法鑒定《抵押收據》其孫雪飛簽字是他人偽造的。關于“在人民法院查封之前已合法占有該不動產”問題。如“自稱張某某父母的人入住案涉房產的時間”所述:無任何證據可證實自稱張某某父母的人是在法院查封案涉房產以前入住案涉房產的,再審申請人毛某某有確實充分的證據足以證實自稱張某某父母的人是在法院查封案涉房產以后入住案涉房產的。關于“已支付全部價款,或者已按照合同約定支付部分價款且將剩余價款按照人民法院的要求交付執(zhí)行”問題。依據唐山市房地產交易中心《房地產轉讓合同》五、該房地產雙方申報的價格,唐山市不動產所有權轉移(轉讓)業(yè)務辦理流程…存量房評估報告。已支付全部價款應當是交易的房產所對應的價款。一、二審法院認定的是張某某與孫學存在真實的債權債務關系,與買賣房產所支付的對應價款不是同一法律關系。假如真有987萬元借款,此借款也不符合此條款的規(guī)定。關于“非因買受人自身原因未辦理過戶登記”問題,案涉房產于2008年11月4日辦理了房產證,時至2011年12月21日,第三人孫學才領取房產證,被申請人未去督促,遲遲未領取房產證的責任在張某某和孫學。8.《抵押收據》訂立的時間及法律效力問題。無任何證據可以證實《抵押收據》訂立的時間是2009年2月21日,申請人的證據可以證實張某某與孫學惡意串通以規(guī)避法院的執(zhí)行行為,對《抵押收據》訂立的日期刻意偽造。經依法鑒定:2008年5月15日《抵賬收據》、2009年2月21日《抵押收據》中“孫雪飛”簽名字跡不是同一人書寫;2008年5月15日《抵賬收據》、2009年2月21日《抵押收據》中“孫雪飛”簽名字跡與樣本中孫雪飛簽名字跡不是同一人書寫。此鑒定比對樣本是經法院依法到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檔案室三個生效判決案件中調取的。特別強調的是《抵押收據》、《抵賬收據》、《比對樣本》只有一個是孫雪飛本人的簽名,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九條,此鑒定比對樣本是經過法定程序公證證明的法律事實和文書,人民法院應當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被申請人和第三人對鑒定意見沒有提出異議,足以確認只有《比對樣本》中其孫雪飛的簽名是真實的,《抵押收據》、《抵賬收據》其簽名是虛假的、他人偽造的。案涉房產是孫學、孫雪飛夫妻共同共有的財產。依據《物權法》第九十七條此《抵押收據》無任何法律效力。二、再審新證據,1.毛某某訴孫雪飛、孫雪源、唐山澤惠商貿有限公司一案中,毛某某提交的原被告地址確認書中,被告孫雪飛的地址是時代景苑103樓2門601室701室,案涉房產是躍層建筑,孫雪飛部分財產明細——路北區(qū)祥豐里時代景苑103樓2門701號。2.上述案件一、二審庭審筆錄,2008年10月7日一審庭審中、2009年4月23日二審庭審中,孫雪飛的代理人李寶賢對孫雪飛暫住唐山市路北區(qū)2門601室予以確認。3.2009年2月18日民事上訴狀,上訴人孫雪飛確認暫住唐山市路北區(qū)2門601室。4.2009年3月12日孫學案外人異議申請書,第三人孫學未提出案涉房產已抵賬、已抵押。三、(2013)南民初字第1028號民事判決、(2014)唐民四終字第827號民事判決認定事實錯誤。四、被申請人張某某提交虛假證據以規(guī)避法院的執(zhí)行行為。五、鑒定費是18,800元,不是18,000元。
張某某辯稱,一、據執(zhí)行查封涉案房產的原判決已經被河北省高院(2015)冀民再終字第95號判決予以改判,在2009年至改判的2015年期間被執(zhí)行人孫雪源已經被法院執(zhí)行走了幾百萬元的執(zhí)行款,其數額遠高于本金,至于利息最終的數額尚未確定。即使繼續(xù)執(zhí)行,因孫雪源尚有兩套房產被查封可供執(zhí)行,其價值也遠大于判決認定的利息數額。鑒于是否應繼續(xù)執(zhí)行以及是否會發(fā)生執(zhí)行回轉的情況不確定,我方認為本案應當先中止審理,待執(zhí)行情況確定后確實需要繼續(xù)執(zhí)行涉案房產再繼續(xù)審理本案。二、關于張某某與孫學、孫雪飛借款真實性,以及以房抵債的真實性。關于借款真實性有相關銀行記錄為證。借款的實際用款人是孫雪飛,因此在以房抵債時雖然是孫學出面與張某某達成協(xié)議,但是孫雪飛知情并且認可,既往的訴訟中孫雪飛的代理人,也多次予以認可。因此借款和以房抵債均是真實的。三、關于以房抵債的時間問題,在法院送達查封房產裁定時實際的居住人已經是張某某的父母,這在法院制作的筆錄中能夠予以證實。我方認為以房抵債協(xié)議真實有效,以房抵債合同在合同法中屬于無名合同,按照合同法規(guī)定,就這個合同應當比照最接近的有名合同進行法律適用,我方認為最接近買賣合同,所以應當比照買賣合同的法律適用。并且依據最高院的相關司法解釋以房抵債也是予以認可的,之所以未及時過戶其責任不在張某某。在房屋已經交付給張某某且張某某實質上支付對價的情況下,可以以此為由對抗法院的執(zhí)行。1、關于申請人以法律文書地址證明孫雪飛實際居住地的問題,被申請人有兩個2016年唐山中院的裁定,上面記載孫雪飛的住址仍然是涉案房產的住址,但是孫雪飛早在2009年就已經出國了,第三人孫雪飛的代理人在本庭庭審中陳述的地址仍然是唐山的地址,但是孫雪飛不在唐山在國外。鑒于此,申請人以法律文書的地址證明孫雪飛的實際住址理由是不成立的。2、關于電費繳費記錄問題,被申請人在提交的證據目錄13中陳述在2009年7月-2010年11月期間電費繳費數額較少,且有8個月無繳費記錄,以此來證明涉案房產實際居住情況,但是根據執(zhí)行階段法院所做的筆錄能夠證實在此期間張某某父母早已經實際居住涉案地址,所以申請人以涉案房產的電費繳費記錄來證實涉案房產實際居住人的主張不成立。3、關于申請人多次提到的張某某的筆錄問題,申請人認為張某某在該筆錄中所陳述的“五月”是指2009年5月,但是我方特意看了該筆錄,筆錄中張某某并沒有明確張某某所陳述的打條是哪個條,從這句話可以看出張某某打條以后等了孫學兩個月沒給錢,實際占有了涉案房產。從這一陳述可以看出這個情況與2008年3月份形成債權債務關系且在孫學借條中明確借期是兩個月以及2008年5月份孫學將涉案房產抵押給張某某這一事實相一致。因此看出張某某在執(zhí)行筆錄中的打條是2008年3月份的借條,且在兩個月后因孫學沒有及時還款然后接受了孫學的以房抵債,實際占有了該房產。如果按照申請人所說張某某陳述的條是2009年2月21日的以房抵債協(xié)議,那么張某某這個陳述就在邏輯上說不通,因為在2009年2月21日的協(xié)議中孫學已經將房產抵給張某某,張某某沒有必要再觀察兩個月等待孫學還款,孫學不還款后再占有房屋。此時房屋已經抵給張某某,張某某完全可以當時就占有,沒有必要等他。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張某某所說的條是2008年的借條,而非2009年的以房抵債協(xié)議。關于物業(yè)的證據,物業(yè)的證據與鄰居證言相互一致,且與法院到涉案房產中送達執(zhí)行裁定時了解的入住情況相一致,而申請人提到的物業(yè)經理的錄音以及申請人提交的物業(yè)證明,從錄音中可以看出申請人將自認為的相關事實陳述給所謂的唐經理,在唐經理信以為真的情況下所做了陳述,其中有誤導的成分,且即使按照唐經理所說張某某父母也是實際入住的涉案房產,并且入住時間雖然陳述是2009年,但是與物業(yè)證明的2008年年底并不矛盾。綜上申請人以唐經理的錄音來否認張某某父母實際入住時間的理由不成立。
張某某向唐山市路南區(qū)人民法院起訴請求:在原告與第三人存在真實債權債務關系的情況下,第三人將涉案房產以房抵債償還原告欠款,并已經實際將房屋交付給原告,由于非原告和第三人的原因,造成無法辦理過戶登記,責任不在原告和第三人。望法院查明事實,正確適用法律,依法確認涉案房產為原告所有,終止對涉案房產進行執(zhí)行。
唐山市路南區(qū)人民法院經審理查明,2008年3月1日,第三人孫學出具借條一份,內容為:孫學今借張某某伍佰萬元整,雙方約定兩個月內還清借款。2008年3月9日,第三人孫學出具借條一份,內容為:今借張某某現(xiàn)金肆佰萬元整,約定兩個月內還清。2008年6月17日第三人孫學出具借條一份,內容為:今借張衛(wèi)軍現(xiàn)金壹仟萬,借期兩個月。原告張某某的妻子陳永紅于2008年6月17日通過銀行轉賬給第三人孫學9,870,000元,孫學自行存入銀行現(xiàn)金130,000元。2009年2月21日,第三人孫學、孫雪飛出具抵押收據一份,內容為:孫學孫雪飛自愿將兩處房產(唐山時代景苑103-2-701、廣州華南新城山趣軒6-1503)抵給張某某,價格經雙方協(xié)商確定,特立此據。原告張某某的父母張守義、周秀蘭于2008年12月居住于祥豐里時代景苑103樓2門701室。2007年8月23日,第三人孫雪飛及案外人孫雪源、唐山澤惠商貿有限公司共同給被告毛某某書寫借條一張,內容為“截止二00七年八月三十一日共欠毛某某人民幣叁佰伍拾萬整,二00七年九月三十日前還清,月息4%。超期月息按10%計算。”2007年9月1日償還了1,000,000元,2007年10月24日孫雪源給付毛某某200,000元承兌匯票一張。2008年毛某某起訴孫雪源、孫雪飛及唐山澤惠商貿有限公司要求三被告償還截止到2008年4月30日尚欠的借款本金共計4,200,000元。2008年11月15日,唐山市路北區(qū)人民法院作出(2008)北民初字第2142號民事判決,判決由孫雪源、孫雪飛、唐山澤惠商貿有限公司償還毛某某借款本金2,332,400元,并從2007年8月28日至10月24日按月息5.796%給付1,000,000元逾期利息;從2007年10月25日至執(zhí)行之日止按月息5.796%給付2,330,400元的逾期利息,三被告互付連帶責任。一審判決后,被告孫雪源、孫雪飛、唐山澤惠商貿有限公司不服上訴至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2009年2月23日唐山市路北區(qū)人民法院根據被告毛某某的申請作出(2008)北民初字第2142號民事裁定,查封了座落于唐山市路北區(qū)的房產檔案,期限自2009年2月23日至2011年2月23日。2009年4月29日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2009)唐民三終字第273號民事判決,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判決生效后,被告毛某某于2009年6月10日向唐山市路北區(qū)人民法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2009年10月29日,唐山華信房地產估價有限公司做出唐華信估字【2009】第363號房地產價值的評估報告,該房產的估價總額為1608600元。2014年5月13日天津市中慧物證司法鑒定所作出天津市中慧物證司法鑒定所【2014】文鑒字第053號司法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2008年5月15日《抵賬收據》、2009年2月21日《抵押收據》中“孫雪飛”簽名字跡不是同一人書寫;2008年5月15日《抵賬收據》、2009年2月21日《抵押收據》中“孫雪飛”簽名字跡與樣本中孫雪飛簽名字跡不是同一人書寫。
唐山市路南區(qū)人民法院認為:原告張某某與第三人孫雪飛、孫學之間的借款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原告張某某通過銀行轉賬及支付現(xiàn)金將借款10,000,000元支付給第三人孫雪飛、孫學,因此原告張某某與第三人孫雪飛、孫學已形成了債權債務關系。2009年2月21日第三人孫雪飛、孫學為原告張某某出具抵押收據,將座落于唐山市路北區(qū)產抵給原告張某某,張某某的父母已居住在時代景苑103樓2門701室,而唐山市路北區(qū)人民法院于2009年2月23日根據被告毛某某的申請作出(2008)北民初字第2142號民事裁定,查封座落于唐山市路北區(qū)的房產檔案,由此可知,第三人孫雪飛、孫學將房屋抵給原告張某某,張某某實際居住并占有的時間先于被告毛某某申請法院查封房屋的時間,因此,唐山市路北區(qū)屋所有權人應為原告張某某,原告張某某請求法院確認涉案房產為原告所有,終止對涉案房產進行執(zhí)行的訴訟請求,理據充足,一審法院予以支持。被告毛某某提出2008年6月17日的借條上借方為“張衛(wèi)軍”與本案原告張某某不是同一人,銀行往來憑證證實9870000元是陳永紅轉給第三人孫學,130000元是第三人孫學自己存的現(xiàn)金的訴辯意見,因原告張某某與陳永紅系夫妻關系,雖借條上的“張衛(wèi)軍”三字與“張某某”書寫有異,但有原告張某某的妻子陳永紅給第三人孫學的轉賬憑證可證實原告張某某與第三人孫雪飛、孫學存在債權債務關系,被告毛某某的該項抗辯意見,理據不足。
唐山市路南區(qū)人民法院于2014年7月21日作出(2013)南民初字第1028號民事判決書,判決:一、座落于唐山市路北區(qū)產歸原告張某某所有。二、終止對唐山市路北區(qū)產的執(zhí)行。案件受理費23510元,鑒定費18000元,由被告毛某某負擔。
毛某某不服該一審判決,向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上訴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
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認定事實與一審法院重審查明的事實相一致。
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關于被上訴人張某某與一審第三人孫學的債權債務關系,有孫學2008年6月17日出具的借條予以證實,至于將張某某寫成了張衛(wèi)軍,因張某某持有借條,孫學對借條予以認可,且有陳永紅的銀行打款憑證予以證實,陳永紅亦未對該筆款項系張某某所有提出異議,雖然陳永紅銀行轉賬了987萬元,但已經遠遠超過本案的涉案房產的價值,故二審法院對張某某與孫學之間存在真實的債權債務關系予以確認。上訴人毛某某主張2009年的其他訴訟中孫雪飛在法院登記的住址都是涉案房產,因涉案房產為路北區(qū)祥豐里時代景苑103樓2門701室,上訴人未提供充分證據證明孫雪飛2009年居住在涉案房產。涉案房產的用電記錄亦不能必然證明孫學搬出涉案房產的時間是2009年5月以后。上訴人主張2008年5月15日《抵賬收據》、2009年2月21日《抵押收據》中“孫雪飛”簽名字跡不是同一人書寫,因孫雪飛與孫學系夫妻關系,孫學對該《抵押收據》予以認可,孫雪飛亦未對2009年2月21日的抵押收據提出異議,故上訴人毛某某主張因孫雪飛簽名不是同一人簽字所以《抵押收據》應無效的上訴理由不成立。上訴人主張一審判決認定張某某的父母張守義、周秀蘭于2008年12月居住于涉案房產無證據支持且與事實不符,因被上訴人在一審訴訟中提交了證據證明其主張,上訴人在二審庭審中提交的唐山樂家物業(yè)服務有限公司的證明不屬于新證據,二審法院不予采信。涉案房產雖然未辦理登記手續(xù),但并不影響《抵押收據》的效力,《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guī)定》第六十六條規(guī)定“對案件的全部證據,應當從各證據與案件事實的關聯(lián)程度、各證據之間的聯(lián)系等方面進行綜合審查判斷”,被上訴人張某某為了證實其與一審第三人孫學存在真實的債權債務關系,一審中提交了2008年3月1日借條、2008年3月9日借條、2008年6月17日借條、2009年2月21日的抵押收據、為了證明《抵押收據》的真實性被上訴人處理廣州的房產的房屋買賣合同等、唐山樂家物業(yè)服務有限公司關于張守義、周秀蘭入住涉案房屋的證明、唐山誠成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出具的領取涉案房屋房產證時間的證明,可以形成證據鏈條,證據鏈條與張某某、孫學陳述的事實相符合,且一審法院在執(zhí)行時對張某某的父親張守義所作的執(zhí)行筆錄可證實涉案房產已經實際由張某某的父母居住,故張某某應為涉案房屋的所有權人,2010年3月23日對張某某的執(zhí)行筆錄中張某某陳述“孫學打完條說五一給錢沒給我就讓他們出去我搬進去了”,雙方對“條”的理由產生歧義,上訴人認為是指2009年2月21日的《抵押收據》,張某某主張是指2008年3月1日的借條,因張某某與孫學之間存在多份借條、收據,故上訴人毛某某對于孫學、張某某執(zhí)行筆錄的理解無法充分證實其主張。綜上,上訴人的上訴理由均不成立,二審法院不予支持。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
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7年5月5日作出(2014)唐民四終字第827號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二審案件受理費23,510元,由上訴人毛某某負擔。
本案再審審理中,申請人毛某某向本院提交了如下證據:第一組證據。(2008)北民初字第2142號案件中原被告地址確認書、2008年10月7日庭審筆錄;(2009)唐民三終字第273號案件中2009年2月18日民事上訴狀、2009年4月23日庭審筆錄;孫雪源、孫雪飛部分財產明細;孫雪飛、孫雪源再審申請書。證明孫雪飛確認暫住唐山市路北區(qū)2門601室。第二組證據。2009年3月12日孫學案外人異議申請書。證明當時第三人孫學未提出涉案房產已抵押、已抵賬。第三組證據。房地產轉讓合同、最高人民法院(2017)最高法民申583號裁定書。證明《抵押收據》根本不是合法有效的涉案房產書面買賣合同,并且無任何證據可以證實《抵押收據》是在法院查封涉案房產之前訂立的。第四組證據。(2015)冀民再終字第95號民事判決書,(2009)冀民申字第1410號民事裁定書。證明2009年10月至2015年底(2008)北民初字第2142號案件,(2009)唐民三終字第273號案件卷宗在本院,部分證據是本院退卷后調取的。第五組證據。(2012)北民初字第1768號案件庭審筆錄及證人出庭申請。證明杜少東、魏淑南未出庭作證。第六組證據。案涉房產查封裁定書(2017)冀02執(zhí)18619號,被執(zhí)行人孫雪飛、孫學所有的房產查封裁定(2016)冀02執(zhí)5412號。證明孫雪飛、孫學在路北區(qū)時代景苑103樓2門只有一套房產即路北區(qū)時代景苑103樓2門701室。
被申請人張某某對上述證據發(fā)表意見稱:第一組證據,2008年和2009年的裁判文書和筆錄,該證據形成時間在2008年和2009年,遠早于本案訴訟時間,申請人在原案件審理中并未提交,不屬于本次庭審的新證據,請法庭不將此證據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申請人提出的在訴訟時該組證據在本院這個理由不能成為申請人未及時提交該組證據的理由。在申請人證據目錄中也認可孫雪飛早在09年就已經到加拿大居住,在09年之后的訴訟文書中孫雪飛地址也有很多登記的是涉案房產地址,可見相關訴訟文書地址并不一定準確,涉案房產實際居住人還應以本案查明的事實為準。第二組證據,2009年3月12日孫學案外人異議申請書,不是對涉案房產查封裁定的異議。在內容中孫學陳述北京和高碑店2處房產是其財產,沒有涉及涉案房產,2009年3月12日孫學是否知曉涉案房產查封的情況還有待于查實,涉案房產應在09年,此時孫學應該還不知道查封的事實,最早知道的是執(zhí)行法官到涉案房產處遇到孫學父母時才知道的。第三組證據與本案不具有關聯(lián)性,該組證據不能證明申請人的證明目的。只要合法有效的買賣合同均是法律認可的,并不只是不動產交易中心制作的房地產轉讓合同才是房屋買賣合同的唯一的有效合同。根據合同法規(guī)定,無名合同應當比照與其最接近的有名合同進行法律適用。結合抵押收據的相關內容確定其本質適用買賣合同最符合合同法規(guī)定。第四組證據證實其所交證據中的第一組證據相關卷宗在本案審理時這些證據在本院,這個理由不能成為申請人在既往訴訟中未及時提及相關證據的理由。第五組證據在以往訴訟中涉及過。因杜少東未出庭,因此只寫了書面證詞,對其真實性有相關的房產轉讓登記能夠印證。第六組證據,孫學和孫雪飛在中院103-2門房產與其陳述及相關房產登記為準,孫學和孫雪飛有幾套房產與本案無必然的關聯(lián)性。
第三人孫雪飛對上述證據的意見同張某某。
被申請人張某某向本院提交如下證據:證據一、從銀行調取的相關存取款轉賬憑證,證明目的被申請人附有書面說明。在3月1日取得,顯示張振永,張振永是澤惠公司的司機,澤惠公司也是毛某某訴孫學和孫雪飛的被告。由張振永轉到澤惠公司股東名下。證據二、張某某提交1995年的結婚證。證明孫學向張某某借款時,張某某與陳永紅就是夫妻關系。
申請人毛某某對上述證據發(fā)表意見為:對方提交的證據一只有3月1日所謂的轉款憑證,涉案房產是孫學和孫雪飛共同共有財產,與張振東王德明和唐山澤惠商貿公司不是同一個主體。2007年12月11日之后,澤惠商貿公司與孫學和孫雪飛沒有任何關系。假如就是澤惠借了400萬或者500萬款項也與孫學和孫雪飛沒有任何關系,在(2013)南民初字第1028號案件庭審中孫學和孫雪飛:我和張某某借款每筆都有銀行手續(xù)。毛某某向原告和第三人發(fā)問:此500萬400萬借款有無銀行轉賬憑證。張某某代理人:我們認可第三人回答。第三人孫學和孫雪飛:沒有。足以確認所謂的2008.3.1日3.9日借款根本不存在。對證據二,2010年9月6日結婚證是登記日期,假如張某某在95年結婚了,那么以后也肯定離婚了。因為2010年9月6日結婚證是登記日期不是補證日期。證明2008年6月17日他們不是夫妻關系。
第三人孫雪飛對張某某上述證據無異議。并提交一份孫學對上述證據的書面意見,該書面意見為對張某某所提交的借款證據孫學認為真實有效。
第三人孫雪飛向本院提交一組收款收據及結算票據用以證明,(2008)北民初字第2142號民事案件的執(zhí)行中,已給毛某某的執(zhí)行款項共計3,458,752.49元。毛某某對上述證據發(fā)表意見稱,至今執(zhí)行了不到300萬,還欠不到700萬。
本院對原審查明的張某某父母張守義、周秀蘭于2008年12月居住于祥豐里時代景苑103樓2門701室的事實之外的其他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再審認為,2008年6月17日的借款有孫學出具的借條,張某某妻子陳永紅的銀行打款憑證予以證實,故本院對張某某與第三人孫學之間存在真實的債權債務關系予以確認。本案系執(zhí)行異議之訴,焦點為審查張某某對案涉房產享有的實體權利是否足以阻卻執(zhí)行措施。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九條“不動產物權的設立、變更、轉讓和消滅,經依法登記,發(fā)生效力;未經登記,不發(fā)生效力,但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的規(guī)定,不動產所有權轉移以登記為準。本案中,案涉房產被查封時仍登記在被執(zhí)行人孫學、孫雪飛名下,案涉房產的所有權沒有轉移,張某某不能因物權排除本案的執(zhí)行。
關于張某某是否在查封前實際占有案涉房產的問題。案涉房產首次查封的日期是2009年2月23日,張某某一審庭審中主張案涉房產在2008年5月底交付,12月底由其父母入住。提交了2008年5月15日的抵賬收據復印件,2009年2月21日抵押收據原件,及2012年6月29日案涉房產物業(yè)公司證明和案涉房產鄰居的證言三份,并主張法院制作的筆錄中顯示在法院送達查封房產裁定時實際的居住人已經是張某某的父母。首先,2008年5月15日的抵賬收據系復印件,在該日期之前依據張某某主張,其與第三人的借款有兩筆,其中2008年3月1日的借款,再審中張某某提交了八張銀行轉賬、存取款憑證,擬證明系履行的該筆借款給付義務,但該銀行憑證僅能證明2008年3月1日至3月3日張某某的妻子陳永紅曾向唐山澤惠商貿有限公司轉賬400萬元。2008年3月9日的借款沒有轉賬憑證,故不能認定2008年5月15日抵賬收據的真實性。其次,2012年6月29日物業(yè)證明沒有經辦人簽字,且二審中毛某某提供了其去案涉物業(yè)調查的錄音以及物業(yè)重新出具的證明,該錄音、證明否定了上述物業(yè)證明,同一物業(yè)公司出具了兩份相反的證明,故對物業(yè)公司提交的證明本院均不采信。鄰居證明系證人證言,證人未出庭作證。第三,唐山市路北區(qū)人民法院在2009年10月26日對案涉房產進行評估制作的執(zhí)行筆錄,只能證明當時張某某的父親張守義在其中居住,但該筆錄沒有體現(xiàn)其是從什么時間開始居住。唐山市路北區(qū)人民法院2012年3月14日執(zhí)行談話筆錄中,問張某某母親周秀蘭基于什么理由在案涉房產居住,周秀蘭陳述“孫學在大概09年的時候把這套房產抵給張某某了”。唐山市路北區(qū)人民法院2010年3月22日執(zhí)行筆錄中孫學陳述,“這張條寫完后我們就搬出去了”,結合整個筆錄上下文,“這張條”指的是2009年2月21日抵押收據。唐山市路北區(qū)人民法院2010年3月23日的執(zhí)行筆錄中,張某某稱“孫學打完條說五一給錢,沒給我就讓他們出去我搬進去了”,對該筆錄中張某某所稱的“條”,張某某主張是2008年3月份的借條。孫學給張某某出具的借條中有兩張顯示是3月份,日期分別是2008年3月1日、3月9日,但該兩筆借款只有借條未提交轉賬記錄等打款憑證,不能證明該兩筆借款是否實際發(fā)生。并且執(zhí)行人員在該筆錄中針對的“條”在開頭就已經明確是抵押收據,而非其他條。以上幾份執(zhí)行筆錄內容顯示張某某父母搬入案涉房產居住是在2009年之后。綜合分析現(xiàn)有證據,案涉房產交付時間不明確,不能證明張某某在案涉房產被查封前就已經實際占有,查封前案涉房產也未辦理物權轉移手續(xù),未能產生對外公示物權的效力,抵押收據產生的權利仍未超出普通債權范疇。因此,張某某主張案涉房產歸其所有及要求停止對案涉房產的執(zhí)行的訴訟請求,理據不充分,應予駁回。
綜上所述,再審申請人毛某某申請再審的理由成立,原二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應予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guī)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
的解釋》第三百一十二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唐山市中級人民法院(2014)唐民四終字第827號民事判決及唐山市路南區(qū)人民法院(2013)南民初字第1028號民事判決;
二、駁回張某某的訴訟請求。
一審案件受理費23,51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23,510元,共計47,020元由張某某負擔,鑒定費18,000元由毛某某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孟慧
審判員 宋威
審判員 曲大鳴
書記員: 劉潔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