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任某某，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江蘇省啟東市。
　　委托代理人：衛(wèi)華，江蘇東疆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蔡忠信，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江蘇省啟東市。
　　委托代理人：陸興，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江蘇省啟東市向陽鎮(zhèn)新陽村二組103號。
　　被告：黃某某，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江蘇省啟東市。
　　委托代理人：陸裕豐，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江蘇省啟東市向陽鎮(zhèn)新陽村二組41號。
　　原告任某某為與被告蔡忠信、被告黃某某債權人撤銷權糾紛一案，于2018年9月17日向本院提交起訴狀。本院在原告補齊起訴材料后于2018年10月24日立案受理，并依法適用簡易程序進行審理。本院于2018年11月28日公開開庭審理本案。原告委托代理人衛(wèi)華、被告蔡忠信委托代理人陸興、被告黃某某委托代理人陸裕豐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原告訴稱：2016年8月21日，原告在被告蔡忠信所有的“蘇啟漁19085”號漁船上提供勞務時受傷。上海海事法院判決蔡忠信、沈某某、陸興等三人向原告連帶賠償人民幣120103.40元(以下幣種均為人民幣)，并承擔訴訟費2555.69元。判決后，原告與蔡忠信、沈某某、陸興均未上訴，該判決已生效。原告隨后向上海海事法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2018年9月，原告從執(zhí)行法官處得知，蔡忠信名下的“蘇啟漁19085”號漁船已經(jīng)轉讓給他人，蔡忠信、沈某某、陸興三人名下合計僅有三千多元存款。2018年9月14日，原告委托代理人前往啟東漁港監(jiān)督調查發(fā)現(xiàn)，原蔡忠信登記所有的“蘇啟漁19085”號漁船已于2017年7月27日變更登記所有人為被告黃某某，船舶交易價格為20萬元。然而根據(jù)啟東市海洋與漁業(yè)局文件規(guī)定，涉案漁船的國家收購價至少為8000元/千瓦，按照涉案漁船84千瓦計算，國家收購價為672000元，兩被告的交易價格明顯低于國家收購價。原告于2017年2月10日對蔡忠信、沈某某、陸興提起訴訟，兩被告的買賣行為發(fā)生在原告起訴之后，且交易價格遠低于國家收購價的70%，該交易行為系兩被告之間惡意串通的虛假交易，嚴重侵害了原告的合法權益。為此，原告請求判令：1、撤銷被告蔡忠信和被告黃某某關于“蘇啟漁19085”號漁船的買賣行為；2、被告蔡忠信向原告支付律師費14000元；3、本案案件受理費、訴前財產(chǎn)保全申請費、訴訟保全責任險保險費由兩被告承擔。
　　被告蔡忠信辯稱：兩被告之間的漁船買賣合同經(jīng)過公證機關公證，啟東海漁局是認可的，因此兩被告的漁船買賣行為合法有效，請求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被告黃某某辯稱：涉案漁船的造價為50萬元，經(jīng)使用折舊后不可能賣到原價。黃某某除支付20萬元外，船上用的網(wǎng)具價值212560元系黃某某賒錢購買，還有涉案漁船的加油款140000多元，這兩筆費用都約定由黃某某償還，因此黃某某實際買船費用將近60萬元，不構成不合理低價購買，請求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原告為支持其訴訟請求提交了如下證據(jù)：
　　1、(漁船買賣)協(xié)議書，2、“蘇啟漁19085”號漁船所有權變更前后的所有權證書，以證明蔡忠信將“蘇啟漁19085”號漁船以不合理低價轉讓給黃某某；根據(jù)協(xié)議內容，黃某某在協(xié)議簽訂前即將全部購船款20萬元付給了蔡忠信，不符合交易習慣；涉案船舶交易沒有轉賬記錄、交接手續(xù)，無法確認買賣行為真實存在；協(xié)議約定2017年6月30日前的債務與蔡忠信無關，該約定侵害了原告的權益；涉案漁船主機功率為84千瓦。
　　3、沿海船舶漁船民邊防治安管理系統(tǒng)查詢記錄，以證明黃某某自2015年11月5日起就是涉案漁船船員，對原告與蔡忠信、沈某某、陸興等人的訴訟是明知的。
　　4、啟東市海洋與漁業(yè)局《關于印發(fā)<啟東市海洋捕撈漁民減船轉產(chǎn)實施方案>的通知》(啟海漁發(fā)[2018]18號)、《農(nóng)業(yè)部關于進一步加強國內漁船管控實施海洋漁業(yè)資源總量管理的通知》，以證明啟東市2017年-2018年減船轉產(chǎn)補貼標準為7500-8000元/千瓦，涉案漁船為84千瓦，國家收購價至少為63萬元，而兩被告的交易價格僅為20萬元。
　　5、律師費、訴訟保全責任險保險費發(fā)票，以證明原告為本案訴訟支出的律師費和財產(chǎn)保全費用。
　　被告蔡忠信對原告證據(jù)的質證意見如下：
　　對證據(jù)1真實性無異議，買賣合同是合法有效的。黃某某本來就在蔡忠信船上打工，黃某某為蔡忠信承擔了債務，所以船價才定為20萬元。
　　對證據(jù)2-4的真實性無異議，原告所稱8000元/千瓦是漁船報廢的價格，涉案漁船尚不能報廢。
　　對證據(jù)5，與被告無關，由法院裁決。
　　被告黃某某對原告證據(jù)的質證意見如下：
　　對證據(jù)1真實性無異議，買賣協(xié)議不存在串通。因為這幾年一直沒有賺到錢，蔡忠信就將涉案漁船轉讓給了在船上擔任機師的黃某某，并明確船上債務由黃某某負擔，所以購船款定為20萬元。錢是黃某某向親戚借的，已經(jīng)一次性現(xiàn)金支付。
　　對證據(jù)2無異議。
　　對證據(jù)3真實性無異議，黃某某一直在船上打工，但不代表有船上的股份。
　　對證據(jù)4真實性無異議，涉案漁船為刺網(wǎng)，拆船補助只有7500元/千瓦，并不是8000元/千瓦。
　　對證據(jù)5真實性無異議，但認為不應該由被告承擔這些費用，原告之前起訴蔡忠信、沈某某、陸興是錯誤的。
　　本院認證認為，原告提交的證據(jù)之間可相互印證，對所主張的事實形成證據(jù)鏈，對其證據(jù)效力和證明力均予認可。
　　被告蔡忠信無證據(jù)提交。
　　被告黃某某為反駁原告訴訟請求提交了一份“蘇啟漁19085”號漁船結賬清單，以證明黃某某除了支付船款外，還承擔了柴油款和網(wǎng)具款等債務。
　　原告質證認為，該結賬清單系復印件，對真實性不認可，蔡忠信不會寫字，故結賬清單上的蔡忠信簽名非其本人簽署；兩被告在啟東漁政大隊備案的協(xié)議書，僅載明船舶交易價格為20萬元，沒有其他款項，該結賬清單與協(xié)議書內容存在重大出入。
　　被告蔡忠信對該份證據(jù)無異議。
　　本院認證認為，被告黃某某所提交的該份證據(jù)無原件可供核對，且證據(jù)中所提及的債務等內容無其他證據(jù)佐證，對其證據(jù)效力和證明力不予認可。
　　本院查明：
　　“蘇啟漁19085”號漁船于2015年7月27日在江蘇省東臺市建造完成，總噸68噸，主機功率84千瓦，船籍港為大洋港，船舶種類為國內捕撈船，生產(chǎn)方式為刺網(wǎng)。被告蔡忠信自2015年9月25日起取得“蘇啟漁19085”號漁船的所有權，并登記為船舶所有人。
　　2016年8月21日，原告在蔡忠信登記所有的“蘇啟漁19085”號漁船上提供勞務時不慎跌入船艙致傷。2017年2月10日，原告對蔡忠信、沈某某、陸興等三人向本院提起訴訟。本院于2017年8月9日作出(2017)滬72民初229號民事判決書，認定蔡忠信系該漁船登記所有人，沈某某和陸興系該漁船實際經(jīng)營人，三人對原告受傷負有60%的賠償責任，遂判決蔡忠信、沈某某、陸興等三人向原告連帶賠償人民幣120103.40元，并承擔案件受理費2555.69元。判決后，原告與蔡忠信、沈某某、陸興均未上訴，該判決現(xiàn)已生效。
　　2017年6月29日，被告黃某某與蔡忠信簽訂協(xié)議書，約定：一、蔡忠信將“蘇啟漁19085”號漁船轉售給黃某某；二、雙方議定船價計人民幣20萬元(已全部付清)；三、該船2017年6月30日前的債權債務與蔡忠信無關(2017年6月30日前的柴油補貼歸黃某某所有)。2017年7月27日，啟東漁港監(jiān)督向黃某某頒發(fā)了“蘇啟漁19085”號漁船所有權登記證書，登記所有人由蔡忠信變更為了黃某某。
　　2018年3月27日，原告向本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蔡忠信、沈某某、陸興等三人。在執(zhí)行期間，原告從本院執(zhí)行法官處獲知蔡忠信名下的“蘇啟漁19085”號漁船已經(jīng)轉讓給他人。原告委托代理人遂前往啟東漁港監(jiān)督調查發(fā)現(xiàn)，原蔡忠信登記所有的“蘇啟漁19085”號漁船已于2017年7月27日變更登記所有人為被告黃某某，船舶交易價格為20萬元。2018年9月27日，因蔡忠信、沈某某、陸興無可供執(zhí)行財產(chǎn)，本院作出(2018)滬72執(zhí)69號之一執(zhí)行裁定書，裁定終結(2017)滬72民初229號民事判決的本次執(zhí)行程序。
　　根據(jù)啟東市海洋與漁業(yè)局《啟海漁發(fā)[2018]18號》文件規(guī)定，江蘇省地區(qū)2017-2018年對國內海洋捕撈漁船的減船轉產(chǎn)補助標準為7500元/千瓦(中央財政補助5000元/千瓦，江蘇省財政補助2500元/千瓦)。
　　另查明：
　　黃某某自2015年11月5日起至今一直在“蘇啟漁19085”號漁船上擔任船員，同期在船上擔任船員的還有沈某某、陸興等人。兩被告在庭審中陳述，涉案20萬元購船款為現(xiàn)金支付。蔡忠信還陳述，涉案漁船交易系由陸興、沈某某具體經(jīng)辦，其在船舶買賣協(xié)議書上蓋手印確認。
　　此外，原告為提起本案訴訟向江蘇東疆律師事務所支付了律師費14000元，為提供訴前財產(chǎn)保全擔保而支付了保險費600元。
　　本院認為：
　　本案系債權人撤銷權糾紛，主要爭議焦點在于：一、涉案漁船的轉讓價格是否構成明顯不合理的低價；二、該轉讓行為是否損害了原告的權益。
　　關于涉案漁船的轉讓價格是否構成明顯不合理的低價。根據(jù)兩被告的船舶買賣協(xié)議書，涉案船舶轉讓價格為20萬元。而江蘇省地區(qū)2017-2018年對涉案漁船的減船轉產(chǎn)補助標準不低于7500元/千瓦，也就是說涉案漁船的所有人將涉案漁船的馬力指標84千瓦上交國家有關部門，即可獲相應補助款63萬元，由此可見兩被告約定的20萬元的交易價格明顯低于涉案漁船的市場價格。兩被告雖抗辯除了約定的交易價格20萬元，受讓人黃某某還承擔了涉案漁船原來三十多萬元的債務，但該抗辯缺乏有效證據(jù)支持，且未約定在兩被告的船舶買賣協(xié)議書中，本院不予采信。據(jù)此，本院認定涉案漁船的轉讓價格明顯低于交易時交易地的市場價。
　　關于該轉讓行為是否損害了原告的權益。根據(jù)本院作出的(2017)滬72民初229號民事判決書，被告蔡忠信以及案外人沈某某、陸某某向原告承擔賠償責任。判決生效后，上述三人未主動履行判決義務。經(jīng)本院強制執(zhí)行，亦未發(fā)現(xiàn)上述三人有可供執(zhí)行的財產(chǎn)。而涉案漁船原所有人為蔡忠信，但在(2017)滬72民初229號案審理期間將涉案漁船以明顯不合理低價轉讓給了黃某某，致使蔡忠信、沈某某、陸興三人目前無可供執(zhí)行財產(chǎn)，原告至今無法獲得賠償。本院認為，蔡忠信在前案訴訟中轉讓漁船的行為存在逃避債務的主觀惡意。黃某某自2015年即在涉案漁船上擔任船員，對于原告在漁船上受傷，以及蔡忠信等三人涉訴應是知情的，但仍以不合理低價受讓漁船，該受讓行為不應受法律保護。綜上所述，本院認為，兩被告的漁船轉讓行為損害了原告的合法權益，應予撤銷。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四條第二款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二十六條的規(guī)定，債權人行使撤銷權所支付的律師代理費等必要費用，由債務人承擔。故原告主張其為本案支付的律師費和訴前財產(chǎn)保全責任險保險費由被告蔡忠信承擔，依法有據(jù)，可予支持。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二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九條第一、二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被告蔡忠信于2017年6月29日向被告黃某某轉讓“蘇啟漁19085”號漁船的行為；
　　二、被告蔡忠信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原告任某某支付律師費人民幣14000元、訴前財產(chǎn)保全責任險保險費人民幣600元。
　　被告蔡忠信如未按照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本案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65元，因適用簡易程序減半收取計人民幣87.50元，訴前財產(chǎn)保全申請費人民幣1720元，合計人民幣1807.50元，由被告蔡忠信負擔。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shù)提出副本，上訴于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

審判員：錢??旭

書記員：朱元達