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夏某某。
委托代理人洪亮，黃某某法律援助中心律師。代理權限為特別授權。
上訴人（原審被告）黃某某郵政局。
法定代表人李迎春，該局局長。
委托代理人劉乘航，湖北江弘律師事務所律師。代理權限為特別授權。

上訴人夏某某與上訴人黃某某郵政局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一案，不服湖北省黃某某人民法院（2014）鄂黃梅民初字第0161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于2015年1月9日受理后，依法組成由審判員張焱奇擔任審判長，審判員傅焰明、樊勁松參加的合議庭，并于2015年2月3日、2015年4月16日兩次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夏某某的委托代理人洪亮，上訴人黃某某郵政局的委托代理人劉乘航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查明，夏某某于2005年被黃某某郵政局下屬單位停前郵政支局雇請為炊事員，并與其丈夫周來保（停前郵政支局職工）一起在該支局金庫值班室內隨意留守。2011年2月，湖北郵政局下發(fā)《湖北省郵政金融營業(yè)網點安全管理規(guī)定（試行）》后，于2011年3月黃岡市郵政局組織郵政系統(tǒng)金融網點（含金庫）安全檢查，發(fā)現了停前郵政支局金庫存在夫妻值守情況，即向黃某某郵政局下達整改通知書，要求黃某某郵政局進行整改。但此后夏某某依然長期不間斷與其負責金庫值守的丈夫周來保留宿在金庫值班室，2013年8月18日晚，夏某某夫婦在留宿金庫值班室過程中出現中毒昏迷，至次日中午12時許才被發(fā)現，并均被送往黃某某人民醫(yī)院搶救治療，經治醫(yī)生診斷為一氧化碳中毒引發(fā)遲發(fā)性腦病，后因夏某某病情加重，后又分別轉送到廣州軍區(qū)武漢總醫(yī)院、武漢協和醫(yī)院治療繼續(xù)治療，以上醫(yī)院均診斷夏某某為一氧化碳中毒或中毒致缺血、缺氧性遲發(fā)性腦病。夏某某病情穩(wěn)定后，又轉回黃某某人民醫(yī)院治療，經核查，夏某某在黃某某人民醫(yī)院兩次共住院75天，醫(yī)療費為33962.75元（9461.43元（扣除新農合報銷部分）＋15874.38元＋8626.94元］；在廣州軍區(qū)武漢總醫(yī)院住院51天，醫(yī)療費為51762.06元（31472.06元＋2120元＋3710元＋3710元＋3710元＋3710元＋1590元＋1740元），外請護工護理費為7500元；在武漢協和醫(yī)院住院四次計34天，住院治療費為133066.7元（34937.64元＋32500.91元＋32764.86元＋32863.29元）；夏某某住院期間支出交通費2000元、支出××用具、用品等材料費6386元，黃某某郵政局已支付14萬元。夏某某出院后，于2014年5月28日經黃岡楚劍司法鑒定所鑒定，夏某某被評定為五級傷殘，需部分護理依賴（三級），鑒定費3935元（1500元＋235元＋2200元）。黃某某郵政局對該鑒定結論不服申請重新鑒定，經湖北誠信司法鑒定所鑒定，夏某某亦被評定為五級傷殘，需三級護理依賴。
另查明，停前郵政支局為黃某某郵政局分支機構，停前郵政支局金庫值班室為一間面積約為14.3平方米的房屋，南與該支局郵政儲蓄所營業(yè)廳相鄰、北與該支局職工食堂隔墻相鄰，內設一衛(wèi)生間，有一張床、一臺空調，房內無窗戶，金庫值班室與職工食堂相鄰的墻壁上有三個直徑為11厘米的篩形通氣小孔，與食堂室內吊頂的上方相通，金庫值班室內亦有空調排氣管的縫隙與職工食堂室內相通。2013年8月18日下午15時02分至19時06分停前鎮(zhèn)街道停電，停前郵政支局用自備發(fā)電機在職工食堂內發(fā)電。夏某某系農業(yè)戶口。
原審認為，夏某某以值守金庫遭受人身損害，依據勞務關系請求賠償，但并未提供充足證據證實停前郵政支局曾經安排其與丈夫周來保一起值守金庫，故其與停前郵政支局就值守金庫事宜勞務關系不能成立，其訴請缺乏事實依據。但通觀夏某某訴請，其訴訟目的并非要求確認雙方勞務關系，而是意欲通過訴訟獲得
對方賠償。經審理查明，夏某某在停前郵政支局金庫值班室內遭受人身損害的事實是不爭的事實，夏某某權利完全可以從侵權角度實施救濟。盡管夏某某在庭審中就此觀點未作明確表達，但基于寬容理解夏某某對法律的認知水平，本案案由確定為侵權責任糾紛。
本案中，黃某某郵政局分支機構停前郵政支局默許夏某某長期連續(xù)與其值守金庫的丈夫周來保在金庫值班室內留宿，應依法承擔保障入住者安全入住的義務。但事實上，停前郵政支局提供給夏某某夫婦入住的金庫值班室，存在通風不暢等安全隱患，且應當預見而沒有預見在與金庫值班室相通食堂的室內啟動發(fā)電機發(fā)電，可能致使發(fā)電機廢氣進入金庫值班室，停前郵政支局在此方面存在重大過錯，以上過錯是造成夏某某夫婦發(fā)生中毒昏迷事故的直接原因。同時，由于黃某某郵政局分支機構停前郵政支局工作人員疏忽，在上班后未能即時發(fā)現夏某某夫婦中毒昏迷情況，至次日中午12時許才發(fā)現，從而遲滯對夏某某的搶救，加重了損害后果。綜上，黃某某郵政局對因其分支機構過錯行為給夏某某造成的損害后果，依法應當承擔民事賠償責任。夏某某在整個事件中沒有過錯，不應承擔責任。故對夏某某要求黃某某郵政局賠償其醫(yī)療費、護理費、誤工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營養(yǎng)費、傷殘賠償金、精神撫慰金等費用的訴訟請求，依法予以支持。夏某某以其經常居住地為停前鎮(zhèn)城區(qū)為由，要求參照最高人民法院民一庭（2005）民他字第25號《關于經常居住地在城鎮(zhèn)的農村居民因交通事故傷亡如何計算賠償費用的復函》精神，按城鎮(zhèn)居民標準計算其傷殘賠償金的訴訟請求，因其登記戶口性質為農業(yè)戶口，且其經常居住地停前鎮(zhèn)，是由行政村所組成，并未建立如“城鎮(zhèn)”所屬城區(qū)范圍內的居民社區(qū)，不屬于最高人民法院民一庭（2005）民他字第25號《關于經常居住地在城鎮(zhèn)的農村居民因交通事故傷亡如何計算賠償費用的復函》所表述的“城鎮(zhèn)”，故其該項請求于法無據，依法不予支持。黃某某郵政局關于夏某某未經其局同意擅自留宿金庫值班室的觀點，因與查明的事實相悖，故依法不予采納；黃某某郵政局辯稱夏某某在金庫值班室內受害還有可能存在其它原因，因未提供證據予以證明，故其局該項辯解觀點，依法亦不予采納。遂判決：一、由黃某某郵政局賠償夏某某各項損失計665096.06元（其中醫(yī)療218791.5元（33962.75元＋51762.06元＋133066.7元）、住院伙食補助費8000元［50元／天×（75天＋51天＋34天）］、營養(yǎng)費4000元（酌定）、住院期間外請護工費7500元（150元／天×50天）、住院期間護理費7838.03元（26008元／365天×（75天＋51天＋34天-50天請護工天數）］、出院后護理費260080元（26008元／年×20年×50%）、誤工費20161.53元（26282元／365天×280天（鑒定前一日）］、鑒定費3935元（1500元＋235元＋2200元）、交通費2000元（酌定）、××用具、用品材料費6386元（85元＋423元＋878元＋5000元）、××賠償金106404元（8867元／年×20年×60%）、精神撫慰金20000元）?？鄢S某某郵政局已支付140000元，黃某某郵政局還應向夏某某支付525096.06元（665096.06元-140000元）。上述黃某某郵政局應履行的義務，限黃某某郵政局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履行完畢。如未按期履行，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的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二、駁回夏某某對黃某某郵政局其它訴訟請求。
本院經審理查明，周來保每月在黃某某郵政局領取的300元夜班值班費是兩人的值班費。黃某某停前郵政支局的守庫值班制度規(guī)定，要求雙人守庫。受害人夏某某自2005年起與其夫周來保一直居住在黃某某停前老郵政支局宿舍。原審查明的其他事實屬實。

本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為：一、夏某某與其丈夫周來保一起留守停前郵政支局金庫的行為是否受黃某某郵政局的雇傭，雙方之間是否形成雇傭關系。
雇傭關系是指雇員利用雇主提供的條件，在雇主的指導、監(jiān)督下，以自身的技能為雇主提供勞務，并由雇主支付勞務報酬的法律關系。本案中，2011年3月，黃岡市郵政局在組織郵政系統(tǒng)金融網點（含金庫）安全檢查中發(fā)現了黃某某停前郵政支局存在夫妻共同值守金庫的情況，客觀的說明了在2011年3月之前，受害人夏某某是與其丈夫周來保一起值守金庫；同時，黃梅停前郵政支局向周來保每月發(fā)放的值班費300元系兩人值班費用，至于對300元值班費是否發(fā)放給周來保與夏某某的，以及2011年3月以后黃某某郵政局對停前郵政支局夫妻共同值守的情況是否已采取整改措施，解除了雇請夏某某值守金庫均應由黃某某郵政局承擔舉證責任，但黃某某郵政局向原審及本院提交的證據均不足以證實上述事實。結合2011年3月前受害人夏某某與其丈夫周來保一起值守黃某某停前郵政支局金庫的客觀事實，及至事故發(fā)生前黃某某郵政局一直在向周來保發(fā)放兩人的值班費的事實，可以認定黃某某郵政局認可受害人夏某某與其丈夫一起值守金庫，并每月向其發(fā)放了勞務報酬，雙方之間形成了雇傭關系。原審認定雙方之間不構成雇傭關系有誤，本院依法予以糾正。因受害人夏某某是依據雇傭法律關系向人民法院主張權利，原審沒有認定雇傭法律關系，在沒有向當事人釋明的情況下，按普通侵權的法律關系作出判決程序不當，但對受害人的損失認定并不產生影響，亦不影響本案的實體處理。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之規(guī)定，雇員在從事雇傭活動中遭受人身損害，雇主應當承擔賠償責任。雇員自身存在重大過錯的應減輕雇主的責任。受害人夏某某在值守金庫的過程中受害，作為雇主的黃某某郵政局依法應承擔賠償責任。本次事故系因黃某某停前郵政支局金庫存在通風不暢等安全隱患，且沒有預見在與金庫值班室相通食堂的室內啟動發(fā)電機發(fā)電，可能致使發(fā)電機廢氣進入金庫值班室，黃某某停前郵政支局對事故的發(fā)生存在重大過錯，受害人夏某某對事故的發(fā)生不存在過錯或重大過失行為。故對于夏某某的損害黃某某郵政局應依法承擔全部賠償責任。
二、受害人夏某某的傷殘賠償金應否比照城鎮(zhèn)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標準計算的問題。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規(guī)劃法》第三條規(guī)定，城市是指國家按行政建制設立的直轄市、市、鎮(zhèn)。故黃某某停前鎮(zhèn)應依法認定為城鎮(zhèn)。原審認定黃某某停前鎮(zhèn)并非城鎮(zhèn)有誤。參照最高人民法院民一庭（2005）民他字第25號《關于經常居住地在城鎮(zhèn)的農村居民因交通事故傷亡如何計算賠償費用的復函》的精神：“人身損害賠償案件中，××賠償金、死亡賠償金和被扶養(yǎng)人生活費的計算，應當根據案件的實際情況，結合受害人住所地、經常居住地等因素，確定適用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人均消費性支出）或者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人均年生活消費支出）的標準?！北景钢校芎θ讼哪衬匙?005年起一直居住在黃某某停前老郵政支局宿舍，該事實黃某某郵政局已認可，且受害人夏某某在值守黃某某停前郵政支局金庫的同時，亦受該局雇請為炊事員，足以認定其在事故發(fā)生前一年的經常居住地及主要收入來源地均為城鎮(zhèn)。因受害人夏某某在事故發(fā)生前一年的經常居住地及主要收入來源地均為城鎮(zhèn)，參照上述法律精神，其傷殘賠償金應比照城鎮(zhèn)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標準計算。上訴人夏某某認為其傷殘賠償金應參照城鎮(zhèn)標準計算的上訴理由成立，本院依法予以支持。原審比照農村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標準計算有誤，本院依法予以糾正。
綜上，原審認定事實、適用法律有誤，本院依法予以糾正。受害人夏某某的傷殘賠償金應依法認定為：22906／年×20年×60%＝274872元。除傷殘賠金外，雙方當事人對原審認定的其他損失未提出異議，本院依法予以確認。受害人夏某某的各項損失依法認定為：醫(yī)療費218791.5元、住院伙食補助費8000元、營養(yǎng)費4000元、住院期間外請護工費7500元、住院期間護理費7838.03元、出院后護理費260080元、誤工費20161.53元、鑒定費3935元、交通費2000元、××用具、用品材料費6386元、××賠償金274872元、精神撫慰金20000元，合計833564.06元?？鄢S某某郵政局已賠付的140000元，黃某某郵政局還應賠償夏某某各項損失833564.06－140000元＝693564.06元。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法》第六條第一款、第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第十七條、第十八條、第十九條、第二十條、第二十一條，第二十三條、第二十四條、第二十五條、第二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湖北省黃某某人民法院（2014）鄂黃梅民初字第01619號民事判決；
二、限黃某某郵政局在本判決生效后三十日內賠償夏某某各項損失693564.06元。
三、駁回夏某某其他訴訟請求。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的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10938元，由夏某某負擔1500元，由黃某某郵政局負擔9438元，二審案件受理費4870元，由夏某某負擔370元，由黃某某郵政局負擔450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張焱奇 審判員　　樊勁松 審判員　　付焰明

書記員：吳慧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