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行政判決書
（2006）高行終字第243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朱金陽，男，漢族，1969年9月25日出生，仙游縣楓亭雄獅狼服裝廠業(yè)主，住福建省仙游縣楓亭鎮(zhèn)海安村下房16號。
委托代理人張劍峰，福建僑經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住所地北京市西城區(qū)三里河東路8號。
法定代表人安青虎，局長。
委托代理人李新民，該局干部。
委托代理人郭建廣，該局干部。
被上訴人（原審第三人）邱玉旋，女，漢族，1965年6月24日出生，住福建省石獅市鳳里華侖綜合市場68號701室。
委托代理人林棟梁，男，漢族，1967年6月14日出生，住福建省晉江市永和鎮(zhèn)永和村莊宅東區(qū)64號。
上訴人朱金陽因商標行政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5）一中行初字第938號行政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2006年5月8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6年5月22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朱金陽及其委托代理人張劍峰，被上訴人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簡稱商標局）的委托代理人李新民、郭建廣，被上訴人邱玉旋的委托代理人林棟梁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查明：注冊號為第1940458號的“野勁YEJIN及圖”注冊商標（簡稱第1940458號商標）由仙游縣楓亭雄獅狼服裝廠（簡稱雄獅狼服裝廠）于2001年8月2日向商標局提出注冊申請，該商標于2002年10月28日被核準注冊，注冊有效期至2012年10月27日。
2004年5月7日，商標局在總第926期《商標公告》第1359頁上刊登了將第1940458號商標由轉讓人雄獅狼服裝廠轉讓給受讓人邱玉旋的公告事項。
朱金陽對商標局作出的將第1940458號商標核準轉讓給邱玉旋的行政行為持有異議，遂向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主張其從未將涉案商標出讓給任何人，商標局在審查商標變更登記時，對邱玉旋提供的虛假申請材料未盡認真審查義務，造成其持有的商標被他人非法轉讓。因此，商標局核準轉讓第1940458號商標的行政行為應屬無效。據(jù)此，請求人民法院依法撤銷商標局做出的有關涉案商標轉讓的注冊變更登記及其公告的具體行政行為，責令商標局限期將該商標恢復到雄獅狼服裝廠名下；邱玉旋應當承擔盜賣他人商標，提供虛假資料導致商標局做出錯誤變更注冊登記及公告的法律責任。在一審庭審中，朱金陽放棄要求邱玉旋承擔法律責任的訴訟請求。
一審法院另查明，雄獅狼服裝廠于2001年7月4日成立，系個體工商戶，業(yè)主為朱金陽。
一審中，朱金陽為證明第1940458號商標系未經其同意而被非法轉讓，提供了4份證據(jù)：
1、《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復印件。其中轉讓人處加蓋的雄獅狼服裝廠印章與該廠現(xiàn)使用的印章存在差異，用以證明其上雄獅狼服裝廠的章戳不具有真實性，第1940458號商標系被非法轉讓。
2、《商標注冊申請書》復印件。該申請書上列明的申請人是雄獅狼服裝廠，證明該廠持有的商標被侵害。
3、北京市公安局于2005年4月13日出具的京公刑技（文）檢字（2005）第0425號《文檢鑒定書》，其上記載：經到商標局檔案中心對檢材（雄獅狼服裝廠與邱玉旋之間的第1936200號商標《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原件進行檢驗，發(fā)現(xiàn)檢材原件上雄獅狼服裝廠印文呈現(xiàn)出打印特征。因此得出結論，檢材上的印文是打印形成的，不是蓋印的。朱金陽提供此證據(jù)欲證明該《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是邱玉旋偽造的，而非朱金陽的真實意思表示。同時，商標局沒有盡到審查義務，導致朱金陽持有的商標被非法轉讓。
4、寶德利商標有限公司于2001年7月2日和8月1日開具的NO.0000219、NO.0000220《發(fā)貨發(fā)票》兩張。其上加蓋有“石獅寶德利商標輔料商店專用章”。其中，在NO.0000220發(fā)票上注明：“野勁商標1塊，預付壹仟元”。“結清（注冊費）”等字樣。朱金陽主張上述發(fā)票是邱玉旋填寫的，欲以此證明朱金陽曾委托邱玉旋辦理過商標注冊事宜。
商標局對上述證據(jù)無異議。邱玉旋認為：對朱金陽證據(jù)1、2的真實性無異議，但不同意朱金陽所述的證據(jù)證明內容；證據(jù)3與本案無關；證據(jù)4上有兩種筆跡，且公章與發(fā)票上注明的單位不符，從內容上看不出朱金陽與邱玉旋之間有商標注冊代理關系。
商標局為證明其審查程序合法提供了2份證據(jù)：
1、商標局存檔的《商標注冊申請書》1頁，與朱金陽提交的證據(jù)2相同。
2、商標局存檔的第1940458號商標注冊時的《商標代理委托書》1頁，其上加蓋的印章樣式與《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上的印章樣式相同。
朱金陽對商標局提供的證據(jù)1的真實性有異議，認為該申請書在落款處申請人一欄并無章戳或簽字，違反相關行政規(guī)定。而在該申請書代理組織一欄有“北京京順商標事務所”的公章及代理人的簽字，朱金陽主張其從未委托過北京京順商標事務所辦理注冊商標注冊申請，而是委托邱玉旋經營的石獅寶德利商標有限公司辦理的；朱金陽認為證據(jù)2中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與該廠目前使用的印章不同。上述證據(jù)進一步證明邱玉旋未經朱金陽同意私自偽造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且商標局對邱玉旋一貫的作假行為未予認真審查。邱玉旋對上述證據(jù)無異議。
一審法院對上述證據(jù)的認定為：朱金陽提供的證據(jù)1、2因商標局及第三人對其真實性均無爭議，故予以采信。朱金陽提交的證據(jù)3系其就其他商標的轉讓注冊商標申請書進行的文檢鑒定，與本案無關，本院不予采信。商標局提供的證據(jù)1、2是商標局存檔的文件，其中證據(jù)1與朱金陽提交的證據(jù)2相同，朱金陽對證據(jù)2的真實性沒有提出實質性的意見，故對商標局提交的該兩份證據(jù)的真實性予以認可，可以作為審查商標局做出具體行政行為是否具備合法性的依據(jù)。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根據(jù)采信的證據(jù)以及當事人陳述認定：在行政程序中，商標局對第1940458號商標《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及其《商標委托代理書》、《商標注冊申請書》及所附的《商標代理委托書》進行了審查。除《商標注冊申請書》上沒有申請人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外，上述其余書證中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均一致，但與該廠目前正在使用的印章不同。
朱金陽在一審庭審中以及庭后提交的鑒定申請書中，均主張以商標注冊申請時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為標準，對雄獅狼服裝廠與邱玉旋之間的《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以及雄獅狼服裝廠目前使用的印章印文進行同一性鑒定。但在商標局提交了商標局存檔的《商標注冊申請書》及所附的《商標代理委托書》后，朱金陽請求撤回原鑒定申請，以雄獅狼服裝廠正在使用的印章為準，對上述文件中的印章印文的同一性、真實性進行鑒定。
此外，朱金陽在一審訴訟中沒有提交雄獅狼服裝廠在工商部門或公安部門備案的印章印文。
上述事實有朱金陽提供的商標檔案、《商標公告》、營業(yè)執(zhí)照、朱金陽提交的證據(jù)1－4、商標局提交的證據(jù)1－2等證據(jù)在案佐證。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認為：雄獅狼服裝廠為個體工商戶，依照有關法律規(guī)定，在訴訟中應當以營業(yè)執(zhí)照上登記的業(yè)主為當事人，故本案以雄獅狼服裝廠的業(yè)主朱金陽為原告。
商標局應當盡到何種審查義務是處理本案爭議的關鍵。
朱金陽在本案訴訟過程中并沒有提供雄獅狼服裝廠在工商部門或公安部門備案的印章印文，故不能僅憑雄獅狼服裝廠現(xiàn)在使用的印章而否認其他印章的真實性。而且，朱金陽在庭審后兩次提出的商標鑒定申請中主張的鑒定依據(jù)也并不相同，有鑒于此，朱金陽請求對全部印章的同一性、真實性進行鑒定已無必要。
朱金陽辦理商標注冊的行為發(fā)生在本案爭議之前，且朱金陽目前提交的證據(jù)并不足以證明雄獅狼服裝廠與邱玉旋之間存在商標注冊的委托代理關系，可以排除邱玉旋偽造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辦理商標注冊的可能。從形式上看，雖然《商標注冊申請書》上未加蓋申請人雄獅狼服裝廠印章的情況不符合相關規(guī)定，但其所附的《商標代理委托書》上加蓋有該廠的印章，而且商標局也依據(jù)上述申請文件辦理了第1940458號商標的注冊手續(xù)。因此，可以認定朱金陽申請注冊商標的行為系其真實意思表示，該《商標代理委托書》上的印章具有真實性。
本案爭議的雄獅狼服裝廠與邱玉旋之間的《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上該廠的印章與上述《商標代理委托書》上該廠的印章一致。雖然公安機關出具的《文檢鑒定書》上指出該申請書上的印章系打印形成，而非蓋印形成，但并不能因此否認印章的真實性，亦不能否認該申請書并非朱金陽的真實意思表示。
在現(xiàn)有證據(jù)不能證明雄獅狼服裝廠與邱玉旋存在商標注冊的委托代理關系的情況下，邱玉旋在訴訟過程中出示了第1940458號商標的注冊證原件，故可以認定雙方存在商標轉讓關系，該商標轉讓行為亦是朱金陽的真實意思表示。
綜上所述，商標局將第1940458號商標予以核準轉讓的行政行為程序合法，應予以維持。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五十四條第（一）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三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五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判決：維持商標局核準公告將注冊人為雄獅狼服裝廠的第1940458號注冊商標轉讓給邱玉旋的行政行為。
朱金陽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至本院，請求二審法院撤銷一審判決；撤銷商標局作出的有關第1940458號注冊商標轉讓的注冊變更登記及公告的具體行政行為；責令商標局限期將涉案商標恢復到雄獅狼服裝廠名下。其主要理由為：一、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錯誤。1、邱玉旋轉委托“北京京順商標事務所”申請商標注冊從未告知上訴人；2、一審判決認定《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及其《商標委托代理書》、《商標注冊申請書》及所附的《商標委托代理書》中“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均一致”無事實依據(jù)。二、本案所涉申請書上出現(xiàn)的印文均是打印形成，且各個印文之間存在差異，故商標局的具體行政行為沒有事實依據(jù)。
商標局、邱玉旋服從一審判決。
經審理查明：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基本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的訴爭焦點為商標局核準將第1940458號涉案注冊商標轉讓給邱玉旋的行政行為是否合法有效。
《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三十九條規(guī)定：轉讓注冊商標的，轉讓人和受讓人應當簽訂轉讓協(xié)議，并共同向商標局提出申請。轉讓注冊商標經核準后，予以公告?！吨腥A人民共和國商標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五條第一款規(guī)定：轉讓注冊商標的，轉讓人和受讓人應當向商標局提交轉讓注冊商標申請書。轉讓注冊商標申請手續(xù)由受讓人辦理。商標局核準轉讓注冊商標申請后，發(fā)給受讓人相應證明，并予以公告。依據(jù)上述法律的規(guī)定，向商標局申請辦理注冊商標轉讓時，轉讓人和受讓人應當簽訂轉讓協(xié)議，并共同向商標局提出交轉讓注冊商標申請書，轉讓注冊商標申請手續(xù)由受讓人辦理；商標局則負責審核、批準，并予以公告。
依據(jù)前述商標法的規(guī)定，本案涉案商標的兩次核準轉讓應合法有效，其理由為：其一，雖然《商標注冊申請書》上未加蓋申請人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該申請書在形式上不符合商標注冊申請的相關規(guī)定，但其所附的《商標代理委托書》上加蓋有該廠的印章，且商標局也依據(jù)上述申請文件辦理了涉案第1940458號商標的注冊手續(xù)。之后，朱金陽認可其作為雄獅狼服裝廠的業(yè)主享有該注冊商標權，因此，可以認定朱金陽申請注冊商標的行為系其真實意思表示，該《商標代理委托書》上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具有真實性。此外，朱金陽訴稱邱玉旋轉委托“北京京順商標事務所”申請商標注冊從未向其告知，但其既然認可該涉案商標的注冊申請及其后取得的商標權，應認定其對北京京順商標事務所代理注冊商標行為予以確認。其二、由于商標局系注冊商標管理的行政機關，對商標轉讓申請書負有的是形式審查義務，在受讓人邱玉旋向商標局提交了有轉讓人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有受讓人邱玉旋的簽名的《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同時，商標局將該申請書上雄獅狼服裝廠印章與該商標注冊時《商標代理委托書》上雄獅狼服裝廠印章進行了是否具有一致性的核實后，即對涉案商標轉讓申請書的形式要件審查完備后，商標局依法核準該注冊商標的轉讓并予以公告，應認定商標局盡到了合理的審查義務，其上述行政行為符合法律的規(guī)定，該行政行為應合法有效。
關于朱金陽主張《轉讓申請/注冊商標申請書》、《商標注冊申請書》及《商標委托代理書》中雄獅狼服裝廠的印章均不真實，均系邱玉旋偽造，進而主張涉案注冊商標的轉讓并非其真實的意思表示。朱金陽的上述主張，不屬商標局行政審查的范圍，故，與此相關的訴訟主張亦不屬本案審理范圍，朱金陽應就該訴訟主張另行提起訴訟。
綜上所述，朱金陽的上訴請求沒有事實與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一審判決審理程序合法，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本院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六十一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各1000元，均由朱金陽負擔（均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張 冰
代理審判員 劉曉軍
代理審判員 李燕蓉
二 Ｏ Ｏ 六 年 六 月 五 日
書 記 員 遲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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