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張某超,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浦東新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崢嶸,上海滬尚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丹荔,上海滬尚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張某某,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閔行區(qū)。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頤,上海市華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張某超與被告張某某其他合同糾紛一案,本院于2020年1月2日立案后,依法適用簡易程序,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楊丹荔、被告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徐頤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原告張某超向本院提出訴訟請求:1、原、被告于2015年9月12日簽訂的《股份代持協(xié)議》于2018年12月5日解除;2、被告返還原告代持款16萬元;3、被告支付原告自2017年10月19日起至2019年8月19日止、以16萬元為基數(shù)、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的利息以及自2019年8月20日起至實際清償日止、以16萬元為基數(shù)、按照同期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計算的利息;4、被告支付原告律師費3萬元。事實與理由:2015年9月12日,原、被告簽訂《股份代持協(xié)議》,約定被告為原告代持上海穩(wěn)固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穩(wěn)固公司”)20%的股權。然而,被告向原告支付了4萬元股權分紅后,在未通知原告的情況下擅自將穩(wěn)固公司清算、注銷,嚴重損害原告的合法權益,故原告訴至本院,作如上訴請。
被告張某某辯稱,同意原告的第1項訴訟請求,即涉案協(xié)議于被告收到解約通知之日(2018年12月5日)解除,但不同意原告的其余訴訟請求,理由包括:1、穩(wěn)固公司清算、注銷前,被告已口頭通知原告,在此情形下雙方就原告已支付的代持款進行了結算,故被告于2017年2月9日退還原告4萬元,該款項的性質并非如原告所述的股權分紅;2、由于被告同時經營多家公司,其個人的資金往來較大,履約過程中沒有及時察覺原告未按約交付16萬元代持款,直至原告提起本案訴訟后才通過核對交易明細發(fā)現(xiàn),原告實際僅向被告支付了代持款11萬元,原告支付給案外人朱某某的5萬元并非涉案協(xié)議項下的款項;3、即便法院判定被告應返還代持款,原告要求被告向其支付律師費、資金占用期間的利息等訴訟主張于法無據(jù),不應支持。
當事人圍繞訴訟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jù),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jù)交換和質證。對當事人無異議的證據(jù),本院予以確認并在卷佐證。對有爭議的證據(jù)和事實,本院將在事實認定和判決理由中作綜合評述。
根據(jù)當事人的陳述和經審查確認的證據(jù),本院認定事實如下:
2015年9月2日,穩(wěn)固公司工商登記成立,注冊資本80萬元,被告擔任法定代表人并持股20%,另外三名股東分別是邵敏華(持股40%)、李士琴(持股20%)和夏金晶(持股20%)。同日,上海主樂餐飲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主樂公司”)工商登記成立,注冊資本100萬元,南京春蝦秋蟹餐飲有限公司系一人股東,王金樂擔任執(zhí)行董事、法定代表人,被告擔任監(jiān)事。
2015年9月12日,原、被告簽訂《股份代持協(xié)議》,約定:原告在穩(wěn)固公司中占有20%的股份,按照原始出資比例為16萬元,該股份由被告代為持有;被告申明并確認,代持股份屬于原告,由被告以其直接的名義代為持有,由代持股份產生的或與代持股份有關之收益歸原告所有;原告在穩(wěn)固公司中持有股份,并穩(wěn)固公司將使用公司名下資金投資主樂公司進行的“朱小樂的龍蝦生活”餐廳管理和推廣,投資總金額75萬元,占比40%;原告作為代持股份的實際擁有者,以代持股份為限,根據(jù)穩(wěn)固公司章程規(guī)定享受股東權利,承擔股東義務,包括但不限于股東權益、重大決策、表決權、查賬權等公司章程和法律賦予的全部權利;在代持期間,獲得因代持股份而產生的收益,包括但不限于利潤、現(xiàn)金分紅等,由原告按出資比例享有;原告作為代持股份的實際擁有者,有權依據(jù)本協(xié)議對被告不適當?shù)穆男惺芡行袨檫M行監(jiān)督和糾正,并要求被告承擔因此而造成的損失;在代持股期間,被告代原告收取代持股份產生的收益,應當在收到該收益后5個工作日內,將其轉交給原告或打入原告指定的賬戶;在代持股期間,被告應保證所代持股份權屬的完整性和安全性,非經原告書面同意,被告不得處分代持股份,包括但不限于轉讓、贈與、放棄或在該等股份上設定質押等;本協(xié)議自簽訂之日起生效;本協(xié)議正式簽訂后,任何一方不履行或不完全履行本協(xié)議約定條款的,即構成違約,違約方應當負責賠償其違約行為給守約方造成的一切直接或間接經濟損失。審理中,雙方一致明確:上述協(xié)議中“原告在穩(wěn)固公司中占有20%的股份,按照原始出資比例為16萬元,該股份由被告代為持有”的文字表述,即原告應支付被告代持款16萬元的意思表示。
原、被告自2015年9月起,共同籌備設立上海極因健康管理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極因公司”)?;I備過程中,原、被告欲委托上海介末樹影像設計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介末樹公司”)提供設計服務。同年10月16日,被告將介末樹公司發(fā)來的一封電子郵件轉發(fā)給原告,內容為:根據(jù)今天開會達成的共識,先與個人簽訂合同,待公司注冊成功之后,舊合同作廢,費用歸還,走新合同流程。同年10月19日,極因公司工商登記成立,被告擔任法定代表人并持股64%,原告持股36%,原告的丈夫徐洪劍擔任監(jiān)事。極因公司成立后,即與介末樹公司簽訂了一份《產品設計服務合同》,約定:極因公司委托介末樹公司就產品推廣項目提供創(chuàng)意設計服務,合同簽訂后5個工作日內極因公司應支付介末樹公司預付款5萬元。
2015年11月15日,徐洪劍通過銀行轉賬支付給被告11萬元、支付給朱某某5萬元。朱某某系介末樹公司的股東及監(jiān)事。
2017年2月9日,被告通過銀行轉賬支付給原告4萬元。
2017年4月2日,穩(wěn)固公司全體股東達成股東會決議,主要內容是:同意公司解散,決議作出后15日內成立清算組,被告為清算組負責人,邵敏華、李士琴為清算組成員。
2017年8月9日,工商登記機關向穩(wěn)固公司出具《內資公司備案通知書》,備案事項為:被告為清算組負責人,邵敏華、李士琴為清算組成員。
2017年10月17日,穩(wěn)固公司向工商登記機關出具《注銷清算報告》,清算結果是:公司無債權債務,財產已處置完畢。穩(wěn)固公司的四名股東在該份報告上均簽字確認。
2017年10月19日,穩(wěn)固公司工商登記注銷。
2017年12月5日,南京春蝦秋蟹餐飲有限公司將其持有的主樂公司全部股權轉讓給被告,并于同年12月18日辦理了工商變更登記,將主樂公司的一人股東及法定代表人均變更為被告。
2018年10月6日,原告、被告、徐洪劍及王金樂四人進行了電話溝通。在電話中,原告、被告及徐洪劍三人先就被告擅自處分原告股權的問題進行了多輪對話,其中被告說“協(xié)議上寫的什么樣子就是什么樣子呀”,徐洪劍回答“16萬,之前你說我們說的事情不合情合理,你說我們的請求不合情合理,個么我和你說”,被告打斷徐洪劍的陳述,說“你的訴求當然不合情合理咯,第一,你為什么不提早提出,對不對”,原告及徐洪劍馬上回復“老早我們當朋友”、“你是主宰”……在此過程中,徐洪劍又撥打了王金樂的電話,王金樂加入談話后,被告對王金樂說“王金樂,我也在。我的建議是這樣子,你還不是特別了解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如果是這樣子,我建議你不要現(xiàn)在隨便說任何話……他們(即原告夫妻)現(xiàn)在要把他們的16萬拿回去,你說可以拿回去嗎,公司現(xiàn)在虧損的情況下”,王金樂說“是這樣子哦,當時是這樣子”,被告繼續(xù)說“你現(xiàn)在聽我說完,我現(xiàn)在是公司虧損情況下,拿不出來16萬給他們(即原告夫妻),對不對,怎么可以在公司虧損的情況下把這個錢抽走呢……”。
2018年10月29日,原告與上海滬尚律師事務所簽訂《法律服務合同》,約定原告委托該律師事務所代理本案糾紛。同年11月6日,原告通過銀行轉賬支付律師費3萬元。同年11月12日,該律師事務所向原告開具了一張票號為XXXXXXXX、金額為3萬元的上海增值稅普通發(fā)票。
2018年12月3日,原告就本案系爭糾紛第一次訴至本院,案號為(2018)滬0110民初25100號,原告在起訴狀中提出了解約要求,被告于2018年12月5日簽收起訴狀副本。
2020年1月16日,介末樹公司出具了一份《情況說明》,內容為:該公司2015年11月接受極因公司委托,為極因公司提供創(chuàng)意設計服務,該公司當時委托朱某某代收設計服務合同的相關款項,并確認已收到徐洪劍代付的設計費首付款5萬元。
審理中,雙方還一致確認了以下事實:
1、穩(wěn)固公司經營期間沒有建立會計制度,未曾制作公司賬冊;
2、極因公司自設立起并未實際經營,與介末樹公司簽訂《產品設計服務合同》后,也僅履行了少部分合同內容,故極因公司支付了該合同項下的5萬元預付款后,未再向介末樹公司支付任何款項,雙方就該合同項下的債權債務已全部結清;
3、2017年10月20日,原、被告及案外人查愚青組成清算組,對極因公司進行了清算,該公司于同年12月24日工商登記注銷,且原、被告作為該公司的股東并未履行出資義務。關于清算時是否就原告已支付的5萬元進行結算的問題,原告認為雙方未結算,系因原告是在被告的指令下將涉案協(xié)議項下的代持款支付給介末樹公司,該款項與極因公司無關,而被告則認為雙方已結算,因原、被告之間存在其他個人債權債務,故雙方就該款項進行了口頭沖抵;
4、自雙方簽訂涉案協(xié)議起至原告提起本案訴訟前,被告從未就“原告尚未支付剩余5萬元代持款”的問題向原告提出異議,且被告自認其已支付原告的4萬元款項的結算依據(jù)系以16萬元為基數(shù)。
本院認為,原、被告簽訂的《股份代持協(xié)議》系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應屬有效。本案中,被告并未提交任何證據(jù)證明其作為法定代表人、清算組負責人在清算穩(wěn)固公司前已通知原告、并征得同意,理應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法律后果?,F(xiàn)被告擅自處分原告股權的行為顯屬違約,且穩(wěn)固公司已登記注銷,原告委托被告代持股權的合同目的已無法實現(xiàn),故原告有權以通知方式解除涉案協(xié)議,并有權主張被告退還代持款。審理中,雙方對涉案協(xié)議于被告收到解約通知之日解除均無異議,應予確認。本案的爭議焦點包括:1、原告已支付的代持款金額;2、被告已支付的4萬元款項的性質。
關于爭議焦點一,雙方對徐洪劍于2015年11月15日代原告支付給被告的11萬元系屬涉案協(xié)議項下的代持款均無異議,應予確認。關于徐洪劍于同日支付給朱某某的5萬元,雖然被告提出“該款項與涉案協(xié)議無關”的抗辯理由,但卻沒有提交充分證據(jù)予以證明,缺乏說服力,本院不予采信,理由如下:首先,涉案協(xié)議明確了原告應支付被告代持款16萬元的意思表示,現(xiàn)履約過程中被告從未向原告提出過支付金額不足的異議,且被告對此所作的“其個人資金往來較大,疏忽了原告支付金額不足的問題”的解釋,顯然不符合常理,且在四人電話錄音中,被告始終沒有否認其收到代持款16萬元;其次,從徐洪劍同一天轉賬11萬元、5萬元的行為以及雙方在極因公司清算過程中未結算該5萬元的情況來看,原告關于“其是在被告指令下將涉案協(xié)議項下的5萬元交付給朱某某”的蓋然性占優(yōu)。因此,本院確認,涉案協(xié)議項下原告總計支付給被告的代持款金額為16萬元。
關于爭議焦點二,雖然被告提出“其已支付原告的4萬元款項系對代持款的結算”的抗辯理由,被告對此提交的證據(jù)不足以證明該抗辯理由的成立。首先,被告提交的銀行交易明細不能反映出該款項的性質,被告也明確其轉賬時并無交易備注;其次,被告支付該款項時穩(wěn)固公司尚未進入清算程序,在雙方未就股權處置問題協(xié)商一致的情況下,被告即退還原告代持款不符合常理;最后,四人電話錄音中,在原告反復要求被告返還16萬元代持款的情況下,被告也始終沒有提出已返還4萬元的主張,可以看出通話當時雙方對該款項系股權分紅的性質并無爭議。因此,本院確認,被告于2017年2月9日支付給原告的4萬元系股權分紅,不應在被告應返還的代持款總額中抵扣。
另外,關于原告主張的自穩(wěn)固公司注銷之日起的利息,確屬因被告根本違約對原告造成的實際損失,不僅符合約定,而且于法有據(jù),應予支持。關于原告主張的律師費,由于涉案協(xié)議未就律師費作出明確約定,該損失亦不具備必然性和可預見性,于法無據(jù),本院不予支持。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第一款第四項、第九十六條第一款、第九十七條、第一百零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原告張某超與被告張某某于2015年9月12日簽訂的《股份代持協(xié)議》于2018年12月5日解除;
二、被告張某某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原告張某超股份代持款160,000元;
三、被告張某某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原告張某超自2017年10月19日起至2019年8月19日止、以160,000元為基數(shù)、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的利息以及自2019年8月20日起至實際清償日止、以160,000元為基數(shù)、按照同期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計算的利息;
四、駁回原告張某超的其余訴訟請求。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案件受理費4,100元,減半收取計2,050元,由原告張某超負擔550元,被告張某某負擔1,500元。
如不服本判決,可以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或者代表人的人數(shù)提出副本,上訴于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審判員:季宇鳳
書記員:王嫣然 張迪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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