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華寶信托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qū)世紀大道100號59層。
法定代表人:朱可炳,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穆仁菊,上海市海華永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軍,上海市海華永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張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山東省淄博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盧木明,福建名仕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紫翎,福建名仕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華寶信托有限責任公司與被告張某營業(yè)信托合同糾紛一案,本院于2019年1月3日立案后,依法適用簡易程序,于2019年1月30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穆仁菊、被告張某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盧木明、王紫翎到庭參加訴訟。原告起訴時將案外人楊艷麗列為被告,后申請撤回對楊艷麗的起訴,本院予以準許。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華寶信托有限責任公司向本院提出訴訟請求,判令:1.被告張某向原告支付應付A類權益補足資金人民幣5,833,961.41元;2.被告張某向原告支付至實際清償前述A類權益補足資金之日止的違約金(以5,833,961.41元為基數,以千分之一/日計算違約金,自2018年9月30日起,暫計至2018年10月22日為128,347.15元);3.被告張某承擔原告因本案支出的律師費49,200元、保全申請保險費3,606.91元;4.被告張某承擔原告為實現本案債權所發(fā)生的費用,包括訴訟費、財產保全費。
事實和理由:2017年11月,原告作為受托人管理“‘華寶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以下簡稱涉案信托)。涉案信托持有相應證券賬戶與證券交易資金賬戶,可以投資于證券交易所上市交易品種等。涉案信托的投資運作以該信托與特定資產B類權益人之間進行B類權益轉讓交易的形式進行。原告代表涉案信托將特定資產B類權益進行轉讓,從而使得該信托取得具有固定收益特征的特定資產A類權益。2017年11月,原告與被告張某簽訂《“華寶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之B類權益轉讓合同》(以下簡稱《B類權益轉讓合同》),約定被告張某向原告支付5,000萬元B類權益轉讓價款(亦為B類權益初始資金)并根據約定條件履行向原告追加現金資產、對正常A類權益進行差額補足等約定義務;正常A類權益額=A類權益初始資金(1億元)×(1+A類權益年化收益率(9.0%)×N/365)-已支付A類權益(如有);N為自信托證券賬戶運作起始日(含該日)至A類權益計算截止日(含)之間的實際天數;正常B類權益額=特定資產準凈值-正常A類權益額。根據《B類權益轉讓合同》第二條第一項的約定,若特定資產單位準凈值觸及第一處置線,被告張某有義務于合同約定時間以現金方式足額追加A類權益保障金,原告未收到被告張某支付的A類權益保障金的,原告有權通過二級市場等方式獨立變現部分標的股票;若特定資產單位準凈值觸及第二處置線,被告張某有義務于合同約定時間以現金方式足額追加A類權益保障金,原告未收到被告張某支付的A類權益保障金的,原告有權通過二級市場等方式獨立變現全部股票,若特定資產準凈值低于正常A類權益的,被告張某還應當就正常A類權益與特定資產準凈值之間的差額部分承擔補足義務,被告張某應當在標的股票變現完成后10個工作日內完成上述補足義務。同時,根據《B類權益轉讓合同》第六條第四款的約定,被告張某逾期未支付A類權益補足資金的,逾期一個自然日,按照應付未付金額的千分之一計算違約金,且原告有權追索,追索范圍包括但不限于應付未付A類權益補足資金款項、手續(xù)費、A類權益保障金等,及可能產生的利息、違約金、損害賠償金和訴訟費、律師費等費用。上述合同簽訂后,涉案信托委托人與被告張某均按《B類權益轉讓合同》的約定足額繳付了A類權益初始資金及B類權益初始資金。原告在收到上述權益初始資金后將上述資金劃付至證券賬戶,并投資購買了“金城醫(yī)藥”、“金洲慈航”等標的股票。2018年6月25日,《B類權益轉讓合同》項下“華寶豐進”[186]號特定資產單位準凈值已跌破第一處置線,原告立即向被告張某指定郵箱發(fā)送風險警示函,要求其于2018年6月26日9:30前追加保障金16,970,000元,但被告張某并未及時足額追加。2018年6月26日,“華寶豐進”[186]號特定資產單位準凈值已跌破第二處置線,原告立即向被告張某指定聯系郵箱發(fā)送風險警示函,要求其于2018年6月26日13:00前追加保障金26,460,000元,但被告張某并未及時足額追加。2018年6月29日,原告與被告張某簽訂《“華寶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之B類權益轉讓合同之補充協議(一)》(以下簡稱《B類權益轉讓合同補充協議一》),原告取回A類權益初始金額8,000萬元。2018年7月23日,原告與被告張某簽訂《“華寶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之B類權益轉讓合同之補充協議(二)》(以下簡稱《B類權益轉讓合同補充協議二》),原告取回A類權益初始金額900萬元。因被告張某未按照《B類權益轉讓合同》的約定及時足額追加A類權益保障金,故原告即依約對特定資產項下的全部非現金資產進行了持續(xù)變現,截至2018年9月12日所有標的股票已全部變現,《B類權益轉讓合同》提前終止且2018年9月13日為涉案信托投資期限提前終止日。由于標的股票全部變現后,特定資產的準凈值5,665,107.08元低于A類權益11,499,068.49元,被告張某應就上述A類權益差額部分向原告支付5,833,961.41元。原告于2018年9月13日向被告張某發(fā)送《追索函》,于2019年9月20日委托律師向被告張某發(fā)送《律師函》,要求其在2018年9月30日前支付應付A類權益補足資金5,833,961.41元,被告張某仍未支付。據此,原告起訴至本院。
被告張某辯稱:第一,原告主體不適格,無權向被告張某主張權利。《“華寶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合同》第二部分約定原告僅為涉案信托計劃受托人,無論依據合同約定還是法律規(guī)定,原告都無權代表“通匯2號”集合資金信托計劃項下投資者行使訴權。第二,涉案《B類權益轉讓合同》應屬無效合同。首先,原告與信托投資人之間只存在受信托法約束的信托關系,信托目的具有確定性,不允許以協議方式變更,而被告張某向原告作出補足信托差額的承諾給被告張某課以額外負擔,實際上變更了被告張某的信托目的,故該合同應屬無效;其次,原告通過約定差額補足條款,變相設置兜底條款,實現了對其他投資者的剛性兌付,導致大量熱錢涌入信托證券市場,損害社會公益,應屬無效;再次,受托人應當妥善管理信托財產,而原告在獲取補差款后,既可以分配給優(yōu)先級投資人,也可以獨占全部補差款,嚴重違背了其應當遵循的信義原則,故應屬無效。第三,退一步言,即使涉案《B類權益轉讓合同》被認定為有效,因該合同所體現的投資規(guī)則表明原告對證券賬戶具有完全控制權,被告張某未實際操作證券賬戶,原告卻要求被告張某承擔結構化信托劣后級投資人需承擔的高風險,有違公平原則,故法院應依職權予以調整,涉案證券賬戶的虧損應由全體投資者平均承擔。第四,原告作為涉案信托計劃的受托人,未盡受托人應盡的管理義務,應承擔過錯責任。首先,從涉案《B類權益轉讓合同》的約定可見,關于被告張某購買股票的數額、種類、資金額度等均有明確約定,原告依法亦具有監(jiān)管職責,但原告未按約履行,應承擔一定比例的過錯責任;其次,涉案信托產品項下資金額度原告并未全部交與被告張某操作、使用或購買,其亦存在違約行為;再次,原告從未與被告張某進行對賬或核算,被告張某的虧損沒有原告主張的這么多,故原告主張的資金補足責任無事實依據。第五,原告主張的違約金過高,依法應予調整。律師費等實現債權的費用屬于損失類主張,不能與違約金同時主張;部分律師費尚未實際產生,不得提前主張;財產保全擔保費非實現債權的必要費用,亦不應由被告張某承擔。
原告為證明其訴稱,提供以下證據:
證據1、《“華寶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合同》,證明原告作為受托人管理涉案信托,代表涉案信托將特定資產B類權益進行轉讓,取得具有固定收益特征的特定資產A類權益;
證據2、《B類權益轉讓合同》,證明被告張某受讓涉案信托B類權益,雙方就原告變現標的股票的情形及被告張某承擔的差額補足義務等進行了約定,同時約定原告有權就利息、違約金、損害賠償金、訴訟費、律師費等費用向被告張某進行追索;
證據3、《對公活期存款交易明細報表》,證明涉案信托委托人與被告張某均足額繳付了A類權益初始資金、B類權益初始資金,原告亦將資金劃付至證券賬戶;
證據4、《華寶豐進186號風險警示函》(2018年6月25日)及郵件送達截圖,證明“華寶豐進”[186]號單位準凈值已跌破第一處置線,原告要求被告張某于2018年6月26日9:30前追加保障金16,970,000元;
證據5、《華寶豐進186號風險警示函》(2018年6月26日)及郵件送達截圖,證明“華寶豐進”[186]號單位準凈值已跌破第二處置線,原告要求被告張某于2018年6月26日13:00前追加保障金26,460,000元;
證據6、《B類權益轉讓合同補充協議一》,證明雙方約定原告于2018年7月5日取回A類權益資金,權益初始資金總額變更為7,000萬元,其中A類權益初始資金2,000萬元,B類權益初始資金5,000萬元,A類權益出資比例調整為2/7;
證據7、《B類權益轉讓合同補充協議二》,證明雙方約定原告于2018年7月25日取回A類權益資金,權益初始資金總額變更為6,100萬元,其中A類權益初始資金1,100萬元,B類權益初始資金5,000萬元,A類權益出資比例調整為11/61;
證據8、《客戶成交明細對賬單》,證明(1)因“華寶豐進”[186]號單位凈值跌破第二處置線,被告張某未足額追加A類權益保障金,原告依約對特定資產項下的全部非現金資產進行了持續(xù)變現;(2)截至2018年9月12日,證券賬戶資金余額為4,665,107.18元;
證據9、《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特定資產權益分配說明》,證明原告分別于2018年5月8日、2018年7月5日、2018年7月25日進行特定資產權益分配,原告共計分配A類收益5,758,273.97元;
證據10、《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特定資產權益終止分配說明》,證明清算分配后,被告張某剩余應支付的A類權益為5,833,961.41元;
證據11、《關于〈華寶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之B類權益轉讓合同〉之追索函》及EMS郵寄單,證明原告要求被告張某在2018年9月30日前補足應付A類權益差額5,833,961.41元;
證據12、《關于華寶信托有限責任公司華寶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對張某應付未付的A類權益補足資金之律師函》及EMS郵寄單,證明原告委托律師要求被告張某于2019年9月30日前將A類權益差額5,833,961.41元支付給原告;
證據13、《委托代理合同》及律師費發(fā)票三份,證明原告因本案支出律師費49,200元,現階段已支付39,360元,剩余9,840元按合同約定于一審判決后5日內支付;
證據14、財產保全擔保費發(fā)票,證明原告因本案支出財產保全擔保費3,606.91元。
經質證,被告張某對原告提供的證據發(fā)表如下質證意見:對證據1的形式真實性無異議,但對其合法性、關聯性及證明對象均有異議,若該合同是客觀真實的,則該合同第3頁可以證實原告并非本案適格主體;且該合同其他條款約定了各方當事人在信托產品成立、使用過程中應承擔的責任和義務,由此證明無論原告還是實際所有權人均存在過錯;對證據2的形式真實性無異議,但對其合法性、證明對象均有異議,原告是否有權行使轉讓權利無法確定;依據該合同第1條第1款、第4條及該合同附件可見,原、被告雙方對涉案信托產品能購買的股票及相應限額作出了明確約定,但原告未按約履行,故存在過錯;對證據3的形式真實性無異議,但對證明對象有異議,被告張某確已交付了5,000萬元的信托款項,但原告并未將該證券賬戶全部交付給被告張某使用,故原告證明對象不能成立;對證據4、5的形式真實性無異議,但對其合法性、關聯性及證明對象均有異議,被告張某并未收到上述材料,且該材料體現的內容與客觀事實不符,材料顯示的數據也是因原告違約所導致,故原告證明對象不能成立;對證據6、7的形式真實性無異議,但對其證明對象有異議,該兩份證據是被告張某被原告逼迫所簽,依法不具有法律效力;對證據8-10的形式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均有異議,系原告單方制作,不具有客觀性;對證據11、12的質證意見同證據4、5;對證據13的形式真實性無異議,但認為未支付部分的律師費不一定會客觀、真實發(fā)生,故剩余費用不屬于原告損失范疇,原告無權主張;對證據14的真實性無異議,但對其合法性、證明對象有異議,認為保險費并非必然發(fā)生,原告依法可以另行選擇擔保方式,故該筆費用不應由被告張某承擔。
被告張某未提供證據。
經本院對原告提供的證據進行審查,認為原告的證據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證據條件,故本院將其作為定案的證據。又因原告提供的證據與其陳述相互印證,故本院對原告所述事實予以確認。
另查明,原告為本案訴訟實際支出律師費39,360元。
本院認為,原告與被告張某簽訂的《B類權益轉讓合同》《B類權益轉讓合同補充協議一》《B類權益轉讓合同補充協議二》均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于法無悖,故依法成立有效,雙方當事人理應恪守。上述合同簽訂后,原告依約將A類權益初始資金及B類權益初始資金劃付至證券賬戶并進行證券投資,但因涉案“華寶豐進”[186]號特定資產單位準凈值于2018年6月26日跌破第二處置線,被告張某未依約足額追加A類權益保障金,故原告有權依約對標的股票進行變現,并要求被告張某在標的股票變現完成后10個工作日內支付A類權益補足資金5,833,961.41元。被告張某辯稱原告主體不適格,但因原告的該項主張具有明確合同依據,系原告作為合同一方所享有的權利,故對被告張某的該項辯稱,本院不予采信。關于系爭差額補足條款的效力問題,因該等條款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故應屬有效。被告張某關于涉案《B類權益轉讓合同》無效、證券賬戶虧損應由全體投資者平均承擔及原告未盡受托義務的辯稱,因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故本院亦不予采信。原告主張的違約金具有合同依據,但違約金的計算標準明顯過高,故本院酌情調整為按年利率24%的標準計算;且違約金的起算日期亦應自原告律師函指定支付日(即2018年9月30日)的下一日(即2018年10月1日)起算。因此,截至2018年10月22日,以5,833,961.41元為基數、日利率按年利率24%/365的標準計算,產生的違約金應為84,392.65元。關于原告主張的律師費,根據合同約定應由被告張某承擔,且金額亦符合律師收費的相關標準,故本院予以支持。但對律師費金額,因原告未能舉證證明其已全額支付該金額,故本院對其實際已支付的39,360元予以支持,對剩余9,840元金額不予支持。關于原告主張的保全擔保費3,606.91元,因該主張缺乏事實與法律依據,故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款、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一十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被告張某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原告華寶信托有限責任公司“華寶豐進”[186]號單一資金信托A類權益補足資金5,833,961.41元;
二、被告張某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原告華寶信托有限責任公司截至2018年10月22日的違約金84,392.65元,以及自2018年10月23日起至實際清償之日止的違約金(以5,833,961.41元基數,日利率按年利率24%/365的標準計算);
三、被告張某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原告華寶信托有限責任公司律師費損失39,360元;
四、駁回原告華寶信托有限責任公司的其余訴訟請求。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guī)定,加倍支付延遲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案件受理費53,906元,減半收取計26,953元,財產保全費5,000元,共計31,953元,由原告華寶信托有限責任公司負擔201元,被告張某負擔31,752元。
如不服本判決,可以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照對方當事人或者代表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上海金融法院。
審判員:顧??權
書記員:丁??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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