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裁判文書網
行為人因自身權益受到侵害而向有關部門舉報,其動機并非是為了索要錢財。且行為人并沒有直接向對方以舉報為條件進行所謂的“威脅、要挾”。行為人最終接受金錢補償是雙方協(xié)商的結果,不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
(2019)贛1128刑初582號
被害人江某等人2015年在鄱陽縣謝家灘鎮(zhèn)毛山村成立了鄱陽縣謝家灘鎮(zhèn)愛華紅磚廠(個體經營),后于2018年3月15日更名為鄱陽縣謝家灘華鑫頁巖磚廠(個體經營,下文簡稱華鑫磚廠)。華鑫磚廠位于鄱陽縣,該廠于2014年9月份開工建設,于2015年6月8日建成投產,占地面積約10畝,企業(yè)主要從事頁巖磚制造。
華鑫磚廠與被告人英正江等兄弟姐妹的房屋相隔一條鄉(xiāng)村馬路。華鑫磚廠開業(yè)后,毛山村有村民提出該磚廠的生產給毛山村造成污染等問題,江某一方與毛山村村小組組長英春等人簽訂一份8萬元的補償協(xié)議。被告人英正江在知曉該補償協(xié)議后,明確向英春提出了分配異議。
2018年5月上旬開始,被告人英正江以江某等人經營的華鑫磚廠存在環(huán)境污染、無證經營等事由向相關部門多次進行匿名投訴、舉報。江某等人在華鑫磚廠因被人投訴、舉報不斷遭受政府部門的調查、處罰后,猜測投訴人為被告人英正江。于是,江某主動與英正江取得聯(lián)系,主動提出拿2萬元錢補償英正江,希望英正江不要再投訴、舉報。經多次溝通未果后,江某等人于2018年5月25日邀請中間人萬某2、萬某1(二人為英正江妻子家親戚)來到浙江省寧波市慈溪市酒店內準備與英正江進行再次協(xié)商,被告人英正江以“可以獲取補償”和“一起陪家鄉(xiāng)來人吃飯”為由,也叫來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英小琴、英正營、英正賓、英建豐等人到場。協(xié)商過程中,英正江等人先是提出江某一方應為他們重新找地建房,被江某拒絕。后雙方經過協(xié)商,達成口頭協(xié)議,約定:“江某一方每年支付26萬元給英正江等人,英正江不再舉報投訴華鑫磚廠”。2018年5月29日,江某通過中間人萬某2轉賬支付26萬元給被告人英正江,英正江收到26萬元以后,就沒有再投訴、舉報華鑫磚廠,并自行對26萬元進行了支配使用,并沒有實際分配給英小琴、英正營、英正賓、英建豐等人。
2019年5月,被告人英正江通過中間人萬某2、萬某1再次向江某索要之前談好的補償款,遭到江某的拒絕,江某通過萬某2轉告英正江不要太過分,否則會告發(fā)英正江敲詐勒索。之后,英正江于2019年5月27日將26萬元通過萬某2退還給江某。
2019年5月27日至6月初期間,英正江再次對華鑫磚廠多次舉報、投訴。江某便再次通過中間人萬某1與英正江進行聯(lián)系,表示愿意對英正江2019年度再次進行補償。英正江得到消息后,于2019年6月初帶了一份協(xié)議讓江某簽署,協(xié)議要求“江某自愿賠償35萬元給英正江,并提出因磚廠原因造成英正江的房屋安全問題無法居住時,磚廠一方應承擔重建的全部費用”等內容,因該協(xié)議內容苛刻,江某拒絕簽字,不久之后報案,本案隨之案發(fā)。
2019年8月22日晚,公安機關將被告人英正江抓獲到案。
另查明,截至到本案案發(fā),華鑫磚廠未辦理環(huán)境影響評價審批手續(xù),未建設煙氣污染防治設施、未辦理排污許可證件、未辦理采礦許可證,雖然有關部門多次責令該廠停止生產、罰款,但該廠一直在非法生產經營。
針對控辯雙方的爭議焦點,根據(jù)本案的事實和證據(jù),合議庭綜合評判意見如下:
關于被告人英正江是否構成敲詐勒索罪的問題。
經查:(1)現(xiàn)有證據(jù)不足以證明英正江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敲詐勒索罪的主觀方面要有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只有行為人明知財產不屬于自己而故意以法律禁止的方式將該財物占為己有的,才能認定具有非法占有為目的。首先,英正江2018年舉報、投訴華鑫磚廠的行為是匿名的,沒有任何證據(jù)證實英正江的匿名舉報行為的動機是為了向華鑫磚廠索要錢財。其次,華鑫磚廠發(fā)現(xiàn)舉報、投訴人是英正江系華鑫磚廠一方猜測得出,并非英正江直接或間接告知的。再次,無論是2018年的26萬元還是2019年的25萬元,均系華鑫磚廠一方主動通過中間人聯(lián)系英正江協(xié)商處理雙方的糾紛。因此,不宜認定英正江具有非法占有為目的。(2)現(xiàn)有證據(jù)不足以證明英正江實施了敲詐勒索的行為。敲詐勒索罪的客觀方面表現(xiàn)為實施威脅、要挾的方法,迫使被害人交出數(shù)額較大財物的行為。首先,監(jiān)督、舉報、投訴華鑫磚廠的無證生產經營、污染環(huán)境等違法行為是英正江的合法權利,且舉報的內容經查證均屬實。其次,英正江向有關部門投訴、舉報,并沒有直接向華鑫磚廠一方以舉報為條件進行所謂的“威脅、要挾”,英正江向有關部門就華鑫磚廠的非法行為進行舉報不屬于“威脅、要挾”。本案中華鑫磚廠2018年支付的26萬元以及2019年英正江提出的35萬元,并非首先由英正江提出,而是華鑫磚廠一方主動聯(lián)系英正江協(xié)商處理的行為。再次,英正江的房屋距離華鑫磚廠很近,華鑫磚廠的污染行為已經影響到英正江的合法居住權利,在本案中享有一定的民事權利,其被動地接受華鑫磚廠主動提出補償費用的行為并不違反法律的規(guī)定。因此,英正江的舉報、投訴行為不足以認定威脅、要挾。(3)從本案的發(fā)生、發(fā)展的過程看,本案英正江拿錢的行為是華鑫磚廠一方主動通過中間人與英正江聯(lián)系而引發(fā),英正江提出補償要求有一定的正當民事權利基礎,雙方就補償數(shù)額問題進行協(xié)商尚沒有超出民事糾紛的范疇。
本院認為,被告人英正江因他人開辦的磚窯廠設立在其居住的村莊旁邊,認為該磚窯廠對其等村民產生環(huán)境污染,妨害村民正常生產生活,而向有關部門舉報、投訴,要求相關部門對該磚窯廠進行依法查處,磚窯廠為了免受有關部門的調查而通過中間人自愿給予英正江補償,該行為性質尚未超出民事糾紛的范疇。公訴機關據(jù)此指控被告人英正江犯敲詐勒索罪的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指控罪名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被告人英正江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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