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李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個體業(yè)主,住雞西市雞冠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霞(李某某父親),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個體業(yè)主,住雞西市雞冠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雷,黑龍江大地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胡成軍,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系雞西市錦成小額貸款有限公司經理,住雞西市雞冠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路濱,黑龍江雪原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雞東縣恒達煤礦,住所地雞東縣興農鎮(zhèn)紅旗村。
負責人:時術清,該煤礦投資人。
上訴人李某某與被上訴人胡成軍、雞東縣恒達煤礦(以下簡稱恒達煤礦)第三人撤銷之訴一案,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雞西中院)于2017年2月23日作出(2016)黑03民初103號民事判決。宣判后,李某某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7年8月1日作出(2017)黑民終338號民事裁定,撤銷一審判決,將本案發(fā)回重審。雞西中院重審后,于2017年12月20日作出(2017)黑03民初121號民事判決。李某某仍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李某某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李霞、孫雷,被上訴人胡成軍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路濱、恒達煤礦的負責人時術清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本院二審查明:李某某與案外人李云華、李云江系兄弟關系,該三兄弟與李某某的委托代理人李霞系父子關系。2008年至2011年期間,恒達煤礦、時術清向李云江、李云華多次借款。二審庭審中,李云江作為證人出庭證實其與恒達煤礦、時術清之間的借款系“家族債權”;恒達煤礦對其與李云江存在真實的借貸法律關系無異議。
二審另查明,2014年7月21日,李云江與恒達煤礦、時術清簽訂一份《和解協(xié)議書》,主要內容為:“恒達煤礦因煤礦生產急需資金向李云江借款2800萬元,已經雞西中院調解生效,現在執(zhí)行程序中,經友好協(xié)商,李云江從2014年8月1日起在恒達煤礦賣煤抵銷恒達煤礦所欠其借款,直至還清全部欠款為止?!?015年2月27日,李某某與恒達煤礦、時術清簽訂一份《以物抵債協(xié)議書》,主要內容為:“時術清用五千箱酒作價204萬元償還尚欠李某某的部分借款,李某某同意接收。”
除此,本院二審查明的其他事實與前述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一致。
本院認為,民事訴訟法設立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不僅要保護因客觀原因未參加前訴訟程序而受生效裁判損害的第三人的程序權利和實體權利,而且亦要限制第三人撤銷之訴的適用范圍,包括能夠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第三人范圍,防止因濫用訴權而損害生效裁判的既判力。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民訴法》)第五十六條及《民訴法解釋》第二百九十二條規(guī)定,提起撤銷之訴的第三人應當證明存在因不能歸責于本人的事由未參加訴訟,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解書的全部或者部分內容錯誤且損害其民事權益的情形。故對于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原告主體資格和范圍,除與案件有利害關系外,還須有證據證明生效裁判內容錯誤且損害其民事權益的實體性要件,只有同時具備前述條件才是第三人撤銷之訴的適格主體。因此,本案應圍繞前述程序和實體性要件,審查胡成軍是否具備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主體資格,是否符合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起訴條件。
本案中,首先,雞西中院《12號調解書》確認的李某某對恒達煤礦所享有債權,與胡成軍對恒達煤礦所享有債權,分屬不同的兩筆債權。對于債務人恒達煤礦而言,李某某與胡成軍對恒達煤礦處于平等的債權人地位,且案涉《12號調解書》項下債權并未涉及胡成軍的權利義務關系,故胡成軍對李某某與恒達煤礦之間的借貸法律關系即雞西中院《12號調解書》項下訴訟標的不享有獨立請求權,亦不具有法律上的利害關系,胡成軍并非《民訴法》第五十六條規(guī)定的第三人范圍,不存在因客觀原因未參加前訴訟程序的情形。其次,從胡成軍對恒達煤礦享有的民事權益看,雞冠區(qū)法院分別作出九份生效調解書,確認胡成軍對恒達煤礦享有1500萬元的民間借貸債權,前述生效調解書并未涉及恒達煤礦的相關財產權益,故胡成軍對恒達煤礦享有的民事權益屬于普通債權范疇。而《民訴法》關于第三人撤銷之訴制度中的“民事權益”,一般是指所有權、用益物權和擔保物權等財產權益。對于普通債權,原則上不適用第三人撤銷之訴保護,除非法律明確規(guī)定給予特別保護的法定優(yōu)先權的債權和法定撤銷權的債權,但胡成軍所享有的債權亦不屬于特別保護的債權情形。再次,雞西中院《12號調解書》內容是否錯誤,即所涉借貸法律關系是否真實。雖然李某某在雞西中院《12號調解書》項下民間借貸糾紛案件中,未提供案涉《抵押借款合同》項下出借2800萬元的付款憑證,但其在本案二審庭審中舉示其弟弟李云江與恒達煤礦之間的相關債權憑證,主張李云江與恒達煤礦之間的借款已經實際履行,案涉《12號調解書》所確認債權系其“家族債權”,系由李云江與恒達煤礦的前期借款組成,進而主張李某某與恒達煤礦之間存在真實的借貸法律關系。李云江在本案二審庭審中亦出庭予以證實,恒達煤礦抑或時術清對其與李云江存在真實的借貸法律關系并無異議。結合恒達煤礦就案涉《12號調解書》所涉借款的履行情況看,在案涉《12號調解書》就李某某與恒達煤礦所簽《抵押借款合同》項下2800萬元債權確認后,恒達煤礦于2014年7月21日、2015年2月27日、2016年5月3日分別與李云江、李某某簽訂《和解協(xié)議書》《以物抵債協(xié)議書》《和解協(xié)議》,確認案涉《12號調解書》已經生效,就如何履行案涉《12號調解書》項下債務達成合意,并以五千箱白酒作價204萬元向李某某實際抵償了部分債務,即恒達煤礦在履行案涉《12號調解書》項下債務時,存在將李某某、李云江作為同一債權主體對待的情形,該行為與李某某主張案涉《12號調解書》項下債權系其“家族債權”相吻合,由此表明恒達煤礦對案涉《12號調解書》項下的債權主體系李某某、李云江明知且認可。因此,案涉《抵押借款合同》的性質,應當視為系對李云江與恒達煤礦之間的前期借款的確認,具有結算憑證的性質,并非李某某與恒達煤礦重新建立的借貸法律關系,一審判決僅依據債務人恒達煤礦單方抗辯即認定案涉《抵押借款合同》項下借款未實際發(fā)生,進而認定李某某虛構借貸事實缺乏事實根據和法律依據。綜合以上分析,胡成軍不具備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程序和實體性要件,不具有提起第三人撤銷之訴的原告主體資格,一審判決撤銷雞西中院《12號調解書》不當,本院予以糾正。
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不當。李某某的上訴主張成立,本院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四條第一款第三項、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
審判長 黃世斌
審判員 王景波
審判員 李丹華
書記員: 金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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